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朝來射黃羊,馳逐出塞遊。


    忽聞匈奴至,萬騎寇幽州。


    被袍不及甲,肘挾雙刃矛。


    飛身入重圍,手取單於頭。


    歸來飲轅門,獨恥非伐謀。


    這一手詩,單道那一員猛將聞得胡虜入寇,立時提矛上馬,徑入萬軍從中,取單於首級。得勝歸來,將單於頭顱一擲,宛若無事,瀟灑自飲。雖然孫子兵法雲“上兵伐謀”,然而勇武如此,又須何憾!當時致元年間胡虜入寇天朝,卻不知天朝中是否也有這樣一員上將?


    且說當時陳波和馮忠兩個聽聞姚子劍召見,卻商議了一番。馮波借口軍務繁重,留守交城,隻有陳波一個,帶了神水堂五百精銳往太原而去。當時姚子劍在城頭上看時,猶如天邊飄過了一團烏雲一般,遠遠停住。陳波就在城南紮住了兵馬,卻隻領了幾個親信,徑往太原城中而來。


    此時胡兵南麵軍馬早被許晨奇擊潰,死傷兩萬有餘,東麵胡兵生怕後路被斷,也不敢久留,趁夜撤離城下。唯有西北兩麵,仍有大隊胡兵駐紮。此時陳波到得城南,姚子劍早令人備好鼓樂,迎接陳波入內。


    當時姚子劍看那陳波時,隻見他渾身黑衣,頭戴一頂墨色鬥笠,腰間兩根烏帶飄揚,足間也穿一雙漆黑布鞋。其麵色也猶如潑墨,陰晴不定,然一雙黑眸對上眾人之時,眾人都隻覺得一股寒流穿胸而過,不禁渾身一顫。


    陳波走到姚子劍麵前,卻也不跪拜,隻一拱手道:“獅王莊至德至明文武雙全智賽諸葛武勝達摩貌如潘安謀策無遺玄功通天聖莊主座下,神水堂主,陳波。”姚子劍忙道:“陳堂主大名,朕素來聽聞,乃是獅王莊五行堂裏頂一個厲害的。昔日下元之會時,便想拜見。卻不料匆匆一會,未得機會深談。”


    陳波依舊黑著臉道:“很好,多謝。”


    姚子劍略覺尷尬,身後那朱恆吉先前見陳波無禮,早有不滿,此時見他這等不理不睬,不禁惱怒,卻礙著姚子劍尚未開言,不敢發話,隻得怒目而視。陳波卻將眼一瞥,一雙黑瞳對上朱恆吉雙瞳。朱恆吉心下一驚,暗暗道:“此人目光雖不犀利,卻如無底深淵一般攝人心魄,好不厲害!”卻怕輸了氣勢,直瞪迴去。


    然而陳波隻與他稍稍對視一眼,隨即收迴目光,仍看著姚子劍。姚子劍亦不發話,隻淡淡看著陳波。兩人目光對視了一陣,陳波方才開口說道:“陛下,定力,很不錯。”姚子劍哈哈大笑道:“陳堂主淒淵神功聞名天下,朕幼時便曾聽聞得了,自然有所防備。然而陳堂主若是用盡全力,朕隻怕還是抵擋不住。”


    陳波道:“陛下,過謙。”姚子劍笑道:“子曰:君子敏於行而訥於言,陳堂主正可謂如是了。言語雖少,卻令十萬胡騎潰逃,著實壯哉!”


    當時姚子劍卻令各人製備酒水,宴請陳波。那太原府乃是山西第一個大去處,雖被圍困年餘,物資依舊充盈。席間許晨奇與李昌道自來上前,向陳波謝過西城助戰之恩。眾人正說話之間,卻聽得探馬報來,說那胡兵異動,似欲從南強渡汾水,反攻平晉,指望重新圍困城南。姚子劍急忙喚眾將,詢問哪個願去廝殺。陳波起身道:“神水堂,足矣。”姚子劍一愣,道:“神水堂雖然精銳,然而人數畢竟遠少於胡兵,又且新到,不習地利,隻怕獨力難支。”


    陳波一拱手,仍道:“足矣。”說罷起身離席而去,出城南迴到神水堂陣中。姚子劍急忙與眾人上城頭觀看。未過多時,果見胡兵那裏無數大小船隻開來,足有數千規模。


    姚子劍一驚道:“胡兵動作非小,不可托大。虎威卿且領虎威營精兵千人出城往神水堂後屯紮助陣,再著李卿檢點城中守軍,隨時策應。”朱恆吉、李霸兩將領命,各自去了。


    眾人在城頭上看那戰局時,卻見胡兵已然臨近汾水東岸,而神水堂仍毫無動作,甚至不放箭射擊。那後方朱恆吉按捺不住,卻令人往神水堂中催促,均被擋駕。朱恆吉不喜陳波,卻有意看他戰敗,便也不上前支援,隻令虎威營兵馬列陣,預備等陳波敗後迎戰胡兵。


    卻見胡兵前哨船隻已然靠岸,神水堂陣中卻忽然一聲哨響,登時立起無數黑旗。那為頭的胡兵一愣,不知何意,卻覺腳下一晃,立足不穩。定睛看時,卻見船尾忽然漏了一個大洞,無數河水湧進。那胡兵大驚,急要跳上岸時,卻被為頭的神水堂眾拿著一個水桶一噴。那水桶中竟然都是硫酸,一著身體,登時皮消骨爛,化作一團血水。


    後麵的胡兵大驚,尚未反應過來,卻見各自船隻都不知何時被人拔了叉捎,紛紛沉下,都各自落水。卻原來是陳波早早安排下善泅水的堂眾四百伏在河中,隻留了一百堂眾手執噴射酸水的器械守在岸上。


    那神水堂眾卻都是水性極佳的,在河中盡能藏得住。卻隻等那胡兵都在水中,先鋒靠岸了,方才聽得命令,一齊發作起來,都在水下把它船隻盡數鑿破,任那江水滾將進去。


    對岸胡兵看見,哪敢來救?隻管拚命放箭。那神水堂眾自泅水迴東岸去了,哪裏射他得到?隻白白射死了不少落水胡兵。那胡兵卻都不會水,翻翻滾滾,都浸在那汾水裏,不多時早死的透了。


    原來這獅王莊分為左中右三軍司,其中左路軍設有十一曜大將,招募兵馬,儼然一軍。紫炁、月孛、羅睺、計都四餘將輔佐正副軍主坐鎮弘農,而五行堂則分布各地,各有特殊精銳。這次陳波奉命出征汾水,帶著的都是神水堂中最精銳的戰士,各各精通水性,又帶有神水堂特製的酸水,一旦碰上,立時皮消骨爛。


    那胡兵雖然悍勇,卻哪裏見過這等兵馬,是以潰不成軍。對岸統軍的大將卻是契丹北院大王耶律特,看見船隻盡毀,先鋒盡折,不由得暗暗心驚,隻得棄了強渡汾水的想法,引兵退去了。太原城上看見神水堂不折一兵一卒,大破胡兵,都齊聲歡唿喝彩。朱恆吉見神水堂這等厲害,卻不免暗暗心悸。


    陳波率人破了胡兵,那神水堂堂眾一齊喝道:“北方鋒銳,烏雲神水!北方鋒銳,烏雲神水!北方鋒銳,烏雲神水!”陳波卻自安頓了神水堂眾,迴到城中,姚子劍不免又說了些稱讚之詞。


    那朱恆吉見陳波建功,心下好生不樂,卻諫道:“陛下,如今南麵賊兵已破,又不能從西渡過汾水。是以賊兵必從北方而來。請陛下許末將領兵出城,往北麵另設營寨屯紮。”


    姚子劍道:“眾卿以為如何?”李昌道道:“虎威將軍所說,甚是有理。末將亦請領龍驤營助戰。”許晨奇卻道:“然而龍驤虎威二營乃是禁軍精銳,不可擅離陛下左右,末將請領影麟精騎兵與突厥騎出城紮寨。”姚子劍道:“如此最好,我等明日便擊退了北麵胡兵,請武平卿出城紮寨。”


    各將得令,都去準備明日廝殺。胡兵在汾水上折了一陣,當日也不打城,一日無話。卻說次日姚子劍親自領軍出城,衝殺胡兵北麵陣營。


    卻說那胡兵害怕城中官兵厲害,所紮營寨卻也不逼近太原城池。待到姚子劍引軍趕到,早已經列陣以待。姚子劍見他早有準備,卻也不敢大意,也在外擺開陣勢。卻令龍驤營與虎威營一左一右護衛,龍驤營左是神水堂,虎威營右是影麟精騎兵,令李霸統領太原大軍兵馬在後。再令毛峰與朱邪策將突厥騎分為兩部,一左一右在後策應。又防胡兵再從西麵突襲太原,令劉誌秀領軍守城。


    當時隻聽得號角聲響,胡兵隊中卻豎起契丹大汗耶律直魯古大纛來。姚子劍一驚道:“不意那胡酋親自在此,哪位將軍敢上前迎敵?”朱恆吉要立功勞,應聲而出,提起描金方天畫戟出陣,指著胡兵罵道:“耶律胡酋,還不出來受死!”


    那裏胡兵隊中,那蒙古克烈部小將鐵木真見是朱恆吉,勃然大怒,躍馬提槍出來,也不答話,直取朱恆吉。朱恆吉拍馬迎上,兩麵廝殺。朱恆吉鬥了十數合,見鐵木真槍法高明,不由得心怯起來,撥馬往迴便走。鐵木真拉開長弓,搭上一支羽箭便射朱恆吉後心。當的一響,火星四濺,卻正中掩心銅鏡。


    朱恆吉伏鞍急奔,卻不料這鐵木真慣會騎射,一麵開弓射箭,一麵馬下毫不含糊,窮追不舍。鐵木真見射朱恆吉不死,卻仍舊提了長槍,來追朱恆吉。李昌道看見情勢危急,掛念朱恆吉安危,便催開胯下青驄馬,舞起青龍偃月刀搶上,與鐵木真大戰起來。兩個鬥了一陣,李昌道不敢戀戰,賣個破綻撥迴馬頭便走,鐵木真又在後趕。


    那裏右翼許晨奇看見鐵木真騎射高超,按捺不住,催開座下那匹龍紋赤兔馬,提著那杆金馬槊,直搶出來殺奔鐵木真。眾人之見一片紅雲掠過,許晨奇早殺到鐵木真麵前。鐵木真見他馬快,也是一驚,不敢怠慢,急忙凝神待敵。兩人鬥了數合,許晨奇撥迴馬頭便走,鐵木真追趕在後。


    許晨奇正要賺他來趕,暗暗拉開那把靈寶弓,搭取一支長箭,口中祝道:“寶弓啊寶弓,昔日飛將軍李廣公曾靠你威震胡虜。今日我要殺賊,也休要誤我!”瞧的親切,一箭往鐵木真麵門射去。


    那鐵木真隻見前麵寒光一閃,一箭飛來,早到麵門,急一後仰躲過。許晨奇卻射得連環箭,第二箭又早飛來。鐵木真有了準備,拿弓在手,卻用弓弦把那箭撥落了。許晨奇見兩箭不中,急射第三箭來,卻被鐵木真抄在手中,開弓迴射,許晨奇急忙伏鞍躲過。


    許晨奇隻是騎射厲害,武藝卻不十分高明,眼見鐵木真手段高強,三射不中,心下卻慌,不敢戀戰,奔迴本陣去了。鐵木真見他馬快,倒也追趕不上。


    此時許晨奇千裏奔襲,大破西路聯軍之事早已傳遍山西。影麟精騎兵那“如影隨形,無當麒麟,”八字當真是威震西域,響徹漠北。眾胡人看見許晨奇比箭落敗,都是大喜,齊聲歡唿鐵木真之名。


    那裏神水堂陣中,陳波暗暗笑道:“朝廷全沒些人物。”策馬搶出,眾人看時,果然一員好將,但見:


    狂風卷地烏雲飛,


    丈八蛇矛慣殺賊。


    烏油鎖子連環甲,


    千裏寶馬色如煤。


    力能鬥破千人圍,


    智足堪令萬眾佩。


    若非前日汾水邊,


    怎見陳波好英傑。


    當時陳波騎著一匹烏騅馬,手中橫著一柄丈八蛇矛,搶出陣來。鐵木真爆喝一聲,搶上迎敵。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二十餘合。鬥到間深裏,遼軍陣中閃出一將來助戰,看旗號時,卻是契丹先鋒大將蕭明德。


    陳波遠遠望見,大喝一聲,把矛逼開鐵木真長槍,徑自來戰蕭明德。鐵木真在後看見,卻彎弓搭箭,要射陳波後心。姚子劍怒道:“蠻夷鼠輩,怎敢暗箭傷人!”卻彎開了那太陽神耀弓,搭上了流星穿雲箭,一箭往鐵木真射去。鐵木真聽得聲響,急忙迴過身來,一箭往來箭射去。


    鐵木真箭術高超,兩箭卻在空中相撞。然而姚子劍的穿雲流星箭豈是鐵木真尋常羽箭可比?早在空中把鐵木真羽箭從中刨為兩段,仍夾雜火光往鐵木真射去。鐵木真情急之下,隻得舉弓抵擋。卡塔一聲,卻把個牛角硬弓射斷作兩截。


    姚子劍舞起三尖兩刃刀,直取鐵木真而來。當時四人四馬,分作兩對廝殺,端的好看,但見:


    一個是天朝英明天子,一個是漠北少年英雄。一個是獅王莊統領堂主,一個是大遼國皇親國戚。一個賽雕鷹逐狡兔,一個像猛虎啖羊羔。這邊人吼如虎哮,那廂馬嘶似龍吟。三尖兩刃刀飛舞,不留一絲縫隙;丈八點鋼矛進退,莫放半分空閑。


    四人鬥了一陣,那蕭明德卻不是陳波對手,被他大喝一聲,一矛戳下馬來。鐵木真連鬥數將,再戰姚子劍,本就力氣稍怯,見蕭明德落馬,不敢戀戰,撥馬往本陣便走。那裏姚子劍與陳波兩人見他要走,一齊驟馬來趕。


    兩人坐騎的都是玄色寶馬,一匹烏雲千裏駒,一匹烏騅馬,如同兩團烏雲般一前一後撲向鐵木真。鐵木真兩麵受敵,猝不及防,卻被陳波從懷中摸出一個套索來,一下拽下馬來擒了。背後許晨奇望見,催動大軍向前趕殺。胡兵抵擋不住,被殺的丟盔棄甲,隻得棄了營寨,往後退卻。


    姚子劍引軍衝殺,隻管往他大汗大纛衝去。然而那契丹汗周圍守備森嚴,卻也難近。眾人殺了一陣,也隻得罷了。姚子劍自令許晨奇率突厥騎並影麟精騎兵在此設立一座小寨駐紮不提。卻又令李霸另派遣軍馬鎮守平晉、清源、榆次等地,保障汾水暢通。


    姚子劍令眾人檢點功績,各有所獲,卻將鐵木真拿一副鐵枷釘了,關在太原死囚牢裏。大軍又僵持了一月有餘,卻聽得斥候報來,說那北麵胡兵大動,不知何意。不久卻有蒙古族克烈部遣使來見,許晨奇不敢怠慢,親送到太原城下。姚子劍令他入內,卻認的是那名叫紮木合的小將。不是紮木合此日前來,管教:英雄一怒為紅顏,胡兵一夜皆退盡。畢竟紮木合前來何事,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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