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


    未等太子走近,楊廣已身體前傾,一手扶住桌子,一手緊緊捂住了腹部。


    太子和漢王一臉愕然。


    獨孤皇後此時也看出不妥,一臉擔心地問道:“阿??這是怎麽了?”


    阿??(mo)是晉王楊廣的小名。


    楊廣強自忍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勁擺手,意思讓母後不要擔心。


    可轉眼之間,楊廣的臉色已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停滾落,兩眼圓睜,眼角布滿血絲,頸部青筋突起。


    “二哥,你這是怎麽了,”漢王楊諒看著楊廣猙獰的麵孔,忍不住退了幾步,“你可不要嚇我。”


    太子上前樓住楊諒,他看得清楚,楊廣連嘴唇都變成了紫色,但卻始終緊咬牙關,仿佛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快,快叫禦醫!”隋文帝也看出不妥,急忙讓內侍去找禦醫。


    便在此時,目光逐漸開始渙散的楊廣,再也忍耐不住,“哧”的一聲,一道色澤鮮紅亮麗的血線,從他已然轉青的嘴唇間噴了出來。


    禦醫很快趕到,立即對楊廣進行望聞問切,因為晉王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問太子和漢王。


    片刻過後,隋文帝招手,把禦醫叫過來問道:“晉王現下情形如何?”


    禦醫渾身一抖,跪了下來:“陛下容稟,晉王殿下脈象奇特,寸關沉滑,表裏不疏,脾胃不和傷及五髒,倒像是……”


    隋文帝不悅地瞪了禦醫一眼:“倒像是什麽?直說,不要和眹在這裏掉書袋。”


    禦醫哆哆嗦嗦地斟酌著詞句道:“倒像是吃了一種有毒的東西。這東西在西域叫結環草,中土沒有。這草本身也能入藥,婦人吃了有益保胎,男子吃了本來也不礙事。”


    “隻是這結環草裏若是參了朱砂和天竺大麻,就變成了劇毒之物,根據劑量大小,會在幾個時辰到七八日內發作。發作後,五髒會慢慢腐爛不治。”


    隋文帝不耐煩地打斷禦醫的話:“晉王就是吃了這東西?有沒有法子醫治?”


    禦醫趕緊磕了個頭,迴話道:“陛下洪福齊天,晉王殿下體質特殊,腸胃裏容不下髒東西,吃下去後不多時便起反應,惡心甚至嘔血,雖大傷元氣,於殿下卻是幸事。”


    “這幾味藥的毒性,未及大作便隨隨著血水排出,故此隻要多將養幾日,便無大礙。”


    “隻是這段時日,晉王殿下不能吃硬東西,總要流食為佳,水要多喝。”


    “待微臣再為殿下開幾服調理的方子,十幾服藥吃下去,就有望大好了。”


    聽禦醫說晉王已無大礙,隋文帝和獨孤皇後這才放心。但經此一番折騰,隋文帝再無心繼續家宴。


    在隋文帝的示意下,內侍傳旨讓晉王的隨從入內將晉王扶了出去。


    晉王走後,殿內再次隻剩下太子、漢王楊諒和隋文帝夫婦。


    漢王楊諒正要和父皇母後告辭,卻見太子忽然跪了下去:


    “父皇,母後,兒臣冤枉!”


    隋文帝一聽,不悅道:“太子有何冤?眹,又沒有說晉王中毒是因你而起!”


    “父皇明鑒,兒臣確實冤枉,”太子跪在地上道:“請容兒臣詳細迴稟。”


    “好,”隋文帝嚴厲地盯著太子,“眹且聽你說些什麽,如若說得不對,眹要責罰於你。”


    “如若兒臣說得不對,兒臣甘願受罰。”太子堅定道,“請父皇母後細細聽來。”


    “誠如晉王所言,如果兒臣不是和晉王有時間上的誤會,此時兒臣和晉王正在舉行晚宴,且尚未結束。”


    “如父皇、母後所見,晉王病發的時間,正好是晉王在兒臣東宮內家宴的時間。”


    “大哥,我知道了,”經太子這麽一說,漢王楊諒忽然醒悟過來,憤怒道:


    “二哥這是算好了時間,有意要陷害於你。”


    “阿客,休得胡言。”獨孤皇後製止道。


    “母後,事實確實如此。”楊諒仗著深受寵愛,在父皇母後麵前一向直言慣了。


    “父皇、母後,”太子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兒臣隻恨自己愚鈍懵懂,雖盡心竭力,也不能感化二弟。”


    “兒臣……還請父皇母後作主,為兒臣化解與二弟之間罅隙。”太子在地上長跪不起。


    隋文帝沒有馬上言語,半晌,疲憊地對太子和漢王楊諒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眹也乏了。”


    楊諒還不肯罷休,非要在父皇母後麵前給大哥討個說法,卻被太子製止。


    隨後,兩人跪拜告辭隋文帝和獨孤皇後,出了皇宮。


    出了皇宮大門後,楊諒跟大哥愈發親近,說大哥吉人天相,否則一定難逃被二哥的陰謀陷害。


    太子連稱僥幸,心裏卻明白,哪裏有什麽吉人天相,根本就是楊安料事如神,提前做出安排,這才反敗為勝。


    想起剛才在在仁壽殿內的情形,太子仍然感到後怕,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在楊廣約定的時間舉辦家宴,他絕逃不了鴆毒手足的嫌疑。


    幸虧他聽從的楊安安排,不但逃過一劫,還成功引起父皇對楊廣的猜忌。


    太子和楊諒走出皇宮的時候,晉王楊廣已經到了晉王府內。


    見晉王被人扶著進來,立刻有一個美髯飄飄的中年男子迎了上去。


    此人正是楊素,他已受到重用,成為晉王身邊的謀臣。


    “晉王殿下,事情如何?”晉王剛坐下,楊素便迫不及待問道。


    晉王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別提了,被太子耍了。”


    “什麽?”楊素一驚,“難道事情敗露了?”


    “算不上敗露,隻是……父皇已經起了疑心。”


    隨後,晉王便不再言語。


    楊素見晉王虛弱,隻得找來跟著晉王的隨從,將事情經過問了一遍。


    當得知事情未成的原因,是由於時間上的誤會,楊素長歎了一聲。


    他也無法確定,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太子有意而為之。


    晉王中毒是開皇九年二月的事情,因為這件事,雖然表麵上隋文帝沒有深加追究,但暗地裏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委以重任。


    開皇十年年底,一場席卷陳朝究竟的叛亂全麵爆發,重新把隋朝拖入戰亂之中。


    在楊安的建議下,太子主動請纓,請求父皇讓自己帶兵到江南平亂。


    與此同時,晉王楊廣同樣上奏,懇請父皇讓自己再平江南。


    楊廣以為自己有過第一次平陳的經驗,熟悉江南情況,父皇一準會答應他的請求。


    可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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