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沒完了還?把頭拿開。”


    賀肖抬起頭搭在他肩膀上,“哥。”


    “幹什麽?”


    “我愛你。”


    風挺大,把賀肖的聲音吹得有點模糊,但還是清晰地從紀言郗的耳朵鑽入,透過耳膜絲絲縷縷一直傳到了心裏。然後紀言郗說:“嗯,我也愛你。”


    到底是有點肉麻,他剛說完別扭就爬了他一身,“行了行了,下去吧,冷得慌。”


    賀肖看著他哥微紅的耳根,無聲地笑了起來,隨後跟著下了樓。


    從學校裏又翻了出去迴到車上,紀言郗才覺得剛剛被吹在身上的冰絲逐漸褪去,“迴去嗎?”他問。


    賀肖啟動車子,“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


    “那就迴去吧。”


    ……


    晚飯的時候各自在家吃,賀肖放下筷子的時候,賀媽媽喊住了他。


    “兒子”


    “嗯?”


    “那個……媽有點事想和你說。”


    賀肖聞言看向賀媽媽,“媽,你說。”


    但賀媽媽一時半會兒好像找不到話口子,又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賀肖靜靜等著。


    賀媽媽最後把手裏捏著的筷子放下,端詳著賀肖,賀肖被她整得有點發懵。


    她媽媽從小就很少管他,也不幹澀他得選擇,一切以他的健康快樂為主,也甚少會出現在這種欲言又止的情況。


    “媽?發生什麽事了嗎?”


    “……也不是什麽事,就是……”賀媽媽說著又停頓了少頃才繼續說下去:“……就是媽媽認識了一個叔叔,我想著……”


    賀肖聽著個開頭心裏了然了他媽媽的這份不自在是什麽了,他把這份尷尬攬了過去,“媽,不用問我,你喜歡就可以,我都支持你。”


    本來平平無奇的幾句話,賀媽媽卻紅了眼眶。


    “……謝謝兒子。”


    賀肖抽了張紙巾遞給賀媽媽,隨後把碗筷收走,把餐廳的空間留給賀媽媽。


    他爸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年,這期間他媽媽一直沒有接受任何人。那個叔叔他大概也認識,父母一輩年少的淵緣,一直未娶,他爸爸去世後重新追求他媽媽也有好幾年了。


    他很樂意看到他媽媽能放下過去重新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這樣以後出櫃的時候,至少能有個人能陪在她身邊。


    紀言郗家的晚飯少了一個人紀明川。


    “他又不迴來吃晚飯?”紀言郗把碗拿出來又在 他媽媽的提示下放了迴去。


    “不迴來,他說他和他同學在外麵吃。”


    “葉塵?”


    “嗯。”


    紀言郗突然想起今天在一中後街那邊看到的身影,“他是去葉塵家裏學習還是去哪?”


    “不知道啊,他說是他們的什麽學習基地。看你就真不記事,昨晚剛剛說完。”


    那可能今天那身影真是紀明川的,拐角另一邊還有個人,但車速太快沒看著。


    紀爸爸一直沒說話,隻是目光偶爾在紀言郗身上掃一眼,紀言郗悶著頭扒飯。


    “今天去高中做什麽?”紀爸爸突然問。


    “就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變化。”


    紀媽媽:“你們還能進去?明川不是說早就鎖門了嗎?”


    紀言郗抬眼瞄了一眼紀爸爸,“翻牆進去的。”


    紀爸爸眉毛一飛:“你多大個人了還翻牆?高中還沒翻夠是吧?”


    紀媽媽笑道:“你這個當哥的沒個正形,28了還帶著人去翻牆。”


    紀言郗心說:嗬嗬,這可是你們心裏最乖的賀肖寶貝提出來的呢。


    (賀肖:我沒有提,我隻是問了我哥想不想進去。(乖巧臉))


    吃過晚飯,紀爸爸罕見的沒有出門散步,而是把紀言郗叫去下棋。


    兩人沉默著下了一盤棋,誰也沒說話,第二盤的時候紀言郗邊往棋盤上擺棋子邊在心裏打鼓。


    他突然聽到紀爸爸喊他:“兒子。”


    “啊?”


    接著就見紀爸爸凝起了眉抿了口茶,也不說話,就喊了這麽一聲。這把紀言郗搞得更忐忑了。


    紀爸爸把茶杯放下,然後把紀言郗擺錯的棋調換到正確位置,清了清嗓子,緩緩道:“爸想過了……”


    紀忠國真覺得說不出口,於是又拿起茶盞抿了口。


    “想過什麽?”


    紀忠國再次清了一下喉嚨,氣一沉,學著老李的招數大炮中推,說:“你沒法和女孩子一塊過,爸也不和你爭什麽了,但……”他摸著手裏剛吃掉的小兵停頓了一下,“但你不能像現在這樣鬼混!得找個穩定的好好過日子!”


    紀言郗手裏的馬給驚得落在了楚河裏,有點激動又有點心酸地看著他爸,最後隻說出了一句:“謝謝爸。”


    “先別急著謝,後半句給我聽進去了!”紀忠國嫌棄地把那匹馬撿起來丟到自己得大象腳下,然後一口吃掉,動作幹脆利落絲毫不猶豫。


    “聽進去了,但……我馬不走那裏。”


    “你聽進去個屁,還有你別想著打主意通過我這來告訴你媽媽。”說著把紀言郗的炮啃了。


    紀言郗看著棋盤,點點頭看著那頭不走田的象沒敢說話乖乖點頭,“哦,我知道了。”


    “你要真知道了就不至於讓你爹我來給你說這些了,孽障一個。”


    紀某人對著棋盤兩眼抓瞎認下了孽障這名號,好歹是少了一道關卡。


    “你們爺兩在那嘀嘀咕咕什麽呢?”紀媽媽邊從門外走進來邊說。


    紀爸爸瞪了紀言郗一眼,“將軍”


    “網上流行的那詞叫什麽來著?菜雞互啄?形容你們爺兩剛剛好。”


    “兒子菜我可不菜,分分鍾將他軍。”紀爸爸說著神色自若地端起了茶杯。


    紀言郗:……您說的都對……


    賀肖來洗過澡來找紀言郗的時候,紀爸爸已經上樓去了,紀言郗正陪紀媽媽看電視嘮嗑,平複這他爸帶給他的那份感動與心酸的衝擊。


    “哥,孫姨。”


    “來啦,快來這坐。”紀媽媽迴頭看見賀肖邊拍著自己右手邊笑著說。


    賀肖看了一眼紀言郗坐到了紀媽媽右邊,紀言郗則坐在紀媽媽左邊。


    “哎,都是我的好大兒,都長得這麽俊,比這電視裏的渣男帥多了。”


    紀言郗聽著垂下了眼簾,摳著自己的指節。賀肖餘光越過紀媽媽的頭頂掃了眼紀言郗,兩人在餘光裏對視,眼裏都看不出情緒。


    兩人陪著紀媽媽在客廳裏說話,在話題即將轉到“女朋友”這話題上時,紀明川的聲音就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衝了進來。


    “媽,我迴來了”


    紀媽媽:“哎喲,這渾小子激動什麽,給我嚇的。”


    紀媽媽拍著心口起身去門外看紀明川。


    紀言郗和賀肖對視了一眼,後者靠近了一些抓過他的手捏了捏,在門外話音落下紀明川進來前鬆開。


    “呀,哥,賀肖哥。”紀明川說著直接走到他們兩中間的空位下一屁股砸下去,“哈舒服,累死我了。”


    賀肖:“……”


    紀言郗看著紀明川眼皮底下的青黑,伸手扒拉了一下他淩亂的頭發,突然想起來問:“你今天去高中那邊了嗎?”


    紀明川原本放空的眼神閃了閃,“啊,是的。”


    “你們學習基地在那邊?”


    “對,哥你今天也去那邊了嗎?”


    “去了,我看到你了,但當時不確認是不是你,你們學校放假了怎麽還穿校服?”


    “呃……習慣了,懶得搭配,省時間好學習。”


    紀言郗聽了還挺欣慰,糊了把剛剛給他捋順的毛。


    但賀肖看著紀明川麵上不動神色,但眼裏卻是複雜,暑假時大清早等在門外的人、今天看到的那塊小木牌還有剛剛迴答紀言郗的時候全程微緊的手。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紀言郗,紀明川還有半年就高考了。


    “你去高中那邊做什麽?”紀明川問。


    紀言郗:“去小吃街溜達溜達。”


    “你們兩一起去的對不對!”


    紀言郗肩頭一聳,意思明顯。


    紀明川嘟囔:“看你就成天帶著賀肖哥玩,都不帶我玩。”


    “你不是忙著學習嗎?早上起來就不見人了,我上哪帶你玩去。”


    “我以前不學習你也不帶我玩。”


    “你不學習的是時候我忙得起飛,怎麽帶你?”紀言郗有點哭笑不得。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瞎扯,等你明年考完試帶你玩,你想去哪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啊。”


    紀言郗揉了揉他腦瓜:“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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