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延托還在做著拿下鳳城的美夢時,就隻看見自家的北夷兵馬掉過頭來,衝擊著自己的人馬。


    北夷兵身後,是安西兵,不僅沒有登上城牆守城,反倒是大開城門,衝殺了過來。北夷自己先被自己的人馬衝擊了一波,而後又被安西軍一頓亂砍,死傷頗重。


    五千人馬,想要攻下安西的都城,實在是有些癡人說夢。


    這是安西王的親口所言,事實也的確如此。安西本就與北夷多次互相往來攻伐,即便是北地和定遼的新兵,丟到安西之地來,也能很快地成長起來。


    至於鳳城城西的那兩千北夷邊,甚至還沒走到城門口,就已經被屠殺殆盡了。而東城這邊,守將福其通四處張望,等了小半日也沒見到北夷兵馬的一個影子。


    “忒沒膽子了,呸!”福其通也是一員驍將,根本不懼征戰廝殺,沒人來,倒顯得有些無趣了。


    南城城門外,一片深林無風自動,不少樹木兀自搖曳著,驚起了一陣陣的飛鳥。顯然有人藏在這片林子中,數量還不少的樣子。


    “段大人,你為什麽要帶我們繞道來這裏?”一名副將狐疑地望著段同。


    段同是中原人的身份,在北夷是人盡皆知。即便已經身為四獒眾之一,可仍舊沒有多少北夷人能接受,更別說有多少能看得起他。


    “你們想不想立功?”段同沒有迴答副將的話,反問他道。


    “想。不過段大人還沒說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副將已經將手扶在了刀柄上,三千人馬不多,可也不算是小數目。要是這個段同不迴答他的問題,或是帶著他們去投降的話,自己一刀將他宰了,迴身去攻打鳳城東門,絕不含糊。


    段同瞥了一眼副將握在刀柄上的手,說道:“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雖然已經摸過了鳳城,但是一旦被發現的,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段同趁著唿延托率兵攻打鳳城之際,悄悄率兵繞過了鳳城東門,徑直來到了南門處,藏在了這片林子裏,靜靜地等待著。


    “段大人若是怕死,我們可要迴去了。”副將沒有輕動,但是也不想再和段同像老鼠一樣躲在這裏。若是迴去被人知道了,他們做了避戰的膽小鬼,莫說軍中,到那時就連部落裏也沒了他們的容身之地。


    段同笑道:“一萬人就想打下鳳城?你們往年也和安西多次交手,勝敗死傷你也都知道。現在想想,一萬人能拿下鳳城嗎?還需要我多說嗎?”


    副將沉默了,二十年前,北夷幾個強盛的部落聯合糾結了二十萬大軍,盡數壓到鳳城腳下,想要一氣拿下鳳城,進兵安西,而後圖謀中原。不想,一路勢如破竹,到了鳳城腳下卻是遇到了慘敗。


    二十萬大軍,圍打鳳城四門,一連兩個月都難以拿下。最後反被安西其他城池和北地趕來的援軍,在外合圍,城中兵馬適時衝鋒,將二十萬大軍盡數分割絞殺,死傷無數。


    最終逃迴北夷的隻有兩萬人馬不到,這一戰,打得近二十年北夷都不敢南顧,隻偶爾會來千百人騷擾一下百姓,搶劫一些錢糧財物。隻要遇到安西守軍,就亡命北遁,畏軍如虎。


    “那段大人現在是什麽意思?還請說清楚!”副將迴過神來,執意詢問道。


    段同指著南方說道:“滿打滿算不過七千兵馬,根本不可能撼動鳳城一絲一毫。唿延托將軍此舉,無異於飛蛾撲火。但是我們要讓唿延將軍的這次進攻發揮出作用!”


    “等北邊事定,城中鬆懈,我們便出了林子,悄悄向南出發,一路多豎旌旗。南邊的城池見到我們,肯定會以為鳳城出事了,提兵來救。”段同停住了,望著這名副將。


    副將沒有聽懂,可也不想露怯,直勾勾地看著段同,讓他頗覺無趣,接著說道:“我們等援兵出城,就殺入城中,占據後方城池,鳳城不難拿下!”段同的眼裏閃爍著一點興奮的光。


    “可是我們隻有三千人,唿延將軍…定是難以支援我們,我們豈不是會被困死在安西?”副將有些驚疑不定,六千人去打鳳城,這副將在心中早已猜到了唿延托的勝負。


    “我們可還有十四萬大軍呢!”段同輕笑道。


    副將皺眉望著段同,此時眼中也沒有了那股分明的敵意,更多的是疑慮:“段大人是不是忘了,唿延大人已帶著大軍去定遼了。”


    “唿延大人當真是去了定遼?我看未必吧。你且等待,不出三日必有消息。唿延大人會率大軍反攻鳳城,鳳城岌岌可危!”段同十分自信地說道。


    副將將信將疑,不過見段同既沒有獨自開溜,也沒有任何通報消息的行為,隻好按下心頭疑慮,決定等上三天,看看準是不準。


    夕陽漸漸西下,追擊出去的安西兵才得勝而返,當先騎將的戰馬前,一顆腦袋被係住,甩來甩去。是唿延托的腦袋,臉上還掛著那副錯愕的表情,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要死了。


    等待這顆腦袋的結果,就是被掛在鳳城的北城門上,示威。


    消息隨風而走,傳到了躡手躡腳跟過來的唿延蘭那裏,唿延蘭短暫的驚愕之後,臉上忍不住掛起了一絲欣喜。


    “隻有唿延托將軍的首級嗎?段同可死了?”唿延蘭故作悲痛地詢問探子。


    “沒有看見段大人,隻見到了唿延將軍的首級。”探子如實迴報。


    段同好歹是四獒眾之一,在同為四獒眾的唿延蘭麵前,探子還是表達了對四獒眾大人基本的尊敬。


    “該死的中原人!傳令下去,大軍隨我直撲鳳城,為唿延托將軍和段大人報仇!”


    分撥一萬兵馬讓他們去自尋死路,這是綦毋闊邪的主意。


    中原劇變,自相攻占,正是北夷率軍南下的最好時間。以如今北夷的實力,南下中原,在綦毋闊邪的心裏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的問題隻有一個,就是北夷軍中的這個中原人。


    其實曆年來,從中原逃竄到北夷投誠的人不在少數,或是邊境守軍,或是亡命之徒。不過這樣的人即便去了北夷,也隻能當個帳前卒聽候調遣,下一次的戰鬥,他們便是開路先鋒,死在自己人的手裏罷了。


    可是段同不一樣,他如今已是四獒眾之一,身居高位。北夷軍中的軍情部署,他也是能夠知曉的,若是他再反投中原,隻怕鹿死誰手可就不好說了。


    綦毋闊邪也曾找到大汗蒙木烈,提議先除掉此人。但是蒙木烈卻是一笑置之,隻說此人必有大用。


    身為北夷大汗最忠心的臣子,綦毋闊邪覺得自己有必要將這個威脅先行抹殺掉。於是,他便找到了北夷智囊唿延蘭,唿延蘭與他一拍即合。


    唿延蘭倒不是覺得段同會對北夷有什麽危險,隻是想看看此人能有多少斤兩,想見見他的真本事罷了。更何況此次綦毋闊邪都提議將唿延部落的人安排給段同,包括自己的那個小舅子,唿延蘭求之不得。


    唿延部落,都該死絕!唿延蘭心裏無時不刻地存著這個想法。


    很快,第二天一早,十四萬大軍就兵臨鳳城城下,戰旗迎風獵獵,刀槍寒光爍爍。


    “唿延大人,現在攻城?”密木馬湊過來問道。


    唿延蘭看了他一眼:“哈哈哈哈,難道用我們的戰馬去撞城牆不成?密木馬將軍稍安勿躁,等下我率兵馬圍住鳳城,將軍率三萬兵馬,繞道向東,設下埋伏,準備伏擊北地趕來的援軍。”


    密木馬對這種戰法並不陌生,北夷缺少攻城器械,攻打堅城少不得這種圍點打援的戰法。再將抓獲的俘虜拖到城下,殘忍殺死,震懾城中守軍,效果向來頗佳。


    密木馬率領三萬大軍自行向東而去,唿延蘭目送他離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要是段同還活著,又見到了密木馬,定然會知道自己被北夷擺了一道。到那時,段同會憤而殺人還是重迴中原,不得而知。


    “還真有點期待呢!”唿延蘭收起笑意,將手中馬鞭指向鳳城:“圍!”


    浩浩蕩蕩的北夷大軍如同潮水般湧向鳳城,也的確如潮水一般,遇城而分,左右兩邊合圍,將鳳城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安西王張離正俯瞰著城下的北夷兵馬,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恢弘的氣勢場景,人滿萬,不見邊。


    “上一次看見的時候…爹還在呢…”張離正感慨說道。


    幾個身影在鳳城城南外的林子裏一閃而過,迴去稟報說道:“報,段大人,我們北夷兵馬已將鳳城團團圍住,人數僅在南城門外,就有幾萬之多!”


    副將有些詫異地看著段同,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人還是神,所說一點都不差。


    “段大人,我們現在去何處?繼續南下嗎?”這一次,這名副將收斂了很多,表情也不再那麽充滿敵意的樣子。


    “嗯,走!鳳城以南,便是中城了。”這三千人馬也沒誰再吵著鬧著要迴身廝殺,一個個全部跟上了腳步,往中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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