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漂亮姑娘點頭,“那我就去迴複啦。”


    祝念慈笑了笑,說:“去吧,辛苦你們了。”


    臨近下班時他又收到了萊昂的消息:“有空嗎?”


    “今天有,”他迴複,“是有什麽事情嗎?”


    萊昂:“來我這邊幫個忙。”


    祝念慈應了下來,看著時間出了實驗室,在快到的時候又收到了一條來自萊昂的新消息,他沒有去看,而是刷卡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老師,我過來了”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偌大的房間裏略顯吵鬧,好幾個年輕人站成一圈,正圍著坐在椅子上的那人說些什麽,聽到動靜後有人迴過頭,眼睛頓時一亮。


    “師兄!”那人興奮地說,“您可來了,我們都要被難死了。”


    祝念慈靜靜地站在原地,視線完完整整落在他身上,笑容禮貌,看不出什麽情緒:“是什麽事情?”


    “等會再跟你說。”


    萊昂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他神色略顯無奈,說:“臨時來了一位我的客人。”


    於是避無可避,祝念慈轉過頭看向被眾人簇擁的中心,那道身影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他穿著齊整的西裝,過度英俊的麵容一如往昔,五年時光如流水般無聲消逝,瞿既明就這麽站在那,仿佛還停留在舊時光中。


    像是從夢中走出來的。


    那雙霧藍色眼睛就這麽帶著淡淡的笑意看了過來,口吻溫和而平淡:“好久不見。”


    祝念慈禮貌地跟他對上目光,藏在口袋中的手指微微顫抖,語氣同樣平靜:“真巧啊。”


    他微微翹著嘴角,對瞿既明伸出手:“好久不見,瞿先生。”


    短短幾秒間瞿既明已經將他仔細打量了個遍瘦了點,成熟了點,明明還是那副樣貌,氣質卻已經變了很多。


    他幾乎難以克製自己的目光,伸出手和祝念慈輕輕一握就不想再放開,偏偏omega的鬆手毫不留戀,眼神中的禮貌笑意明顯到根本無法忽視,他隻得收迴手,輕輕笑了聲。


    “的確挺湊巧的,”他主動解釋,“我來a市處理一些私事,就想著順路來看看萊昂。”


    祝念慈看了眼站在旁邊沒說話的萊昂,翹著嘴角微微點頭。


    “畢竟都五年了,路過還不來看看的話,確實說不過去。”


    他實在太過風輕雲淡,平靜到完全超出了瞿既明的預料,他曾在這五年中構想過,若有再見的一日,他們之間會是什麽光景?


    祝念慈或許會怨懟,會冷漠,會將他拒之門外,這都是他活該。


    可祝念慈不該這麽……


    這麽平靜。


    他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著,才讓自己沒能顯出一些堪稱狼狽的神情來,偏偏嗓音微微低啞,在擁擠空間裏響起時還是透露了幾分真情。


    “我聽說了你這幾年的一些事,你”


    話音微不可查地一頓,又若無其事地響起:“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謝謝,”祝念慈客套地點頭微笑,“您也是。”


    接著好像就沒有話可以說了,瞿既明卻始終沒有移開視線,他想問祝念慈過得怎麽樣,卻早已沒有了開口的合適身份。


    不過也是,怎麽可能過得不好呢?一直仔細地讓人照顧著,背地裏喂了不知道多少資源,看著他一點點成長,終於如他當年希望的一般越走越遠。


    沒什麽不好的。


    最後是祝念慈主動移開了視線,自然地問萊昂:“對了,叫我過來是怎麽了?”


    萊昂摸了摸鼻子,為這場意外之外的巧合感到尷尬:“他們手上有個項目搞不清楚,我想著你會比較熟悉,剛好可以教一教。”


    旁邊站著的幾個人連連點頭,祝念慈環視了一圈,說:“行,那我們先進去,別打擾老師敘舊了。”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總覺得有道錯覺般的視線黏在自己背後,腳步都加快了不少,等到門被關上,才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


    通訊器上那條一直沒被打開的通訊內容來自萊昂,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在忙,先不用過來。


    看來是事發突然,想把他臨時支走都來不及。


    那些好學的年輕人已經拿著資料湊到了他身邊,祝念慈抬起頭,笑容剛露到一半,就聽見有人壓低聲音好奇地問:“師兄,你以前還見過瞿先生啊?”


    那張眉眼雅致,英俊到有些風流的樣貌就又在眼前浮現,他想,那麽多年過去,瞿既明還是一點沒變。


    永遠都是這麽討厭。


    他輕輕嗯了聲,語氣隨意:“以前在首都上學的時候,有過一點接觸。”


    “可是他還跟師兄你說好久不見誒,”好奇的年輕人小聲說,“師兄,你是怎麽認識瞿先生的啊?”


    “老師跟他認識,”祝念慈訝異於自己竟然能平靜地說出那段往事,“然後就因為一個小項目接觸到了。”


    他笑了聲,隨手圈出紙上的某段數據:“這裏都能錯?”


    年輕人們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嘰嘰喳喳地開始討論起正事,祝念慈沒有打斷他們,隻是安靜地聽著,時不時糾正一下。


    於是思緒重新跑遠,他想起那隻跟自己短暫交握的手掌,寬闊的,指腹微微粗糲,熱意透過皮膚傳來,至今還隱隱殘留在手心中。


    祝念慈下意識地拈了拈手指,想:他的戒指呢?


    那枚樸素的圈戒,嵌著碎鑽與紅寶石,據說由最頂尖的珠寶設計師親手操刀,是瞿既明的婚戒。


    是在另一隻手上,還是被取了下來?


    大概是在另一隻手上吧。


    他垂眼看著自己細長的手指,嘴唇微微抿著,讓神情顯得略微冷淡,又像是在單純地走神。


    瞿既明已經結婚了,就在你坐上飛機逃離首都的那一天。


    祝念慈這麽想著,感覺到心頭泛起微弱的,幾乎能被忽略的細小疼痛,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不絕於耳,他終於收斂了心神,微笑著加入了話題。


    等結束了出門之後,他看見萊昂和瞿既明依舊坐在桌邊,大概是聽見了開門的動靜,兩人的視線很一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晚上有空嗎?”萊昂說,“那麽多年沒見了,要不一起吃個飯,順便敘敘舊。”


    祝念慈笑了笑,拒絕道:“不了老師,我晚上已經有約了。”


    他假裝沒發現瞿既明始終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語氣淺淡含笑。


    “況且我跟瞿先生之間,也沒有什麽能說的話。”


    第88章 好友


    寂靜中他坦蕩地對上了瞿既明的視線,那雙霧藍眼睛裏情緒翻湧,和記憶裏總是不變的溫和截然不同,祝念慈心裏一緊,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現在做出這副姿態,又是在唱哪一出戲?


    瞿既明笑了笑,說:“總不至於幾分鍾的話都沒的說,既然今天沒空,不如改天再約?”


    祝念慈也假笑:“到時候再看看,先走了,希望您在a市能待得開心。”


    他繞過兩人朝外麵走去,腳步不疾不徐的,連一絲留戀都沒有,瞿既明看著他的背影,沒忍住開口:“我準備在這邊定居。”


    omega似乎是沒有聽見,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瞿既明苦笑一聲,終於收迴了目光。


    萊昂抱著手臂坐在一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風涼話直接往外蹦:“活該,怪不得能跟聞越玩到一塊兒去。”


    “都一個德行。”


    瞿既明沒看他,好一會後才說:“你罵人就罵人,把自己也罵進去幹什麽?”


    “因為我比你們有自知之明,”萊昂嘁了聲,“我知道自己不是好東西,也不會幹了一堆的混賬事後連句道歉都沒有,就悶頭做一些自以為是的補償。”


    他站起身,將手裏拿著的紙張拍到瞿既明身上,神情頗為不屑:“嘴上不說話,誰知道你要表達什麽意思。”


    瞿既明就笑他:“對我這麽罵有什麽用,你給聞越打過去,直接罵他去。”


    萊昂語氣嘲諷:“不都半斤八兩。”


    “誰跟他半斤八兩,”瞿既明隨手收好了那張紙,“該解釋該道歉的,我都知道,現在的問題是他不願意聽。”


    祝念慈能願意就怪了,他們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冒出這麽句話,並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相同的意思,瞿既明很輕地歎了口氣,說:“沒事,慢慢來吧。”


    反正五年都已經等過來了。


    萊昂不置可否地聳肩:“隨便你,但我得說,小祝在我們學校裏可是很受歡迎的,年少有為,長得也不錯,還是個優質omega,估計私人郵箱裏全都是邀約郵件。”


    瞿既明沉默了瞬,隻低聲說:“他理應這麽受歡迎。”


    他站起身看向萊昂:“好了,我就先不打擾你忙了,這兩天都得忙著收拾東西,過段時間再聯係你。”


    ……


    辦公室內的空調冷風開得很足,祝念慈披著自己的薄外套,心不在焉地迴複了幾封郵件,最後還是心煩意亂地站了起來。


    為什麽要跑到a市來定居?


    首都多好啊,紙醉金迷,權貴聚集,像瞿既明這種把權勢看得比其他事都要重的alpha,怎麽可能會願意離開?


    估計也是為了作作秀,為之後的複出做鋪墊,順便休息一段時間吧。


    反正他不信瞿既明會在a市久居,畢竟就算不談這些政治相關的東西,也沒有人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家鄉。


    祝念慈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下班迴到家時看見鄰居家的門半敞著,一群穿著搬家公司製服的人進進出出,他往旁邊讓了點,不由有些好奇。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其他鄰居曾說過這家的主人買完房後就沒有來這邊住過,也不租出去收錢,總之奇怪得很。


    這年頭,哪還有人買個房放著看的。


    不過這也跟祝念慈沒關係,他今晚的確有約,趕著迴來打算換一套衣服再赴約,對方是個偶然認識的alpha,也是做科研的,偶爾會約著一起出去逛逛,他看了眼時間,決定先洗個澡再去赴約。


    等到地方時那個叫做張桓的alpha明顯已經等待了多時,他手裏拿著平板,看起來是還在處理什麽事情,祝念慈自然而然地在他對麵坐下,調侃道:“吃個飯還這麽努力?”


    alpha扶了扶眼鏡,笑容裏有種詼諧的無奈:“沒辦法啊,再不努力點,我就要被你甩下一大截了。”


    “跟我說這些,”祝念慈也笑,神情很輕鬆,“什麽甩不甩開的,都是朋友,我還會嫌棄你沒進步嗎?”


    張桓給他倒了杯水,語氣略顯誇張:“可別說,我最近進步了啊!”


    “我知道,”祝念慈點點頭,“你最近發的那篇文章我看到了,很有新意的角度。”


    他們就這麽輕鬆地聊完了一整場晚餐時間,準備散場時張桓突然說:“剛好明天不用上班,我們轉場去酒吧繼續聊會?”


    祝念慈無奈地指了指外麵:“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可以叫代駕,”張桓語氣溫和地勸他,“就喝一杯,再聊聊我們剛才說的那個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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