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玉帳牙旗得上遊,安危須共主君憂。


    竇融表已來關右,陶侃軍宜次石頭。


    豈有蛟龍愁失水,更無鷹隼與高秋!


    晝號夜哭兼幽顯,早晚星關雪涕收?


    這一首詩,單道昔日兩件勤王的大事。乃因昭義軍節度使劉從諫上表欲除去權宦,故而李商隱有感而發。今日許晨奇領兵解救姚子劍,其功亦不在昔日陶侃誅滅蘇峻之下也!


    且說當時汪炎霄怒殺了薛鷹,然而自家亦身受重傷,被薛鷹兵馬圍住,脫身不得。旋即那大都兵部尚書梅怡慶與神炮將軍周轟星亦領軍趕到。


    那梅怡慶乃是上界天英星降世,深通兵法,也是京左五賢之一,乃是凱寇二老的得意門生。他當時見此情景,已然猜到了大概。卻聽梅怡慶叫道:“將此人拿下,務必留他活口!周轟星將軍,請速速往四周尋覓船隻,渡河追迴陛下!”


    眾兵士聽令,各自領命,那裏汪炎霄卻狂笑道:“要殺老子不難,要拿活口,卻是休想!”汪炎霄說罷,將刀一擺,往自家心口戳去。梅怡慶不及細問詳情,然而情知此人幹係重大,急要阻攔時,卻離得太遠,眼見不及。卻聽得旁邊一聲槍響,汪炎霄慘叫一聲,倒在地下。


    梅怡慶看時,那周轟星手執一柄手銃,銃口尚有硝煙。周轟星冷道:“想死,可沒這等容易。”又轉頭對梅怡慶道:“梅尚書,此人左右雙臂皆斷,成不了禍害了。此處還請尚書坐鎮,末將自去渡河營救陛下。”


    前文說過,那周轟星本是天暗星降世,乃是昔日建業反賊符剩文手下的吳郡太守,慣使兩柄火銃,又善造火炮。自符剩文死後,嚐於九裏山設伏大敗了褚天劍與全景明兵馬,又炮打了大都。卻是那材官將軍劉誌秀將符剩文屍身做成了人形機關,方才收服了這周轟星。此後周轟星便在大都炮營當差。卻是那女真入侵之時,周轟星助二老鑄造無數火器炮石,守城功大,卻升作神炮將軍,又組建了新軍神機營,出任統率。隻是為了話頭不便,前文未曾細說。


    那汪炎霄左臂先被薛鷹砍傷,右臂又被周轟星打斷,無力抵擋,卻被梅怡慶令人綁了。梅怡慶叫將那汪炎霄押上審問,汪炎霄卻隻是瞪著雙眼,怒喝道:“反國狗賊!任你萬般刑法,休想從老爺口中問出半個字來!速速給老爺一個痛快!”梅怡慶冷笑道:“你不說,我等也能尋迴陛下。至於別個,自有刑部天牢的人來審,本官卻也不在意。”


    先前薛鷹為了截下汪炎霄,早令部屬將船隻都拒刷了,藏在別處。此時薛鷹部屬見薛鷹已死,都莫敢多言,各自乖乖將龍泉河上事先拘刷的船隻都覓來渡眾人過河。卻忽然聽得周轟星一聲爆喝,雙手火銃連發,隻見半空之中火光四濺,金鐵交擊之聲不絕。眾人看時,卻見無數飛鏢被打落在地下。


    卻見人影一閃,從那河中霍地竄起一個人來,旋即汪炎霄周圍數個兵丁一齊慘叫。那人將汪炎霄在腋下一夾,翻身又向河邊跑去。此人行事快極,發鏢、出水、殺人、救人一氣嗬成,眾人迴過神時,已到河邊。周轟星大怒,抬手又是幾槍打去,卻見那人不知從哪掏出來一麵巨盾,將自身與汪炎霄兩人護住。周轟星子彈落處,那麵盾牌上火星四濺,然而竟連一絲痕跡也無。


    那人走到河邊,身形一滯,梅怡慶卻叫道:“休要走了這賊,都給本官拿下!”眾兵丁呐喊一聲,紛紛湧上。卻見那人一笑,手臂一擺,那巨盾便忽而不見。那人將手對著龍泉河對岸一指,忽而前臂上噴出一支勾爪,後連著一股繩索。那勾爪直射到對岸,一落到地上,那繩索便忽而收緊,拉著兩人如淩空虛渡般過了龍泉河。眾人看了大驚,都麵麵相覷。


    梅怡慶驚道:“這分明是天造門的飛渡鐵索抓,怎地落到此人手上?”急令眾人追時,船隻都未到,隻得在那裏空自焦急。


    此時汪炎霄已然看清這人麵目,黃發高鼻,正是先前同來大都的那馬庫斯。原來這亦是早早定下的計較。假汪炎霄朝京歸去好使凱寇二老放鬆防備,卻令馬庫斯帶著十幾個親信隱在大房山中接應,阻斷追兵。當時姚子劍別了汪炎霄,策馬西歸,不過數裏路卻在大房山撞見馬庫斯引人伺候。當時馬庫斯怕汪炎霄有失,令人護送姚子劍自去,卻選了一匹快馬親往龍泉河而去,恰好救出汪炎霄。


    當時馬庫斯生怕後邊追兵趕上,快馬加鞭急走。然而那馬載著兩人,馬庫斯身上又裝備繁多,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才過了拒馬河,行入易州地界。不料那後頭官兵攜帶馬多,又輪換著將息馬力,竟漸漸趕上,兩邊可以相望。馬庫斯大急,急忙連催座馬。那馬雖然是匹好馬,卻連夜奔波勞累了,給馬庫斯一催,又向前急行了數裏,卻支撐不住,忽而前腿一軟,口吐白沫倒下。


    汪炎霄一見,卻慘笑道:“馬庫斯,你且自去。將我留在此處,還可與他每虛與委蛇,拖延一陣。”馬庫斯卻道:“這一路平原,不能躲避騎兵沒有馬。所以我們隻能殺!”汪炎霄慘笑道:“那就殺他奶奶的!官軍大半是步兵,難以趕上。騎兵一時間也找不到那許多渡船來過拒馬河,故此追來的畢竟不多。隻可惜我雙臂都斷,難以為戰,必死無疑。你若是能支撐到陛下迴到紫荊關調集大軍前來,或還有生路。”


    當下兩人便也不再走,卻待在那裏等候。不過一盞茶時分,官軍先頭的追兵早到。馬庫斯大吼一聲,左手登時現出一麵重盾,右手卻現出一杆大斧,更不知先前藏在何處。原來這卻是那劉誌秀所做的機關,好將馬庫斯許多兵器都貼身藏著。先前那飛渡鐵索抓,亦是出自劉誌秀之手。


    馬庫斯一手持盾,一手持斧,直撞過去。那為首的騎兵見他來勢兇猛,便策馬上前,滿擬將他撞個筋折骨斷。卻不料那馬首與馬庫斯重盾一交,登時碎作一團,腦漿崩裂而出,然而去勢不減,直撞到馬庫斯身上。馬庫斯卻是絲毫不動,左臂奮力,竟將那奔馬掀翻,一斧劈下,便將那人劈作兩截。周圍眾騎從未見過有如此神力之人,一時竟而都看呆了。


    汪炎霄在一旁見了馬庫斯神勇,卻也暗暗驚道:“難怪驃騎將軍肯花這許多錢財雇傭這個胡人,原來竟有這等本事。”當時眾騎急忙一擁而上,馬刀並舉,要來砍這馬庫斯。卻不料馬庫斯渾身都是劉誌秀精心打造的機關,發動起來,抬手一鏢,低手一箭,動輒取人性命。再加上馬庫斯本身武藝非凡,一麵重盾,一柄巨斧使動開來,不論人馬,當者即死,眾人近身不得。縱而能劈砍到他,他身上又有劉誌秀打造的貼身鎖子甲,若非沉重兵器傷他不得。


    一時間馬庫斯在那裏大顯兇威,連殺數十人。然而馬庫斯久戰之下,畢竟氣力不加,後頭大隊騎兵漸漸趕上,又成合圍之勢。隻聽得幾聲火銃響,馬庫斯身上衣甲竟而盡數剝落,便連手中斧盾,也都裂成碎片,隻剩個光禿禿的斧柄。馬庫斯大驚,急忙看時,卻見周轟星與梅怡慶並騎而來。


    周轟星笑道:“奶奶的!你道你這天造門的機關我軍中無人識得麽!正所謂萬變不離其宗,老爺幾銃專打你機關薄弱之處,便叫你手無寸鐵!”


    汪炎霄聽了這話,腦中卻飛想道:“不料大都軍中竟有一眼能識得這機關破綻之人,這先不談,此人槍法好生厲害。若說劉誌秀的機關薄弱之處,不過幾處小指大小罷了。馬庫斯又在移動,他竟能在百步之外命中要害,銃法當真可驚可怖。先前在龍泉河邊他打斷我右臂,卻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不論要打何處,我豈能躲過?”


    當時那馬庫斯卻是兇性不改,將手中斧柄飛出,唿唿有風,周轟星猝不及防,竟被打下馬來。梅怡慶急忙指揮兵士搶上,團團圍住了兩人。馬庫斯隨手搶過一柄馬刀,又殺了數人,終究是久戰力竭,又是雙拳難敵四手,身被數創,終是被擒了。梅怡慶折了無數軍士,才好容易拿住了這兩人,卻料想姚子劍終究已然走遠,好不惱怒,令人將兩人死死用牛皮鎖綁了。


    汪炎霄情知此番被押去大都,必然遭百般淩辱,正想到此事,忽而聽得一聲暴喝:“把人留下!”眾人看時,卻見那西邊跑來一隊騎士,走到近前,當先一人驟馬而出,喝道:“速速把人留下!”眾人見到這為首的騎士,都是一驚,但見:


    內穿聖祖太陽黃金羽翼甲,外披唐宗絳紗金繡九龍袍。頭戴通天烏紗折上巾,手執二郎三尖兩刃刀。腰藏一柄裂金石、識明主,仁義湛盧劍,坐騎一匹絕光塵、踏玉雪,烏雲千裏駒。古來少有英雄主,天朝明皇姚子劍。


    原來正是姚子劍領著一班扈從飛馬而來,梅怡慶見了大喜,急忙招唿左右士卒道:“還不速速迎接聖上?”


    那夥士卒急忙一齊上前,卻聽姚子劍怒喝道:“爾等都給朕退下!你步步向前,難道想要弑君麽!”


    梅怡慶卻道:“陛下被賊子脅迫,身不由己,眾將士快快上前解救陛下安全!”


    汪炎霄大驚,高唿道:“陛下休要管末將,前頭便是紫荊關,關內屯有大軍,請陛下速行!”姚子劍卻恍若未曾聽聞,徑自驟馬迎著眾兵士上前。那兵們不知當聽梅怡慶的還是姚子劍的,正呆在那裏,卻覺得姚子劍身上一股迫力壓來,勝過那千軍萬馬,紛紛急退。那梅怡慶急忙親自拔劍在手,上前道:“陛下休要被賊人迷惑了!”


    姚子劍怒喝道:“隻你便是賊人!還不速速將此兩人交出,膽敢抗旨麽!”


    梅怡慶道:“此二賊脅迫陛下,格殺官兵,正當押赴刑部天牢,怎可輕放?”


    姚子劍喝道:“他二人乃是護送於朕。殺你那些反軍,也是朕的旨意,何罪之有?”


    梅怡慶道:“凱寇二老乃是一片為國之心,大都繁華,也是陛下親眼所見的。還請陛下悉心體察,休要辜負了我燕京眾臣的忠誠之心!”


    姚子劍喝道:“梅怡慶,你身為兵部尚書,我且問你:遼東軍民幾何,幾時可以收複?朔方軍民幾何,要駐派多少兵馬?楚逆兵馬幾何,如何才能蕩平?”


    梅怡慶拱手道:“二老治國,不用刀兵,天下承平。戰端一起,生民塗炭,十室九空。是以秦皇漢武,拓地千裏,民不聊生。周公宣和,偃武息兵,路不拾遺。魏徵雲: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望陛下明古之道,休被奸人迷惑。”


    汪炎霄聽了,卻怒喝道:“直娘賊!老子不知道你這麽多的大道理,隻知因為你們偃旗息鼓,天下承平,害得朔方城中屍橫遍野,餓殍遍地。此等承平,老子不要!”


    梅怡慶聽了,卻是一愣,隻聽得姚子劍喝道:“梅怡慶,若是當真依你所說,不用刀兵而天下可平,要兵部何用,又要你兵部尚書何用!朕看你尚是有廉恥之人,且將二人留下,速速滾迴大都!”


    梅怡慶聽了,卻默然不語。姚子劍道:“梅怡慶,你若是想要謀逆,便將朕一並殺了,與他兩人一同帶迴大都。若是尚知廉恥,便速速帶著爾的手下退迴大都,往邊疆殺敵去!”


    梅怡慶正在躊躇,那隨行的秦塤卻上前附耳道:“大人。陛下若是跑去三晉,號召天下討伐大都逼宮之罪,我等旦夕不保。如今陛下身邊也不過就這十幾個扈從,我等卻有數百精騎,若是強攻,可得必勝。不論陛下是死是活,隻要能帶迴大都,一切便都可安排。”梅怡慶聽了,瞪著他道:“你想弑君麽?”


    秦塤笑道:“下官不敢。不過此時陛下被賊人劫持,我等上前救援,卻終於不及,以致賊人弑君。我等悲痛之下,盡斃群賊,卻終究未能救迴陛下。事後迴去大都,稟過了二老,自然有功無過。”


    梅怡慶道:“這裏眾目睽睽之下,豈能任你信口雌黃?”


    秦塤低聲道:“不過是一班丘八罷了。縱然如當年東王亂後一般一齊暴斃,隻需朝廷給些好處,想來也不是大事。”


    梅怡慶聽了一驚,渾身一顫,又把秦塤上下打量了一番,卻道:“我看陛下身後煙塵滾滾,必有紫荊關援兵到來,交戰之下無益,傳我將令,眾軍且撤!”說罷拉過馬頭,率先拍馬往迴走了。秦塤待要再說,卻見西麵果有兵馬隱隱而來,隻得長歎一聲,也拍馬走了。


    那裏大都眾軍不多時走得罄盡,卻把汪炎霄與馬庫斯留在地下。姚子劍待大都軍去的遠了,急令扈從上前救起兩人,看時,雖然都身被數創,且喜都無大礙。汪炎霄卻抓著姚子劍道:“陛下,賊子反複,還請速往紫荊關去!”


    姚子劍撫慰道:“將軍莫憂,朕來以前,已然譴人去紫荊關取了兵馬來接駕。隻是見將軍情況實在緊急,才不得已親自現身來救。”


    汪炎霄聽了,道:“汪某殘軀,豈敢叫陛下萬金之軀犯險!”說罷翻身要拜,不料牽動傷口,大叫一聲昏厥過去,姚子劍急忙叫人救治。不多時紫荊關兵馬趕到,卻將眾人接迴紫荊關去了。


    不說這裏姚子劍等眾人脫險,隻說那裏大都城中凱寇二老聽聞梅怡慶迴報,說走了姚子劍,便急忙封鎖了消息,不令旁人得知。又細細審問了眾人一番,才知薛鷹計較,卻也是奇怪:這薛鷹既然早早布下埋伏截下了汪炎霄,必然早知賊人計劃,卻如何不知會二老,又或者幹脆將姚子劍一並留下?然而若說薛鷹是賊人一黨,又為何要派兵截下汪炎霄,甚至以致身死?凱寇二老不知溫香館之事,也猜想不出細細緣由,雖然覺得此事蹊蹺,卻也隻得罷了。


    且說那裏忙碌了一夜,次日午時卻該斬這溫香館慘案“正犯”張三。此案本就鬧得沸沸揚揚,此時凱寇二老為了將眾人注意力從那姚子劍之事上挪開,更是大加宣揚。當時午時未到,那十字路口早密密麻麻聚集了無數百姓看斬。當時那寇磊親自監斬,先領著一班人馬往監斬台上坐了,又令人將路口百姓驅開,好來用刑。


    不多時那肖陽越與邱宇允兩人一前一後,領著一班衛軍開路,將正犯張三押來。那裏百姓無不延頸踮腳,欲要看看這張三模樣。無數人擁在那裏,卻把街口封住,十數衛軍待要開道,卻濟得甚事?擠捱之間,忽然從旁飛出一枚爛菜,砸在那囚車之上。眾人一愣,卻聽一人罵道:“就是這小子犯事,害得老子新年被抓去平白吃了幾天牢飯,宰了他!”


    那秦塤先前辦案之時,曾抓了無數平民,後來雖然被邱宇允下令放出,卻畢竟都心頭有氣,此時有人起頭,一時都鼓噪起來。那臭雞蛋,爛菜葉,碎石子,登時有如雨下。更有甚者,飛來一塊板磚,竟把一個衛卒打得頭破血流。


    不是今日此處要斬這張三之時百姓在那裏鼓噪,有道是:刑場大怒員外郎,血洗洛陽法明侯。畢竟斬這張三又要惹出何等事來,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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