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念慈的確也有些想繼續說那個東西,因此在短暫的猶豫後點點頭,說:“走吧,去哪家?”


    “就在隔壁街,”張桓開玩笑般地說,“大家都說你從來不參加晚上的活動,下班就迴家待著,作息堪比老年人,我該不會是第一個成功把你約出來過夜生活的人吧?”


    祝念慈笑了聲:“怎麽可能,我偶爾也是會出來逛逛的。”


    他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說:“那家酒吧我知道,挺有名氣的,據說環境很不錯。”


    “對,他們還有駐唱歌手,”張桓領著他,輕車熟路地往前走,“等會想喝點什麽?”


    “cuba libre,”祝念慈熟練地報出那個名字,“我的最愛。”


    張桓顯然是這家店的熟客,剛到門口就被熱情地迎了進去,祝念慈跟著他七扭八拐地走了會,最後坐到了一張偏僻安靜的桌子邊,駐唱的是個嗓音沙啞的女歌手,略顯傷感的曲調應和著她輕輕的哼唱,在昏暗安靜的環境裏很有感覺。


    “一杯cuba libre,再來一杯manhattan,”他聽見張桓對著服務員打了個響指,有種故作瀟灑的局促感,“麻煩盡快。”


    祝念慈環顧了圈周圍的環境,才說:“不著急,反正都已經過來了。”


    張桓盯著他的臉,問道:“知道你喜歡安靜的地方,對這裏還滿意嗎?”


    “挺好的,”祝念慈假裝自己無知無覺,“剛剛講到哪兒了?”


    對麵的alpha笑了聲,突然坐直了許多,神色一本正經:“祝老師,哪兒有人來酒吧處理工作的?”


    他的目的唿之欲出,祝念慈卻隻是淡然地微笑著,問他:“那是要說什麽?該不會是最近失戀了,要我陪你說說話,排解下心裏的悲痛吧?”


    “可別冤枉我,”張桓舉起手,像是投降,“我空窗期都兩年多了。”


    侍應生將酒端了上來,祝念慈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迸開。


    “那是要跟我說什麽?”


    他問得太直戳了當,以至於張桓愣了愣,搖頭失笑:“我都分不清你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祝念慈麵不改色地裝無辜,“拜托,我們可是朋友,讓我猜來猜去是什麽意思?有話直接說不好嗎?”


    他圓滑到滴水不漏,alpha心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消失殆盡,隻得無奈搖頭,主動說:“是是是,朋友之間不該搞這些,好了,我們還是聊剛才的那個東西吧?”


    祝念慈欣然答應,兩個人就真的坐在酒吧裏討論起了學術問題,等一杯酒剛好見底時,他神色自然地看了眼腕表。


    “都這麽晚了啊,要不我們下周上班了再聊?”


    張桓自然不好再說什麽挽留的話,他站起身,說:“反正住得近,我先送你迴去吧。”


    祝念慈沒拒絕,他買了單,和alpha一起走進了夏夜的熱風和喧鬧街景中,代駕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他們上了車,半途的寂靜後,張桓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問他:


    “我其實比較好奇,像你這個年紀的omega,似乎都會選擇談個戀愛,或者找個合適的結婚對象,你……有沒有考慮過?”


    祝念慈沒有迴答,他閉著眼倚在車窗上,唿吸淺淡綿長,似乎是睡著了,張桓無奈地等了會,對代駕說:“勞煩開穩一點,謝謝。”


    他始終搞不清祝念慈清不清楚自己的那點不純心思想來應該是清楚的,畢竟a和o之間哪裏會有純友誼?尤其像祝念慈這種漂亮又聰明的omega,最不缺的就是alpha的愛慕。


    隻不過他沒有迴應過任何人。


    想到這,alpha又有些自得,比起那些被拒絕得徹底的失敗者,他好歹成為了祝念慈的好友,而好友嘛,剛好是一個可進可退的身份。


    他給自己打氣:再努努力,肯定有很大的希望。


    車停下時祝念慈終於睜開了眼,他下了車,對跟著自己的張桓說:“我還真沒想過感情上的事。”


    “我就知道你沒睡著,”張桓無奈一笑,“為什麽?”


    祝念慈在夜色中慢吞吞地走著,語速不急不緩:“沒有為什麽,omega又不是非要談戀愛結婚,比起這個,我更願意將時間投入進工作裏。”


    他說到這,抬起頭,神色十分認真:“張桓,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也是一個很優秀的alpha,但我的擇偶要求不是你這個類型的。”


    過於直接的拒絕令alpha有些尷尬,他笑了聲,說:“那我哪裏不符合了?”


    “我比較偏好立體一點的五官,”祝念慈玩笑般地說,“而且喜歡這個事嘛,總是第一眼就能確定的,張桓,我是個相信一見鍾情的人。”


    alpha沉默半晌,看起來頗為失落,但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輕鬆地問他:“那之後還能做朋友嗎?”


    祝念慈點點頭,微笑平淡:“當然。”


    “那能給你剛失戀的朋友一個擁抱嗎?”


    alpha的語氣幽默而輕鬆,祝念慈短暫地猶豫了下,抬手主動擁抱了下他,陌生的alpha氣息縈繞在鼻尖,他有些不習慣地眨了眨眼,感受到陌生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背上。


    “謝謝,”張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的朋友,下周再見。”


    祝念慈應了聲好,很快地結束了這個擁抱,和張桓在路口告別後轉身離開,昏暗的路燈照不亮角落的陰影,他無知無覺地朝前走著,始終沒有迴頭。


    於是他也沒能看見在那個角落裏,有個高大寂寥的身影靜靜地站著,眼眶微紅,左手無名指上的圈戒反射出微弱細碎的光。


    直到許久以後,他才邁開沉重的腳步,朝著祝念慈離開的方向而去。


    第89章 “長情”


    祝念慈其實有些煩。


    類似的事情在這幾年中總是在頻繁地發生,在他逐漸地習慣了a市的生活,並聽從萊昂的建議多出去走走,參加校園活動起,就已經有許多個alpha表露過想要追求他的意思了。


    起先祝念慈還挺無措那些來自alpha的,赤裸裸的目的性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尊被待價而沽的精美瓷器,學曆和長相都隻不過是精美的繪畫和完美的釉色,他們想得到他,和想得到一件漂亮的,值得炫耀的珍貴珠寶沒什麽兩樣。


    這甚至讓他有些迷茫,憑什麽那些人非得覺得omega就需要一個alpha,需要戀愛結婚?


    結果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alpha朋友,人家還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


    他煩得不行,周末去萊昂家裏吃飯時也是一副情緒不高的樣子,萊昂默不作聲地觀察了會,才問他:“最近怎麽不出去玩了?”


    “沒什麽意思,”祝念慈告訴他,“我不太習慣那些熱鬧的環境,也不太擅長跟alpha交流。”


    最後一句其實有些莫名其妙,但萊昂頓時了然,問他:“覺得alpha都很討厭?”


    祝念慈認真地想了想,說:“也不能這麽說吧,但他們跟我接觸,好像都不是單純想做朋友。”


    “喔,”萊昂點點頭,“確實有挺多alpha會這樣,但是小祝,我覺得正是因為有這些人在,你才更應該多出去走走。”


    祝念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斂著眉神色為難:“但我會覺得……不太舒服。”


    萊昂扯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翹著腿語氣悠閑:“可優秀的人就是會有各種各樣的追求者,好的壞的,帥的醜的,當然,除此之外也會有不喜歡你,甚至看不起你的alpha。我的建議是,多去了解一下alpha這個群體,因為他們對你來說,是陌生的。”


    祝念慈還是不懂:“您希望我去認識他們,是為了什麽?”


    “我說了啊,了解他們,”萊昂朝他攤手,“上大學不隻是為了學習知識,人際交往在你未來的職業生涯中是很重要的,你得去學著跟alpha接觸,交流,才能在以後需要這些社交的時候遊刃有餘。”


    祝念慈若有所思地垂著眼,在短暫的思考後聽見他說:“而且了解多了,才不容易被alpha騙啊。”


    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心裏卻很讚同。


    “你說得對,老師,”他點頭,“是該好好去了解一下alpha這個群體的。”


    話題本該這麽結束,萊昂卻突然說:“而且我們不能因為遇到的一些不好的alpha就去否定alpha這個群體,就比如我討厭聞越,跟我去和別的alpha談戀愛並不衝突。”


    祝念慈先是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什麽,震驚地睜大了眼:“聞老師是alpha?!”


    萊昂奇怪地反問他:“你不知道嗎?”


    我怎麽會知道!


    祝念慈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噎了好一會才說:“他身上,從來沒有過信息素啊。”


    “這個啊,”萊昂冷笑了聲,表情竟然跟聞越有些相似,“因為他是個蠢貨,當年我出車禍,因為援救不及時隻能摘除腺體,他知道後也不管我在醫院有沒有人照顧,直接給自己約了個腺體摘除手術。”


    他嘁了聲,不輕不重地撂下餐具,語氣莫名嘲諷:“說是賠罪,還說了些什麽我活不長他就陪我一起死之類的話,具體的我也記不清,畢竟也快二十年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真好笑,誰要跟他一塊兒死。”


    祝念慈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他抿了抿唇,尷尬地說了句:“這樣啊。”


    我就不該問這事。


    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下個月的那個論壇峰會,今年給我發了邀請,老師你打算去嗎?”


    萊昂邊收拾餐桌邊說:“什麽?哦,那個東西啊,對我來說沒什麽用,但你可以去看看,我記得有幾個老家夥會過去。”


    他端著盤子站在原地思考了會,說:“要不我還是去吧,省得那些人看你年輕,給你甩臉色。”


    祝念慈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反正就當休假了,”萊昂隨意地說,“我記得能申請出差補貼,這跟帶薪旅遊有什麽差別?沒有。”


    “唔,”祝念慈覺得他說得也挺有道理,“但我覺得我能自己處理好這個的。”


    “那我就可以安心去到處玩了嘛,”萊昂說,“這不是剛好。”


    祝念慈知道他是已經下了決定,於是也不再說別的,轉而看起了航班和機票,等準備離開的時候連酒店都定好了,萊昂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詫異般地挑了挑眉。


    “怎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祝念慈突然產生了種直覺般的心悸感,他看見萊昂抬起頭,對自己說:“瞿說想約我們吃個飯。”


    “我們?”


    祝念慈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突然笑了聲。


    “他找我幹什麽?”


    “說不定是想對當年的事情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呢,”萊昂笑得很漫不經心,“而且白請我們吃飯,要不考慮一下?”


    祝念慈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他看了眼通訊器,笑著點了點頭。


    “也行,”他說,“道歉肯定不可能,瞿既明哪裏可能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萊昂不置可否地動了動嘴角,說:“說不定突然良心發現了。”


    “那我更相信昨天買的彩票能開出一千萬的大獎。”


    祝念慈笑得混不在意,起身跟萊昂告別:“那我就先迴去了,老師。”


    “去吧,”萊昂將他送出門外,“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好,”祝念慈對他擺擺手,“記得把時間和地點發給我。”


    萊昂目送著他的車消失在街道盡頭,低頭給瞿既明發消息:


    “小祝答應了,兄弟也隻能幫你到這了。”


    瞿既明的迴複很快速:“多謝,下個月的經費會在下周一打過去。”


    萊昂沒有再迴複,隻是長長地,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


    這餐飯約在了周五,祝念慈從起床時就隱隱有些心神不寧,洗澡時差點將洗發水當沐浴露用,出門時又險些忘了換鞋,等迴過神來時又煩躁起來,微微皺著眉嘖了聲,關門的力道都大了些許。


    跟瞿既明扯上關係就沒好事,他想,或許我就不該答應那個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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