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來人了。”


    盡管杳杳小姐姐在和趙氤氳說話的時候保持著足夠的警覺,一轉身就變身為一個千嬌百媚的準花魁,過這時候來到她們跟前的卻不是什麽目標人物,而是這個“暮雲水榭”的老板,也就是他們在福州的潛伏小組的組長。


    趙氤氳和杳杳也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隻知道李弘茂給他命名的代號是“漁鴞”,公開的身份是一個來自高麗的伎館老板。


    “大王料事如神,樞密使陳覺被陛下封為福州宣喻使,昨日已從劍州方向南入福州。”


    漁鴞眼中充滿了一種狂熱崇拜的光芒,畢竟“未卜先知”真的是一個很大的金手指,要麽能體現出一個人超強的前瞻性,而且對細節的推測十分精準,要麽就是有某種超凡的能力,而不管哪一種,都足以讓人,尤其是自己的手下頂禮膜拜。


    就連趙氤氳都有驚訝地問:“大王早知陳樞密會到福州來?”


    “對!”迴答的是杳杳,這小姐姐眼中的崇拜之光比漁鴞更熱烈,因為這些年來,大王做出的預測,就沒有不準的。尤其是在他們從建州南下之前,大王在給他們交待任務之前,更是預言過樞密使陳覺到福州來的事情。現在,也不過再次印證了大王那神乎其神的“推測”罷了。


    杳杳熱切地說:“大王不但預知陳樞密會來福州,而且連陳樞密會從汀州、劍州方向過境都算無遺漏,大王實乃神人。”


    陳覺不走更近更好走的信州-建州路線,而繞了一圈從邵武軍、汀州、劍州最後再從閩江乘船到達福州,這倒不是李弘茂提前知道的曆史細節,而是因為,現在建州已經被他牢牢把控了,陳覺當然是寧可繞道,也不想跟他打交道的。那一天假裝不願執掌黑雲都而扔到陳覺腳下的臭魚爛蝦,到現在都還惡心著陳覺呢。


    “噢,陳樞密怎麽跑到福州來了?大王說了下一步又會怎樣嗎?”趙氤氳疑惑地問了一句,大王神算,連陳覺從那條路來都猜到了,但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不得不說,這就是她的局限了。她雖然也是馮道派往江南潛伏的探子,但是馮道給她的任務並不明確,基本也就是結交南唐貴人,了解地理風物,最多也就是畫一些南唐首都江寧周邊的地圖而已。但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做這些事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漁鴞和杳杳他們就不一樣了,李弘茂從開始組建他的少年團開始,就針對這些少年男女的性格、稟賦、能力,對他們進行了有針對性的培養。


    比如像李寂城那樣的,因為武力值高,除了帶在身邊當保鏢外,也就是讓他學習兵法,培養他作為將領的能力;像黃寂原那樣的,武力值一般,在指揮能力上也沒有天賦,但是很善於後勤、財務,就專門給他們設置了一個小班,進行相應的教育;而像風寂蕩和他們這樣,總有點好奇心旺盛,又具有冒險精神,學習能力還特別強的,就把他們作為地下工作者來培養。


    而不管是哪個小班的,李弘茂也總是會把他們所有人召集起來,給他們上大班課,給他們講天下大勢,講自己的偉大理想,讓這些少年充分意識到南唐的危機,增強他們的使命感。


    其實很多東西李弘茂也隻是了解一個皮毛,甚至連皮毛都不算,也就是看過的書,看過的電影電視以及玩過的遊戲比較多,總有點別人沒有的意識而已。當然鑒於這些意識往往都很超前,於是在這些少年的心目中,他也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是上天派來拯救這個世界的。


    漁鴞準確地說不是少年團的成員,至少不是最初最核心的成員,因為他在接觸李弘茂之前,就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過人很聰明,常年混跡在江寧的各類伎館、賭場,熟悉人情世故,也基本上學什麽像什麽,因為李弘茂救過他的命,還給了他和少年們一起學習的機會,所以他對李弘茂也是死心塌地。


    更不要說,李弘茂現在讓他扮演的角色,本來也就是他十分擅長的。在漁鴞的心目中,李弘茂就是那種知人善任,算無遺策的聖明君主。


    對於趙氤氳的問題,杳杳依舊很熱切地說:“大王推算,這陳樞密此行必定失敗,福州會有劇變。”


    會有什麽樣的劇變,李弘茂就沒有說了,說了他們也很難懂,畢竟他隻是讓他們收集情報的。


    漁鴞就很好地執行了這個要求,他並不像杳杳那樣躍躍欲試,隻是平靜地說:“大王要我們安心發展,不得去過問、打探陳樞密來福州的消息,隻管結交福州官紳,熟知米價物價等諸般事務即可。”


    杳杳微微有些不滿地說:“如此這些,要我何用?”


    趙氤氳微微一聲輕笑,說:“杳杳,你莫要心急,你家大王算無遺策,這般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一個小女娘,難道還想竊符救趙不成?”


    杳杳眼睛亮了一下,信陵君竊符救趙的故事,在李老師的曆史課上當然是講過的,別說,她還真覺得那才是她該做的事情。


    趙氤氳搖頭道:“今後切莫如此,你可知你方才的眼神,很可能會要了你的命。就算你不怕死,也須想著千萬不可誤了大王的大計。”


    她這麽一說,杳杳的狂熱才慢慢開始降了些溫度下來。漁鴞對趙氤氳點點頭,十分客氣地說:“花娘子所言極是,還要勞請花娘子多費心,對近來買進的那些小婢、小姐多加教訓,既要在琴棋書畫上有所進益,也要更善於察言觀色。至於你,”他看了一眼杳杳,說:“大王還望你在花娘子的調教下,早日能夠獨當一麵,杭州才是你的去處。”


    杳杳的眼睛又燃起了一團火,心想,大王定然已將福州視為掌中之物,而降目光投向吳越錢氏了。


    趙氤氳伸手在杳杳的頭上一個爆栗,嚴肅地說:“收起你的心思,你的眼睛太亮,極易被人識破身份。記住,天下間,不是人人都是傻子。”她歎了口氣,這家夥冒冒失失的,倒是和小眉有幾分相像。想到小眉,她又有些思念起來,小眉和她也算一起長大,不是姐妹,實同姐妹,也不知道她的傷好了沒,現在又過得如何。


    殊不知,小眉現在過得還挺好的。


    她的傷已經痊愈了,也已經改名換姓,正在李弘茂的王府裏當一個快樂的……老師。


    沒錯,李弘茂在建州又開啟了少年團的二期工程,凡是建州境內,十四歲以下,家裏供養不起的少年兒童,或者流落街頭小乞丐,也包括被賣到寺廟的小沙彌,均可以進入王府開設的義塾。


    管吃管住。


    而小眉因為有才藝,又識文斷字,被安排當老師,給新招收的少年團中的女孩子上課。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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