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船政學堂的校長名叫張銓,本是湖南的舉子,喜好經世之學。一年前,張銓冒險來到南寧,進入暨南大學堂學習現代法律。


    學業未成,上峰就看中了他,請張銓出任船政學堂校長。張銓有些苦笑不得,自己的興趣在於法律,所學也是法律,何以擔任船政學堂的校長呢?


    張銓力辭不就。但上峰也不簡單,乃是軍政府宣教部部長曾錦歉。曾錦歉為了推動職業教育,親自到暨南大學堂挑人,一眼就相中了張銓。


    軍政府曆來強調服從紀律。曾錦歉與張銓素不相識,卻抬舉他擔任校長。張銓不忍拒絕曾錦歉的好意,隻好硬著頭皮赴任。


    這次,學堂邀請到楊烜過來剪彩。張銓心中也盤算了許久,覺得要趁機把自己的顧慮說給楊烜。最好是,讓楊烜體諒到自己的苦衷,放自己迴暨南大學堂讀書,以後從事法律行業。


    楊烜趕到船政學堂時,時近下午三點半。雖是冬天,卻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黃埔地處南疆,太陽依然在天空中掛得老高。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海上風險大,凡是與船打交道的人,通常都比較迷信。雖說軍政府主張文明開化,大家也都心存忌諱:要是太陽落山了,或者將就落山,再剪彩就不吉利了。


    於是,楊烜一到場,立馬開始剪彩儀式。


    船政學堂位於柯拜船塢不遠處,征用了一處地主大院。


    此時,學堂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師生。軍政府尊崇軍隊,強調組織紀律,社會各行各業也都帶著軍事化管理的鮮明痕跡。


    這所船政學堂,同樣實行軍事化管理,學生統一著學生裝。這種學生裝仿的是海軍軍服,筆挺、修身,把學生的精氣神襯托得十分昂揚。


    楊烜看了心喜,覺得後生可畏,未來可期。他接過張銓遞來的剪刀,幹脆利落地剪掉了紅綢帶。


    紅綢帶一分為二,落入地上。兩個靈巧的老師把握時機,抽掉了學堂門匾上的紅綢,露出了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黃埔船政學堂”。


    底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楊烜發表了簡單的講話:“各位老師、學生,本王今日為黃埔船政學堂剪彩。從今之後,黃埔船政學堂正式宣告成立,諸位師生也要立即開始學習船政技術。


    “船政學堂之設立,最重要的任務,自然是學習造船之術。但大家習造輪船,並非隻是為了造輪船,而要熟練掌握製造、駕駛輪船之技術。


    “並非隻是為了培養幾個能製造、駕駛輪船的人,而要廣為傳播技術,使中國才藝日進,製造、駕駛之術展轉授受,傳習無窮也。


    “學堂的章程,我已經看過了。學生們的待遇,可謂優渥矣。隻要能夠通過每月的月考,就能享受免費的教學、醫療、食宿,還有一元法幣的津貼。


    “軍政府給予大家如此優渥的待遇,無非是期望大家成長成才,掌握造船技術,使中國掌握造船、技術之術,使中國人皆能揚眉吐氣。


    “因此,希望大家珍惜機會,刻苦學習,遵守學堂紀律,努力掌握船政技術。希望大家腳踏實地,知行合一,不僅從課堂上學,還要到造船廠學,到艦艇上學……”


    聽楊烜作此慷慨激昂的演說,張銓心裏百感交集。


    當今世界,得海權者得天下。而欲得海權,前提是掌握先進的造船和駕船技術。船政學堂是軍政府發展船政技術的搖籃,地位不可謂不重要。


    可自己一介書生,於造船技術一無所知,如何當船政學堂這個家?況且,自己誌在學習法律,與船政並無興趣,何必要當這個官?


    張銓抱定了主意,要瞅準機會向楊烜進言,盡量辭去這個差使。


    剪彩過後,楊烜召集校董會成員座談,一來聽取校董們的意見建議,二來研究學堂章程。


    這本是一項象征性的工作,以示越王對船政學堂的重視,實際意義並不大。


    第一屆校董會,共有七名成員:


    校長張銓舉人出身,原在暨南大學堂學習法律;


    總教習是英國造船專家費德羅,在黃埔造船廠兼任總工程師;


    兩名士紳代表,在船政學堂中出力甚大,報效了大量資金;


    兩名教師代表,一個教造船技術,一個教駕船技術;


    一名監督,原是海軍退役軍官,因傷退役,負責指導、督促學校加強課程教育。


    校董們坐在楊烜身旁,頗有些拘謹,也沒講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意見。倒是有個士紳董事,壯著膽子問起了學員分配的事。


    這件事看似功利,實際關涉極大。地方士紳之所以願意資助船政學堂,無非想要保送本地子弟入學。待學生畢業時,再保證他們能夠“有個差使”,也就是“有官做”。


    這關係到士紳的切身利益,若是處置不當,很容易打擊士紳辦學的積極性。


    但實際上,船政學堂章程草稿已有規定,實務學堂已有先例可循。學生畢業後,隻要考試合格,即可“獲得差使”,通常到海軍或者造船廠任職。


    士紳董事還要詢問,無法是想讓楊烜親口說出,形成“王諭”,心裏方能踏實。


    楊烜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照規矩,學生隻要認真學習,通過畢業考試,都能獲得差使。或者到海軍擔任技術軍官,或者到造船廠擔任工程師,都是件有前程的事。”


    士紳董事吃下了這顆定心丸,滿臉堆笑,說道:“有殿下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迴頭一定教育好自家子弟,讓他們好好讀書,跟著軍政府幹,日後必是前程似錦。”


    接下來研究學堂章程。


    學堂章程極嚴,課程抓得極緊。例如第四條規定:


    “自開學之日起,每月考試一次,由教員分別等第。其學有進境考列一等者,賞法幣三元;二等者,無賞無罰;三等者,記惰一次,兩次連考三等者,戒責,三次連考三等者斥出。”


    校董們都是讀書人,深知做學問的艱難,對章程無不同意。唯有第九條,規定父母亡故情形,學生可酌情請假,但不許守孝三年,引發校董爭議。


    華夏傳統製度,父母亡故,兒子需守孝三年。即便是在朝為官,也要迴籍守製三年。


    此舉雖然宏揚孝道,卻與工業社會不相適應。軍政府主張移風易俗,雖然保留了孝道,卻並不鼓勵為去世父母“守孝三年”。


    最後,楊烜一錘定音,維護了學堂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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