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氣候為熱帶氣候,同登、諒山一帶皆為高山,靠近大海,常年多雨,早晚多有濃霧。


    因為征越軍放火燒山,同登鎮周圍的空氣變得異常幹燥。第二天早上,一季四季常有的濃霧,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躲藏在山區溶洞裏的越南百姓,見外麵晴空萬裏,大為駭異。大清早就是朗朗晴空,往往被同登百姓視為祥瑞。


    莫不是,征越軍的到來,帶來了這種祥瑞?


    越北居民一向親華,以黎朝遺民自居。革命軍在戰前就反複宣傳,宣稱支持黎氏複國,得到越北居民好感。


    於是,便有十幾個膽大的居民,離開了溶洞,舉白旗下山,向同登的征越軍投降,懇求征越軍不要毀壞他們的房屋財產。


    戰前越軍犯下暴行,對不會說越南話的人大開殺戒。革命軍敵工處的特工,偵察處的偵察兵,多遭屠戮。所以,同登的征越軍多主張以牙還牙,殺掉這些居民,以震懾越軍。


    參謀長馮海洋力排眾議,決定善待這些平民。他召集越南平民,說道:


    “我們來到越南,是為了推翻阮朝的殘暴統治,讓大家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是為了解放大家,不是為了奴役大家。


    “戰前,越軍以排除奸細為名,大開殺戒,屠殺了許多漢人。其實,你們也是漢人的後裔,隻是在越南生活已久,學會了越南話,忘記了漢語。


    “我們以德報怨,並傷害你們,也不會毀壞你們的房屋田廬。但從今之後,你們要牢記,世界上隻有一個越王,就是我們的大王楊烜,而非你們的阮福時。


    “我們今日為你們除去阮朝的暴政,讓你們過上安定的日子。從今以後,你們要奉暨南軍政府為正統,奉楊烜為越王,不得再生二心。若有反叛,昨日的越軍即為下場。”


    等翻譯把馮海洋的意思轉達給越南平民,他們個個既惶恐又感激,紛紛跪下感謝革命軍的恩德。


    馮海洋趁機說道:


    “我們以德報怨,救你們於水火之中。你們可不能被阮朝欺騙,更不能被阮朝軍隊所利用。遇到同鄉,你們要告訴他們不必害怕,該種地的各地,該經商的經商。


    “你們當中有賢能的人,不妨舉薦他出來做官。哪怕是阮朝官吏,隻要他肯為民作主,隻要他尊奉越王楊烜,仍可以官居原職。”


    對於這群老百姓來說,他們並不關心誰坐天下。黎氏也好,阮氏也好,楊氏也好,隻要他們自己吃飽穿暖,就不必在乎政權的交替。


    於是,有個中年人壯著膽子問道:“大帥,聽說廣西全省的土地都已經平分給農民了。廣西人家家戶戶都有土地,家家戶戶都能吃飽飯。


    “小的們歡迎大帥開進廣西,盼著大帥為小的們做主。要是能把同登鎮的土地平分給小的們,小的們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大帥的恩情。”


    征越軍暫時並不打算在越南搞均田免賦。畢竟,征越軍對越南地形不熟、語言不通,必須依賴越南本土士紳,方能在越南建起有效的統治。


    越南與華夏情況一樣,地主兼為士紳,土地都掌握在士紳手裏。一旦均田免賦,勢必要失去越南士紳的支持,得不償失。


    當著越南平民的麵,馮海洋並沒有拒絕他們,隻是笑笑,說道:


    “平分土地是一件大事,必須謹慎處之。我們大軍剛入越南,一時半會還不能平分土地。但是,我們宣傳單上所說的減租減息,是一定會落實的,而且是立馬就要落實的。


    “屆時,你們租賃地主土地,隻需交納五成地租,較以往的七成地租,減少了許多。至於借貸利息,年利率最高不能超過二分。這對你們來說,已是相當仁義了。”


    越南平民歡天喜地,再次拜謝而去。


    卻說馮子材率領東路軍先鋒,直撲諒山而去。途中遇到越軍,均不與之糾纏,越軍亦是小股兵馬,無力阻擋馮子材的先鋒。


    晚上七點,東路軍先鋒逼近扣馬山。扣馬山位於諒山西北方向,是諒山外圍最後一道防線,越軍在此布置了重兵防守。


    這一天,步三團連打兩場戰鬥,又在崇山峻嶺之間行軍,已是人困馬乏。馮子材下令紮營休息,派出一隊偵察兵偵察扣馬山的防務,聯絡諒山附近敵工處的特工、偵察處的參謀。


    出人意料的是,天地會廣義堂派來了密使,求見馮子材。越南北部主要有三股天地會山賊,分別是廣義堂、六勝堂、德勝堂。


    這三股山賊受金田起義、黑旗軍起義影響,又受官軍打壓,無法在廣西立足,最終逃到了越南。他們盤踞在北圻山區,不時騷擾太原、北寧等越北城鎮。


    阮朝的統治重心在中圻、南圻,加上北圻農民起義不斷,越軍無力鎮壓天地會山賊,隻能向滿清上書,請求清軍派兵助剿天地會山賊。滿清自顧不暇,自然不能出兵越南。


    因此,阮登階做北圻經略大臣時,既要麵對天地會山賊,又要鎮壓高伯適起義。他自知一拳難敵四手,便自作主張招降天地會,集中精力對付高伯適起義。


    這些天地會山堂都是兩廣人士,自然不可能誠心歸降越南。阮登階對此心知肚明,不過是求得一時苟安罷了。


    廣義堂的使者一見馮子材,便透露了一個絕頂重要的消息:“阮登階病重,恐怕已經亡故了!”


    假若消息為真,於戰局大有裨益。所以馮子材頗為動心,說道:“消息確切嗎?”


    密使沒有把話說死,卻也十分鄭重,說道:“雖未親眼見到阮登階身死,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我們廣義堂在越南天地會中實力最強,阮登階平時十分籠絡我們,時有召見。


    “如今,阮登階已經連續一個禮拜沒有露麵,河內的府邸內戒備森嚴,外人難以入內,裏麵隱隱有哭聲。據此,我們猜測阮登階已經病故了。”


    阮登階出身於阮朝宗室,為人有智謀,頗得嗣德帝的信任,故能出任北圻經略大臣,掌管越南三分之一的領土。隻是,他已經五十多歲,年邁多病。


    在征越戰役開始之前,已有情報顯示阮登階病重。在征越軍的軍事壓力下,阮登階急火攻心,不乏病亡的可能性。


    馮子材沉吟片刻,說道:“你們之前投降阮登階,乃情勢所迫,我能理解。這一次,你們若是誠心投降革命軍,必須真心實意,不能再反複無常。


    “我也是廣西天地會出身,如今已經積功至步兵團長了。革命軍不看出身,隻要你們誠心加入革命軍,把掌握的情報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幫助我們打越軍,日後必得重用。”


    密使大感意外,說道:“都說革命軍裏有很多天地會的同袍,今日見到大帥,果然如此。小的不揣冒昧,敢問大帥原歸哪個山堂?”


    馮子材原歸天地會怡義堂,堂主是張嘉祥。但張嘉祥投降了清軍,改名為張國梁,已經積功至綠營總兵,在江南大營統帥向榮麾下效力。


    馮子材恥於歸在張國梁門下,說道:“不瞞老弟,革命軍最吃香的是至臻堂的兄弟,因為越王就出身於至臻堂。我出身於廣馬中的艇軍,是羅大帥的部下。”


    羅大帥就是羅大綱,在江湖中威名最著。密使仰慕羅大綱已久,歎道:


    “大帥得遇名主,榮膺團長,小的羨慕不已。我們廣義堂一定誠心歸降革命軍,跟著革命軍打天下!還請大帥代為引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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