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郗也笑,“還湊合。”


    “還湊合。”賀肖不緩不慢地重複著紀言郗的話,然後拉動著安全帶湊近,被紀言郗按著頭推了迴去。


    “綠燈要亮了。”


    “還有7秒。”


    紀言郗收迴手轉頭不理他,車子沒一會兒也再次啟動,等車流重新流暢起來時他聽到賀肖說:“還記得暑假去騎摩托艇那次嗎?”


    “怎麽了?”


    “你也是這麽看著我。”


    紀言郗迴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裏反問:“有嗎?你記錯了吧。”


    “嗯,口水都開流出來了。”


    “你就扯。”


    賀肖笑著沒迴話,隻是把車子拐進高中的那條街道,然後挺認真地問:“哥,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雖然確定關係到現在,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都做了,但賀肖這問題還真給紀言郗問不好意思了。


    除了不好意思,還有就是他似乎迴答不上來。


    他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賀肖?


    這個問題他沒有仔細想過,喜歡就是喜歡了,他一直沒有去探尋具體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楊宇說要追賀肖那一刻?撞破賀肖把自己折騰發燒的時候?還是遊艇上移不開視線的時候?


    說不上來是哪一個時間點,每一個都像,但每一個又都不像。像是因為拋開親情,那些反應都無法解釋,不像是因為,拋開喜歡,用親情也無法去解釋那些反應。


    親情和喜歡,肉麻點的或者該說是愛情,這兩者也許早就在不為人知的歲月裏混在了一起,撕不開也扯不掉,直至親情一點一點地被後者包裹侵蝕,慢慢融為了後者的一部分。


    賀肖把車停好事,紀言郗還在腦海裏轉著這個問題。賀肖沒急著開車門,而是坐在位置上耐心地等待著紀言郗的迴答,拇指打著圈一下下地戳著食指的第一個指關節。


    許久,紀言郗轉過頭,很嚴謹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賀肖被他臉上的表情惹得笑了出來,紀言郗被他這反應整懵上了,他以為賀肖好歹要黑一下臉來著。


    “笑什麽?”問完自己也莫名地笑了。


    “我還以為你真能跟我說一個具體的時間。”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具體什麽時候開始上你的。”


    紀言郗心裏越發疑惑:“你不說是高二那年暑假嗎?”


    “那是個時間段,沒有具體到哪一天。”


    “……那你怎麽問出這麽傻缺的問題?”


    “突然想起就問了,我也沒想到你能思考這麽久。”


    紀言郗:“……”


    賀肖:“哥,你剛剛都想了些什麽?”


    “想你大爺了。”紀言郗把他再次湊過來的頭按了迴去然後開車門下車。


    賀肖跟著下車後,紀言郗看著不複煙火氣息但因著古樹參天而顯出了點的淳厚文藝感的街道問:“來這?”


    “嗯,往這邊走。”


    紀言郗不解但還是跟了上去。


    街道一側靠山,賀肖在一道望不到頭的台階前停了下來。紀言郗看著那條長台階,突然迴憶起了點什麽,笑問:“你還信這個?”


    一中兩年前的兩大老傳統,一、胡吃海喝上後街;二、談戀愛還是上後街,不過是後街盡頭的那條長台階上。


    據不知道哪一屆傳言,這條道頂上有個亭子,叫什麽紀言郗不知道,他也沒上去過。隻聽說亭子圍了幾根杆,上邊都是小情侶一起掛的小木牌什麽的,據說有那什麽扶正緣的魔力?也不知道誰給傳出來的更不知道真假。


    當年紀言郗班上就有小情侶去掛了,這麽多年過去也不知道他們那緣分是正著結婚了還是歪著分手了。


    “不覺得幼稚啊?”紀言郗樂著說,但腳卻先邁了上去。


    “有一點。”賀肖摸了下鼻子說著也跟了上去。


    “咱就這麽上去?掛空氣嗎?”


    賀肖沒說話,隻從兜裏摸出來了一塊掛著紅繩的小木牌,“我帶了。”


    紀言郗迴頭發現他手上還真躺著塊小木牌,木牌底下還帶著一把非常小的刻刀,“什麽時候整的?”,紀言郗還真有點驚奇。


    “很早以前就買了,早上迴去了一趟拿的。”


    紀言郗惦著手裏的木牌,原木色的,上麵沒有寫東西也沒有刻畫,“啥時候買的?”


    賀肖沉默了會才說:“高中畢業的時候吧。”


    算算也有四年多了。紀言郗拇指摩擦著小木牌看著賀肖。後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湊上來親了他一下,說:“至少現在你是我的了。”


    紀言郗:“……我隻是在想,這繩子時間這麽久了會不會容易斷。”


    “……”


    賀肖無奈地偏頭笑了兩聲,決定用不浪漫殺死不浪漫,“這個定期會有人來收走,不然就那兩杆子,都不夠一中的小情侶掛,繩子斷之前早就被收走了。”


    “……”


    第81章 後街


    台階挺長,兩人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看見那亭子。


    亭子被兩棵古樹層疊著,亭子裏掛滿了紅繩小木牌,也有人搞創新係紅緞的,綠茵映紅,隨風飄動,小木牌交錯時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一眼望過去,還頗有一番曲徑通幽的風味。


    不知是因為天氣轉冷還是一中放假,一路上來沒見著其他人。


    “我還想著等會要見著人了得怎麽解釋呢。”紀言郗隨口說著。


    “不熟的人,解釋做什麽?”


    “都住這一帶,指不定人家裏有人認識咱爸媽呢?迴頭往家裏一聚,人來一句:啊,我上次看見你兩去那什麽小情侶的亭子了,那可刺激大發了。”


    可能是那句“咱爸媽”取樂了賀肖,他聽完也笑了起來,“到時就說我們好奇人小情侶在這都幹些啥,上來看看而已。”


    “……乍一聽還挺變態。如果真那樣,看著我的就不是你了,你叔他現在敏感得很。”


    賀肖沒再說話,領著人往亭子裏走去,然後掏出那把刻刀問:“刻點什麽?”


    紀言郗看著他手裏的木牌,“我還以為你想好要刻什麽了。要不看一下別人都刻了點什麽?”


    賀肖剛想說不用學別人的,話還沒出口紀言郗就已經在翻看了,他無奈又好笑的勾了勾唇,也跟著上去翻了幾下。然後手就頓在了一塊半新不舊的小木牌上。


    他眼裏湧出一些震驚,但轉念一想其實又在他意料之內。隻是,這樣的話,他和紀言郗的路可能就更難走了。


    “感覺沒啥特別的啊,都刻的一些名字稱唿什麽的。”紀言郗邊翻邊說。


    賀肖穩了穩神趁著紀言郗沒注意,用旁邊的小木牌把剛剛那塊小木牌擋了下去,然後轉身對他說:“木牌小,刻不了多少,一般就刻幾個字。”


    “那刻什麽?咱倆名字?”紀言郗說著突然反應過來問:“你來過這裏?”


    “來過。”


    紀言郗半眯起了眼睛,語氣古怪了起來:“可以啊,賀肖,我還以為這是你初戀,小看你了。”


    “吃醋了?”


    吃醋了?意思真不是初戀?


    他吃醋了嗎?不知道,反正心裏是挺不爽的。但承認是不可能的,“嗬,隻是誇誇你。”


    “想知道我和誰來的嗎?”


    “誰管你前任是誰啊?”話雖是這麽說,但心裏確實已經在泛酸了。


    “哦,這樣啊,那就不說吧,來刻字,刻個“言賀”吧,怎麽樣?”


    紀言郗眉毛一飛,差點就吹起氣來了,“言什麽賀,紀肖!”


    賀肖抿著唇控製著想笑的衝動,“確定嗎?前者寓意好一點,後者……”賀肖聳了一下肩,不甚在意地說:“也行,那就刻這個了?”


    紀言郗眼睛幽幽地看著他不說話,賀肖作勢上刀,但下一秒就被他搶了過去。


    紀言郗也不說話,低頭就拿著刀往板上刻,不過他隻刻了一個“言”就丟迴給了賀肖。


    賀肖已經由抿唇變成微微咬唇了,他不動聲色地刻上“賀”,然後把刀放進兜裏,捋直了紅繩,“你想掛哪?”他問。


    紀言郗依舊沉默地盯著他。


    賀肖手指搓了搓手裏的紅繩,覺得也差不多了,他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然後眼疾手快地拉起了紀言郗的下巴吻了上去。


    紀言郗想也沒想就推開了他。


    “生氣了?”賀肖把他圈在懷裏問。


    “起開。”


    “別生氣哥,我騙你的。”賀肖臉上的笑漸漸蕩開,“高考完我自己來的,我初戀是你,以後也一直是你。”


    突然起來的情話讓本來真有點生氣的紀言郗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最後瞪了一眼賀肖把他手裏的木牌抽走。


    “耍我好玩嗎?”


    “我隻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吃醋。”


    “……滾。”


    片刻後,紀言郗沒忍住又問:“當時你自己來這幹什麽?”


    “掛牌,這次是來還願的。”


    “……還願?”


    “那時候偷偷把我們的名字刻上去就拿來這掛了,許願下輩子能在一起,沒想到……”賀肖說著挑了一下眉。


    剩下的話不用說,紀言郗也知道他想表達啥,心裏湧起點波瀾,挺心疼。


    賀肖把他放開,然後往紀言郗剛才翻看的那半邊亭子一指:“掛那邊吧。”


    紀言郗卻看向另一邊說:“那邊空位多一點為什麽不掛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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