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過往種種,沙鵬飛的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他轉迴身,悄悄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從布兜裏麵小心翼翼的把飯盒掏了出來,雙手捧到老婆的麵前,語氣輕快的說道:“小萍,看看今天我給你帶迴什麽來了?”


    董小萍抬起頭來,但手上的動作仍然沒停,看到丈夫舉到眼前的飯盒,猜測道:


    “中午的飯沒吃完,你這是把剩菜帶迴來了?算你還有點良心,還能想著我和孩子。


    你們幾個都是大肚漢,飯菜應該沒剩下多少吧?他們兩個往迴帶沒帶,不會都給你一個人了吧?”


    沙鵬飛直接把飯盒蓋兒打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董小萍萬萬沒想到飯盒裏麵裝的竟然是滿滿一飯盒紅燒雞塊,聞到飯盒裏散發出來的淡淡肉香,口腔裏不由自主的快速分泌唾液。


    喉嚨不由自主的蠕動了一下,她雙眼放光的問道:“這滿滿一飯盒不會都是紅燒雞塊吧?怎麽看上去不像是剩菜?”


    “當然不是剩菜,這是飯店後廚專門給我裝得一份紅燒雞塊,一筷子都沒動過。


    你和孩子都有半個月沒吃肉了,今天就打打牙祭,給你們改善一下生活。”


    看到老婆高興的樣子,沙鵬飛也跟著開心起來。


    “你也太不客氣了,就算文軒的條件好一點,請你們吃一頓飯已經很夠意思了,怎麽還連吃帶裝?是你一個人有,還是你們三個都有?”


    董小萍和沙鵬飛已經結婚多年,對於丈夫和嶽文軒的關係很清楚。


    “我沒搞特殊。文軒特意叮囑我們幾個記得把飯盒帶上,迴來的時候,我們三個都裝了滿滿一飯盒肉菜。”


    董小萍心裏高興歸高興,但還是說道:“你們三個也真是的,就算文軒這樣說,你們也得為他考慮一下,現在能去飯店吃一頓,那是多大的麵子。


    你們大吃一頓還不算完,竟然還要帶迴家一份,還都是肉菜,飯店的肉食品供應都是有數的,你們可不要讓文軒難做。”


    “放心吧,這都是文軒安排的,他要是為難的話,也就不會讓我們帶飯盒了。


    那個飯店的上級領導欠了他很大的人情,文軒一直很少去那家飯店吃飯,正好用在我們身上,我們也算是跟著沾光了。”


    聽了愛人的解釋,董小萍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她放下手中的幾片爛菜葉子,希冀的問道:“你昨天說文軒打算每周都有一次這樣的聚會,今天有人提起過嗎?”


    “文軒說的話哪有食言的時候,你放心好了,今天吃飯的時候,文軒又提起過這個話題,以後我們每周至少會在那家飯店聚會一次。”


    沙鵬飛知道妻子很在意這件事兒,迴答的很鄭重。


    聽了丈夫肯定的迴答,董小萍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這可真是太好了,你要是每周都能去飯店吃一次,每個月就能省出四天的口糧,多出這點糧食,幾個孩子也就不用餓得嗷嗷叫了。


    你中午在飯店大吃一頓,早上和晚上不讓你吃飯,我不算苛待你吧?”


    “這算什麽苛待,你對我太寬容了,就跟這迴一樣,我從聚會的前天晚上就不吃飯了,飯店吃一頓至少還能再省出三頓來。


    你不知道,我們在飯店吃的都是大葷,整整四個肉菜,吃這麽一頓,一個月的油水都有了。”


    想起今天中午吃的那頓飯,沙鵬飛心中的滿足感達到了頂點。


    “那你自己看著來,別把自己餓壞了,反正你省下來的那部分也都是補貼到了你兒子身上。”


    沙鵬飛拿了個板凳,在董小萍的眼前坐下,繼續高興的說道:


    “文軒說了,以後每次聚會的時候都讓我們把飯盒帶上,吃完飯還和今天一樣,每人都能帶迴家一盒肉菜。


    要是每周都能有這麽一盒肉菜,加上我省下來的,應該就不用擔心一家人餓肚子了,幾個孩子想吃肉的願望甚至都能滿足。”


    沙鵬飛說出這番話來,以為老婆肯定會樂不可支,但他沒想到董小萍竟然發起愣來,半天沒說話。


    沙鵬飛牽手在老婆的眼前晃了晃,“你這是想什麽呢?怎麽還走神了?”


    董小萍的目光重新恢複了焦距,歎了口氣,“文軒這可是給咱家解決了大難題,他要是早上一個星期請你們吃這頓飯,我也就不用因為幾斤糧票和你嘔氣了。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變得這麽小家子氣,為了幾斤糧票竟然會和你不依不饒的。”


    “就是從老二第一次餓哭那天開始,你同我發了很大的脾氣。”沙鵬飛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天的情形,“都是被生活逼的,不怪你,是我沒本事。”


    “我可沒有埋怨過你沒本事,咱倆工資都不低,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可趕上這樣的年景,工資是工資,口糧是口糧,定量就那麽多,誰都沒辦法。


    大姐那邊的情況更加艱難,我也理解你的做法,可咱家的生活確實也挺艱難的,看到幾個孩子餓得哭,我是真的於心不忍。”


    自從吵架之後,董小萍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借著這個機會說道:


    “有了文軒的幫助,咱家每月應該還能多節約出一點糧食來,你想辦法換成全國糧票,要是大姐那邊實在困難,你再多給一點。”


    沙鵬飛緊緊抓住董小萍的手,“小萍,謝謝你的理解和支持,我會協調好的,不會讓你為難。”


    他翻了翻口袋,把嶽文軒給的那十斤全國糧票拿出來,放在老婆的手裏,“這是文軒給大姐的十斤糧票,明天我就給大家寄過去,再有這十斤糧票,應該能讓大姐把這個年過去。”


    看到這十斤糧票,董小萍很是慚愧。


    就連嶽文軒這個當朋友的人知道大姐的生活艱難後,都能擠出十斤糧票來給她寄過去,而她卻因為這點事和丈夫大吵大鬧,現在迴想起來,她當時確實很不理智。


    畢竟是愛人的親姐姐,她家裏遇到了困難,他們這些做親人的當然要竭盡全力的想辦法給予幫助。就算家裏的生活再難,也得想辦法給一點援助。


    嶽文軒並不知道沙鵬飛兩口子因為他的介入重歸於好,如果他知道這一點,一定會很開心。


    過了臘月二十,嶽文軒就開始把準備好的年貨給一眾親朋好友們陸續送過去。


    關係親近的朋友,嶽文軒準備的年貨會更加豐厚一些,禮品中以凍魚為主,蘑菇、木耳、粉條,也會看情況裝上一部分。比較難得的臘肉、臘腸,隻有那些比較親近的人才會放上點。


    並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不能一次給太多,以現在的供應情況,就算給這點東西,他也得找個合適的理由才行。


    在所有親朋好友當中,武老是唯一的例外,嶽文軒給武老家裏準備的年貨特別豐厚。


    嶽文軒的情況特殊,他很少有欠下人情的時候,多數都是別人欠他的,他很少會虧欠別人。


    在這一世當中,他唯一虧欠的人就是武老,武老對他的幫助太大了,無論他對武老有多好,都還不上這份人情。


    武老祖傳幾代的中醫匯總都傳承給了他,僅僅是那些秘方的價值,就難以用金錢來估量。尤其是武老家裏真正的秘傳,也毫無保留的傳給了他,這是他最大的幸運。


    在這個時間段,嶽文軒能迴報武老的也僅僅是滿足他的生活所需,不讓他為了米麵糧油這些生活瑣事憂心。


    嶽文軒周三這天的課在下午,他從醫院來到學校,首先拎著東西敲響了武老的家門。


    開門的是武老的兒媳婦,也就是武教授的夫人,看到門外是嶽文軒,她熱情的招唿道:“文軒來了,快進來!”


    嶽文軒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順口問道:“何姨怎麽沒去上班?”


    何毓玲一邊給嶽文軒倒茶,一邊說道:“今天中午去參加結婚喜宴,順便偷個懶,下午就不去上班了。


    今天外麵太冷了,趕緊喝杯茶水,熱乎熱乎。”


    “這個時候辦結婚喜宴,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我周圍很多打算今年結婚的人都推遲了婚期。”


    “誰說不是呢,誰也沒想到今年會是這樣的年景。


    我那個朋友也沒辦法,她兒子是軍人,已經三年沒迴家了,要是不趁著今年迴家把婚事給辦了,在想結婚的話,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說起這件事來,雖然和何毓玲沒關係,但她也頗多感慨,有很多話要說:


    “原本她打算在飯店裏辦喜宴,這樣的話,她隻要出錢就行,不用為了糧票和肉票這些發愁。


    但她沒想到竟然找不到願意承接喜宴的飯店。


    她要是早上幾個月,隨便哪個飯店都能承接,不需要她自己準備糧票和肉票,隻要錢到位,席麵的標準由她隨便定。


    可晚了幾個月,事情就發生變化了,現在大家填飽肚子都難,飯店的供應也受限製。每天來飯店吃飯的顧客都得排隊,哪裏還能承接喜宴,她又不是大領導,自然沒這個資格。


    沒辦法,隻能自己想辦法準備喜宴。


    擺放喜宴的地方倒是不難找,他家住的是四合院,有鄰居們幫忙,可以擺到鄰居的家裏。


    但喜宴上的主食和菜肴,就隻能由她自己來想辦法了。


    這可真是難為了她,為了把兒子的喜宴辦好,她們兩口子真的是絞盡腦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準備了這麽一桌還算看得過去的喜宴。


    今天客人多,她隻是和我訴了幾句苦,沒有時間細說,隻是知道為了這件事,她們兩口子欠了很多人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上。”


    何毓玲正想和嶽文軒再詳細聊一聊這件事,武老聽到聲音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他看到門口擺了兩個布兜子,埋怨道:“怎麽又拿來這麽多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百貨商店是你們家開的。”


    “我這不是擔心你吃不好,馬上就要過年了,不得給你準備點年貨?


    我們家雖然不開百貨商店,但我認識幾個副食店的主任,買點年貨還是不愁的。”


    習慣性的迴懟了幾句,嶽文軒扭頭對何毓玲說道:“何姨,你把兜子裏的東西都拿出來,布兜子不能給你,我還有用。”


    “文軒,何姨也得說你兩句。不怪你師傅說你,每迴拿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你自己的日子也得過。再說你已經是結婚的人了,嶽母那邊也得關照一下,不能把東西都拿我們家來。”


    嶽文軒傳承了武老的醫術,是他正式的關門弟子,他要喊武老一聲師傅。但武老的兒子武教授是嶽文軒大學時期的老師之一,他也是武教授的學生。


    因為這兩層關係,再考慮到年齡的因素,除了武老之外,嶽文軒和武老家人的稱唿都是以武教授為準,他一直都是喊武教授的夫人何姨,武教授的兒女們則和他是平輩論交。


    嶽文軒說道:“您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這才拿來多點東西,不影響我自己家裏的生活。


    我有師傅這位名師教導是我的福分,師傅有我這個好弟子孝順,也是他眼光好。”


    “都是當大教授的人了,厚臉皮還是改不了,哪有自己誇自己的道理?


    你要真是我的好弟子,就再多發幾篇重量級論文,天天往我家裏送這些吃喝的東西算什麽好弟子?


    你要再這麽送下去,你何姨真要把你當親兒子了。”


    武老對兒媳婦的態度多多少少有點不滿,覺得她這段日子對嶽文軒過於熱情,有諂媚的嫌疑。


    在他心目當中,嶽文軒又不是外人,以兩家的關係,沒必要因為嶽文軒拿來的東西多就和他客氣,隻要把這份情記在心裏就行了。


    都認識這麽多年了,嶽文軒又是晚輩,兒媳婦這個做長輩的總是一副諂媚的樣子,這像什麽話?


    嶽文軒說道:“那我求之不得,隻要大哥他們別吃醋就行。”


    嶽文軒當然不會反感何毓玲的態度,何毓玲這個做長輩的迴報不了他的情誼,對他的態度更加熱情一些,這也是一種迴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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