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同樣是天選之子。


    他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也是角逐天下必需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懷。


    他首先做了一個改革。


    楊廣對叛逆之罪實行殺無赦,斬立決的政策,遍地烽煙,自然殺戮也流血成河。


    反抗軍同樣實行眼還眼,以牙還牙的絕對報複政策。


    這形成了一種死循環,殺戮無遺,冤冤相報,無窮無了。


    竇建造決定改變這種狀態。


    以往反抗軍抓到隋朝官僚,不問青紅皂白,全部誅殺,現在,他發布嚴令,抓到隋朝的讀書人,一定以禮待之,對於一些有才能之士,還加以重用。


    這是一種現實而清醒的認識和政策,尤其是他本人的所有親屬被隋朝斬盡殺絕的情況下。


    這種開明的政策,給舊隋的官僚們提供了另一種選擇的可能。


    能夠活,並不一定堅決要去尋死。


    生的誘惑,讓隋朝的官吏們逐漸向竇建德投誠,他很快脫穎而出,率領的義軍第一次突破十萬大關。


    於是,他以樂壽為基地,自稱長樂王,正式開宗立派,占地稱王。


    槍打出頭鳥,竇建德上了隋朝的黑名單。


    對他的圍剿立即開始,這次隋朝的主帥是薛世雄,他是當世知名大將,他是真正在戰場之上,用血與火鑄就的聲名。


    他曾率孤軍橫度沙磧,震懾住啟民可汗,讓其歸心楊隋。


    他也曾在楊廣征遼時,和高句麗正麵硬剛,九死一生。


    剿平一群義軍,對他來說,隻是大才小用。


    薛世雄親自率領三萬精兵,如猛虎般撲向竇建德。


    竇建造雖然號稱十萬之眾,情勢蒸蒸日上,但自家事自家知,十萬雖眾,卻隻是一群烏合之眾,要想正麵對抗薛世雄的正規軍,顯然力有未逮。


    打不過,就躲。


    竇建德延續了反抗軍避實擊虛的傳統,他將大部分人馬散入豆子坑中,但卻將幾千精銳埋伏到草澤之中。


    對於竇建德,隋朝似乎采取了招降的政策,但這也並不是一條完全沒有風險的路,當年王世充就一次性坑殺了三萬降卒。


    但在優勢和絕對力量麵前,竇建德認慫了。


    招安,也是一條可能的活路,況且對麵的薛世雄一向聲名卓著,並非是王世充般出爾反爾的小人。


    竇建德選擇讓老天爺來決定自己的歸宿。


    能偷襲,就偷襲;如果沒有機會,就向薛世雄投降。


    竇建德做了兩手準備。


    在離薛世雄軍營一百四十裏時,他挑選二百八十名敢死之士先行,讓其餘的兵將緊跟他們,在出發前,和他們約定說:“夜至,則擊其營,已明,則降之。”


    竇建德率領這二百八十死士,銜枚疾走,離薛世雄軍營隻有一裏路時,天色竟然已經微泛魚肚白了。


    按照約定,天一亮,這發動襲擊的突然性,大大降低,那無異於自殺。


    在此種條件下,就不再攻擊薛世雄的大軍,必須投降。


    竇建德雖然心有不甘,但卻也知道強弱異勢,他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


    但命運似乎讓他走上了另一條路。


    正當他們準備下馬投降之際,天空之中,忽然湧現濃霧,人馬咫尺之間,都無法辨識。


    竇建德大喜說:“天讚我也!”。


    他立即發起進攻,突擊薛世雄的大營。


    薛世雄是隋朝真正見過世麵的大將,平蠻獠、征吐穀渾、戰遼東,從屍山血海中一路殺來,對於不成氣候的反抗軍,他頗有輕視之意,他仗著自己兵強將勇,竟然沒有設立防備。


    現在濃霧之間,猛然受到衝擊,混亂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馬,在震天的喊殺聲中,陣腳已經全亂,人人隻顧逃命。


    薛世雄未戰先敗,他隻帶了左右親信幾十人,倉皇遠逃到涿郡。


    此戰之後,隋朝再沒有能力對竇建德組織大規模的圍剿行動了。


    竇建德立住了腳,也嚐到了甜頭,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有爭取天下的可能,他現在要主動出擊。


    竇建德的戰略規劃是一路往北。


    北連突厥,穩固河北之後,再往南發展。


    第一個要攻下的城市是河間城。


    河間城的攻防戰,樹立了竇建德反抗軍的標竿。


    守軍是真打實防,這讓竇建德在城下留下了很多屍體,但此城骨頭非常硬,負隅頑抗,拒不投降。


    轉折點出現在楊廣在江都遇弑,加上被圍日久,整座城市的資源也早已消耗殆盡,絕境之下,郡丞王琮隻能率眾投誠。


    竇建德屬下將領們紛紛議論,認為必殺王琮,他們義憤填膺地說道:“琮拒我久,殺傷甚眾,計窮方出,今請烹之。”


    竇建德反對,他大義凜然地說道:“此義士也。方加擢用,以勵事君者,安可殺之!往在(高雞)泊中為小盜,容可恣意殺人,今欲安百姓以定天下,何得害忠良乎?”


    竇建德害怕手下將士私自報仇,他果斷地頒布了一項法令,“先與王琮有隙者,今敢動搖,罪三族。”


    竇建德授與王琮瀛州刺史的官職。


    王琮事件給了歸降的隋朝官員信心和希望,他們認為竇建德或者真的不同於別的反抗者,也開始以政治的眼光的考慮全局。


    竇建德以海納百川之心,收壘土成台之效,當吉瑞出現,五隻大鳥齊降於樂壽時,他順天應時,五鳳朝陽,煌煌者大。


    竇建德終於立國,稱夏王,都城樂壽,國號為夏,年號五鳳。


    自此之後,這個鄉野村夫,也可立於朝堂之上,這個政權,雖然如流星般短暫,他的流風餘韻,將影響以後幾百年河北的政局走向。


    但他往北方的擴張之路,需要暫停一段時間了。


    因為,南方有一個流竄的政權已進入他的勢力範圍,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那個人,於情於理於勢,他都必須先解決掉。


    那就是宇文化及,他現在自稱許國皇帝。


    當日,李密擊破宇文化及之後,為了爭奪洛陽的控製權,他馬不停蹄,一路向西,宇文化及雖然身懷巨寶,有足夠的吸引力,但洛陽才是決定李密是龍是蛇的根本。


    但宇文化及當時還有二萬人馬,他遠避洛陽,北上魏縣,雖然掀不起大風大浪,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但宇文化及確實隻是個庸人。


    就是這樣一支殘破的隊伍,依然內訌不斷。


    張愷等人知道宇文化及必敗,與其和他玉石俱焚,不如早點謀劃出路,但事情泄秘,被宇文化及知道之後,全部被誅殺殆盡。


    這無異於讓本已軍心渙散的隊伍更加雪上加霜,宇文化及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迴首前程,再四顧茫然。


    出江都時,十萬大軍,今日隻剩一萬餘人,心中鬱悶惶恐,實在無可排遣。


    他破鑵子爛摔,天天飲酒作樂,麻醉自己。


    當看到宇文智及時,他壓抑的怒火終於噴湧而出,忍不住埋怨道:“我初不知,由汝為計,強來立我。今所向無成,士馬日散,負弑君之名,天下所不容。今者滅族,豈不由汝乎!”


    宇文智及大怒,他這兄長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得到好處時,居之不疑,現在碰到困難,就翻臉不認人。


    他毫不客氣地迴擊道:“事捷之日,初不賜尤,及其將敗,乃欲歸罪,何不殺我以降竇建德!”


    兄弟二人互相怪罪埋怨,已是全無章法理數,大勢已去,天下再無他們容身之處。


    他們已經完全失去希望,隻有酒精才能帶給他們些許慰藉。


    但宇文化及還要做最後一件事,他不想空負其名,而不占其實,他對宇文智及厚顏無恥地說道:“人生固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


    於是,他壞人做底,鴆殺秦王楊浩,即日在魏縣登上帝位,國號許,改元天壽,希望自己的政權能與天長壽,長治久安,卻不知老天已決定讓他不日而亡。


    至少竇建德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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