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就如同那些所謂的戀戀風塵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在上天給了人們遺忘的天賦後,許多人選擇性地拋卻五味陳雜的過往,特現實主義地想要將生活過得生龍活虎。

    高中的中醫朋友,研究的範圍一直傾向科學範疇。比如,人的每一天,都在死掉一點點,那些掉落的頭皮屑,可能前一秒,還在給你的某種思維提供充足養分。

    他覺得看病,就像是一場終極儀式,在投入耐心前,他會仔細分析患者口述的病情,再將腦海裏的案例統統過一遍,篩查其中相似和不同,然後得出結論,對症下藥,如果是在他的診室,這種神秘的儀式感,會更加強烈。

    剖析曆代所有的君主,他們的思想,其實很統一,那就是建立一個自己可以掌控的理想世界模型。當然,所有人不能預測未來,但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希望通過各種各樣規章製度,甚至不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打造可以依附的教育製度。

    於是,千奇百怪的教育模式,在各個不同朝代,煥發出不一樣的生機。每當遊覽名勝古跡,走過古舊小巷,千百年的古樹,在新時代迎風招展,但地底,埋藏著的,是我們永遠不知道的亂世浮生。

    許多人,在成年後,沒有勇氣麵對生活時,選擇投靠酒精。腦神經在汁液浸潤下,亢奮,焦躁,麻木,恍恍惚惚便有了力拔山兮的氣勢。

    小薑以前看過一本忘了名字的書,隻記得一句話:真愛就像鬼一樣,隻聽說別人遇見。現在反推迴去,真愛為時尚遠,現在的生活,也跟地府差不多,因為他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以前,他永遠不可能知道,自己需要花多少努力,才能跟這個世界發生聯係。但現在,他明顯感覺到,所有事物,包括自己,也被一種神秘的東西,關聯在一起。

    反正,愛,這個東西,有種模糊而明確的界限。譬如,並肩走在一起,相互依偎,但心裏裝著的,不是她(他)的體溫,而是一種未知又期待的感覺。

    小薑抬起頭,山頂上遠處的天空,永遠高遠明媚,白雲輕輕飄蕩著,偶爾一隻飛鳥,劃著美麗的弧線,在半空中墜落,又拍著翅膀高翔,無邊曠野,風聲依舊。

    多看一眼,就能多記住一點。小薑很明確,有時記憶深處,某些東西,會隨著年歲的增長,漸行漸遠,類似愛情、友情等情感以及米粒、金錢等實物,到最後,都會變成一個模糊的背影,在心底慢慢被忽略。

    許多人,在你身邊擦肩而過,變成可有可無的標點,很難想象,他們的人生軌跡,在遇見你之前後,會發生什麽未知變化。無論如何,你都相信,我們其實,都是在等待,等待自己完美或者不完美的命運。

    小薑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等待。他完全不相信,自己明明已經做過的事,居然變成了一場夢。更加不相信的是,夢境裏的所有事情,清貞都能一清二楚。

    他懷疑家裏是不是被人裝了攝像頭之類,被人監控。在他大汗淋漓翻箱倒櫃直到精疲力竭後,他才想起,自己又不是什麽大人物,完全沒有被監控的可能性,而且,整個別墅,除了大門後有一個攝像頭外,再找不出其他相關的設備。

    無奈放棄後,他開始想,自己的電腦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他特意找了一個許多年不聯係的黑客,讓對方遠程操控電腦,因為他千瘡百孔的記憶裏,對黑客說過,電腦裏出現過的資料,都能留下物理痕跡。

    遺憾的是,黑客在幾乎要將整台電腦都拆解的繁複忙亂後,並未找到任何一點關於簡介的答案。

    這過程中,小薑盯著屏幕上的不停跳動畫麵的電腦,忽然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如果這個世界,背後有人操縱,會是多麽可怕。

    突然冒出這種想法,其實是郝毅在他小時,就給他奠定了理論基礎。

    郝毅還不是大老板,整日的生活艾艾萋萋,如同所有的失敗者,懶得搭理自身和外界的所有事情。不同的是,郝毅擁有堅忍不拔的厚臉皮,在人生低穀,仍擁有衝向人生巔峰的抱負。

    他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其中必有一枯,就是自己不斷成長的年年歲歲。

    他還說,所有成功典型的背後,都有著一雙或者無數雙辛勞指揮,揮汗如雨的雙手。

    接近中午時分,陽光變得燥烈。掛在天空中央,四周散開明豔光圈,如同蠢蠢欲動的火焰。山底下,忙碌的街道,終於有了一絲緩和的氣氛。整個城市,少了車流的湧動,看起來有些幹燥、灰暗甚至是沉默寂靜。

    以前,郝毅跟小薑同處一個屋簷。小薑最喜歡也是最得意的,就是不時在郝毅發表豪言壯語時,精明地戳破他帶著強烈現實主義的虛偽,在他看來,揭開郝毅虛偽的麵皮,露出他艱酸醜陋的麵孔,是一種簡單得意的消遣。

    每每這時,郝毅並不會針尖對麥芒地反駁,反倒是意味深長地,以一種慈父深切關懷的眼光看著自己。

    當然,這種眼光,被小薑無情地摒棄,視若無睹。

    因為郝毅站在陽光底下,地上陰影的麵積,比平常人幾乎要大出一倍,加上小薑那時又時常往來穿梭在郝毅的神父朋友身邊,所以,小薑一度認為,郝毅的身段,是上天眾神巧妙地安排,讓郝毅黑化,淪為一台沒有靈魂感情的機器。

    靠坐在床邊,黑客不好意思地下線後,小薑再沒心思去想以前,他現在需要做的僅僅是怎麽度過今天。

    他反複思考清貞在電話裏的迴答,雖然空洞到難以捉摸,卻也有理可循,因為茶館給他的第一印象,就像是某一種奇怪的宗教。

    當然,小薑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過任何信仰。他相信,自己每走的一步,並不是神的旨意,而是受了大腦、小腦以及自己內心的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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