朱媺娖的到來讓費珍娥有點高興得不知所措了。


    等公主下了船,二人先是擁抱,然後費珍娥才想起給對方行禮。


    眾人也一一給朱媺娖行禮後,費珍娥把他們給朱媺娖通通介紹了一邊,說不上為什麽,大夥馬上被大明公主的和氣給吸引住了,竟然沒一個人說要迴避的。


    朱媺娖道:“那羅虎將軍和太子哥哥已經去了南方了嗎?”


    “是的,公主。”費珍娥道。


    “那就好,本宮也算一塊石頭落了地,不過趙興因為救我而受傷,大夫說他的右臂會殘疾,這可如何是好?”說完,朱媺娖又皺起了眉頭。


    大家這才注意到胳膊上綁著繃帶的趙興已經下船,在跟盧海交談著。


    趙興雖因傷變得憔悴,原來古銅色皮膚變得蠟黃,但是他仍舊在囑咐盧海好好訓練,畢竟他的隊伍需要盧海這些新兵撐起來。


    “趙隊長的胳膊傷得這麽厲害嗎?這次我們去遼東,倒是帶迴來一個很厲害的郎中,姓魏,不如咱們帶他見見魏大夫。”說話的是李雪竹。


    眾人七嘴八舌都稱魏大夫醫術好,有些婦女還說他幾乎什麽病都會看,什麽刀傷、箭傷、槍傷,感冒、發燒、流鼻涕,甚至是不孕不育。


    朱媺娖一聽頓覺有了一些希望,催促趙興趕緊去看看,別耽誤了傷情。


    眾人都陪趙興去找魏大夫,佟楚寧自不會,在盧海的護送下,迴自己的住處了。


    大家來到魏大夫那裏,等待他給趙興診斷。


    老魏仔細看了趙興的傷情,道:“那位郎中給你處理得很好,我給你開幾味藥,你每日再來一次處理傷口,至於能不能恢複就看趙隊長的造化了。”


    能有希望就令人歡欣鼓舞,朱媺娖立即說道:“趙興,那我每天都陪你來魏大夫這兒。”


    眾人一聽不知該說什麽好,費珍娥都皺起了眉頭,她畢竟是大明的公主,說這樣的話的確有失體統。


    朱媺娖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圓場,“趙興是為了本宮才受這麽重的傷,魏大夫你可一定要治好他。”


    老魏恭敬地行禮,道:“老朽一定竭盡全力。”


    大家從老魏那裏出來後又陪公主去看望朱慈煥,所有人看著這個一點架子都沒有的公主都想跟在她身後多看上幾眼。


    姐弟相見自是免不了痛哭一場,兩個月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好在因為有了羅虎,一家人悲劇性的命運被改變了。


    曆史上太子朱慈烺被滿清以“假太子”的罪名殺死,朱媺娖傷心過度,嫁給周顯後不久就鬱悶而死,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懷著娃娃,朱慈煥雖然活到了七十多歲,但還是被滿清發現,最後滿門抄斬。而在這個時空裏,崇禎的子女卻還有重逢相聚的一幕。


    ……


    再說羅虎這邊,他們五月八日在鹽城地區登陸,五月九日,淮安巡撫路振飛就收到了太子朱慈烺在原順軍潼關伯的護送下南來的消息。


    路振飛不敢怠慢,親自趕往鹽城。由於朱慈烺兩年來都陪伴在崇禎身邊處理朝政,路振飛進京麵聖時見過他,這次親自前往,就是要看看真偽。


    羅虎在運河東岸紮營,路振帶領三十個人來到營盤之前,隻見羅軍個個如蒼鬆般傲然佇立,知道對方也是一支雄兵,但為何他要幫朱慈烺卻成為路振飛心中的一個謎團。


    他是要投奔我大明?還是執行李自成的安排?都不得而知。


    帶著這些疑問路振飛走進大營內,隻見前麵正襟危坐的正是太子朱慈烺。路振飛心中既欣喜又激動,趕緊跪拜道:“微臣見過太子千歲。”


    朱慈烺緩緩說道:“路卿平身吧,你懷著一顆忠君之心遠道而來,辛苦了。”


    路振飛站起身,幾乎喜極而泣,“殿下,您能安然南渡就是萬民之福,臣為殿下賀,為我大明賀。”


    雖然路振飛之前也支持福王,但那是從大局考慮,現在朱慈烺來到淮安,自然比朱由崧更有法統性,也能凝聚南明的人心,所以他為朱慈烺高興完全是出於真心。


    羅虎在一旁看著,他知道路振飛是個忠臣,心中也為這君臣相見的一幕所感動。


    “路卿,這位是羅將軍,是本宮的救命恩人。”朱慈烺道。


    “羅將軍。”路振飛給羅虎拱手行禮。


    羅虎還了禮,他現在的態度還不能太客氣,因為馬上他就要提條件。


    “巡撫大人,羅某之前已經跟太子殿下講好,我為大明守山東,朝廷需給予我部糧餉一百萬兩。”


    “什麽,一百萬兩。”路振飛的下巴都快驚掉了,“怎麽能一次要這麽多銀兩,南京那邊恐不能支付。”


    “不忙,我就在這一帶守著,你們什麽時候把錢送來,我就什麽時候送太子出營。另外還有一個附加條件,我部要渡海對滿清進行襲擾作戰,所以要借用淮安造船廠造一批海船,工料匠人我自己出錢,這事巡撫大人就能辦了吧?”羅虎道。


    路振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這兒本官就能辦到,但這一百萬能不能少一點,或者分期支付?”


    羅虎冷笑一下,淡淡說道:“不行。”


    ……


    路振飛立即派人快馬加鞭把這則重要信息送往南京。


    五月九日一早史可法正在為自己的政治前途深深的擔憂,他作為掌握南京權柄的文臣竟然在立君方麵犯了極大的失誤,得罪了福王也就等於得罪了未來的皇帝。南京城是沒辦法待了,他被馬士英這個“叛徒”排擠出朝堂已是不可避免。


    就在史可法萬念俱灰的時候,朱慈烺南下的消息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讓他、錢謙益、呂大器、高弘圖等人又看到了一線曙光。


    呂大器幾乎連滾帶爬,中途摔跤了兩次才來到史可法麵前,當史可法聽到呂大器說出“太子南下”的時候,他是滿臉淚光。


    “老天爺啊,命運真是待我史某不薄啊。”


    “不過尚書大人,這羅虎有一條件,要白銀一百萬兩,不然就不放太子”


    “啊……”史可法驚唿,“這未免也太多了吧。”


    呂大器也是鄒眉頭,“而且不能分期,要一次支付。”


    “好吧,這事在朝堂上討論一下,看看大家都是什麽意見。”


    待到上朝,坐在中央的朱由崧可謂鬱悶至極,本來自己是坐定了皇位的,不想他堂侄兒突然殺出,竟然從戰火紛飛的北方逃出來了。


    朱由崧的爹朱常洵當年就是差一點當上太子,他現在又是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他恨不得現在就派人去一刀捅死太子,但在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十分關心朱慈烺的樣子。


    朝堂上已經吵開了,以史可法、呂大器為首的大臣認為即使是一百萬也要給,因為太子的地位和作用對大明無比重要,不是錢能衡量的。這些人因為擁立之事已經處於政治上的不利地位,若朱慈烺不能來南京即位,他們將萬劫不複。


    而以馬士英為首的另一派則認為這就是敲詐,若答應羅虎就是喪失國格,主張用另一種方式解決此事。


    “馬士英你說清楚,你想用什麽方式解決此事,派兵圍剿嗎?你是不是想陷太子的安危於不顧。”史可法對著馬士英怒斥道。


    “當年土木之變英宗被俘,瓦剌也是跟朝廷勒索錢財,我大明不也是沒有屈服嗎?”馬士英反駁道,麵對權力的誘惑馬士英想賭一把,若朱慈烺真的來即位,他以後絕不可能再鬥得過史可法,南明第一權臣的位置也就輪不到他來坐了。


    史可法麵對馬士英的歪理恨不得上去給他頭上來幾個包,他攥著拳頭,氣得眼眶都快撕裂了,“馬士英,這兩者能相提並論嗎?羅虎是護送太子南下,一百萬兩是用來守山東的軍費。”


    “尚書大人,您也不是三歲小孩了,他說要為大明守山東您也信,這要是李自成的計謀呢,眼看打不贏滿清,就把太子送迴來,順便換點錢,那羅虎至今也沒說要效忠大明。”


    史可法聽馬士英胡扯,已經徹底氣爆了,他輪起拳頭就朝馬士英的老臉打去。馬士英挨了老史幾拳,才清醒過來,扯著他的衣服跟他扭打在一起。


    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朱由崧大聲嗬斥,讓他們住手,呂大器、高弘圖等人支開打架的雙方,先讓他們冷靜。


    “太子安危係國之根本,本王監國定然不會讓太子受到絲毫損傷,不過欠款數目巨大,等本王與韓公公商討之後再做定論。”


    朱由崧一句不痛不癢的話結束了這次暴力討論。史可法在呂大器、高弘圖的攙扶下走出朝堂。大明朝臣子在議政的時候上演全武行早有先例,史可法倒不覺得丟人,但他就怕太子的事得不到解決會生出變故出來。


    思來想去,史可法還是準備去找錢謙益商量。


    三人攜同朝一些當時反對福王登基的大臣來到錢謙益家裏,把這事給他說了。錢謙益捋著胡須思考良久,說道:“我看咱們不能坐以待斃,福王所謂的商討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咱們先自行籌錢,各位也不要吝惜,這關乎各位的前程。”說完,錢謙益當即表示願意捐銀兩萬兩,呂大器兩萬兩、高弘圖兩萬兩,史可法雖然官最大,但他比較清廉,隻能拿出五千兩,錢謙益看不過,又再掏了一萬兩,權當替史可法捐的。


    錢謙益開了個好頭,第二天東林、複社那些有頭有臉的人都在捐錢救太子,一時間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


    身在鹽城的羅虎派人打探南京的動態,也得知了此事。他不禁啞然而笑,當年那些東林抗拒商稅,現在卻捐錢保自己的政治地位,真是諷刺。這些人很多都有江南財閥背景,錢他們是不缺的,而且他們認為現在捐點錢是值得的,隻要朱慈烺登基,他們可以從新皇那裏得到更多利益,到時候捐出去的錢還是會迴到自己的腰包裏。


    知道東林黨都是道貌岸然的政治蠹蟲,但恰恰是這幫自己最討厭的家夥在為自己奔走籌錢,羅虎心中好不爽快。


    待到五月十一,東林黨已經籌款八十二萬兩,身在皇宮的朱由崧已經坐不住了,他沒想到這幫東林黨為了搞垮自己竟然這麽下血本,自己的皇帝夢看來是要破碎了。


    馬士英也是戰戰兢兢,他為自己的豪賭付出了代價,在朝堂上曾說過對朱慈烺不利的話,若是這位少年登上皇位,不要說成為南明第一權臣,他的政治前途也就到頭了。


    “馬愛卿,時至今日該如何是好?”


    馬士英是個政治投機性很強的人,他不想再做無畏付出,支支吾吾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就告退了。


    朱由崧癱坐在朝堂上,原來這個皇位距離自己這麽遠啊。現在能幫他的人都走了,韓讚周、馬士英、甚至是幾乎把他推向皇位的盧九德,這些人怕新皇登基找他們算賬,都避他而去。


    “不當皇帝我真的甘心嗎?我曾經離它如此之近,而我又離它如此之遠。”


    朱由崧想到了自己的父王,他被神宗皇帝寵愛,差一點就當上了太子,但命運最終跟他開了個玩笑,東林黨的力爭使他一輩子隻能是個藩王。


    “而我朱由崧呢,近在咫尺的皇位又這麽失之交臂了。”


    “殿下在為何而煩惱?”


    說話的人叫王喜,是個三十多歲的太監,曾經跟隨朱由崧從洛陽逃出。


    “都走了,他們都走了,天下正統在朱慈烺那邊,我這個監國恐怕也做不了幾天了。”朱由崧歎了口氣,神情十分低落。


    “殿下這般傷感何不孤注一擲賭一把,贏了方可坐穩皇位。”王喜的臉上露出陰鷙之色。


    “怎麽賭,現在能幫我的人都走了,我連本錢都沒有。”朱由崧道。


    “有一人,現在可以幫殿下,如果他出手或許能力挽狂瀾,”


    “此人是誰?”朱由崧趕緊問道。


    “原山東總兵劉澤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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