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物種在適應群居前,有過漫長的過程。在疾病、物種對抗、食物的動力催促下,探索生命的曆程,變得奧妙生動,認知自身的微小,唯一的改變,便是凝聚力量。

    在無邊無際的否定和確定之間,所幸,人類有一個共通點,那便是思索。

    先古時的智慧,擁有無窮盡的想象力。他們夜觀天象,蹤跡所在,荒野便拓展為優美田園。接著,他們擁有喜怒哀傷、悲思驚恐的情感。

    互相擁偎時,內心,在兩人體溫間緩慢變化。寒暑不變。

    他們懂得的交流方式,除了語言,還有感知。於是見麵時,禮貌問候天氣、用餐、家常,成為一種獨特而交心的模式。

    當然,偽裝也在這過程中,變成一種好的或者壞的行為模式。具體到現在,其實就是裝逼。不可否認,特定場合,人的情緒會有不同的變化,行為也會跟著情緒波動發生變化。

    你會觀察現場,站在利於自身的角度去考慮不同的問題,最終努力探索,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這是一種共性。

    狡黠的人,運用智謀的同時,會自然而然地加入情感渲染,直指人心、震撼心靈的同時,往往會讓人忽略自身所受的傷害。注意力會隨著情感共鳴,煙消雲散。

    平凡人的生活簡簡單單,默默無聞。或許在清晨起床,你就會發現,眼前,其實是富有詩情畫意的場景。

    小薑其實很喜歡遊玩,單獨背上行囊,涉足荒野,感受著風,享受著陽光,草粒在風中相擁,稀稀疏疏的聲響,穿透高空,在空穀中盤旋。

    腳底有一串紫羅蘭,香氣馥鬱彌漫,那是一種全身心都完全投入自然的美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畫麵因為行走,如同流水一般,在眼中不停變幻,偶爾雲嵐飄動,霧色在微黃光線中,熠熠生輝,變成七彩顏色。

    華麗的藤蘿,在懸崖邊,古樹上,順著青苔的腳跡,慢慢攀爬,倔強地仰著頭,風起時,或大或小的葉片,拖著翠綠色的身姿,輕輕搖曳。

    每當身處此地,他可以完全不用思考,隻需要簡單地邁步,一腳跨出,後腳跟上,想象不出的畫麵,隨時可能給自己一個天大的驚喜,隻留下無盡的感慨,巧奪天工。

    他無數次的夢裏,都出現過相同的畫麵。靜悄悄的田園,老舊卻堅實的房屋,屋前有一塊空地,上麵有些各色野花,不需人工護理,依然花枝招展。

    圍廊上,可以擺兩張躺椅,坐著,視線可以越過田野,望見遠處起伏綿延的青山。一張明淨的方桌,沏一壺老茶,看看閑書,享受閑暇時光中,難得的春意。

    屋邊,是靜靜流淌的河水,可以自製一架水車,吱呀轉動時,流水宛如輕紗,靜靜流淌。屋頂嫋嫋升起的炊煙,在半空中蜿蜒,在空曠的世界裏,揮發著、閃耀著,昭示一切有跡可循的生機。

    少不了的雞鴨,在午後陽光下,慵懶地享受著寂靜陽光,穿過樹蔭的光線,斑駁地墜落在地上,如同墜毀的心髒,飽含與世無爭的渴望。

    然而,許久之後,所有事情都未能如願發生。

    小薑清楚,世界上,所有事情,都不可能隨著自己的意願發生一點點的改變,比如郝毅,不可能因為自己與世無爭的態度,與金錢絕緣。

    對他來說,失去金錢,等於世界末日。在他的世界觀裏,精神不能替代物質,更不可能掌控已經擁有的人脈關係。

    在道德理念崩塌、化為灰燼之前,郝毅構建的框架,足以讓他安享晚年,然而,他的步伐並沒有停滯不前。因為他內心的欲望,對照進現實後,永遠無法滿足,就像一個悲哀的黑洞,熏天的權欲,無法填補即將塌陷的裂口。

    很多時候,小薑可以看見自己真正親人的模糊背影。在夢裏,在記憶,在腦細胞即將開動想象的時刻。

    他們在陽光下,變成一個美麗的剪影,掛在窗前、樹上,甚至是夢中的月亮。明媚星空,流轉星辰,組成父母的模樣,哀傷、悲慟,溢於言表。他們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卻說不出任何話語,他們搖動著雙手,卻完全沒有表達方式,他們的一舉一動,隻能猜想。

    他們勾勒的,其實隻是小薑夢迴故鄉的渴望。

    很多人在不同的生命裏,總會留下一些什麽。小薑的親生父母,在他的印象裏,留給他的,是無盡的幻想。

    在破繭成蝶之前,被郝毅破壞,風化成了一堆有機物質,滋養著龍岩山的大地。

    或許一顆樹的生長,是小薑父母生命力的頑強延續。

    但,這一切,似乎都不那麽重要。因為在成長過程中,小薑所需的,全都是郝毅給予的。吃飯穿衣、學習教育,辨別真偽、感受人情,都被郝毅的日常潛移默化。

    當一個人的生理需求,慢慢蛻變成心理需求,他就已經長大,懂得用語言來堆砌自己的情感,用行為來偽裝自己的實誠。

    小薑也不例外。在無數次恬靜睡夢中,他期許著時光倒流,試圖找到父母的原形。遺憾的是,他們都是一團或者一個模糊而且佝僂的影子。

    或許,遠在天堂的他們,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生活。小薑在無數次夢醒後,這樣安慰著自己。

    時光慢慢流走。

    有時,小薑會想,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然後陌生人跟著出現,緊接著,又離開。他會想,假若他日重逢,會有怎樣的故事發生,是沉默的,哀怨的,還是興奮的、明媚的,或者是以眼淚洗禮逝去的流光,以昂揚鬥誌歌頌世間美妙。

    他不知道,至少,現在還無法確定。因為到目前為止,所有自己經曆過的事,帶著慣性的冷漠,身邊的人,像是衣服上的線頭,隨時可以抽走,讓自己空空如也。

    郝毅身邊的女人,最大的特點,是一樣的貌美、胸大、腿長、蠢,但她們起碼還跟郝毅身上的錢發生關係。

    而自己,除了一張紙留下的所謂親情,習慣和性格迥然各異,小薑確信、堅信,自己與郝毅似乎完全沒有瓜葛。

    郝毅常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小薑則覺得,如果留下的,隻是一些齷齪的想法,在褻瀆神靈的同時,私欲應該怎麽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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