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軍規甚嚴,曾有兵家前輩坦言,沈嶽能夠蕩平兩代十三國靠的就是軍紀嚴明和敢捋天王老子胡須的氣概。


    坊間皆知,北燕軍中隻看戰功不看關係,軍隊之中有兵士一戰斬敵三十七升為校尉的先例,也有慕容皇族因玩忽懈怠被當中斬首的先例。


    每位北燕新兵參軍入伍之時,都會領到一張軍規的說明表,上麵竟然闡述著會被斬首的十四條軍規,沈嶽治兵之嚴,由此說明。


    其中第一條便是殺人成仁。每位北燕兵士都會發上一把匕首,這把匕首被軍中兵士名為折辱刀,為防止在戰場之上被生擒所製。


    鎮三山看著手裏刻著燕字的折辱刀,由驚恐變為大喜。


    “折辱刀對於北燕行伍眾人視作性命,原來你們竟然是北燕軍家屬。哈哈,我還真是沒有想到啊,本來還準備綁一些錢財去北疆繳納投名狀,現在看起來不用了。”鎮三山將折辱刀一把塞入懷裏,拎起槐花就往屋裏走。沒想到一道少年身影擋在了鎮三山的麵前。


    鎮三山將巨斧往前一橫,嘲諷的說道:“小子,你黃大爺今天我心情不錯,饒你一條狗命,趕緊起來,別耽誤你大爺我做正經事。”


    少年不慌不忙,將食指放在嘴邊,比作噓聲。


    鎮三山惡狠狠的說道:“小子看起來你是一心求死!”


    鎮三山用力一揮,幾十斤重的開山斧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將門口一顆碗口大小粗的歪脖子樹直接砍到。


    旁邊眾嘍囉拍馬屁似的齊聲叫好。


    就在鎮三山洋洋得意的時候,大地毫無征兆的開始轟鳴起來,十幾匹馬匹開始狂叫不止,就連乘著酒水的大碗和桌子都開始一起搖晃。


    “地動了?”鎮三山慌張的詢問道。


    少年閉著眼睛,嘴裏隻透出兩個字。


    “來了。”


    隻見離著平安鎮七八裏地的地方湧出一群鐵騎,黑壓壓的形成一片,烏泱烏泱的好像沒個盡頭。


    在黃沙遍地塵土飛揚之中,清一色重甲騎兵。


    一杆“沈”字大纛,鮮紅如血,在風中獵獵作響。


    最多見到過兩三個北燕斥候的馬匪哪裏見到過這種陣仗,幾名膽小的馬匪咣當一下把自己手裏的短刀扔到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


    馬蹄聲音越來越重,鎮三山也不清楚,往常自己燒殺搶掠都沒受到過這種“待遇”,今天這是怎麽了?


    不出半刻鍾,這支數千人的重甲精騎已經來到了小鎮外圍。數千人的隊伍瞬間停止,動作仿佛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一樣。


    就單憑這一份能耐就足以說明,這些可不是鎮三山這些馬匪所媲美的。


    一名全身被重甲包圍的嚴嚴實實的騎兵校尉翻身下馬,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馬匪,冷哼一聲後,立即朝著少年的方向,下跪行禮,恭聲吼叫道:“末將來遲!請世子殿下贖罪。”


    有了一人開頭,餘下的數千人整齊劃一的吼叫道:“末將來遲!請世子殿下贖罪。”


    這聲音宛如天雷降臨,好似山崩地裂。


    就連殺人如麻的鎮三山也是不可思議的望著麵前穿著破爛的少年說道:“你..你是..”


    少年接過話茬說道:“沒錯,我叫沈今安。如果你拿著我的人頭前往北疆,恐怕沒準能夠給你裂土封疆。”


    沈今安三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垮了鎮三山最後的一點精氣神。


    沈今安對著跪倒在地的校尉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校尉畢恭畢敬的迴答道:“末將趙破奴,霍平將軍麾下鷹擊校尉。”


    沈今安繼續問道:“趙破奴,你來告訴我麵前的這位好漢,辱我北燕行伍家屬該當何罪?”


    趙破奴抬頭望了一眼鎮三山大聲說道:“辱我北燕行伍烈屬理應千刀萬剮。”


    沈今安望著鎮三山說道:“你若是為生計所迫,打家劫舍我不怪你。若是為了給自己謀一個前途,我也不怪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辱罵我北燕烈屬,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趙破奴,你動手吧。”


    聽到動手兩個字,趙破奴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寒意,沈今安將槐花挽入懷中,用手掌遮住雙眼。


    鎮三山也準備進行困獸猶鬥,隻不過在鎮三山眼中魚死網破,在趙破奴的眼中隻不過以卵擊石。


    霎那之後,槐花隻聽到了十幾聲如同宰豬一般的喊叫。


    等槐花張開眼,便發現剛才霸道無常的鎮三山竟然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攤在地上,咽喉上還有一道細小的傷痕。


    十二名馬匪僅僅是在片刻之中便被一名北燕校尉屠殺殆盡。


    “安子哥哥,我害怕。”槐花用手緊緊的拽住沈今安的衣袖,叢生到死的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沈今安麵前的女孩兒一時之間還有一點接受不了。


    沈今安用手摸了摸槐花的額頭說道:“沒事啦,你去找你娘吧。”


    槐花聽到後立馬奔到了孫三娘的身邊輕聲喚道娘親。


    孫三娘一臉憤恨的說道:“原來你和我想的一樣,真不是什麽好人。”


    聽到有人辱罵自家世子殿下,趙破奴大聲說道:“大膽。”


    沈今安用手製止了趙破奴,走到孫三娘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孫大海,北燕軍第四斥侯營三隊隊副,軍中攢有北疆蠻子頭顱一十一顆,後因日常巡邏中,不幸於北疆斥候相遇,隨後遇害。”


    孫三娘聽到沈今安一字一句的說出了自家男人的光榮事跡之後,原本那個潑辣放蕩的樣子蕩然無存,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嚎啕大哭。


    沈今安低聲說道:“是我們無能,這些年來委屈您和槐花了。”


    嚎啕大哭半天的孫三娘用手摸了摸眼角的淚水說道:“我相公死的冤啊,他連一具囫圇屍首都沒有給我們娘倆留下,你們這些公子王孫倒地是幹什麽吃的,你們在後麵吃喝享福,去讓我相公給你們賣命。”


    沈今安任憑孫三娘如何辱罵自己卻不還嘴,隻是等到孫三娘哭累了輕聲說道:“孫姨你跟我迴北燕城吧。”


    孫三娘好像哭累了隻是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一封家書說道:“這是我相公最後一封家書,他信上說等他退伍以後,要來平安鎮開一個酒樓,好給他北燕軍中的弟兄轉遞信息,現在他死了,這一份差事總是要有人去做的。”


    沈今安沒有多話,隻是深鞠一躬說道:“孫夫人辛苦,我等自當戰死疆場,馬革裹屍。”


    身為北燕軍中鷹擊校尉的趙破奴看著渾身上下破破爛爛的沈今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等裝扮就連普通人家都覺得窮酸,更不用說堂堂的北燕世子殿下了。


    好在沈今安也發現了趙破奴內心的小九九,笑嘻嘻的對著槐花說道:“槐花,我還沒試你給我買的新衣服,能不能讓我試一試?”


    槐花喜出望外,她本來以為安子哥哥的真實身份那麽高應該不會看上她這種鄉下丫頭買的衣服。


    “能,能,能。”槐花一連說了三個能。


    沈今安微微一笑,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穿上了槐花所買的新衣服。


    說實話有些不搭,沈今安一看明明是一個文弱公子,穿上這身莊稼把式的衣服後倒是有些不倫不類。


    沈今安看了看自己腳上大小正合適的老布鞋誇讚道:“我家槐花手藝真棒,大小正合適。”


    被心愛之人誇獎的槐花自然是害羞的低下了頭。


    沈今安對著馬群一吹哨子,一匹通體雪白,沒有一點雜毛,並且異常高大的駿馬飛奔了出來。


    “槐花,以後來我家做客,我請你吃不一樣的槐花糕,雖然我覺得它比你做的槐花糕差多了。”沈今安留下一句話後掉頭離去。


    隻剩下了一臉相思的槐花和一臉幽怨的孫三娘。


    “趙破奴,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沈今安坐在馬背上詢問趙破奴道。


    趙破奴也不藏著掖著直言迴答道:“是粘竿欄子的人傳遞的情報。”


    粘竿欄子是北燕的諜報係統,曾被沈嶽稱為北燕第一利器,據不完全統計,粘竿欄子曾抵擋住北疆武林高手三百一十四次暗殺,現由沈嶽左膀右臂袁罡主持。


    袁罡通曉奇門八卦和大漠孤狼霍平以及毒士賈羽並稱北燕三大肱骨。


    “袁老哥,這幾年倒還真是弄得挺不錯啊。”沈今安讚賞的說道。


    趙破奴思索片刻後說道:“末將出關之時,百鳳城也有密探向北疆泄密,也被粘竿欄子處的人攔截了下來。”


    “哦?”沈今安有些好奇的疑問道。


    趙破奴解釋道:“百鳳城守關老卒魏康因為其女兒治病無錢,所以收到了北疆三百兩銀子,為他們通風報信,現已被百鳳城守關新兵衛五平就地正法。”


    沈今安道:“把那個衛五平調到我親衛營吧,戕害同袍,恐怕他內心也過意不去。”


    “末將得令。”趙破奴拱手領命。


    上千名鐵蹄在茫茫戈壁灘之上急行軍,那陣仗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見到的,單單是聯係軍情使用的號角就可以震天撼地。


    別說是華陽的那些平頭老百姓,就算是北燕行伍之中的一些戍守將領都經常會感覺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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