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著野蔘上前時,我留意到她十指的指甲又尖又長,唯獨中指的指甲,比其他手指略短了一截。」


    「哦,那有何奇怪之處?興許是不小心弄斷了。」羅東麟不明白她為何會在意這種事。


    「我也是這麽想。」江寧安頷首後接著道:「王爺可還記得我之前去為歐陽爺爺查驗那兩具屍首的事嗎,其中那名孕婦被開膛剖肚,我在她的腹中發現一枚斷裂的指甲片。」


    「難道你懷疑那侍女?」


    江寧安搖頭,「我想也許隻是巧合,隻是瞧見她的指甲,難免讓我忍不住想起在那婦人腹腔中發現的指甲片。」


    一直默默隨侍在旁的陶左聞言道:「王爺,江太醫說的那名侍女是個練家子。」練武之人行走時吐納唿息與常人略有不同。


    江寧安訝道:「左護衛是說她懂武功?」王府裏的人為區別陶家兄弟,素以左護衛和右護衛來稱唿兩人。


    「沒錯。」陶左頷首。


    羅東麟略一思忖,眸底掠過一抹興味,吩咐陶左、陶右,「派人去暗中盯著那侍女。」


    「可王爺,說不定那事隻是巧合。」江寧安猶豫道,她不認為會這麽巧,那侍女真是兇手。


    他並非憑著那短了一截的指甲便懷疑那侍女,而是想起一件事。


    「本王曾聽聞雅妃常服用朱家特製的紫血燕來養顏,這紫血燕的成分據說除了血燕窩、珍珠,還有一味便是


    紫河車,你是太醫,應當知道這紫河車是何物吧?」


    「知道,那是孕婦生產後,隨同嬰孩脫落的胎盤,自古即有人拿此來養顏延壽。」江寧安迴答後,仍是不明白他為何會懷疑起朱家,除了朱家,京中應也有不少貴婦人以此物來養顏。


    「這事讓本王想起,兩年多前,雅妃似乎得到一張方子。」他之所以知道這事,是因為他那時去探望太後,剛要出宮,正巧遇見朱夫人進宮探望雅妃,也要離開,兩人一前一後,他恰好落在朱夫人身後不遠。


    他這人素來喜聽旁人說話,因此將朱夫人與她身邊那婆子的話聽了個正著,當時朱夫人的話裏似乎頗為猶豫——「雅妃娘娘究竟是從何處得了這種方子,這方子上用的藥材也未免太駭人聽聞,雅妃娘娘還讓咱們照方子上寫的準備,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可這是雅妃娘娘的吩咐,咱們也不得不照辦。」


    「但這可是要用……唉……」


    「夫人,這事還是迴去後再同老爺商量吧,要不要做,看老爺怎麽說。」


    當時他曾好奇,不知雅妃給的方子上究竟寫了什麽,竟讓那朱夫人如此為難,後來雖沒去探究,卻也因此留下了印象。


    如今再聯想起江寧安先前提起的那樁命案,這才讓他忍不住起了疑心。


    聽他簡單說完當時所聽聞的話,江寧安又驚又疑,不敢去深想那方子上究竟寫了什麽,「王爺,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歐陽爺爺,他正在調查這樁案子。」


    羅東麟搖首道:「先讓陶左他們去查,若查到什麽線索,再知會歐陽大人,以免打草驚蛇。」


    【第九章】


    除夕這夜,除了百姓們,皇家也要圍爐一塊吃這團圓飯。


    所有妃嬪、皇子和公主們此時全都齊聚在太和殿裏。


    位於右側席位上,坐著的是六宮妃嬪與公主們,左側的席位上坐著的是諸位皇子,皇子們身後則坐著各自的妻室。


    目前正妻之位仍虛懸的隻有七皇子羅東麟及九皇子羅東敏。


    啟元帝看著底下的皇子們,見今年的年夜飯上少了老三、老六,還有不久前被他遣去西南的老八,思及今年以來所發生的事,已在位二十五年的這位帝王,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原想說些勉勵孩子們的話,也沒了那分心思。


    「朕不求什麽,隻盼著一家能和和樂樂,你們幾個兄弟們能互敬互愛,做弟弟的能尊敬兄長,做兄長的能愛護弟弟,齊心協力為朝廷做事,這天下才能長治久安。」


    他說完,底下的諸位皇子,齊聲應了句,「兒臣遵旨。」


    啟元帝抬手吩咐上菜,一道道的菜肴被宮女分送到各人的席位上。


    待用完年夜飯,幾位皇子、公主分別向太後與皇上磕頭拜年,皇上與太後各賞了個紅包。


    輪到羅東麟向太後拜年時,太後特意關切的詢問了這個素來體弱的孫兒,「束麟先前遭蛇咬了,這身子可有好些?」太後已邁入古稀之年,一頭銀發白得發亮,布滿皺紋的臉龐透著抹慈祥。


    羅東麟握住太後的手,清俊的臉上帶著抹暖笑迴道:「迴太後的話,孫兒這段時日經過江太醫為孫兒調養,


    身子已好些,多謝太後關心。」母妃在他七歲那年病故,後來太後憐惜他,將他帶在身邊照顧幾年,平日裏十分疼寵他,因此對這位長輩,他是發自內心的孺慕敬仰。


    一旁的啟元帝聞言,吩咐了句,「東麟,你若身子好了,過了年便上朝聽政吧。」他暗忖這兒子便是整日閑著沒事做,才會對自己的兄弟起了那樣的念頭,找些事讓他做,他便無暇再去想那些事。


    「父皇,您知道兒臣素來無心於朝政——」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啟元帝斥責,「沒出息,難道你要一輩子這般遊手好閑,什麽都不做嗎?過完年,便給朕進翰林院,學著怎麽處理朝政。」


    看出父皇心意已決,羅東麟隻得應道,「兒臣遵旨。」


    待諸皇子、公主和幾位皇媳拜完年後,已建府的皇子,便各自出宮迴府守歲,為皇上與太後祈福求壽。


    太子與羅東麟一塊走出太和殿,溫笑著勸了他一句,「父皇讓你開始參政,也是為你好,你別不情願。」


    他神色有些漫不經心,「我明白,不過我懶散慣了,隻想做一個閑散的王爺。」


    母妃過世前,曾拉著他的手囑咐他,「皇兒,以後你長大,不要去爭搶那大位,那把龍椅看著高高在上,可高處不勝寒,坐上那位置的人,也是世上最寂寞的人,因為他不敢告訴任何人他心裏的真心話,他看似擁有天下,可實際上卻一無所有,為娘隻盼你能做個逍遙的王爺,娶個心愛的人為妻,然後安安樂樂的度過一生便好。」


    他在逐漸懂事後,看著父皇為朝政殫精竭慮,為平衡朝廷各方勢力費盡心思,為敵國來犯夜難安枕,每逢旱澇又要憂心百姓歉收,便決定要遵從母妃的話,做一個逍遙閑散的王爺。


    因此這些年來,比起為了那大位而明爭暗鬥的兄弟們,他活得更加舒心自在,他也十分滿足於現狀,尤其在心中已有了牽掛之人後,他隻想與她雙宿雙飛,其他的什麽都不想。


    太子笑了笑,拍著他的肩鼓勵道:「身為皇子,為父皇分憂解勞是咱們的本分,你呀也別太貪懶了,好好做,二哥相信以你的能耐,朝廷裏那些事難不了你。」看出他對朝政真是一點野心都沒有,他這才算安了心。


    兩人一塊走到宮門,分別坐上馬車,返迴各自的府邸。


    思及已有兩、三日沒見到江寧安,羅東麟難耐相思,索性吩咐馬夫改道前往江府。


    不久,抵達江家,寶賢王在除夕夜突然登門,江修儀吃驚得連忙出來迎接。


    「本王剛從宮裏出來,剛巧經過江院使府上,便順道過來給江院使、江太醫,還有老夫人拜個年。」麵對未來的泰山大人,羅東麟神色十分客氣。


    「多謝王爺,下官也恭祝王爺新年康泰。」江修儀恭敬的迴道,心中卻思忖著,這寶賢王從宮裏出來要迴府,哪裏會經過江府,這分明是刻意過來,但區區江府,又有什麽地方值得這位王爺親自在除夕夜登門拜訪?


    心中正為這事奇怪時,江寧安匆匆趕來前廳。


    她先前在祖奶奶房裏,聽下人來稟,說寶賢王來訪,急忙迴房換下身上那身淺紫色襖裙,穿上一件天青色長袍,再讓半夏幫著她將頭發重新梳過。


    改換男裝並非是為了羅東麟,而是做給父親和祖母看。


    因她尚未稟告父親和祖母,她頂替兄長的事已被寶賢王發現,自然更沒提兩人的私情,這事她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便一直拖著沒說,沒想到寶賢王竟會在除夕夜跑來江府,把她嚇了一跳的同時,心中卻忍不住漾開一抹欣喜。


    「下官拜見王爺。」進了廳裏,她連忙朝他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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