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山已是一處危地,前有革命軍大軍壓境,後有士兵嘩變之虞。曾國荃不等劉長佑過來接防,隻給部隊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要向後方撤退。


    事實上,劉長佑也不會過來接防。劉長佑屬於江忠源這一派的湘軍,資曆很老。早在曾國藩創建湘軍之前,劉長佑就跟著江忠源四處征戰。


    江忠源兄弟甚多,但多為猛將,不是統帥之才,七個兄弟戰死了六個。劉長佑則堪稱是江忠源麾下第一帥長,在江忠源死後繼領其軍。


    (曆史上,劉長佑曾曆任直隸總督、兩廣總督、雲貴總督等,是晚清重臣。他在外交上主張強硬,曾在任上傾力支持中法戰爭,很早就意識到日本狼子野心,鼓吹趁日本國力未振,先發製人。


    (劉長佑的族叔劉坤一,實際年齡比劉長佑小,一直跟著劉長佑襄理軍務,日後同樣曆任兩廣總督、兩江總督,在任上曾策劃“東南互保”,是晚清重臣。)


    劉長佑並非曾國藩的嫡係,故被曾國藩拿來做炮灰,接替曾國荃守衛半壁山。曾國藩是個道學先生,為人敦厚,事事講一“誠”字。但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曾國藩心胸再寬廣,也不可能讓自己人吃虧。


    事實上,曾國藩是個很顧兄弟情誼的人。曾國荃殺俘,彭玉麟言辭激烈,逼曾國藩大義滅親。曾國藩不惜與彭玉麟絕交,把他打發到了湖南,歸羅澤南節製。


    為了幫曾國荃建功,曾國藩在錢糧、軍械、人才等各方麵照顧吉字營。遇有攻城,他總是安排曾國荃打主攻,讓其他人在城外阻擊敵人。攻下城池後,頭功就歸曾國荃,吉字營也能入城搶劫,大發橫財。其他將領拚死拚活,卻撈不到好處,隻能幹瞪眼。


    這種事情,多隆阿、鮑超、劉長佑等將領碰到得多了。平時湘軍總打勝仗,吉字營吃肉,其他湘軍喝湯,大家也不說什麽。


    可現在,湘軍接連打敗仗,曾國藩威信大減,大家的不滿情緒很濃。曾國藩派劉長佑接防半壁山,更是個送死的差事。


    劉長佑本在長江北岸,雖不明確拒絕,也以渡船不夠為由,拖延不肯前往半壁山。


    等到中午,劉長佑也沒派人前往半壁山接洽接防的事。曾國荃不等他了,下令吉字營撤離半壁山,向長沙方向急進。


    吉字營本有近三萬人,算上隨營的軍夫,人數逼近四萬。經過前期的戰鬥、近期官兵的叛逃,吉字營還有兩萬戰兵,加上軍夫人數接近三萬,實力不容小覷。


    但吉字營人馬多,裝備也多。尤其是阿姆斯特朗炮隊,被曾國荃視作寶貝,走到哪帶到哪。


    阿姆斯特朗重炮是英國製火炮,是吉字營中唯一能與革命軍火炮相抗衡的裝備。這種火炮使用鐵質輪子,較為笨重,每門炮要使用四匹騾馬拖拽。火炮之外又有炮彈,同樣運輸困難。


    以往辰光,湘軍有水師戰船,可以很方便地運輸阿姆斯特朗火炮。自從武穴水戰後,革命軍海軍奪取了製江權,封鎖長江江麵。湘軍水師聊勝於無,吉字營無法借助水師戰船,全靠人力、畜力運輸輜重,行軍速度大減。


    革命軍這邊,陸戰隊的防線距離半壁山最近,最早發現吉字營要棄守半壁山。


    陸戰隊司令陸順德當即立斷,一麵派人向友軍、第一軍司令部報信,一麵帶上值班聯隊,從富口駛入長江,再溯江而上,至韋源口駛入長江支流韋源湖,再次抄襲吉字營退路。


    友軍步兵第四師得到消息,師長李秀成同樣當即立斷,一麵派兵在後麵尾追,一麵親自帶領兩幹輕騎,經花油堡,抄襲吉字營退路。


    步四師其他各團,亦接到軍令,要不惜一切代價追擊吉字營。各團爭先恐後,分路前進,務必要追上吉字營,不使吉字營逃迴湖南。


    在韋源湖東岸,步四師追上了吉字營。曾國荃急於脫困,令統領蕭慶衍阻擊革命軍,自己率主力向鹹寧鎮方向撤退。


    蕭慶衍號稱吉字營常勝將軍,對戰太平軍時少有敗仗,且敢於和強敵硬拚,鹹豐賜給他有“剛勇巴圖魯”的稱號。


    曾國荃救過蕭慶衍的性命,有恩於蕭慶衍,對他很信任。蕭慶衍帶著兩幹湘軍,築成四座營壘,憑營壘阻擊革命軍。


    革命軍急於追擊吉字營,並沒有攜帶重武器。李秀成不想在蕭慶衍處浪費時間,自己率領兩幹輕騎繼續抄襲吉字營退路,責令步兵一團星夜兼程,務必要殲滅蕭慶衍,掃清追擊之路上的障礙。


    兵法曰:“窮寇莫追”,概因軍隊被逼無路,往往會死中求生,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但楊烜一向認為,革命軍是是一支脫胎換骨的新式軍隊,在組織、裝備、後勤等各個層麵,已經遙遙領先於湘軍、綠營、八旗等舊式軍隊。


    正如革命軍軍歌中所唱的那樣,“兵怎麽練,仗就怎麽打”。古兵書上所說的“窮寇莫追”、“圍三缺一”等古訓,已經完全不適用於革命軍了。


    按照楊烜的理論,戰爭是政治的繼續,戰爭的最主要原則,則是要最大限度地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為了殲滅吉字營,革命軍完全有必要追擊窮寇。


    在金牛鎮,李秀成截住了吉字營前鋒。金牛鎮曾是古鄂國的都城,東依黃石、大冶,西通武漢江夏,南接鹹寧,北接鄂州,自古就是一座軍事重鎮。


    李秀成隻有兩幹輕騎兵,首先與吉字營騎兵接戰。吉字營騎兵統領名叫伍維壽,一直追隨曾國荃征戰,是曾國荃的心腹愛將,獲有“毅勇巴圖魯”的稱號。


    “巴圖魯”是滿清勇士的意思,專門用來賞賜猛將。自清初起,清廷對“巴圖魯”賞賜非常慎重,武將非有大功勞、大事跡,不得獲封“巴圖魯”。


    太平軍興以來,清廷為了鼓勵武將賣命,開始大量封賞“巴圖魯”。吉字營的將領大多都有“巴圖魯”稱號,身披巴圖魯坎肩。


    李秀成兵微將寡,又沒有重火器,在吉字營的猛攻下幾乎不支。堅持到下午時分,陸戰隊趕來增援,李秀成才算穩住了陣腳,把吉字營牢牢擋在了金牛鎮。


    曾國荃氣急敗壞,接連組織四次衝鋒,都沒衝過革命軍的防線。吉字營連日行軍打仗,官兵疲憊已極,曾國荃隻得下令在金牛鎮紮營,準備來日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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