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同,你在中原待了那麽久,就沒幾個朋友嗎?”四獒眾之一的唿延蘭騎在馬上,主動湊近了同為四獒眾的段同,出聲詢問道。


    不同於其他四獒眾兩人,提巴諾的輕視和綦毋闊邪的無視,唿延蘭對於這個從中原主動逃亡北夷的段同,倒是顯得頗為看重,他隻覺得此人非同一般。


    段同有些疑惑:“唿延大人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嗬,這天下間有誰人會是沒有朋友的?”


    “既然你在中原也有朋友,有些關係,那怎麽連別乞的下落都查不到呢?”“別乞”是北夷人對大汗之女的稱唿,也就是蒙千雅。


    段同唿了一口氣,說道:“前些時日的確有公主的行蹤,她先去了天刀,而後又去了唐門,也拜訪了中原一些其他的小門小派,之後,便沒了音訊了。”


    “這是為何?”唿延蘭有些好奇。


    “公主見到了張宗白。”段同輕描淡寫地說道。


    唿延蘭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麽!別乞見到了張宗白!?那…”


    “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會有事。張宗白倒也不是惡人,修行幾十載,那等道心不是你我所能想像的。而且妄動殺孽會影響到他的飛升,我想,他不會對公主出手才對。”


    唿延蘭聞言點了點頭:“言之有理,看樣子段老弟對於中原還是頗有見地的啊!”


    段同沒理會他這不痛不癢的誇讚,問道:“我們現在這十五萬大軍是要去哪?大汗就連你都沒告訴嗎?”


    “我?哈哈哈,我不過就識幾個字,讀了一點書罷了。行軍打仗的事,我可不懂啊。”唿延蘭連連搖頭迴絕,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願意相告。


    他不說,段同也沒追問,跟著走就是了。


    又行了大半日路程,一個北夷探子縱馬趕來,還沒開口,唿延蘭就舉手喝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北夷探子也不多言,對著唿延蘭和段同二人各微微一探身,轉身徑直離去。


    段同見此情形,也沒追問,該告訴他的,自然會有人來告訴他。


    大軍向前繼續行了一小段路,唿延蘭見段同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馬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段老弟倒是沉得住氣啊。”


    段同也咧嘴一笑:“有唿延大人作為大軍的主心骨,我的心早就放在肚子裏了。”


    “我也不瞞你,段老弟。我們此去正是要攻打定遼!這個決策是大汗親口告訴我的,為怕消息泄露,我一直都不敢說,現在才告訴段老弟你。”


    “想必是到了岔路口,剛剛那探子是來報信的吧?唿延大人需要小人做些什麽,但請吩咐。”段同十分恭敬地說道。


    “哎!你我兄弟之間,這樣說就見外了。大汗令我等去攻打定遼,但是還需派一支兵馬去佯攻其他兩處。我武藝平平,還需要你多多出力才是。”唿延蘭極為客氣地笑著。


    段同點頭:“嗯,需要我去佯攻何處?”


    “我與你一萬兵馬,你率兵去攻打安西,如何?”唿延蘭詢問道:“北地也可以,隨你選。”


    段同笑道:“就安西吧,隻是如此一來,唿延大人若是在定遼有什麽事,我可不好去支援了。”


    “無妨無妨,你去便是了。”唿延蘭轉頭喝道:“唿延托,你率一萬兵馬跟隨段大人,聽從段大人的調遣!”


    “遵命!”身後軍中傳來一聲迴應。


    “唿延…”段同心頭默念起了這個姓,心中已是了然。


    兩人告別,段同率一萬人馬,徑直朝著安西北境出發。唿延蘭則領著十四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東而去。


    段同領軍而行,望向身邊的這個唿延托,隻見他長得高大魁梧,與那個猥瑣的唿延蘭相去甚遠,心中不禁懷疑了起來。


    “唿延將軍,你…當真是姓唿延?”段同忍不住問道。


    “末將姓唿延都姓了幾十年啦!哈哈哈哈!”唿延托極為豪爽,朗聲大笑起來。


    段同忍不住問道:“那敢問…唿延蘭大人…與將軍你可有關係?”


    唿延托隨口說道:“那是自然,唿延蘭大人是我的姐夫。用中原話說,是入贅到了我唿延家,隨姓了唿延。”


    段同聞言,不禁有些好笑:“唿延大人還有這般往事呢!”


    “段大人你是中原來的,不知道。我們北夷之間也有各個部落,在大汗還沒統一各部落之時,也是勢同水火的。姐夫的部落曾被我唿延部落擊敗,好巧不巧,他們部落幾乎被殺了個幹淨,正在我部勇士要宰了他的時候,被我姐看中了,便招進了我唿延部落。”


    唿延托沒有避諱,將這密辛往事都與段同說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唿延大人還真是有福氣啊。”段同輕笑了一聲,附和著說道。


    二人且笑且走,唿延托將唿延蘭在唿延部落平日裏是如何低聲下氣的糗事盡數說了出來,惹得段同一路大笑。


    另一邊,唿延蘭率領大軍向東走了一陣之後,命令兵馬停下了腳步。


    “唿延大人,為何停軍不前?”一名戰將上前詢問道。


    唿延蘭扭頭,他認識此人,此人乃是綦毋闊邪手下的一名戰將。四獒眾之中,唯有綦毋闊邪對蒙木烈大汗最為忠心耿耿,人所共知。當然,這不是說其他人並不忠心,隻是大家都達成了共識,不會有人做到比綦毋闊邪更忠心就是了。


    綦毋闊邪如此,手下諸將更是如此,他手下的兵將,也是北夷之中擁立蒙木烈的中堅力量。可以說,有蒙木烈在,別人是沒有謀反的心思,而有綦毋闊邪相助的蒙木烈,別人就隻有上趕著巴結的心思了。


    “密木馬將軍,實不相瞞,大汗給我的命令,是攻打安西,所以我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要延誤戰機了。”唿延蘭極為客氣地說道。


    密木馬略帶懷疑地看著唿延蘭:“那唿延大人剛剛為何要讓段大人去佯攻安西?段大人去了,若攻不下,敵人豈不是有了戒備?”


    唿延蘭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將軍沒聽說過中原有句話嗎?叫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段大人是強攻是佯攻,敵軍一眼就能看出。我若真的去了定遼,敵軍早就有防備了。中原的官道迅速便捷,我們的行軍速度根本無法趕得上中原人的軍情。”


    “那唿延大人是故意讓段大人去佯攻安西,我們守在一旁,等佯攻之後,安西守軍放鬆了戒備,我們再一舉拿下?”能跟著綦毋闊邪的人也不會是個傻子,唿延蘭稍微一點撥,就想明白了過來。


    唿延蘭笑道:“將軍所言甚是。今天我就來個反空城計,哈哈哈哈。”


    密木馬聞言也不再追問,點了點頭,撥馬退迴到軍陣中,聽從唿延蘭的下一步調遣。


    “大軍就地紮營,再派斥候向北繞到段同的兵馬身後,安西戰況,我要一日十報!”唿延蘭對著北夷軍中的傳令官高聲喊道,傳令官依令而行,派出了好些斥候探子,往段同的大軍方向打探著消息。


    兩軍告別之處,離鳳城並不遠,行不了多一會兒,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都已經可以看到鳳城那高大的城廓了。


    “段大人,安西離鳳城足有千裏之遙。我們不妨在此駐紮幾日,待我姐夫到了定遼,再攻城如何?”唿延托看似高大魁梧,倒也有著細膩的一麵。


    段同搖了搖頭:“將軍能考慮到地域這一點,實在難能可貴,可將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願…願其…哎,段大人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唿延托有些急了。


    段同認真地說道:“從安西到定遼確有千裏之遙不假。可是如果我們遲上幾日再攻城,安西的情報哪能及時送出呢?等安西的軍情送到定遼,定遼再派兵來援,唿延大人豈不是還要等上些時日?”


    “我們不如就此時進攻,安西的求救傳到定遼之時,唿延大人都未必能到。等定遼差撥兵馬來救,正好趁著定遼空虛,唿延大人才可以一舉拿下!”


    唿延托細細品味,點頭道:“段大人說的有理。那我們現在就攻城?”


    “將軍且慢,我們現在攻城,隻能攻鳳城北邊一麵,城中兵馬守城,隻需守此北邊一麵。那時我軍難以撼動鳳城人心,不是上策。不如將軍再向鳳城的東西兩麵各撥些人馬,給城中造成一種圍城的假象。”


    “待得鳳城人心浮動,我軍再出其不意,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隻有這樣才能挑起安西的懼意,讓他傳令往北地和定遼撥請救兵。”


    段同的一番娓娓道來,聽得唿延托連連點頭:“好,那就依段大人之計,段大人要去何處?”


    段同略一思索,說道:“安西以東乃是北地,援軍會從此而來。我帶三千兵馬,去東城門吧!若是城中有人送信,我也好把握時機放他離去。”


    唿延托一口答應:“好!還是段大人思慮地周到,那就分段大人三千人馬,西城再差一副將領兩千兵馬。我自帶五千,從北而攻!”


    段同笑了:“如此最好!”


    一番商量分兵之後,段同領著兵馬正要離開,唿延托連忙在後麵喊道:“段大人,我們如今雖是佯攻,可萬一拿下了西城,段大人還需得把握機會!這功勞也足夠你我二人平分了!哈哈哈哈!”


    段同再次笑了,這一次笑得有些冷:“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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