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荃再次派人秘密渡過富水河,與左宗棠取得聯絡,準備在薑家灣搭設浮橋,接應楚軍突圍。


    吉字營與楚軍唇亡齒寒,一旦楚軍被全殲,半壁山的吉字營將失去最大的後援,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


    曾國荃雖然飛揚跋扈,但對左宗棠還是很尊敬的。當年,曾國藩創建湘軍之初,籌餉困難,與各地督撫多有齟齬。幸而左宗棠在巡撫衙門主持湖南軍政,盡力籌集錢糧支援湘軍,使曾國藩渡過了最初的難關。


    論私交,曾國荃與左宗棠性格相投,關係相當緊密。於公於私,曾國荃都要全力救援左宗棠。


    突圍點選在了富水河畔的薑家灣。此地位於興國州與陽辛市之間,附近有一座小山,樹林茂密,可以伐木製作浮橋。


    從富水河突圍,難度較陸地上更為困難。因為富水河靠近長江,是條大河,難以徒涉。楚軍要搶渡富水河,將受到革命軍鐵甲艦的打擊。而對於鐵甲艦,楚軍始終缺乏有效的應對方法。


    不管怎麽樣,左宗棠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與曾國荃的使者商定了突圍的辦法。


    曾國荃將派兩名猛將救援左宗棠,一個叫蕭孚泗,一個叫李臣典,是吉字營中數一數二的猛將。


    蕭孚泗勇猛,將率軍佯攻興國州,吸引革命軍注意力。李臣典善謀,將率軍進攻薑家灣,在此搭設浮橋,接應楚軍突圍。


    曾國荃能獨當一麵,成為湘軍“九帥”,除了有大哥曾國藩的照顧,自己也確實有幾把刷子。如果說曾國藩長於駕馭儒生,開創“書生立武功”之典範,曾國荃則長於駕馭武人,能夠將普通鄉民培養鍛煉成高級將領。


    (隻不過,曾國藩威望更高,影響更大,所提拔的儒生往往成為文官,擔任督撫或布政使、按察使等職。曾國荃提拔的部下往往走武官一路,擔任總兵、提督一類職務。在晚清重文輕武的官場風氣下,影響力遠不如大哥。)


    除此之外,湘軍大將李元度,亦率領五幹“平江勇”,自湖南嶽州府平江縣北上,前去進攻陽辛市,分散革命軍兵力。


    李元度是湖南平江人,與曾國藩亦師亦友,是曾國藩的重要幕僚。曾國藩幕府中人才濟濟,李元度的入幕資曆僅次於好友郭嵩燾和劉蓉等人。


    曾國藩頗有識人之明,認為李元度適合做秘書,不適合帶兵,一直留他在幕中擔任文案。李元度卻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文武全才,“亦思奮起立功名,不樂以文章自見”,想通過帶兵打仗賺取軍功。


    李元度是曾國藩的患難之交,在曾國藩靖港之敗、江西被圍時兩救曾國藩,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曾國藩亦相信人才“大抵皆由勉強磨煉而出”,隻得同意李元度出幕帶兵。


    他是湖南平江縣人,平江位於湖南東北部,與湖北、江西交界。曾國藩特命他募集五幹平江勇,負責保衛湘東北,確保吉字營和楚軍的糧道、退路。


    孰不知,李元度隻會紙上談兵,並非統兵之才。


    (曆史上,李元度受曾國藩委托,率軍保衛徽州,卻輕易失守,致使曾國藩在祁門大營被圍,幾乎斃命。李元度又接近曾國藩的政敵何桂清、王有齡,吃裏排外,遭到湘軍集團的排擠。


    (李元度三入曾國藩的幕府,和曾國藩風雨同舟,出生入死。又三次遭到曾國藩彈劾,師徒反目,連左宗棠也對他深惡痛絕。


    (晚年,李元度相當潦倒,湘軍同袍大多飛黃騰達。曾國藩自知對他打擊太甚,心中有愧,把女兒嫁給了李元度的兒子。李元度死後從祀曾文正公祠,長伴在老師身旁。)


    湘軍兵分三路,來勢洶洶。李元度攻陽辛市,蕭孚泗攻興國州,這兩路都是佯攻,為的是吸引革命軍的注意。真正的進攻方向是薑家灣,為的是接應楚軍突圍。


    楚軍亦在背後蠢蠢欲動,左宗棠派大將楊昌濬率軍西進,準備與李臣典前後夾擊,打通渡河之路。


    帝國情報局蜚聲中外,大量特工活躍在戰場前線。湘軍調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興國州,陸戰隊司令部內一陣驚慌。陸戰隊司令陸順德把司令部設在了興國州,居中指揮富水河防務。


    他經驗豐富,毫不驚慌,對左右說道:“湘軍雖然人多,卻沒有水師,要在富水河上架設浮橋,無異於癡人說夢。諸君且聽我一一分析。


    “吉字營號稱湘軍精銳,蕭孚泗則號稱是吉字營第一猛將。曾國荃派他進攻興國州,而興國州堪稱是我軍防守富水河的關鍵,在此布設司令部,兵精船利。蕭孚泗此舉,無非是想拖住我軍,防止我軍增援薑家灣。


    “李臣典有勇有謀,曾國荃派他進攻薑家灣,確實最為合適。蔣益澧、德克碑均已大敗,楊昌濬在楚軍中的地位僅次於蔣益澧,算是左宗棠手中最後一張王牌。


    “左宗棠把楊昌濬派來支援薑家灣,可見已經黔驢技窮,要做垂死的掙紮。兩軍必將圍繞薑家灣發生激戰。不過,湘軍還要伐木製作浮橋,我軍卻有鐵甲艦控製江麵。兩相對比,我有把握牢牢控製薑家灣。


    “最後還有一個李元度。此人在湘軍中也算一號人物,資曆很老,與曾國藩關係密切。但你們知道情報局給他下的評語嗎?就八個字,‘誌大才疏、紙上談兵’,可謂非常貼切。


    “陽辛市位於我軍防線最南端,距離長江最遠,防守相對薄弱。但當麵之敵為李元度,無足掛齒,李秀成的步四師也可以隨時過來增援。


    “因此,湘軍雖然來勢洶洶,又三個方向發動進攻,其實都不足為慮。我們完全有把握堅守富水河,決不讓楚軍從我們的防線上逃脫。”


    左右大悅,覺得司令成竹在胸,戰事大有把握。


    陸順德則告誡大家:“富水河從富口至陽辛市,足有五主十裏長。我軍卻隻有一萬兩幹人,要守衛這麽長的戰線,稍有疏忽,就會放走楚軍。


    “因此,大家必須格外小心。一方麵,要與南洋艦隊搞好溝通協調,請南洋艦隊多派鐵甲艦,在富水河上來迴巡遊。另一方麵,各部隊也要劃片自守,加強各自的防務,決不允許楚軍成建製地從富水河上突圍。”


    底下一個作戰參謀,解釋說道:“司令請寬心。我們為了防守富水河,從富口到陽辛市一共設下了三十個哨點。若遇到情況,白天點煙,晚上點火。河岸有騎兵,河上有鐵甲艦,可以隨時傳遞軍情。”


    陸順德點點頭,說道:“嗯。正要萬無一失,才能全殲楚軍。”


    戰鬥率先在興國州打響。吉字營第一猛將蕭孚泗,親自帶兵進攻興國州。蕭孚泗完全是個粗人,年輕時跟著父親學做石匠,因為遊手好閑,被父親打出了家門,憤而投軍。


    這家夥做工不行,打仗卻非常勇猛,常常充當吉字營的先鋒。他跟著曾國荃屢立戰功,如今已經官至河南綠營歸德鎮總兵。


    曾國荃身為曾國藩的弟弟,麾下吉字營在軍餉、裝備等各個方麵,都得到曾國藩的特殊照顧。他對洋槍洋炮非常感興趣,花大價錢采購槍炮。吉字營的槍炮裝備率,在湘軍中名列前茅。


    隻不過,湘軍采購的洋槍洋炮,本就不如革命軍的槍炮,仿製出來的子彈、炮彈,又不如進口的子彈、炮彈。


    蕭孚泗率軍第一輪進攻興國州,並沒占到便宜,反而傷亡不少。他惱羞成怒,親自到城下督戰,但見城頭的革命軍旗幟鮮明,炮位如林,官兵早已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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