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大王。”


    穿著一身嶄新的官袍,擔任王府西卜祭酒的潘慎修一臉愁容地來到了李弘茂的跟前,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中年人,青色意味著他的品級很低,這是才上任的建安縣教喻。


    六月的建安,天氣很是濕熱,不過李弘茂的書房四麵牆都修了夾層,夾層有可以開關的小門,冬天的時候裏麵可以燒些炭火,夏天的時候,裏麵就堆放著用茅草包裹著的巨大冰塊。加上書房中還有幾個侍女此伏彼起地用巨大的蒲扇促進室內空氣的循環,所以盡管外麵的天氣很濕熱,李弘茂的書房裏卻一片涼爽。


    這樣的原始空調房當然是非常奢侈的,先不說書房修建夾層的成本就很高,冰塊在南方更是稀缺物品,得靠冬天的時候從北麵千裏迢迢的送來,就說打扇子的小姐姐,這人力成本就非常高。


    但是李弘茂也沒有自己奢侈享受的覺悟,怎麽說也是個皇子,這點享受算什麽呢?不這麽享受,反而會讓人奇怪了。


    李弘茂放下自己手中的筆,看向愁眉苦臉的潘慎修,笑問:“成德何事如此為難?”


    潘慎修苦笑道:“迴大王,到昨日止,義塾裏收容的孩童,已逾兩千之數。”


    “有這麽多?”


    “是,如今天氣炎熱,這些孩童住處倒不是問題,但每日的米糧消耗卻十分巨大。筆墨紙硯等文房用具,也是消耗甚大。此外,有些孩童粗野橫蠻,將別人的食物據為己有,頗多事端。大王,臣以為,義塾收容兩千,已足顯大王仁德……”言下之意,這包吃包住的免費學堂,暫時就不要再招新生進校了。


    李弘茂擺了擺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甄別生源了嗎?義塾並非普通的學堂,隻有無父無母的孤兒,家中確實無力供養的孩子,或者是被賣到寺廟之中的小沙彌、小道士才能進王府義塾。”


    潘慎修的建議,是出於經費成本的考慮,王府出資辦義塾,就是一種形象公關,招個一兩百人意思一下,地方士紳都要歌功頌德了。這畢竟,是管吃管住呢。


    但是李弘茂驚訝的是,如果按照他提出的錄入標準,那說明建州這地方無人扶養,無力撫養的少年兒童也太多了。


    明白了李弘茂的意思後,潘慎修忙道:“入學兒童的身份甄別,臣三令五申要嚴格遵守,這上麵是不會有假的。”他看著李弘茂臉色不太好看,斟酌了一下,說:“過去,王氏當政之時,可謂刮地三尺,民不聊生,養不活的孩童送往寺觀,在民間比比皆是。去歲之役,王氏更強征兵卒,家破人亡者更是不計其數。”


    他可不敢說大唐王師攻破建安城時也是一通燒殺擄掠,並且導致很多人無家可歸,這年冬天又有大麵積冰雨凝凍,還凍死了不少人。


    李弘茂微微歎了一口氣,一場滅國之戰,閩主王延政全家被遷到江寧,他雖然從皇帝之尊變成了有名無實的鄱陽王,但是真正的苦難,其實都是百姓受了。


    “傳令下去,隻要身份屬實,王府的義塾一概接納。不要說兩千孩童,就是兩萬,本王也要收下。”


    兩萬少年兒童,經過幾年的教育,哪怕有十分之一能夠達到他的少年團那樣的標準,那也相當可觀了。人才是最大的財富啊。


    “大王……”潘慎修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是真被感動了。


    李弘茂微微一笑,說:“授之魚不如授之以漁,本王不是平白收養他們,等加以教化之後,會根據各自的稟賦才能,教他們謀生的本事。”


    緊跟著潘慎修站著的那個小官聽到這裏,也是深深地對李弘茂一揖,讚道:“大王此乃真仁德也!”


    李弘茂看他一眼,他已經不記得這個小官是誰了,潘慎修忙道:“此乃本縣教喻,同安人陳公洪齊。”


    哦,李弘茂想起來了,這是潘承佑給他推薦的人才,陳洪齊。這人熟讀經書,擅長搞教育。


    “是陳教喻。”李弘茂趕緊熱情地說:“乾休公此前對本王說,陳教喻熟讀五經,才高八鬥,今日一見,果然是器宇不凡。且屈就教喻,本王必將重任。”


    陳洪齊忙道:“多謝大王提拔,臣非是為此事而來。臣是為官學而來,此前王氏不興科舉,百官皆可售賣,官學早已廢弛……”


    “辦!”李弘茂直接打斷,說:“此事該節度府署理,你寫一個詳盡的書案呈交節度府,節度府能撥多少錢就撥多少錢,不夠的本王給你補。百年大計,教化為本。你直管放手去做,本王定然全力支持。不過……”


    他頓了一下,又說:“如今天下大亂,武夫當道,官學的教化,不能隻講五經、詩詞,墨家的技,法家的法,乃至於數術器物,各類雜家諸學,凡是能通實務的,都可以教授。本王還要專開一所兵學,讓兵家也走進學堂,為我大唐培養能戰之士。”


    李弘茂就是當老師的,怎麽會不明白教育的意義呢?但陳洪齊聽了大王的話,卻有些發蒙,這和他想要的官學有些不一樣,這樣的辦學思路,是重開諸子百家的架勢啊。但是聽起來,大王說得又很有道理。這不是什麽承平治世,這天下間還兵荒馬亂著呢。


    但是不管怎麽樣,李弘茂興辦義塾,還有對官學的態度,都是讓陳洪齊十分欣慰和感動的。


    其實,李弘茂現在真正想興辦的,是一所他所謂的兵學,也就是軍校,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皇家講武堂。


    他不是想要興辦,而是已經在開始實施了。


    他創辦義塾,從根本上說就是為了挑選合適的軍校學員,而他現在的三百少年團,作為實際上的皇家講武堂的一期生,已經有部分人員被抽調為教學員,他也給林仁肇這樣的猛將,郭廷謂這樣的儒將安排了教學任務。隻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有時間走到教學崗位上。


    李弘茂現在也沒有時間剪彩,搞掛牌儀式和開學典禮。


    因為,南方有些情報傳來。


    自比諸葛武侯,以能言善辯而出名,自稱能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武威節度使李弘義交出軍權,進京朝覲的樞密使陳覺,在福州遊玩了幾天,半句話也不敢多說,已經於前天灰溜溜的逃迴了劍州。而陳覺在朝中的死黨馮延魯也到了建州,就任建州監軍使,他的另一個死黨魏岑也離開了京城,正在南下的路上。


    就在李弘茂的眼皮底下,南唐曆史上那場徒費國力,損失慘重,一敗塗地的二次伐閩之戰,還是和曆史上一樣逐漸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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