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寶賢王也要去,並且已在外頭等她,江寧安咽迴要拒絕的話,飛快的收拾物品跟著韋欣瑜離開,她告訴自己,她隻是想趁這機會把玉佩歸還給他,不是因為想見他。


    已是日落時分,太醫院的人大半都已離開,隻剩下幾個今晚當值的太醫。


    與那幾個太醫告辭時,他們適才也聽見了韋欣瑜叫嚷的話,擠眉弄眼的調侃了江寧安一句。


    「江太醫這是要趕著去放水燈嗎?真是好福氣哪。」有美人相伴。


    她不知該說什麽,幹笑著。


    離開太醫院,一輛馬車等在路邊,陶左、陶右騎在馬上,隨侍在馬車旁。


    韋欣瑜蹦蹦跳跳的率先進了馬車,然後迴頭朝她招手,「江太醫快上來。」


    江寧安踩上踏板彎著身進到馬車裏,朝端坐在裏頭的寶賢王拱手見禮,「下官參見王爺。」


    羅東麟瞥她一眼,淡淡開口,「在外頭用不著多禮,坐吧。」


    「多謝王爺。」她在他下首的椅榻上坐下。


    「這陣子不見,江太醫可還安好?」他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下官很好,謝王爺關心。」她客套的迴答完,抬手伸進衣袖裏,準備要拿出那枚玉佩還給他。


    羅東麟見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心裏有些著惱,他這段時日為他寢食難安,他倒好,過得逍遙自在,越想心中便越惱火,忍不住出言酸了他幾句。


    「聽說如今江太醫炙手可熱,不少宮妃和皇親貴戚得了病,都指著讓江太醫診治,江太醫現下可是太醫院的大紅人呢。」


    她不知自個兒哪裏惹到他,一開口便這麽酸她,可他能酸她,她卻不能對他無禮,神色仍是恭敬的道:「這都是托王爺的福。」


    這還不是拜他所賜,要不是他稟告皇上說他的腳是她所治好,她哪裏會像現下這樣,日日都要忙到很晚才能離開太醫院。


    韋欣瑜聽他們提起這事,興致勃勃的搭腔問:「江太醫,我聽說先前蘭貴妃也找你去給她請脈,這蘭貴妃是得了什麽病?」


    這蘭貴妃是太子的生母。她有個姑母是太妃,因此偶而會隨母親進宮探視這位姑母,這事便是日前隨母親進宮時,無意中聽宮人們提起的。


    太醫不能將皇家的脈案外泄,這是忌諱,江寧安正要告誡韋欣瑜不能打探皇家之事,以免犯禁時,羅東麟便先一步斥責表妹。


    「還有沒有規矩,這種事是你能打探的嗎?」


    被他這麽喝斥,韋欣瑜也明白自個兒犯了禁忌,連忙認錯,「江太醫,你當我剛剛說了胡話,別記在心上。」


    江寧安朝她點點頭,對這個性子率直,又能知錯認錯的姑娘頗有好感,然而接著瞧見她親昵的拽著羅東麟的衣袖撒著嬌,眼神不禁一黯。


    「七哥,我下次不敢再亂說話了,你別生氣。」


    「下次說話時多用用腦子。」他隨口告誡了她一句,適才出聲喝斥她,不過是擔心江雲庭一時不察,拽露了蘭貴妃的病情,犯了宮中的忌諱。雖然眼下馬車裏隻有他們三人,但欣瑜心直口快,萬一哪天不慎說漏了嘴,被人聽了去,會給江雲庭惹來麻煩。


    見他神色似已恢複如常,江寧安趁機取出那枚玉佩遞過去給他,「請王爺收迴這枚玉佩。」


    瞥去一眼,羅東麟登時沉下臉,「這玉佩本王已贈於你,豈有迴收之理?」


    「王爺,這玉佩太貴重了,上頭雕刻的是隻有親王才能佩戴的四爪青龍,不是下官所能擁有之物,還請王爺收迴。當日區區一個睡枕,當不得王爺如此貴重之禮。」她誠懇道。


    見他執意要他收迴,羅東麟冷道:「本王給出去的東西便不會再收迴來,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韋欣瑜好奇的從江寧安手上拿過那枚玉佩,低頭一看,訝道:「噫,這不是七哥常佩戴在身上的那枚玉佩嗎?」她水眸陡然一亮,「江太醫不想要嗎,那給我吧。」


    說完,她突然打了個冷顫,抬頭,瞥見一向疼寵她的七哥,正寒著一張臉瞪她,見狀,她趕緊改口,把玉佩塞迴江太醫手上,並勸道:「既然我七哥給你了,你好好收著就是,退迴別人所贈送之物,是瞧不起人的意思,你不會是瞧不起我七哥吧?」


    江寧安可不敢認下這麽大的帽子,連忙道:「王爺身分尊貴,下官豈敢。」


    「不敢就趕緊收迴去放好,以後當作是傳家之寶,傳給你後代的子子孫孫。」韋欣瑜笑咪咪說道。


    江寧安覷看羅東麟一眼,在他那雙桃花眼冷冷注視下,隻能默默將玉佩收迴衣袖裏。


    一時之間馬車裏沒人再說話,很快來到慶河邊,今晚便是在這條河裏放水燈。


    馬車停下來讓他們下車,陶左和陶右也將所騎的馬拴在一旁,隨侍在主子身後。


    幾人往慶河畔走去,每年到十月初二這日,京城裏尚未婚配的男男女女,便會在慶河裏放一盞水燈,祈求日後能有個好姻緣。


    河畔已來了不少人,沿岸擺著不少販售的水燈,那些水燈的模樣有的做成了蓮花、有的做成牡丹花、還有山茶花、菊花、梅花等等不同的造型,其花芯裏擺放了一盞燭火,點著後,許下願望,放進河裏,再任它流去即可。


    韋欣瑜雀躍的看著那一盞盞美麗精致的水燈,每盞都喜歡,猶豫著不知該挑哪一盞,「要買哪個好呢?」


    江寧安也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些琳琅滿目的水燈,幼時祖母曾帶她和兄長來這兒看過別人放水燈,那時他們還小,這放水燈是祈求姻緣,因此他們隻是在一旁湊熱鬧,也沒買來放過。


    看了看,她拿起一盞,對韋欣瑜說道:「這盞荷花挺好看。」


    羅東麟站在兩人身後,見兩人肩並肩,親昵的站在一塊挑水燈,臉色有些不豫。


    韋欣瑜看了眼,也覺得不錯,接過他手裏那盞,「那就這盞好了,七哥,你喜歡哪一盞?」她迴頭詢問表兄。


    羅東麟拿過她手裏那盞,「這盞吧。」


    「噫,可這盞我要。」


    她想拿迴來,他不肯還給她,拿她日前說過的話來堵她的嘴,「你不是不想嫁人,還挑什麽燈?」


    「哎,既然來了,總是要應應景放個燈嘛,再說,我隻是暫時不想嫁,又不是一輩子不嫁,人家還是希望以後能嫁個如意郎君。」韋欣瑜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抬手想再拿迴那盞燈。


    羅東麟隨手從攤子上挑了盞牡丹花燈,塞到她手上,「這牡丹花最美,適合你。」然後他再替江雲庭也挑了一盞荷花的水燈,塞到他手上。


    她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羅東麟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咱們倆都是男子,適合放荷花燈。」


    一旁的韋欣瑜聞言插口道:「有這事,我怎麽沒聽說?」


    他橫她一眼,「文人素來以荷花比喻君子。」


    韋欣瑜一臉恍然,「原來如此。」沒察覺表兄的不悅,她興奮的拿著水燈,扯著江太醫往河堤走去。「走走,咱們快去放水燈吧。」


    瞧見江雲庭走在表妹身側,小心翼翼護著她,不讓她被人給撞著,羅東麟眼神陰惻惻的眯了眯。


    一路來到河岸邊,韋欣瑜興奮的脆聲道:「咱們快閉上眼許願吧。」說著,她兩手舉著燈,閉上眼睛,嘴巴微動,無聲的許著願望。


    江寧安下意識的迴頭看向羅東麟,見他眼神陰沉的瞪著她直看,她有些不明所以,今天是怎麽迴事,這位王爺似乎心情不太好,老拿著雙冷眼瞪她。


    羅東麟走到她身側,出聲問:「江太醫日後想娶什麽樣的姑娘為妻?」


    聞言,她摸摸鼻子,「姻緣天注定,我也沒多想,有緣分自然會成為夫妻。」


    她是女子哪能娶妻,要也是嫁人,隻是日後不知她的夫君會是什麽樣的人,她不自覺的朝他看去一眼,要是……心念甫動,便被她慌張的給掐滅了。


    「既然這樣,你這願望就別許了。」他搶過她手上的水燈,連同自個兒的一塊放進河裏,讓它們雙雙流走。


    看見兩盞荷花燈緊緊靠在一塊,隨著河水逐漸流向遠處,一直都沒有分開,羅東麟的心情莫名好轉。


    韋欣瑜許好願望,小心的把花燈放進河裏,放好後,要站起身時,一個踉蹌,身子晃了晃,就站在她身旁的江寧安連忙伸手扶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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