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剛出宮,途經江府,便順道過來拜個年,前段時日多虧江太醫的細心照料,本王的身子才能健朗起來。」瞧見她身著一襲男裝,連胡子都粘上,羅東麟便知她尚未將兩人的事稟告她爹,故而他也端著臉,一臉正經的解釋。


    聽見他所說,江修儀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忙拱手道:「小犬照顧王爺是本分之事,王爺無須如此客氣。」


    江寧安安靜的坐在一旁,有爹在,她不敢對他多說什麽,隻能暗暗偷覷他。先前在王府裏朝夕相處,待她迴了江家後,這幾日不見,不由得時時想起他。


    那日答應要為他親手做個睡枕,她這兩日隻要一得空,便會躲在房裏縫著枕套,縫好枕套,才能往裏頭塞棉花。


    這縫補她還勉強應付得來,難在刺繡,半夏見她頻頻把手給紮了,本要幫她,可她想,若是讓半夏做,那就不算是她親手所做,因此拒絕了半夏。


    半夏還奇怪的叨念,「小姐不是素來不喜做這些女紅刺繡之事,怎麽這會兒想親手做睡枕?」


    她沒告訴半夏實話,隻迴了句,「我突然起了興致嘛。」先前大哥的那枚青竹睡枕,她這趟迴來時也順道給帶迴來,重新放迴大哥的房裏,這樣待大哥迴來,便不會發現他的睡枕曾被拿走過。


    飲了杯茶,陪著江修儀寒暄幾句,羅東麟想起一件事。


    「不知老夫人可睡了,若還沒睡,本王想去向她老人家拜個年。」他問這話時是看向江寧安。


    「祖奶奶還沒睡。」江寧安答道,除夕夜,祖奶奶習慣玩兩把。


    「那就有勞江太醫帶本王去給老夫人拜個年。」他想趁這機會私下與她說說話,這會兒有她爹在旁看著,什麽話都不好說。


    江修儀聞言有些意外,覺得這寶賢王也未免太多禮,竟還要親自去向母親拜年,忙道:「要不下官請家母過來一趟。」


    羅東麟拒絕了,「老夫人是長輩,本王該親自去拜年才是,勞煩江太醫給本王帶路。」


    她看向父親,見爹點了頭後,才領著他前往祖母住的院子。


    趁兩人並肩走在一塊時,她悄聲問:「王爺您怎麽跑來了?」


    「方才本王不是說了,剛好經過。」他不肯承認是因思念她,才刻意繞過來看她。


    她咕噥著,「可我記得從宮裏迴王府的路,沒經過江府啊。」


    羅東麟麵不改色的撒謊,「那路壞了,馬車不好走,這才會繞道。」


    「是嗎?」


    「難道你懷疑本王說的話。」他挑起眉睨瞪她。


    「下官不敢。」她連忙搖頭,嘴角卻微微上翹,那條路她今兒個為了找一味藥材才走過,壓根就沒壞。


    他不動聲色的伸出衣袖下的大掌,牽握住她的手。


    她覷他一眼,默默任由他握著,嘴邊的笑意仿佛沾了蜜糖,透著抹甜意。


    穿越過一條開著紫紅色花朵的小徑,很快來到祖奶奶住的院子,羅東麟這才不得不放開她。


    領著他一塊進院子裏,江寧安用著兄長的嗓音,朗笑著出聲。


    「祖奶奶,您瞧誰來看您了?」


    正坐在小廳裏與幾個婆子、丫鬟玩著一種叫麻將遊戲的老太太,聽見孫兒的聲音,抬起頭,瞧見跟著孫女一塊過來的羅東麟,有些驚訝的連忙起身見禮。


    「老身見過王爺。」


    「老夫人莫要多禮。」羅東麟親自上前扶起她,他心裏已把江寧安視為自個兒的人,故而理所當然的也把她的祖母,當成自個兒的祖母對待。


    幾個婆子丫鬟行完禮後,趕緊收拾桌子,退到一旁。


    「王爺請坐。」江老夫人請他上座。


    羅東麟看向擺在桌子上,用木頭刻出來一塊塊長條形的方塊,有些好奇。


    「老夫人適才在玩什麽?」


    「這是麻將,閑著無聊打發時間。」


    「好玩嗎?」


    「還頗有趣的,王爺想玩嗎?老身可以教您。」江老夫人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孫女,微笑道。


    「那就有勞老夫人。」羅東麟頷首。


    江老夫人將麻將的玩法仔細告訴他,羅東麟興匆匆的讓江寧安一塊坐下來玩,老夫人再找了個婆子,四個人湊成了一桌,就這麽玩了起來。


    羅東麟雖是第一次玩,除了剛開始還有些不熟悉,但很快就摸熟了玩法,玩得起勁。


    連玩三把還不肯下桌,若非時間已不早,他幾乎不想走。


    待好不容易送走他,已近半夜,江老夫人臨睡前,特意把孫女叫到跟前來。


    「寧安,這寶賢王是怎麽迴事,為何會在除夕夜跑來咱們家?」


    「他說是路過。」


    江老夫人一雙睿智的眼溫煦的望著孫女,「你有沒有什麽事想告訴奶奶?」


    「我……」江寧安原也沒打算隱瞞她與羅東麟的事,隻是不知該怎麽說,被祖奶奶這麽一問,沒猶豫太久,便把兩人的事老實說了出來。


    聽完孫女的話,證實了老夫人心中的猜測,笑道:「我就說他瞧著你看的那股子親昵很不對勁。」


    「祖奶奶,您讚成我與他的事嗎?」即使他已親口明言要娶她為妃,可她心中仍有些忐忑。


    「奶奶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個兒的感覺,你是不是真對他動了情,想與他相守一生?」江老夫人溫言道。


    她輕輕頷首,承認對他的感情,同時也向奶奶吐露深藏在心中的惶然不安。


    「我雖想與他相守一生,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與我相守一生,他是堂堂親王,除了我,他日後也許還會再有別的妻妾。」王公貴族往往三妻四妾,她無法想像,日後若他又再納進一個又一個的姬妾,她是否能容忍得了。


    看出孫女在感情上的仿徨和顧慮,江老夫人溫柔的給了孫女一個擁抱,柔聲開導她。


    「沒人能預期以後會發生什麽事,可若是你因此懼怕未來可能發生的變故而裹足不前,這卻是不智的,凡事總要親自去嚐試了,你才能體會到個中甘苦的滋味。」她輕握著孫女的手,接著徐徐說。


    「咱們人生在世,沒有人能一直順心如意,隻有經曆風浪和波折,才會使得我們更加成熟。若你真心係於他,而他也對你情有所鍾,不妨給他一個機會,試一試,你才能知曉,他是不是那個能在人生路上與你一路同行之人。」


    她是在五十幾年前,從現代意外穿越到這個世界,在現代時她是法醫,來到這裏遇上了丈夫,嫁給他前,她也曾猶豫仿徨過,懷疑兩人是否能廝守一生。


    但那時她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嫁給他,這些年來,她與丈夫相知相惜,踏踏實實的愛過一場,丈夫雖已在數年前先走一步,但她已了無遺憾,覺得此生圓滿了。


    因此她鼓勵孫女,不要因為懼怕而自我局限,不去嚐試,永遠不知未來的事情會有怎樣的發展。


    聽完祖母的話,江寧安怔怔的想了良久,半晌後,似是想通了什麽,她豁然開朗,麵露燦然笑意。


    「多謝祖奶奶,我明白了,事在人為,隻有去做了,才能知道最後的結果。」她不再鎮日惶惶擔心了,他若願娶她為妃,那麽她就嫁,至於日後他還會不會再納姬妾,那是以後的事,倘若兩人能一直心意相通,又何愁他移情別戀。


    年初五,朝廷還在休朝,要等過了十五以後,才會重新開朝用印。


    趁著這段時間,百姓和官員們忙著走春拜年,此時朱府門前,也有絡繹不絕的車轎來往。


    但沒人發現守在暗處盯梢的人。


    主子那日一聲令下,陶左派出了數名暗衛,每天分成三批,輪流守在朱府前後門。


    守了這麽幾日,一直沒有異常,這夜輪到換班時,正準備要交班的四人忽然發現有了動靜,一男一女穿著夜行衣,從朱家後門出來。


    其中兩名暗衛連忙悄悄跟在那對男女身後。


    那一男一女在京城裏七拐八彎,不時警惕的朝四下查看,兩人皆是訓練有素的暗衛,及時掩蔽,並未被發現,半晌後,他們跟蹤那對男女來到一處窮街陋巷。


    那一男一女朝左右看了下,旋即便翻牆進了一間陳舊的屋舍。


    兩人也悄悄跟在後頭進去……


    「……塗壘與丁原進去時已晚了一步,那孕婦已被他們殺死,塗壘與丁原擔心驚動兩人,因此並未現身,他們親眼看見那兩人剖開了孕婦的肚子,取出裏頭的嬰孩,接著他們將那孕婦的屍首包裹起來,運到城外去掩埋了。」清晨時分,待主子洗漱後,陶左進來稟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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