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兩口肥美香甜的醬牛肉,喝兩口陳釀十年燒刀子,用清水洗了洗原本那一張髒噗噗的笑臉。


    氣色開始紅潤起來的沈今安如今哪裏還有不久之前那一副邋裏邋遢髒兮兮的模樣。


    “趙破奴,咱們現在到哪了?”沈今安用馬鞭指著遠處山丘詢問道。


    “迴稟世子殿下,咱們已經到了北疆邊境了,按照和霍將軍的預定計劃,再往前走五十餘裏地就差不多到了。”趙破奴指向不遠處的一座山坡說道。


    “根據線報所說這一次北疆入境兩萬人,此次出征,咱們總共動用了一萬人,霍哥把你們兩個營的人馬都派過來了,若是碰到大股的敵人可該如何?”


    麵對沈今安的疑問,趙破奴信心滿滿的說道:“世子殿下不用憂心,霍將軍此次出征還帶了陌刀營和陷陣營。”


    聽到陌刀營和陷陣營,沈今安的擔憂瞬間消減了一半。


    作為北燕的第一大將,更是沈嶽的義子,霍平手握北燕三分之一的精銳兵甲,而陌刀營、陷陣營、背嵬軍、鐵甲營四營更在北燕十八營之中並成為四大天王。


    十年前的香明寺一戰,霍平更是硬生生的用這四個老營抵擋住了北疆九萬人的七輪進攻,為沈嶽戰略包抄提供了時間。


    後代兵家幾十次在站盤之上推演,最後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句話。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沒有任何奇兵能夠製勝。”


    那一戰被成為逆天轉運之戰,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拚的隻有各自真正的實力,那一戰徹底的打出了北燕的氣勢,也打出了霍平的少年英姿。


    那一戰打了八個時辰,霍平斬敵五百六十三,而四營老兵用憑借僅存活十一人的代價,斬殺了北疆六萬精銳,可謂是血流漂櫓,屍山血海。


    也正是因為那一戰,華陽統一北方才有了逆轉,才會有香名寺一戰,華陽續命一百年的說法。


    沈今安率領眾人向前僅走了三十餘裏便停到了激昂慷慨的戰鼓之聲。


    “這是北燕破陣曲!”趙破奴仔細聽了一會兒大聲說道。


    “是咱們的北燕破陣曲!”


    這句話也開始在眾將士之中開始彌漫開來。


    如果說香明寺一戰是北燕站穩腳跟的戰爭基礎,那麽北燕破陣曲便是北燕馳騁華陽王朝的精神基礎。


    當北疆九萬人氣勢洶洶如同排山倒海似的壓過來的時候,華陽守城之軍早已人心渙散,就連城中百姓唯恐屠城都開始準備投降。


    當霍平率領萬餘人的隊伍趕來支援時,並沒有得到尊重,得到的隻有無盡的嘲諷。


    更有華陽守將放出豪言:“如果霍平能夠憑借萬餘人抵擋住數倍於敵的北疆騎兵,那麽他願意加入北燕此生此世為霍平牽馬持鞭。”


    令華陽守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當北燕破陣曲一出,所有的北燕老卒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竟然對北疆兵甲發起了反衝鋒。


    最後的結果就是,活下來的十一人之中包括那個穿著北燕普通士卒甲胄的華陽將軍。


    趙破奴抽出手中長刀大喝一聲:“霍將軍應該是同北疆蠻子纏鬥在一起了。如今戰曲已響,我等該如何?”


    “戰之最後一卒!”


    隨著趙破奴的一聲喊叫,隱藏在北燕騎兵血脈之中的那些張狂隨著呐喊聲音一同湧現了出來。


    醉臥疆場君莫笑,沙場征戰幾人迴?


    那場戰鬥隻不過是北燕和北疆大小數百次交戰中普普通通的一次。


    華陽的史官記載,“華陽三十四年春,驃騎將軍霍平率萬餘人正麵擊破北疆兩萬之眾,斬首一萬四千人,俘虜一百五十六人,大勝而歸。”


    北燕王府坐落於燕山餘脈之上,依山傍水,山莊別名避暑。


    作為鎮守燕雲三省二十九州的異姓王,沈家的府邸自然大氣磅礴,不僅掌握著一方的生殺大權,甚至每年隻需要象征性的給華陽王朝繳納一些金銀,剩下的完全自收自支。


    難怪每天參沈嶽的折子加起來能夠達到幾十本,封疆大吏自古便是中央集權的最大阻礙。


    前朝的吳四桂便是最好的例子,一些言語直來直去的禦史甚至苦口婆心的勸導當朝皇帝不要養虎為患。


    今天的北燕王府倒是很熱鬧,清晨一早便看到了北燕王府的家仆由城內到城外開始淨水潑街,黃土墊路。


    一些隻有在重大之事才會使用的儀仗也是全擺了出來。


    所有百姓都以為是不是來了什麽大官,可是等到那個人出現的時候全部傻了眼。


    一個粗布短衫的年輕男子昂首擴胸地向前走著,一旁也有好心人準備勸他下來,逞威風可不是現在。


    可是當那些準備勸說的人看到了年輕男子身後的數百名披甲持馬的重裝騎兵,不由得暗自為年輕人捏了一把汗。


    “那是沈今安?”


    “我的媽呀,這個煞星怎麽出來了。”


    短短幾句話在人群之中卻像是炸了鍋,也有不曾聽說過沈今安大名的外地人剛準備多嘴想要詢問幾句,卻被當地人攔了下來。


    有人驚慌,自然就有人歡喜。


    當地的青樓女子一股腦的爬上了高樓,不顧顏麵的朝著沈今安大聲喊叫,而那些自認清高身段妖嬈的花魁也開始準備沐浴更衣焚香祈禱並吩咐下去,兩三天不見除沈今安以外的其他客人。


    北燕王府內,看門的管家對著屋內大喝一聲


    “世子殿下迴府啦。”


    過了一會兒房屋內傳來一聲


    “今安迴來啦,快想死爹爹了。”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一個穿似富家翁的男人一路小跑的迎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串佛珠,正是沈嶽。


    沈嶽生的倒是慈眉善目,若不是眼角一道兩寸左右的傷疤,旁人一看一定會以為是哪裏來的大善人,萬萬不會把他和那個馬踏十三國的大將軍聯係到一起。


    看到沈嶽的沈今安表現的沒有太過於激動,一個彎腰便躲過了沈嶽的擁抱。


    “找點吃的,有點餓了。”沈今安對著掌管後廚的一位管家說道。


    眼見自己失了麵子的沈嶽立馬迎合道:“那啥,沒聽到嗎?趕緊去給世子殿下找點吃的,把那個熊掌和鹿茸也拿出來給世子殿下補一補。”


    管家聽到沈嶽的一番話以後,立馬領命而去。


    “不吃那麽油膩的,清淡一點的最好。”沈今安伸了一個懶腰說道。


    沈嶽的話風立馬轉變的說道:“沒聽到世子殿下說要吃清淡一點?去把庫房的人參和藏花拿出來燉一點清湯。”


    沈今安倚靠在一座涼亭的座椅上翹著二郎腿說道:“你今天怎麽倒是有時間在家裏呆著?”


    沈嶽從懷中掏出一把紙扇,慢慢的給沈今安搖著風。


    “這不是聽霍平說你迴來了嗎,所以想著第一眼能夠看到你。”


    沈今安連忙用手打住道:“停停停,別說那麽肉麻的話。”


    “國子監的先生前幾日剛走,他和我說他馬上就要辭官迴家了,你要不要去找他學一身本事?”沈嶽卑微的說道。


    眼見沈今安沒有迴應,沈嶽則又開始繼續說道:“霍平說最近他總是缺一個得力幹將,你願不願意騎五花馬?”


    沈今安完全不搭理,輕輕的閉著眼,嘴裏哼唱著不知道在哪學過的歌謠。


    沈嶽見狀隻好轉變了口風繼續說道:“你這身衣服倒是樸素,在哪買的?”


    聽到這話沈今安才緩緩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沈嶽手裏的折扇說道:“董子青的筆墨?”


    沈嶽驚喜的說道:“可以啊,我兒子的見識出去一趟漲了不少,這可是董子青的遺墨之一,我花了五萬兩銀子從一個晉商手下買下來的。”


    沈今安伸出手,五指攤開。


    沈嶽有些難為情的說道:“我剛稀罕兩天,要不過幾日再給你?”


    沈今安也不強求,慢慢的縮迴了手。


    “送給你了,我兒子迴來了,總是不能夠太寒酸,一點禮物沒有哪行?”沈嶽一咬牙將折扇塞到了沈今安的手中。


    “這一趟迴來,咱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裏歇著,爹答應給你蓋的園子已經差不多完工了,什麽時候有時間陪著爹轉轉?”沈嶽從桌子上取下幾顆荔枝,慢慢剝下皮子,隻剩下晶瑩剔透的果肉。


    這個時節,荔枝可是稀罕物,那種生長在南方的水果,若不加以保存,兩三天便會失去原有的色澤,這讓本就昂貴的水果隻能用快馬來迴遣送,在北方的價格自然也就是水漲船高,僅僅桌子上的那一串荔枝在北方可以賣到十幾兩銀子。


    沈今安閉著眼任憑沈嶽將荔枝慢慢的放入口中。


    “爹今天晚上就不能陪你吃飯了,有些事情要等著爹去決策。”沈嶽望了望日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沈今安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


    直到沈嶽走後半個時辰左右,沈今安這才慢慢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端過早已熬煮好的參湯一飲而盡後,用衣角擦了擦嘴上的湯漬道:“晚上我不就在府裏吃了,想出去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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