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寒風蕭蕭。


    酒旗在風裏唿嘯作響,在邊上掛著兩個燈籠。


    陸陽和章玄安二人坐在金陵城中的一家腳店之內,店裏坐滿了客人,這些人縮成一團,圍著爐火喝點熱酒。


    他們不時向陸陽二人看來,有些詫異。


    陸陽兩人的衣著一看就是富人,而他們外邊套著一件粗糙的麻布衣,裏邊塞滿了蘆毛等物。


    富人一般不來腳店喝酒吃肉。


    陸陽也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不以為然地喝著酒,向章玄安問道:“章公子,你多久帶我去見金陵城中的腳店掌櫃?”


    “急什麽?”


    章玄安撇嘴,說道:


    “陸兄,白姑娘雖說如今是賤籍,但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商賈。你花幾十萬兩,將她從教坊司裏贖出來,豈不美哉?”


    陸陽險些將酒嗆出。


    美哉個屁!


    那可是幾十萬兩銀子。


    他也沒那麽多錢。


    再說,他吃多了才花那麽多錢。


    章玄安是想讓他當大冤種。


    “章公子,白姑娘一家對你有恩,你怎麽不去幫她贖身?”陸陽反問道。


    “白家不受當今陛下待見,我要是去贖她,那勢必會影響到我爹的仕途。”


    章玄安解釋,微微歎口氣,暗中讓身在金陵的白玉衡僅入樂籍,不用賣身,已經是他們章家暗自努力的結果了。


    “那你給我錢,我去幫你贖她。”


    陸陽主動提議道。


    章玄安翻了翻白眼,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算盤敲得也太響了。


    他出錢,陸陽收獲嬌妻。


    “白姑娘可是對你有意。”


    章玄安說道。


    “沒有。”


    陸陽搖頭,“我與白姑娘僅是淡水之交。”


    “嗬嗬。”


    章玄安冷笑,說道:“近些日子,你哪天沒去教坊司吃鮑魚?還是白姑娘親自喂你。”


    陸陽低頭喝酒。


    他沒章玄安吃得多,一次吃四個,也不怕撐死。


    “白姑娘是你的恩人。”


    陸陽說道。


    章玄安算是看透陸陽的為人了,早知就要兩成的收入,他隨口道:


    “金陵城中有不少百姓嗜酒如命,加上兩江之地,勢必能讓你賺得盆滿缽滿,區區幾十萬兩,你都舍不得出?”


    “區區?”


    陸陽險些拍桌而起。


    章玄安口氣真大。


    他沉默。


    “唉....”


    章玄安歎了口氣,問道:“你還是打算要八成的酒曲配額嘛?”


    陸陽略微沉吟。


    他在城中也逛了幾日,正如章玄安所說,百姓們嗜酒如命,這讓他有了信心,況且除了江淮等地,大梁國其他地方也相差無幾,這主要是因為酒稅占財政的兩成,一年就有二千多萬貫。


    如此賺錢,統治者就有了設法勸飲,以斂民財的想法,以此充實國庫。


    整個大梁國都泡在酒缸裏。


    陸陽斬釘截鐵地對章玄安說道:


    “我想要淮陽全城的酒曲配額,而不是八成。”


    章玄安的手一抖,扭頭看向陸陽,很是震驚,他承認陸陽釀的酒很好,可這個想法太過孤注一擲,斂神勸說道:


    “陸兄,你可要想好,那可是八成的酒曲配額,不是小數。你要是沒法將釀出的酒在一年之內賣出去,那就很難拿出足夠的錢償還官府。”


    “我心裏有數,多謝章公子提醒。”


    陸陽平靜如水。


    章玄安凝視著眼前之人,這份魄力讓他有些佩服。


    “這對你們章家有點難處嘛?”


    陸陽問道。


    章玄安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倒不是很難,隻是你要全部的配額,我沒法滿足你,你能抵押給官府的財產最多換取八成的配額,這還是將許家考慮進去。”


    “哦哦。”


    陸陽點了點頭,思忖返迴淮陽以後,要和許家太公商議一下,這涉及到了許家的家業,若是對方不同意,他就將豆腐作坊以及整個槐巷街的店鋪抵押給官府。


    “陸兄,你隨我來吧。”


    章玄安帶著陸陽來到腳店的後院。


    十幾人圍在一起,最前方是一位長須男子,正緩緩地喝著章玄安提前送來的酒。


    “章公子。”


    當長須男子看見章玄安以後,立刻恭敬地站起身,看向陸陽,問道:“這位就是釀出仙人醉等佳釀的陸掌櫃吧,久聞大名。”


    陸陽瞥見桌上的酒,苦笑了一番。


    章玄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這人看似紈絝,實則心思縝密。


    他連忙朝著長須男子拱手。


    “蘇大人,此酒可合你的胃口?”章玄安坐下。


    長須男子點了點頭。


    章玄安又是看向其他人,這些都是城中腳店掌櫃,“各位覺得如何?”


    “這是我等喝過最好的酒。”十幾位腳店掌櫃還迴味在酒味之中,臉頰有些紅潤,遲疑著開口問道:


    “隻是酒錢不會太貴吧?”


    “玉冰燒等酒隻要幾百文就可買上一鬥。”


    陸陽對眾人說道。


    “幾百文一鬥?”


    眾人詫異,喧嘩起來。


    玉冰燒就算賣數千文一鬥也不貴。


    “陸公子,你要是願意將就賣給我們這些人,我們親自派人去淮陽。”眾人偷瞄了一眼長須男子,難掩心中的激動。


    陸陽點了點頭。


    “你們先迴去吧。”


    長須男子擺手道。


    眾人隨即不說話了,衝著陸陽拱手道別。


    院子裏就陸陽三人。


    長須男子寒暄道:


    “陸掌櫃好文采,那一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甚是絕妙,在下佩服。”


    陸陽客套過去。


    兩人推杯換盞一番後,那位長須男子忽地問道:


    “我聽章公子說郭將軍極為看重閣下。”


    “郭老將軍隻是稍微看重我而已。”


    陸陽也是不謙虛。


    “嗬嗬,望陸公子在郭將軍麵前為我美言幾句。”


    長須男子喜上眉梢。


    隴西集團的權貴在江淮之地隻有章家。


    他渴望攀上這層關係,保證道:


    “你在金陵城中賣酒,一定沒有不長眼的人找你麻煩。”


    陸陽笑了笑,偷瞄了一眼章玄安,以他的身份很難在郭緒麵前為長須男子美言幾句,多半是章玄安說了一些話,讓長須男子有所誤會。


    他順勢點頭,“金陵在蘇大人的管理下,一派繁榮景象,我想也沒有人會找我麻煩。”


    長須男子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


    “我今晚在教坊司設下酒宴,望陸公子準時前來。”


    “又勾欄聽曲?”陸陽瞥見章玄安在偷笑,轉瞬明白過來。


    長須男子要被他們兩個白嫖了!qqxs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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