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陳覺親自坐鎮指揮的劍州唐軍約1萬5千人,率先沿閩江南下。


    “大王,兵貴神速。”馮延魯坐不住了,一天內連著幾次來到王府,催促李弘茂出兵:“若是陳樞密一鼓而下福州,我等便都隻能望洋興歎了。”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會認為陳覺僅僅憑借建州的1萬5千兵就能一舉拿下福州。唐軍真要有這種實力,李弘茂覺得自己就不用費事,躺平就行了。


    李弘茂不慌不忙地問:“馮監軍,王節帥怎麽說?”


    建州方麵的最高長官是節度使王崇文,要從建州發兵,肯定得經過王崇文的同意。


    馮延魯心裏直跳腳,誰不知道現在建州方麵的軍事被你牢牢抓在手裏?你要出兵,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調動了,王崇文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他更不敢說出兵的事,他們都沒有給王崇文說,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矯詔發兵,王崇文可不是好糊弄的。曆史上就是陳覺發兵造成了既定事實後,皇帝李璟才任命王崇文為方麵統帥,率軍增援陳覺。


    過了兩天,馮延魯又來:“大王!查使君帥汀州兵1萬,已與陳樞密合兵,我們真的不能再拖了!”


    “查使君不是做的撫州刺史嗎?怎麽指揮起汀州兵來了?”李弘茂也是聽得有點頭大。


    汀州也是去年滅閩之後歸順南唐的閩國故地,汀州刺史是閩人許文慎。不過查文徽是去年南唐伐閩的主將,雖然沒當上永安節度使,但他帶著陳覺的手令調動汀州兵,許文慎當然也是不敢反對的。


    馮延魯捉急道:“大王,真的不能再拖了!”


    如果沒有李弘茂的話,馮延魯以建州監軍使的身份,早就調動建州方麵的部隊出發了,曆史上他還是福州之戰的前敵總指揮。這時候他很想以監軍使的身份強行命令建州兵馬上出發,但因為他們是矯詔發兵,所以麵對李弘茂這個掌握兵權的皇子總是很心虛。


    李弘茂不慌不忙地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建州各部糧餉、軍械尚在籌措整補之中,馮監軍稍安勿躁,等軍資充足了我們再出兵。”


    “大王!軍情如火,戰機稍縱即逝,豈有等萬事俱備方才動身之理?聽聞大王府上仆役正在拾輟大王的船駕車馬,甚至還要為大王準備冰塊,大王,此乃上陣殺敵,不是踏青郊遊啊!”


    馮延魯真是氣得口不擇言了。這個小王爺一方麵說得熱血沸騰,什麽親冒矢石雲雲,可他聽到的則是王府正在收拾各種細軟行李,不但侍婢仆役都要跟著去,連他兩個月前捕獲的幾隻老虎幼崽都要一起帶走。


    這尼瑪是去打仗的嗎?


    但李弘茂就真是這樣做的,不但是這樣做的,他還下令福州潛伏的臥底散步消息,把他的種種離譜行為誇大其詞,反正是怎麽無腦怎麽說。


    不過,等馮延魯最終悻悻離去之後,李弘茂也長長地吐了口氣,並不是因為馮延魯,而是他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正在麵臨一場戰爭。這是他兩世為人直麵的第一場戰爭,而且是隻許勝不許敗的戰爭,為了最後能打贏,他不在意自己要扮演一種什麽樣的角色。


    七月的天氣非常炎熱,李弘茂從他上班的大殿走迴自己的寢室,一路上,王府的仆役們確實在忙進忙出地搬東西。但是裝冰塊什麽的,倒是真沒有,主要也是冰窖裏的冰塊最近被他用完了。他倒是有製冰的簡單方法,不過現在沒心思去弄而已。


    在所有的侍婢、仆役中,最忙的就是允兒了。這小啞巴不但要把李弘茂飲食起居方方麵麵的物件都備齊,還要喂養林仁肇掏老虎窩弄來的三隻老虎幼崽。


    在李弘茂的後院中,那三隻老虎幼崽是他的侍婢和女親衛們的團寵。但別人都隻管寵,喂食梳洗都是允兒的事情。


    這時李弘茂看著允兒裏裏外外的忙活著,突然覺得這個小丫頭也長大了。三年前他剛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她還是個小蘿卜頭,現在卻長高了許多,身形也越發的窈窕。


    李弘茂轉頭看見跟在他身邊的張初晴欲言又止,便笑著說:“想說什麽?大膽地說,你知道我平時都很好說話的。”


    來到王府半年,張初晴也有種見風長的感覺。她的個頭更高了,依舊比李弘茂還高,目測該有177、178的樣子了,雖然是炎熱的夏天,她依然穿著防護能力超強的護甲,那不是她怕死,而是隨時準備著替李弘茂擋刀的。大概是吃得好了,營養跟上了,她除了長個,身材也飽滿了許多,即便穿著鎧甲,也能看得到起伏了。


    “大王……”張初晴也是個不善於表達的,她其實想說的是,她剛看到李弘茂看允兒的目光,她覺得這種目光很溫柔很溫暖,但她表達不了自己想說的意思,憋了一會,隻能說:“大王,戰場上刀劍無眼,到時候大王千萬不要逞能,不要試圖越過我和李大郎自己去殺敵。”


    李弘茂哈哈一笑,自己一個大男人,武力值竟然被一個小女孩鄙視了。不過,他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好丟人的,問:“那我躲在你們身後放冷箭可行?”


    “可行。”張初晴很實誠地說:“大王的箭術已經相當了得,不過戰場終究不是射獵,大王若要出手,萬不可心軟。”


    李弘茂沉默了一下,他是一定要到一線去的,他要讓自己見血,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內心更加強大。但是,到了麵對一個人的生命的時候,他真的下得去手嗎?他本質上是一個現代人,對於生命的尊重,尤其是對於人命的尊重那是根深蒂固的。


    “放心,該下手的時候,我不會心軟的。”李弘茂把手搭在張初晴的肩上,直視著她,說:“若是我到時候下不了手,你盡管罵我,不要管我是不是王。”


    雖然隔著鎧甲,但張初晴有種自己的肩膀被火燙了一下的感覺,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李弘茂似乎沒看見,很自然的轉過頭去,看著忙碌的王府,說:“當初我就說了,不要太費力去收拾這個地方,我們住不了多久的。等到了福州也是一樣,差不多就得了,也許用不了多久,我還要到杭州去住呢。”


    “大王!”李弘茂的軍務秘書韓山寂匆匆趕來,拿著一份最新的軍報,快步走到李弘茂的跟前,道:“魏侍郎到了漳州,已調發泉州、漳州兩處兵馬,正從西南包抄福州,前鋒已經過了莆田。”


    李弘茂嗬嗬一笑,說:“馮延魯真的要跳牆了。好吧,傳令下去,我們明日拔營,等我們到達戰場,陳覺和李弘義應該已經交過手了,我跟你打賭,陳覺要吃一記當頭棒喝。”


    韓山寂道:“這樣更好,等他們敗了,大王更容易震懾他們,而得勝的李弘義也會再嚐試出兵迎擊的。對我師而言,城外野戰,總比攻城要好過一些。”


    第二天,馮延魯果然又煙熏火燎地跑來催李弘茂出兵,但他在王府撲了一個空。是真的撲了一個空,不但李弘茂本人沒在,就連王府都搬空了。


    “馮監軍。”作為王府的王傅,喬匡舜自從來到建州以後就沒有來王府上過班,他不想來,李弘茂更不想他來,大家倒也各取所需。直到這時,李弘茂搬空了整個王府出兵了,喬匡舜才來他的辦公室轉了轉,遇到傻了眼的馮延魯,喬匡舜也是心情複雜地說:“大王卯時就已經帶兵出城了。”


    “什麽?大王已經帶兵出城了?昨日某來,大王依舊不慌不忙,怎地今日卯時突然出城了?”馮延魯感覺自己快要瘋了,這個小王爺,是存心戲弄自己嗎?


    那他還是高看了自己,李弘茂隻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一旦時機成熟,說走就走。反倒是馮延魯每天都來催促李弘茂,對於他可以直接掌握的節度鎮軍既沒有認真動員,更沒有準備好糧草輜重。


    李弘茂這一走,他要麽隻能丟開部隊,自己單人匹馬地去追李弘茂,要麽隻有等把節度鎮軍收拾妥當再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部隊都是乘船順江而下,那可是很快的。等他整備好節度鎮軍,李弘茂已經到戰場了。


    不過馮延魯也是果斷的人,他馬上安排自己的部下去整頓節度鎮軍,自己就帶了幾個隨從,朝著碼頭飛奔而去。他這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個文臣,手上還一個兵都沒有,這樣趕上去,究竟會遇到什麽呢?


    七月七日,牛郎織女鵲橋相會之日,李弘茂率部在福州長樂府以西的候官登岸。


    幾天前,陳覺部和查文徽部也是在這裏登岸的,他們與李弘義的部將楊崇保在候官東麵相互展開試探性進攻。楊崇保兵少,佯敗退後,陳覺的先鋒部隊不覺有詐,追擊中遭到伏擊。盡管損失並不大,但是首戰受挫,士氣頗受打擊。


    而就在李弘茂率部登岸的前一天夜裏,楊崇保部夜襲查文徽的汀州兵糧道,燒毀軍資無數。汀州兵陣腳大亂,查文徽連夜後撤三十裏,才重新收攏部隊,穩住陣腳。


    但這樣一來,戰場正麵,就剩下陳覺親自率領的劍州部隊那1萬5千人了。


    李弘茂抵達戰場,他是親王,陳覺是樞密使、前敵總指揮,他們都不願主動去對方的營寨碰麵,李弘茂索性把跟他南來的馮延魯派去跟陳覺接洽。


    很快,李弘茂率部抵達戰場的消息,也傳到了福州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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