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裏,哪怕是病情再輕的患者,也有固定的護士在病房前固定巡視。


    秦瑞玲這個人患了賭癮,是一種依賴症,而不是人們意識中那種所謂的精神疾病,況且她發病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有人來探視,護士便不這麽上心了。


    而林聖哲呢,和夏若珺分開之後便前去主治醫師那裏,自有他要交代的事情。


    他看了看時間,覺得夏若珺和秦瑞玲的談話差不多該結束的時候,他轉身走了迴去。


    剛走到門口,隨意朝病房裏一瞟,立刻大驚失色。他用力掰開秦瑞玲的手,往旁邊一甩,秦瑞玲便跌倒在地上,頭磕在床沿的鐵架上,發出“咣當”的聲音,那聲音嚇得神誌不清的夏若珺一跳,迷迷糊糊地尋找聲源。


    林聖哲深邃的黑眸中燃燒著熊熊火焰,恨不得把秦瑞玲焚燒,他最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打橫抱起夏若珺大步離開。


    夏若珺的脖子被掐的泛出一圈紫紅的傷痕,微微一碰便疼得她倒吸涼氣。


    林聖哲在一旁看著,周身散發著冷寒的氣息,比冬天陰冷的風還令人寒顫。


    周圍的醫生和護士看著這樣的他,大氣都不敢喘。


    夏若珺意識模糊,不知道今夕何夕,疼的眼角落了淚,眼睛根本睜不開,卻還是含糊不清地喊了聲:“哥。”


    林聖哲上一秒還是一臉閻王的冷肅表情,卻在聽見她在無意識中喊他的下一秒變得溫柔起來,恍惚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看得周圍人冷汗連連。


    偏偏當事人不自知,走上前在夏若珺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在她耳邊低喃:“哥哥在,珺珺不怕。”


    夏若珺沒有言語,隻是眼角的淚流的更多。


    她本以為秦瑞玲迴來找自己,真的是想和自己好好生活,雖然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這樣的突發狀況,可是夏若珺在努力適應。


    剛剛發生的一切仍舊讓她害怕,親生母親怎麽能因為金錢就要把女兒掐死?


    難道媽媽應該是這樣的嗎?


    但丁曾說,世界上有一種最偉大的聲音,那便是母親的唿喚。


    夏若珺覺得真是可笑。


    眼角流下冰涼的淚水,被人溫柔地拭去,然後是林聖哲低沉壓抑的聲音:“不要難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夏若珺微皺的眉心,因為這句話而平整,可是她的心依舊寒涼。


    ——


    夏若珺覺得自己真是命苦,一路坎坷,沒遇到過什麽好事。她不知道別人的人生是否也要經曆這些,但是她真的是受夠了。


    平平安安一生就好,不要再有什麽艱難險阻了,她又不是去西天取經!


    對麵那個在書房裏工作的男人倒是一板正經,似乎什麽都難不倒他的模樣,她也想像他一樣,做什麽都遊刃有餘。


    夏若珺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走過去,倚在書房的門口,斂眉問:“哥,是不是因為遇見你,才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林聖哲抬頭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工作。


    夏若珺見找茬沒有成功,嘟起嘴,扭著頭離開了,下定決心不再搭理他。


    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夏若珺提前把臥室的門鎖上,準備將林聖哲關在門外,可等洗完澡之後,卻發現林聖哲正半倚在床上看書,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她走過,又是故意找茬,一把將他的書抽走,怒氣橫生地問:“你怎麽進來的?”


    林聖哲雙眼很是無辜,一板正經地說:“我會穿牆術。”


    夏若珺:“……”


    林聖哲看著她無奈的表情,覺得很是可愛,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拿過她的毛巾給她擦頭發,低聲問道:“脖子還痛嗎?”


    夏若珺不想理他,梗著脖子倔強地不開口。


    林聖哲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再逗弄她,幫她吹幹頭發,又給她的脖子塗了藥膏,便摟著她躺下了。


    天越來越冷,夏若珺本就體寒,每天都被凍得不行,夜晚有林氏暖爐才能睡得安穩。可今天她單方麵決定和林聖哲冷戰,便不管這麽多,扭著身子想要脫離他的桎梏。


    林聖哲單臂緊緊摟住她,關了燈,漆黑的房間裏,兩個相依偎的人之間滿是旖旎。


    夏若珺意識到自己即將破功,便終於開口:“你離我遠一點,我不要理你!”


    林聖哲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她耳後輕輕一吻:“靠你近一些,才能把你帶給我的好運,傳到你的身上。”


    夏若珺一雙水眸微微瞪大,看著麵前越來越模糊的裝飾品,心湖蕩起陣陣波紋。


    其實隻要林聖哲好,要她怎樣都無所謂。


    她無聲地妥協,轉身投進林聖哲的懷裏,與他相擁而眠。


    身邊的暖爐隻負責讓她睡著,卻負責不了她的睡眠質量,自從看完秦瑞玲以後,夏若珺幾乎每天都會夢到秦瑞玲,無一例外的是噩夢。


    而今夜,她再次夢到秦瑞玲露出猙獰的麵孔,雙手掐住自己的脖頸不放手的畫麵,她大驚,在夢中猛然推開秦瑞玲,高聲唿喊:“哥!”


    然後她便醒了過來。


    林聖哲被她的動靜吵醒,打開床頭燈,見她一臉的冷汗,忙把她抱在懷裏安撫:“沒關係,隻是噩夢,別放在心上。”


    夏若珺茫然地點了點頭,雙眼無神地看著前麵,腦中一片空白,可又似乎很亂,她覺得口幹舌燥,傻傻地問著:“有水嗎?”


    林聖哲安撫了她,立刻下床幫她熱了一杯牛奶,然後摟住她繼續入睡。


    牛奶的確是保證睡眠質量的神器,夏若珺果然沒再做惡夢,以至於以後的每一晚,林聖哲都會記得幫她熱一杯牛奶。


    夏若珺還在養傷階段,林聖哲不想離開她半步,可是工作中難免有他不得不出麵的時候,他便叫來孟芳婷陪著夏若珺。


    孟芳婷也是一臉憔悴,工作能力很強的她,自從和魏楠分手後便開始魂不守舍。整日神情恍惚,丟三落四,林聖哲無奈隻能讓她放假,調整一下心態。


    她每天在家裏除了吃就是睡,不僅沒胖,反而更瘦了一些。


    夏若珺看她暗沉的麵龐,遞給她一個杯子說:“芳婷姐,喝點兒熱水。”


    “喝點熱水”這個詞簡直就是神句,無論用在哪裏都合適。


    ——我睡不著覺。


    ——喝點兒熱水。


    ——我感冒難受。


    ——喝點兒熱水。


    ……


    夏若珺其實無意調侃,可僅僅是這一句話便戳中了孟芳婷的淚點,林聖哲明明是讓她陪著情緒低沉的夏若珺,她自己卻先哭起沒完了。


    夏若珺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可她還是要適當的予以安慰:“芳婷姐,別難過。”


    蒼白無力的句子,連她自己都唾棄。


    偏偏孟芳婷卻因這句話打開了話匣子:“我不難過,隻是為我死去的愛情默哀。今天頭七,怎麽也允許我哭一哭吧?”


    夏若珺被這句話嚇得渾身一激靈,咽了咽口水,呆呆地點了一下頭:“你隨便哭,別控製。”


    孟芳婷斜睨了她一眼,“嗤”了一聲,淚水又忽然收住了。


    夏若珺表示很無奈。


    孟芳婷才不會管別人的心理活動,她抽出一張紙巾,隨意擦了擦眼角,便問:“聖哲哥要我來陪你,你最近怎麽樣?”伸手抬了抬夏若珺的下巴,秀眉微蹙,“這下手也太狠了,到底是不是親媽?”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迴來,所以孟芳婷隻能撓了撓眉尾,補充道:“傷口看著好了很多,最近感覺怎麽樣?”


    夏若珺想要微笑,極力用笑來安慰自己也想安慰別人,可是無論嘴角怎麽動,都無法扯出一抹真實的笑容,她索性放棄了。


    歎了一口氣問道:“芳婷姐,媽媽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呢?”


    孟芳婷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想著自己遠在家鄉的母親,猶豫著開口:“應該是天天拿著雞毛撣子追著你滿街跑的吧。”


    不知道別人的媽媽怎麽樣,反正她的媽媽就是這個樣子了。每年迴家的時候,都會問她:“這麽大年紀還不找對象,變成老女人,看你以後怎麽辦?”


    然後便以各種理由要她去相親。


    孟芳婷歎了一口氣:“每個人的母親都有不同吧,畢竟這世界上隻有一個孟芳婷,而能教育出我這麽溫柔賢惠善良可愛的女人的女人,也隻有那一個!”


    夏若珺想了兩秒鍾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有些羨慕,她雙手抱膝,把頭放在膝蓋上,眼神卻失去了焦距。


    孟芳婷看她心事重重,也擔心她胡思亂想,幹脆拉著她出去逛街。


    隆冬時分,冷意濃濃,夏若珺裏三層外三層穿了許多衣服,簡直穿成了一個狗熊,這才放心的和孟芳婷逛街。


    再看美豔的孟大小姐,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及踝羊絨大衣,裏麵穿了一條桃紅色的裙子,再配上一雙高跟鞋,不僅顯得高挑,還襯出了她獨有的冷豔。


    夏若珺看著她,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結果換來孟芳婷十分不屑的眼神:“你穿得都邁不開腿了,還嫌冷?”


    夏若珺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她,可憐巴巴地搖了搖頭。


    兩個人在商場裏漫無目的的亂逛,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天,偏偏遇上商場裏的偷盜事件。


    一個母親帶著她的女兒逛商場,母親去洗手間的時候讓孩子拿著包在外等待,可小孩子玩心大,不知道怎麽就把包放在一旁自己玩兒了起來,結果母親從洗手間迴來的時候,隻看到孩子一個人蹲在一個模特前不知道在逗弄著什麽。


    包包不見了,裏麵的現金證件還有鑰匙等一係列東西全都不見了,母親大怒,對著孩子拳打腳踢。


    夏若珺和孟芳婷隨意聊著天,便被這個情景吸引了,夏若珺呆呆地看著那個母親對孩子又打又罵,眉頭越皺越深,雙手死死握成拳,眼神都變得淩厲起來。


    她隻猶豫了一下,便抬腿朝她們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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