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役若想全功,須得諸州統一號令,進退如一。恕臣直言,我朝這四州之軍,心思各異,恐怕很難號令如一。”


    盡管李弘茂說得很熱血,但林仁肇還是很實在地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這讓另外幾個將領都有些不安,因為這無疑會讓這位目光遠大的少年王爺很不高興。


    李弘茂冷冷一笑,說:“林將軍,你說得還是太含蓄了。你說的這些四州之主,雖然都是朝中大臣,可都是慣於,也善於拆台之輩。拆台懂嗎?就是你在前麵搭了一個台子想要爬上敵人的城牆上,他一看你要先登了,就在下麵給你把台子拆了。所以我們要想拿下福州,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李弘義難不難打,而在於我們除了跟李弘義打,還要和自己人鬥心眼。”


    這也是林仁肇早前視李弘義如土雞瓦犬,卻認為唐軍打不下福州的原因。林仁肇隻是沒有李弘茂看得那麽透徹,直觀的覺得唐軍的戰鬥力、配合不行而已。


    眾將聽了再度默然,這倒不是他們不敢接李弘茂的話,罵幾個大臣他們是不會有心理負擔的。南唐也隻是跟中原相比有些重文輕武而已,武將跟文臣之間的地位差距沒有兩宋那麽誇張。


    他們隻是有點不太理解李弘茂說的東西,也理解不了朝中大臣為什麽要互相拆台。但李弘茂知道,厲害上南唐是隻差一點點就把福州拿下來的,吳越的援軍也是可以打迴去的,最後就算打不下來,本來也是可以有序撤退,將損失減少到最低的……


    他還知道,曆史上這種隻差一點點的事情,問題都是出在內部。


    “諸位將軍,可知道大王為何要參與福州之戰?”這時,韓山寂在李弘茂的身側,看著臉色不好看,但是表情又比較懵的將領們,問道:“大王貴為皇子,一世富貴,何以要親冒矢石,與諸位一同南征福州?”


    戰前的思想工作要做好,這個時代本就是軍閥混戰的時代,你打我,我打你,也沒有誰去想過為什麽而戰的問題。打贏了要賞賜,打輸了也要賞賜,沒有賞賜,或者賞賜不夠就搶,要是點背戰死了,也就死球了,誰又去想那麽多?


    做思想工作李弘茂可是一把好手,但是他習慣用的那些理論,拿到這個時代並不合適,反倒是韓山寂更貼合這個時代一些。


    韓山寂見眾將都沒有說話,又說:“大王非止為一個福州,大王乃是心懷天下。打下福州,不過是個開端,一來拿下福州之後,可以對吳越形成三麵夾擊之勢,吞並吳越,降服馬楚、劉漢,平定南方,才有與中原一戰的資本。大家都是軍中宿將,平心而論,諸位以為我朝王師與中原比如何?”


    郭廷謂是個文武雙全的將領,論勇猛他不如林仁肇,或者說單論作戰能力他不如林仁肇,但他自幼飽讀詩書,對於韓山寂的問題,他沉吟片刻,迴答說:“若論及春秋戰國,楚、吳、越均稱雄一時,但若論以南伐北,則未有成功者。昔者諸葛武侯六出祁山,均無功而返,吳大帝北伐,大敗而歸,又有宋武帝兩伐中原,幾近功成,終究還是抱憾而歸。”


    天威軍的裨將湯懷義道:“北人善戰,尤其是北方有馬,我等若是依托江南水師之利,或許能與之周旋,但要是到了北方,那卻是抗不過他們的馬軍。”


    另一個將領薑士衡則說:“打是打不過北人的,不過我們理他作甚,他自有馬,我自有船,他若是南來,也討不了好。我們不是在說福州的事嗎?怎麽又扯到北人去了?”


    郭廷謂認真思考了一下,說:“北地偽朝更迭不休,今日是梁,明日是晉,後日又不知換成哪家。但某以為,北地終會出現一個雄主,待到中原安定,早晚也是要南征的。”


    李弘茂淡淡道:“石晉的日子也沒多久了,本王……”他差點說本王夜觀天象,看出石晉年內就會被契丹所滅,但是又怕夜觀天象這種牛皮會吹破,趕緊改口說:“本王也是喜歡讀史書的,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郭將軍言之有理,中原終究會出一個雄主,到時候北方平定,兵峰必然南向。”


    韓山寂發現除了林仁肇和郭廷謂,另外幾個將領對李弘茂的心懷天下似乎不大感興趣,對北方的威脅也不怎麽放在心上,轉口道:“大王乃是陛下最為鍾愛的皇子,陛下至今沒有立儲,正是因為大王不是長子,故特地然大王就藩建州,積攢人望,此番若是拿下福州,或許還能順勢拿下錢氏的幾個州,陛下就有立大王為儲君的口實。諸位想想,等到將來大王登基,我等便都是從龍功臣了!”


    這話倒是說的幾個中高級軍官眼前一亮,大道理他們不懂,也不太想懂,但是這個從龍功臣的大餅,還是看得到的。他們也不像那些心思複雜的大臣,會覺得李弘茂到建州就是垃圾股,相反他們覺得韓山寂說這個讓李弘茂到建州立功更靠譜一些。


    李弘茂在心裏給韓山寂點了個讚,這因材施教,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不錯的,長得又帥,在高校裏參加個什麽最受歡迎的好老師之類的選拔,一定會有很多女血神給他投票。


    不管怎麽樣,畫個餅也讓這些軍官知道為什麽而戰了。


    接下來就是具體的作戰部署,計劃是林仁肇做的,但是他現在的職位也隻是天威左廂的一個裨將,所以具體的安排,是由韓山寂代李弘茂來做布置的。


    等到完成初步的作戰部署後,幾個軍官離開,林仁肇和郭廷謂卻又折了迴來。


    林仁肇雖然已經上了李弘茂的船了,但他還是再次鄭重地說:“大王心懷天下之誌,臣願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郭廷謂則更為具體地說:“拿下福州之後,大王不可急著東進吳越,可先乘勢拿下泉州、漳二州,而後在福州營建海船,福州與吳越之間山路難行,跨海而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隻要拿下杭州,擒獲錢氏,吳越可定。”


    林仁肇沉吟道:“錢氏向來都以中原藩屬自居,石晉也以錢氏牽製我朝,若攻錢氏,石晉恐怕絕不會坐視不理。如此大戰一開,我朝並無準備。”


    李弘茂滿意地看著這兩員大將,不得不說,他們都還挺有戰略眼光的。郭廷謂能想到跨海攻擊已經是很大膽的想法了,林仁肇對吳越與中原的關係,也是分析得一針見血。


    不錯,吳越可不是閩國,之前閩國也向中原稱臣,但得到的隻是口惠而已。但如果南唐進攻吳越,中原那是真的要出兵的。


    不過李弘茂神秘的一笑,說:“石晉旦夕將滅,到時中原無主,便是我攻伐錢氏的最佳時期!”


    以南唐的實力,乘著石晉被契丹所滅的真空期出兵搶占中原,這個基本上是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是趁著這個時機進攻吳越,按照郭廷謂這個跨海突襲的想法,未必沒有機會!


    反倒是提出跨海攻擊的郭廷謂又猶豫了,說:“可我們現在可用之兵,隻有數千人。”


    林仁肇倒是很大氣地一揮手,說:“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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