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經常不敵小,在平地時稱王,到山地時,就可能為寇。


    劉方久經戰陣,在當地高人的指點下,他敏銳地抓住了大象攻擊陣型的弱點,針對性地布置了戰術。


    一切就緒,就等待林邑王的自投羅網。


    戰鬥再次打響,但當林邑王再一次以象陣發起攻擊時,他傻眼了。


    因為在劉方的陣前,布滿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土坑,大象群陷入了非常嚴重的行走陷井,林邑王的象陣再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劉方設計了一套組合拳。


    他用強弓硬弩向陷入混亂的象群持續射箭,當漫天箭雨從天而降之時,僻處極南之地的象群,哪裏見過這種陣仗,林邑王的象陣終於崩潰。


    受驚的象群掉轉方向,掉頭瘋狂衝向林邑王自身的軍隊。


    象陣確實是殺人的利器,當他們失去方向感時,林邑王的軍隊再也無法保持陣型。


    戰局已定。


    劉方一鼓作氣,痛打落水狗,連戰皆捷。


    他率領最精銳的戰士緊追不舍,俘虜了上萬的林邑戰士,在劉方的窮追猛打之下,林邑王再也無法組織對抗的力量,隻得放棄他的都城。


    林邑王隻剩一條最後的退路。


    劉方終於成功將林邑王趕下大海。


    但中原的武力,也隻能到此為止,海天一色,大海茫茫,林邑王逃入大海,雖敗不死,他隨時可以卷土重來。


    但中原的兵士,卻無法長駐安南,這種戰鬥的最終勝負,其實早已經決定。


    強龍雖壓地頭蛇,但始終隻能是曇花一現,撈完就走。


    並且劉方的戰利品實在是微不足道,他並沒有收獲大量的金銀財寶,也沒有見到傳說中的天地奇珍。


    作為遠征的紀念,劉方刻石記功而還。


    但是,他本人在迴軍的途中,因水土不服,染疾而亡。


    而他率領的這支軍隊,也因為水土不服,染疾而亡的,超過了一半。


    這似乎是一種隱喻,隱含了楊廣一生,開疆拓土,四方征戰的結局。


    但楊廣在經營四方上,也有他高光的時刻。


    他還需要等到一個人的出現,他就是大隋王朝繼長孫晟之後,另一個戰略大家。


    他就是裴矩,和長孫晟的“長孫五策”相比,裴矩提出了四字四策,“渾厥可滅”。


    裴矩在另一片神奇的土地上,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那就是中國曆史上,最重要的,也最神奇,發生了無數傳奇和可歌可泣事跡的西域。


    隋唐經營西域,始於裴矩。


    裴矩,將成為中原王朝西進路上,矗立的一座豐碑。


    他將迎來屬於他的時代。


    裴矩屬於後浪,在他的前麵,還有無數的前浪。


    隻是那些前浪,再也無法翻騰起哪怕一丁點浪花了。


    因為楊廣,他自己就是一條奔騰滾沸的大河,順者昌,逆者亡,沒有跟緊他的步伐,都被他非常幹脆利落地拍死於沙灘之上。


    這種拍死,是徹底而真實的,楊廣把他們從肉體上徹底消滅。


    楊廣對江南的統治和同化,大獲成功之後,他獲得了空前的信心,也贏得了全國性的聲譽。


    楊廣已從名義上和事實上,成為這個真實的世界,無可置疑的最高和絕對的統治者。


    任何可能威脅他地位的對手,都已經被他無情抹殺。


    他已經居於真正的獨夫位置。


    但楊廣還要讓自己更加高不可攀,更加讓這個世界,看向自己的背影,遙不可及。


    他對於楊堅一朝三股勢力的領頭人物,進行了冷酷絕情的清理。


    即使強大如楊素,也隻能趁自己得病之機,不就醫,不吃藥,留下一句非常深刻的領悟。


    “我豈需更活邪!”,就此離開這個危機四伏的現實世界。


    楊素雖然以自身的死亡避禍,避免了被清算的命運,但他隻是暫緩了他代表的這股力量和楊廣皇權正麵的衝突。


    正如楊廣得知楊素終於病死之後,曾經惡狠狠地說,“使素不死,當夷九族。”


    楊素的死,雖然讓楊氏一族,又得到十幾年繁盛的發展,但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卻是自然之理。


    楊廣的讖言,印證到了楊素的兒子楊玄感身上。


    那當然也是無數個楊玄感的共同宿命。


    楊廣現在非常開心,因為楊素適得其時的死亡,他終於不用背負直接殺死自己恩公的罪名。


    雖然楊廣根本就不在意多殺幾個老臣,也不介意這種殘酷的清洗,帶來的壞名聲。


    因為,朝廷之中還有幾個聲勢俱壯,但又不肯立即死去的重臣。


    楊廣很有辦法,臣子不願意死,那他就找個莫名其妙的理由,簡單粗暴直接地處死他們。


    和楊素同為宰相,楊堅一朝最核心的大臣高熲,還有功名滿天下的賀若弼,就被楊廣賜死。


    當時,高熲已經去掉所有重要職務,隻擔任楊廣一朝的太常卿這個虛職,但高熲或者靜極思動,或者過於一心為公,他雖不在其位,其偶爾想謀其政。


    高熲見識的楊廣的奢靡和再不受控製的皇權和獨夫之心,激起他對於天下,對於楊堅,對於自己打下的江山的某種情懷。


    於是,高熲忍不住,對於朝廷政務,發出些不同的聲音。


    但楊廣並不認同高熲的想法,他認為高熲已經過時了。


    他或者可以容忍一個沉默的高熲,畢竟有一個前朝的吉祥物,也能顯示新朝的寬宏大量。


    但高熲並沒有很好地認識到,他的時代已過去了。


    高熲對於楊廣那些危及社稷的行為,於公於私,都無法視而不見,他忠心耿耿地提出自己正常的意見。


    但楊廣覺得這不正常。


    他覺得高熲已經成了他前進路上的障礙,尤其是高熲的耿耿忠言,楊廣更視為對自己權威的挑戰。


    其實高熲真是不負國士之名,當楊廣為所欲為,征集天下之樂,奢侈日甚之時,高熲對楊廣發出警告,“周天元以好樂而亡,殷鑒不遠,安可複爾!”


    楊廣其實也並不是一個完全不願意,聽取反對意見的君主。


    他曾經非常明確地說:“我性不欲人諫。若位望通顯而來諫我,以求當世之名者,彌所不耐。”


    因而,楊廣對名滿天下的高熲的言論,非常不滿。


    但高熲並沒有察覺到楊廣的不耐,當他看到楊廣越來越倒行逆施,整個大隋的政治氛圍已呈現烏煙瘴氣之勢時,他不由想起當自己主政的黃金年代,那時,政清人和,萬物有序而充滿蓬勃的朝氣。


    高熲心有所思,不由發出一句由衷之言:“近來朝廷殊無綱紀。”


    這本來隻是一句普通的評議朝政的話,卻成了一句致命的話。


    這句話要了高熲的命,也要了宇文弼的命。


    因為,宇文弼也曾經私下附和過高熲,批評過楊廣因玩樂而喪誌的事情。


    楊廣決定和高熲算了個總帳。


    他直接將高熲,宇文弼,還有賀若弼一起問罪,統統處死。


    賀若弼同樣很冤枉。


    他曾經和高熲談論過天下的政局,其實,這在文帝楊堅時代,政治開明,議論時局,是非常普通而正常的事。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時已經不同往日。


    因言致死,這是賀若弼的宿命,也曾經是他父親賀若敦的宿命。


    就算楊素眼高於頂,僅以武功而論,他心中對於一人,也還頗有顧忌。


    那就是賀若弼。


    賀若弼自以天下第一大將自居,他曾經在楊廣麵前,將楊素僅定義為猛將,並且當楊廣問他當世大將是誰時,賀若弼不無得意地說:“唯陛下所擇。”


    顯然,他自詡為天下第一大將。


    這種鋒芒畢露,無法無天的性格,立即遭到楊廣的猜忌,也許從那個時候起,賀若弼就埋下了危險的種子。


    更嚴重的是,平陳之後,賀若弼自以功居第一,以宰相自許。


    但現實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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