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望遠鏡,張墨發現了“楊”字軍旗。這正是楊載福的座艦,也是湘軍水師旗艦。他當即立斷,指揮“交州”號前出,試圖擒賊擒王,擊沉湘軍旗艦。


    “交州”號船身最大,排水量達到五百噸,是革命軍中最大的鐵甲艦,同樣引起了湘軍的注意。湘軍使用阿姆斯特朗重炮,把炮彈傾銷在“交州”號身上。


    但湘軍在西,革命軍在東。湘軍炮手炮術本就不佳,又頂著逆光,不利於瞄準。此外,英國製的阿姆斯特朗重炮雖為後裝線膛炮,卻仍是架退炮,火炮射速不高,精度也不如革命軍的火炮。


    種種因素疊加,降低了湘軍炮擊效果。盡管如此,仍有數發炮彈落在“交州”號周圍,掀起的浪花濺濕了甲板,亦打濕了張墨參謀長的軍帽。


    張墨不為所動,依舊指揮“交州”號炮擊湘軍旗艦。“交州”號裝備了一門150mm速射炮、兩門105mm速射炮。這兩種艦炮均采用彈簧複進機構,每分鍾可發射五發炮彈。


    革命軍擺出了雁形戰陣,“交州”號綜合戰力最前,走在最前列,兩翼交替跟進鐵甲艦、木質戰艦,直撲湘軍戰船。


    湘軍協同能力差,隊形更為散亂。楊載福為激勵士氣,帶領座船衝鋒在前。兩艘湘軍蒸汽戰艦搶在楊載福座船前,試圖替主帥抵擋炮彈。


    戰不多時,“交州”號主炮擊中了一艘湘軍蒸汽戰艦。爆破彈釋放出巨大的威力,在湘軍船舷上撕開一個大洞。


    湘軍戰船全都是木船,沒有披掛裝甲。僅有少部分戰船采購自洋人,使用柚木做船殼,大部分船隻在湖南湖北製造,原材料為兩湖的巨木,質量遠不如柚木。


    受傷的湘軍戰船動力減弱,明輪也被彈片打壞。這正是明輪汽輪的一大弊端,在海戰中極易被炮火損壞。因為明輪安裝在船舷兩側,為提高傳動效率,又把明輪造得很大。除此之外,明輪擠占船舷空間,降低了戰船裝炮量。


    湘軍戰船上的蒸汽機、明輪等關鍵部件,主要采購自洋人,再運到兩湖安裝。但革命軍占領上海後,封鎖長江,湘軍已不能通過長江進口蒸汽機,戰船製造大受影響。再加上經費短缺,湘軍蒸汽戰船已經無以為繼,壞一艘就少一艘。


    左宗棠對此很有意見,極力主張雇傭洋人或者中華帝國的工程師,完全按照西洋辦法生產戰船。


    (曆史上,湘軍一攻克安慶,曾國藩便創辦了機器製造局。機器局雇傭的華人科學家徐壽、華蘅芳,僅憑一本書籍,僅到洋人汽輪了參觀了一番,就設計出了中國第一艘蒸汽船“黃鵠號”。


    (左宗棠聽說後,不甘示弱,一攻克杭州,便找人試製汽輪。隻用了不到四個月時間,左宗棠也造出了汽輪,並在西湖試航成功。華人之聰明,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左宗棠才氣更高,識見更遠。他之後籌建福州船政局,完全引進西洋造船、海軍技術。福州船政局也成為近代中國造船、海軍、航運等事業的搖籃。)


    緩不濟急,被滿清寄予厚望的湘軍,卻從未得到鹹豐的充分信任。這次水戰,湘軍水師表現拉胯,也就無可厚非了。


    隨著兩軍戰船距離的拉近,革命軍鐵甲艦機動靈活快捷、火炮精準射速高的優點更加凸顯,湘軍戰船接二連三地中彈。使用無煙火藥、威力巨大的爆破彈,打在湘軍木質船殼上,幾乎一彈一個窟窿,甚至造成船殼的解體。


    這種情形,仿佛是克裏米亞戰爭錫諾普海戰的再演。木質戰船完全不能抵禦新式爆破彈,在水戰中隻有被動挨打的份,戰場存活機率極低。


    但湘軍水師依然勇猛,視死如歸,令革命軍備感敬佩。楊載福座船前麵的兩艘戰船相繼中彈,一艘沉沒,一艘重傷傾斜。


    在隆隆炮火中,湘軍官兵都失去了理智。就連三版、長龍、快蟹等槳帆船也加入了戰鬥,槳手拚命劃槳,炮手拚命發炮,軍官拚命擂鼓。


    有的戰船被革命軍一炮命中,官兵被炸得血肉模糊。一旁的湘軍既不施以援手,也不後退,隻是拚命的向前進。他們長江的急流驅動著,被戰鼓聲催促著,被身後的同袍驅趕著,像飛蛾撲火,又像惡狼撲食。


    湘軍旗艦前麵那艘重傷的蒸汽戰艦,自知難逃一死,開足馬力,試圖衝撞革命軍旗艦“交州”號。在幹鈞一發之際,“交州”主炮擊沉了它,楊載福的座船也完全暴露在“交州”號前麵。


    “交州”號更受鼓舞,冒著中彈的風險,向左大範圍轉舵,以更好地發揚艦炮火力。革命軍鐵甲艦上已經應用上了旋轉炮塔,卻可以靈活轉向,又使用了速射炮,足以彌補艦炮數量的不足。


    很快的,“交州”號接連兩發炮彈命中楊載福的座船,“楊”字帥旗應聲而倒。這艘湘軍戰船很快失去了戰鬥能力,逐漸灌水傾斜,船上官兵紛紛跳水逃生。


    “交州”號正要乘勝追擊,擊殺楊載福本人。突然“砰”的一聲,一發炮彈打在“交州”號右舷上。好在側舷正是鐵甲艦的防護重點,“交州”號排水量達到五百噸,右舷裝甲達到了五厘米。


    湘軍使用的阿姆斯特朗炮彈雖為爆破彈,尚且不能穿越“交州”號的右舷裝甲。但炮彈炮彈帶來的巨大衝擊,使得“交州”號劇烈搖晃起來。


    湘軍官兵見主帥座船被毀,急於報仇,爭相炮擊“交州”號。其中一發炮彈,恰巧打在一門105mm副炮上,殺傷數名炮手。彈片飛到瞭望塔,一名瞭望手斃命,落在指揮艙前麵的的甲板上。


    船上忙而不亂,主炮繼續開炮,醫務官開始搶救傷員,滅火隊開始撲滅副炮上的火焰。


    張墨出身海盜,之後追隨楊烜,經曆過許多惡戰,對此已經司空見慣。他不為所動,問作戰參謀道:“戰果統計出來了嗎?”


    一旁的作戰參謀拿起寫字板,說道:“開戰已經三十七分鍾,湘軍戰船損失慘重,被擊沉九艘,被擊傷十三艘,其中三艘完全動彈不得,失去了作戰能力。


    “我軍被擊沉一艘五十噸級鐵甲艦、兩艘木質戰艦,另有一艘五十噸級、三艘木質戰艦受傷,失去作戰能力。”


    戰果在預料之中。張墨拿起望遠鏡向上遊江麵望去,試圖尋找“福州”號鐵甲艦。


    “福州”號是南洋艦隊司令李銳的座船。李銳率領了十艘鐵甲艦,溯江而上,包抄湘軍退路。按計劃,李銳將與張墨配合,前後夾擊,爭取全殲湘軍水師。


    可戰場上硝煙彌漫,張墨並沒找到“福州”號鐵甲艦。再往後看,陸戰隊前鋒已經逼近武穴江麵。陸戰隊第一梯隊就有一百多艘船隻,將開往富水河,負責截擊左宗棠的楚軍。


    張墨當機立斷,對作戰參謀說道:“傳令,一、通知陸戰隊,讓他們正常通常武穴江麵;二、南洋艦隊轉入‘狗鬥’模式,各艦船不必在乎隊形,隻管衝入敵陣,與敵近戰格鬥。”


    海軍陸戰隊開赴富水河,最怕的是沿江的炮台和湘軍戰船。因為陸戰隊船多,但以運輸船為主,缺乏作戰艦船。剛才甫一交手,南洋艦隊大勝,為爭取時間,陸戰隊可以急速通過武穴江麵。


    至於“狗鬥”戰術,是革命軍海軍的一種戰術,通常用於近距離遭遇戰。使用“狗鬥”戰術時,不必在乎隊形,可以盡量靠近敵軍,發揮鐵甲艦機動靈活、火炮射速快的優點,逮到一艘敵船就消滅一艘。


    在“狗鬥”戰術下,兩軍戰船交纏在一起,湘軍岸基炮台不便發炮,更加速了湘軍水師的敗亡。


    楊載福座船被毀,帥旗傾倒,湘軍士氣崩沮,槳帆船率先退出戰場,靠泊到江岸上逃命。楊載福失去座船,逃到一艘三版小船上,試圖繼續指揮戰鬥。


    但李銳率領著十艘鐵甲艦,又從上遊襲來,與張墨合圍湘軍。湘軍戰船接二兩三的中炮、起火、沉沒,已經完全失去招架能力。


    再打下去,無益於戰局,隻會增加水師官兵傷亡。水師是技術兵種,官兵培養不易。楊載福見狀,指揮三版小船靠泊北岸,在岸邊升起帥旗,下令殘餘戰船撤退,靠泊長江北岸。


    革命軍一麵壓製湘軍炮台,一麵發炮轟擊湘軍殘餘戰船。與此同時,上百艘陸戰隊運輸船,裝載著陸戰隊官兵、輜重,浩浩蕩蕩地開往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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