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他嘴角就忍不住上翹。迴想起那時在江家,江雲庭死活不願把這睡枕給他的那表情,他笑意加深,這大胡子真是有趣,旁人是緊趕著想巴結他,恨不得把他看得上眼的東西都捧到他跟前來,而江雲庭卻絲毫不懂討好他,連區區一顆睡枕都舍不得。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對江雲庭另眼相看,想知道有關他的一切,想時時見著他……


    想到這裏,他猛地一怔,隱約察覺自個兒這心思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這好似一個思春的少年一般,可江雲庭並不是姑娘。


    他腦子裏陡然跳出一句話——斷袖分桃。


    他駭然一驚,莫非他對江雲庭竟生起了那種心思?!


    不,不可能,定是這睡枕的緣故,才讓他起了錯覺,他扔開那青竹睡枕,枕迴原來的玉枕。


    即使如此,卻仍睡不安穩,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他。


    翌日,他頂著一張陰沉的臉,為了想證實什麽,去了個地方。


    陶左、陶右不知主子怎麽忽然間起了興致,竟跑來小倌館這種地方尋歡,心中雖驚訝,仍默默侍立在他身後,什麽都沒多問。


    羅東麟看著那幾個比女子還美的小倌使勁討好他,心裏卻隻感到厭煩。


    一個小倌試圖撒嬌的偎向他懷裏,埋怨的嘟噥著,「大爺是不是嫌咱們伺候?!不好,怎麽都不理咱們?」


    來這裏的人都是為了尋歡,哪有人像他這般,叫了幾個小倌相陪,卻又冷著臉不怎麽搭理他們。


    羅東麟暴躁的推開他。


    「給我滾開!」


    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羅東麟起身離開,走出小倌館後,他舒開了眉頭,至少,他確認了一件事,他並無龍陽之好。


    對江雲庭應當隻是一時的錯覺罷了。


    【第五章】


    太醫院。


    「你就是那個治好我七哥左腳的太醫?」


    江寧安很想趕走這位一進來,就像在欣賞奇珍異獸似的,目不轉睛盯著她直看的姑娘。


    據說她是大學士韋漱石的女兒,其母乃是寶賢王母妃的嫡親姊姊,算是寶賢王的表妹。


    所以沒人敢攆這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姑娘離開。


    韋欣瑜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熱絡的再問道:「你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這身醫術是打哪學來的,怎麽比你爹還厲害?」她直言不諱的道,來之前她已打聽過,這江雲庭與太醫院的院使江修儀是父子。


    聽她提及了父親,江寧安連忙表示,「我哪裏及得上我爹醫術的萬分之一,我這身本事都是同爹學來的。」


    「你騙人,我七哥說你的本事都是你祖奶奶教你的。」韋欣瑜性子直率,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


    江寧安沒想到寶賢王連這種事都告訴他這個表妹,趕緊解釋,「有些是我祖奶奶所教,但也有些是我爹所教。」隻是爹泰半時間都忙於太醫院的事,沒什麽閑暇教她與大哥醫術,因此她與大哥大部分的醫術是由祖奶奶所傳授,爹偶而得空才科指點他們兄妹。


    韋欣瑜一雙明亮的水眸眨了眨,向她提出了一個要求。


    「哎,你能不能把那些胡子給刮掉,我想瞧瞧你的長相。」她麵容俏麗,眨著眼睛的模樣顯得天真瀾漫。


    聽見她竟也想讓她刮胡子,江寧安板起臉孔,嚴拒,「不能,這胡子是我的命根子,誰讓我刮胡子我同誰拚命!」盡管她和兄長眉眼鼻長得相像,可一旦刮了胡子,就肯定看出她不是大哥了。冒充太醫,這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因此她拚死也不絕能讓人碰她這胡子。


    「我就問問,你別緊張嘛,不刮就不刮,我來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麽治好我七哥的腳?」


    「我……」她剛要開口說什麽,一道不疾不徐的嗓音傳了過來。


    「欣瑜,本王四處找不到你,怎麽淘氣的跑來這兒打擾江太醫做事。」


    韋欣瑜聞言,上前挽著來人的手臂,撒嬌道:「七哥,我聽你說是這太醫治好你的腳,所以特意跑來謝謝他嘛。」


    羅東麟笑斥了句,「你分明是想知道江太醫是不是長得三頭六臂,才特意跑來這兒。」


    「別的太醫都治不好七哥的腳,卻被他給治好了,人家難免好奇嘛。」


    「如今人也看了,別耽誤江太醫做事。」羅東麟看了江寧安一眼,領走自家表妹。


    自打發覺自個兒似乎對江雲庭起了奇怪的心思之後,他已有大半個月沒再見他。


    原以為這麽久沒見,會淡了對他的興趣,不想,這些日子仿佛有無數隻的蟲子在他心裏啃著撓著,讓他日夜焦躁難安,一個沒留神,兩條腿不是想往太醫院而去,就是想去江府。


    今日進宮裏遇上表妹,算準了欣瑜好奇的性子,他有意無意的將江雲庭的事告訴她,然後……他再名正言順的過來,隻為了瞧他這一眼。


    來到外頭,韋欣瑜笑嘻嘻說著,「七哥,那太醫可好玩了,我方才隻不過說了句想看看他胡子下的臉長什麽模樣,他一副要同我拚命似的,護得緊呢。哎,真想讓人偷偷把他打昏,然後刮掉他的胡子,瞧瞧他生得什麽樣子,他的眉眼長得挺好看,那張臉想必不醜才是。」


    聞言,羅東麟沉下臉警告她,「你可不許胡來,江太醫不願刮胡子,誰也不能勉強他。」要看也該是他頭一個看,但他不想為了個胡子而被江雲庭給記恨。


    被表兄責備,韋欣瑜連忙解釋,「人家不過說說而已。」


    羅東麟放緩神情,「我聽姨母說,你坐不住老是想往外跑,她管不住你,打算給你找個夫家,好好管管你。」對這位性情直率的表妹,他平時倒也挺寵的,偶而會拿她來逗樂。


    她噘起嘴,「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後就得被關在府裏頭相夫教子,無趣極了。


    「你先前不是很欣賞宋太傅的兒子?」


    「那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可看久就膩味了。」她喜歡看賞心悅目的男子,像自家表兄也生得好看,所以她打小就喜歡這位表兄,不過她對他隻是兄妹之情,別無其他,而表兄也隻拿她當妹妹寵著。


    想起一件事,她興匆匆道:「對了,七哥,過幾天城裏放水燈,不如咱們找大胡子太醫一塊去賞燈可好?」


    太醫院。


    整理完幾份脈案,江寧安拿出那日寶賢王給她的玉佩,心忖是要差個人送去王府還給他,抑或是等見到他時再親手歸還。


    那日他帶走大哥的睡枕時,將這玉佩塞到她手裏,說是交換,這枚玉佩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上頭雕了兩隻四爪的青龍戲水浮雕,區區一枚睡枕,委實當不得這麽貴重的禮。


    前兩日,他來太醫院找那韋姑娘時,她一時忘了要還他,待他走後,才憶起這事。


    想起那日見到他對那位韋姑娘親昵的神態,她心頭有股難言的滋味,仿佛吃了未成熟的果子,酸酸澀澀的。


    爹讓她少同他往來,她也覺得應當如此,那天他離開江府後,她還一度煩惱著他若是再來找她,她該找什麽理由迴避。


    可她壓根就白煩惱了,這段時日他一次也沒來找過她,前兩日還是為了那韋姑娘才來的太醫院,見到她,那神色也十分寡淡,生疏得就仿佛兩人不太熟稔。


    托著腮,江寧安眉心輕顰,喃喃道:「我不過是個小太醫,人家可是尊貴的王爺,連當他朋友的資格都沒有,這樣也好,他不來找我,我也用不著找借口迴避……」


    陡然,一道脆亮的嗓音傳來,打斷她的思緒——


    「江太醫、江太醫,今晚城裏放水燈,咱們也去湊熱鬧吧。」韋欣瑜來到她桌案前,那張俏麗的小臉笑得一臉歡喜。


    「韋姑娘,你怎麽又來了?」沒想到她會再過來,江寧安有些意外,連忙將那枚玉佩收進衣袖裏。


    「我方才不是說了,是來找你一塊去放水燈的嗎,咱們快去吧,晚了人多,占不到好位置。」說著,她便迫不及待的去拽他的衣袖。


    「我……」她正想著要拒絕,下一瞬便聽韋欣瑜開口。


    「我七哥在外頭等著咱們,你快收拾收拾,免得讓七哥等太久,他最近心情也不知怎地,不是很好,時常擺著張臉呢。」那天,她說要找江太醫一塊去看水燈時,七哥拒絕了,今兒個也不知為何又突然改變心意,竟派人去接她,還特意繞來太醫院接江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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