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316章陳瘋子,老天不公,老子代老天幫你堵上!遼寧。


    經過李賢三年治理,北擴兩個府,南擴兩個府,外加本地錦州府、遼陽府、沈陽府、東鳳府四府,合計八個府。


    遼河套被完全開墾出來,年初已經種下了玉米種子,如今一根根綠油油的玉米杆,筆直林立,生機盎然。


    而遼寧也從邊疆省份,變成了內陸省份。


    北接熱河,東臨吉林,與朝鮮隔海相望,是東北的中心。


    遼寧從戰爭省份,轉型為內陸富裕型省份,李賢功不可沒。


    沈陽,一條商業街,被皇帝賜名為原德街,用的就是李賢的字,而這條街,也是沈陽第一條,裝備路燈的大街,是一條不夜街。


    懸掛的是煤油燈,是東北唯一一條不夜街,是沈陽最繁華的坊市。


    李賢還想修建一條瀝青路。


    奈何,瀝青稀缺,東北不產石油,他派人去找了,結果一無所獲。


    而瀝青連北直隸都不夠用呢,遼寧隻能再等一等。


    好在如今天下都在尋找石油礦,軍功修路家用都需要石油,開采石油已經是重要事項。


    想來用不了多久,沈陽也會有一條瀝青路了。


    但,李賢馬上就要卸任了。


    他下值之後,都會去街上坐一坐,看看民間的情況。


    而今天,他下值後,沽了壺酒,把徐珵拉來,小酌一杯。


    “原德,陛下不在京中,這京師可是個龍潭虎穴啊。”徐珵心思雖在莊稼上,終究是官員出身,對政治十分敏感。


    京中多案頻發,有挑起黨爭之嫌。


    朝局激烈,烈火烹油。


    “玄玉,老夫被推著走,沒有退路呀。”


    李賢夾著小菜,放在嘴裏,慢慢咀嚼,卻覺得發苦:“邢國公去相,姚夔長袖善舞,欲謀求首輔之位。”


    “而老夫呢,在遼三年,卻發現在地方的好,清閑安靜,大局在握,並不願意過早入閣。”


    “可陛下不同意呀。”


    “中樞不鬥,陛下在南京寢食難安。”


    “本來,老夫可能會等明年入閣,問題是姚夔為了首輔之位,討好於謙,有和勳貴結黨之事,老夫入閣,是板上釘釘了。”


    “聖旨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李賢在京師,有自己的門路。


    京師發生什麽,他比局中人看得更加通透。


    “姚相公以前不是如此急切的人,如何犯了這般致命的錯誤呢?”


    徐珵心中唏噓,若他沒變成太監,這爭權奪利,他也有一份的。


    真想站在內閣裏啊。


    “陛下手段高啊,把俞山和俞綱送迴內閣,還不給他們安排職務。”


    “姚夔看了,心中驚悸,擔心自己無用之時,也落得這般下場,所以他迫切地想爭一爭。”


    李賢搖頭歎息:“俞綱和俞山,怕是也著急致仕,陛下不會同意的。”


    “他們致仕了,內閣中豈不沒了吉祥物,何來危機感呢?”


    徐珵歎了口氣:“原德,我眼界不如你,所以最終落得這般下場,你要慎之重之啊。”


    言下之意,這個皇上不好伺候。


    “玄玉,老夫亦是局中人,逃到這冰天雪地之地,卻終究逃不過命數。”


    “想來真是可笑。”


    “當年陳循,為當首輔,不惜一切代價,最後弄得人死燈滅。”


    “老夫當年何嚐不是?迫不及待的要登上首輔之位。”


    “現在,卻對首輔之位畏懼如虎。”


    “真有幾分可笑啊。”


    “唏噓啊。”


    “咱們這一代人,都是這般過來的,唉……”


    李賢喝了口酒,心中苦悶,隻有和徐珵傾訴一番。


    “是啊,當初我的何嚐不是如此?”


    “否則怎麽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倭郡王背出了南宮?策劃那奪門之變,想的就是位極人臣啊。”


    “權欲,權欲害人啊。”


    徐珵低頭看了一眼,眼中含著淚花:“我和許彬還好,那場奪門之變,多少人慘死啊!”


    “如今我們幾個形單影隻的人,還能湊在一起喝酒,算是陛下寬宏了。”


    徐珵服了。


    近四年過去了,皇帝的皇位愈發穩固,連漢宗案爆發,都動搖不了他的皇位。


    他們這些叛逆老臣,尚能苟存延喘,皆是皇帝之恩。


    “是啊,尚能活命,還能位極人臣,哪怕明天死了,還有何怨?”


    李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玄玉,你我相交於微末之間,又在遼寧一路扶持三年,我去中樞,伱留在遼寧,尚需保重。”


    “我和你不一樣,去勢之後,我已經是陛下的人了。”


    徐珵苦笑:“何況我專心培植、推廣種子,不涉政事,陛下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遼寧官員最多笑話我,也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隻有你,原德,你到了中樞,切忌收斂你的性子。”


    “你這首輔,是老太傅舉薦的。”


    “而老太傅執掌吏部,陛下必不會安心,你二人必有一人退居二線,自然是老太傅了。”


    “你又和姚夔、王複、嶽正交惡,在內閣裏形單影隻,切忌不能生事。”


    皇帝給李賢出一個難題啊。


    姚夔和王複為輔臣之位翻臉,等李賢入閣,必然連成一派,共同對付他李賢。


    內閣裏的閣臣,多和李賢不睦,這首輔位子,更像是一個釘滿釘子的凳子,讓他坐著,卻能把他屁股紮得血淋淋的。


    是賞,也是罰。


    “無妨,陛下用我,是我用的剛直,而非用我的懦弱。”


    “他們看不慣我,但依舊是我的下官,必須聽命於我。”


    李賢認真道:“玄玉,你要明白,若我變得唯唯諾諾,不敢做事,那麽皇帝會立刻換掉我,轉用姚夔。”


    “朝中之事,我心有把握。”


    “隻是陛下嫌棄我,不會真心愛我用我,用我隻是過渡而已,等朱英、馬瑾、李秉等人成長起來,我自然要退下來的。”


    “上容易,退下來難啊。”


    “唉,不過我也不在乎,以我李賢的能力,雖比不了古之聖賢,但照樣能宰執天下,讓天下依順著陛下的指引,走在正確的軌道上,這是我李賢的能力。”


    李賢真沒吹牛。


    皇帝之所以數次猶豫,沒有殺死他,就是因為李賢能力、資曆都是當首輔的最好人選。


    那時皇帝就在想,於謙不當首輔,誰能繼任?


    姚夔、王竑、張鳳等人,都不如李賢,李賢此人明謀善斷,用得好,就是房玄齡、杜如晦似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犯過錯,好控製,一旦不好用了想驅趕,不會有任何不舍,朝野上下也不會為他說情的。


    這是個頂級工具人,超級好用。


    京師裏。


    於謙閉門謝客,姚夔卻聯係了方瑛、李璉等勳貴。


    方瑛迴京後,大擺宴席,日日飲宴,極為鋪張,交朋好友,吹噓張狂的臭毛病改不掉。


    迴京就捐了三座寺廟,恨不得彰顯他家多有錢似的。


    並擴了大院子,請蒯祥給他設計園林,極盡奢靡。


    姚夔就成了他的座上賓。


    “取死之道。”


    於謙冷哼:“皇帝在南京呢,他這般自汙,給誰看呢?”


    “真是愚蠢,這麽多年一點都不長進。”


    “哼,和我一起同列國公,都髒了國公之位。”


    “如此蠢貨,也就得了聖上恩許,否則他終其一生,侯爵都混不上,垃圾。”


    於康聽著,倍感尷尬。


    幾次飲宴,他也去了,還和方毅玩得不錯。


    誰像他爹啊,一個勳貴,卻跟過著清貴文人的生活,如苦行僧一般。


    “康兒,你再去飲宴,莫非是嫌死得不夠快?”於謙瞥了他一眼。


    於康磕頭,保證不去了。


    但方瑛家中甚是好玩,他在交趾打仗,收集了很多動物,稀奇古怪的長頸鹿、大象、豹子等動物,方瑛要建個大園子,裝著奇珍異獸。


    飲宴時,還請來很多當紅伎子,都是名動一時的小明星,於康看得眼珠子都藍了。


    奈何這些眼高於頂的倌人,對他這位沒什麽情調的侯爺看不太上,但於康喜歡看她們啊。


    夜間,方瑛還會請幾個尼姑到家裏做法事,那些姑子個個長相端正,前凸後翹,一身僧衣,別有一番趣味。


    反倒家裏的妻妾,經過幾場飲宴後,他是一個都看不上了。


    沒有情趣,甚是無聊。


    他也想納個伎子,奈何掏不出贖身的銀子。


    家中銀子是父親賬房管著的,若知道他敢納伎,父親能打死他,估計皇帝還得加油助威。


    “兒子知道了。”於康無奈,我看看還不行啊。


    “別和姚夔瞎攙和,他快死了。”


    於康覺得,他爹於謙就是小心眼,姚夔把他擠兌得離開了首輔之位,眼看著姚夔要上位,他就生氣,擋著勳爵人家的彼此親近親近。


    “你懂個屁,姚夔是文官,擅自和武勳交集,他要幹什麽?”


    於謙放下筆,瞪著他:“動動你那蠢腦子,文武分治,是皇帝一以貫之的國策。”


    “我為什麽離開了首輔之位?”


    “難道我於謙,真有造反的能力嗎?沒有的!”


    “天下人都心知肚明,我於謙要兵沒兵,要人沒人,拿什麽造反?”


    “再說了,我榮封國公,受陛下信重,子孫位極人臣,為何造反啊?”


    “就是因為我站著首輔的位置,擋了文官的路,所以我才罷相,離開了內閣!”


    於謙終於說出真話來。


    “方瑛剛封國公之位,就和閣臣牽扯,他要幹什麽?”


    “再說了,陛下不事奢靡,不喜鋪張。”


    “方瑛自以為聰明,想自汙來保全國公之位,卻不知,他的國公之位是戰場上得來的,陛下不會奪走的!”


    “真是笑話,連世券都沒有的國公,還用自汙來自保,腦袋有病吧?”


    於謙冷哼:“他倆都是取死之道,等著吧,陛下的聖旨估計在路上呢,有他倆好果子吃的!”


    於康不信。


    沒過幾天,內閣就收到了皇帝訓斥的聖旨。


    先訓斥閣臣,不知規範朝臣,統統罰俸半月。


    又訓斥姚夔,質問他,和勳貴交集,是有異心嗎?


    最後訓斥方瑛,連個世券都沒有的國公,難道還需要朕疑你、不信你嗎?這般作秀是該誰看呢?


    勒令方瑛閉門思過一個月,凡參與飲宴的官僚,皆罰俸三個月,家中無錢吃飯就去找方瑛討要,方瑛有錢。


    激烈的黨爭,頓時被潑上一盆涼水。


    於康迴家時,跑到於謙書房裏跪下:“謝父親提醒之恩。”


    “你還想到了什麽?”於謙在編纂兵法,過了半刻,才抬頭問他一句。


    於康微微思考:“迴父親,想來首輔的位置要定下來了。”


    “有進步,你說是誰?”


    於康赧然:“父親說過了,是李公。”


    “次輔呢?”


    “想來是王公吧。”於康猜測是王複。


    於謙嘴角翹起:“貶斥了方瑛,嘉獎為父的聖旨估計在路上了。”


    而在揚州。


    周瑄草草了結桂怡案,開始調查瘦馬案。


    養濟院,包含育嬰堂、居養院兩個。


    前者養嬰孩,後者養孤寡老人。


    陛下對嬰孩極為重視,對老人卻不聞不問,甚至要裁撤掉養濟院,蓋因老人無用。


    陳舞陽和周瑄兵分兩路,陳舞陽對這種慢吞吞查案子,覺得太磨嘰,不感興趣。


    他喜歡大開大合。


    這幾天,他一直住在青樓裏,挨家住,江都城裏哪家舒坦他一清二楚。


    今日一早,由仆人伺候著穿上官袍。


    咚!


    刀鞘拄在青樓賬房的櫃台之上。


    這家青樓,是江都最好最豪華的青樓。


    青樓,可不是勾欄瓦舍。


    瓦舍是城市商業性遊藝區,也叫瓦子、瓦市。


    瓦舍裏設置的演出場所稱勾欄,也稱鉤欄、勾闌。


    青樓,是單純的青樓。


    但伎子、雜耍的、說相聲的、唱戲的都是下九流,都是賤籍。


    不過景泰九年之後,逐漸放開賤籍和民籍之說,也不將這些行業視為下九流。


    那賬房陪著笑:“可是姑娘沒伺候好大爺?老奴這就去把姑娘叫下來,隨您差遣。”


    說著,將一枚銀幣,塞進陳舞陽的手上。


    他並不認識都知監的官袍。


    以為隻是過路的官員,索要賄賂呢。


    “不是姑娘伺候得不好,而是兄台你,伺候得不好啊。”


    陳舞陽將銀幣丟在櫃台上。


    銀幣轉了一圈,掉在地上。


    賬房賠笑,拿出五枚:“官爺,這皮.輮生意也不好做,求官爺賞臉,高抬貴手。”


    “您要是不解氣,來打我,您隨便發落我都行。”


    “要是還不解氣,就將姑娘們都叫下來,隨您發落如何?”


    賬房也是塊滾刀肉。


    江都在運河之上,過往商旅三教九流都有,若是一味耍橫,生意早就開不下去了。


    幹這行的,哪有什麽顏麵可言。


    都是滾刀肉,臉都不要了,還在乎什麽呢?


    賬房走走出來,把臉伸過來。


    正常人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小過節也就揭過去了。


    可是。


    陳舞陽退後三步,輪動刀鞘,啪的一聲,狠狠砸在賬房的臉上。


    賬房麵皮狠狠抽動一下,然後斜著栽倒在地上,臉部立刻腫了起來,他伸手往最裏麵摸了摸,竟摸出來三顆牙齒。


    “來人,來人啊!”賬房指著陳舞陽,剛想說弄死他的。


    結果,陳舞陽把刀鞘塞進他的嘴裏。


    “認得這身官袍嗎?”


    賬房還真不認識,揚州是商貿匯聚之地,什麽達官顯貴不從這裏走啊,都知監的官袍他們真的不認識。


    “那你知道都知監嗎?”


    陳舞陽從腰間解下腰牌,放在賬房的眼前:“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賬房更懵逼,都知監是什麽鬼?


    這邊的動靜,吸引青樓裏的打手過來。


    卻看見陳舞陽手中的腰牌,一個個氣勢頓弱。


    老鴇子盧氏快速過來,往陳舞陽身上貼:“官爺,哪裏不讓您滿意了,奴家把姑娘們叫下來,您隨便處罰,直到您滿意為止。”


    “老子要殺了你才能滿意,你讓不讓老子殺呢?”陳舞陽朝她笑。


    盧氏臉色一僵,語氣冷硬起來:“官爺,您是官麵上的,但您可知,這店麵背後是誰嗎?”


    “咱們和和氣氣生財,您想要多少,開個價。”


    “沒必要搞得太僵,到時候誰的麵子都過不去,您說是吧?”


    歘!


    陳舞陽單手抽刀,因為刀鞘被賬房含著呢。


    左手環住盧氏的脖子,然後順勢在她胸口劃了一刀,頓時鮮血淋漓。


    “啊!”盧氏慘叫。


    “別叫,告訴本官,你背後是誰啊?”


    陳舞陽用刀柄指著那些打手:“都他娘的老實點,都知監辦案,活膩味了?跪下!”


    這些打手,都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而已。


    都知監番子全都抽出刀。


    頓時青樓裏雞飛狗跳。


    那些打手嚇得跪在地上,若犯了罪,可都是要被移民的,老婆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們也不知道都知監是什麽啊,隻知道廠衛,不知道都知監啊。


    “說呀!”陳舞陽用刀在盧氏身上劃。


    盧氏渾身哆嗦,痛得受不了:“是、是揚州鎮守太監常恩。”


    “區區一個常恩,就能嚇到我嗎?知道我舅舅是誰嗎?知道都知監是幹什麽的嗎?”


    不知道啊!


    誰知道都知監是什麽玩意啊!


    “來人,把常恩帶過來!”


    “就說我陳舞陽,在這裏等他!去!”


    陳舞陽鬆開盧氏,呸了一聲:“塗這麽多胭脂水粉幹什麽?嗆得老子這個惡心!”


    盧氏低頭看了眼胸口上的傷口,頓時眼淚暴流。


    身體一軟,躺在地上。


    “不許躺下!”


    陳舞陽喝令,用刀指著她:“你躺著,讓老子站著跟你說話?你算老幾啊?”


    “你敢躺下,老子就剮了你!”


    盧氏渾身一哆嗦,痛得站不住啊。


    她想抱著一個打手,但那打手都嫌棄她,隻能抱著一根柱子,撐著別倒下。


    “把樓上的姑娘,全都帶下來,一個個核對。”


    陳舞陽打發人去辦。


    很快,二百多個姑娘,都被押在大堂中間。


    有睡客不滿,被番子抽了一頓,根本不管這些睡客什麽身份地位,都知監辦事,誰敢不從?


    番子在大堂中間,擺一隻椅子。


    但陳舞陽不樂意坐,用來拄刀。


    這時,鎮守太監常恩來了,雖不認識陳舞陽,但認識他舅舅許感啊,宮中的人鼻子都是靈敏的。


    “陳指揮使,可是小店招惹了大人?”常恩陪著笑。


    “陛下派你來是鎮守揚州府的,還是讓你斂財來了?”


    陳舞陽叱罵:“你入青樓的股,宮中知道嗎?”


    他可一點都不給常恩麵子。


    都知監的建立,一是拱衛皇帝安全,二是清查宮中,三才是宮外之事。


    常恩勉強撐著笑容:“大人,此事咱家自然會和許提督解釋的。”


    陳舞陽冷哼一聲,指著跪在地上的姑娘們:“這些婦人,都是從哪來的?”


    盧氏看見幕後大老板對陳舞陽的態度,就知道踢到硬板了,可不敢亂說話。


    “問你呢,啞巴了?”陳舞陽用刀指著她。


    她委屈看了眼常恩。


    常恩開口道:“自然是買來的……”


    “問你了嗎?”


    陳舞陽兇厲地看著他:“你自己的事情,還沒交代明白呢?想清楚了再說話!”


    常恩悻悻閉嘴,心中怨恨至極。


    “你,說!”


    陳舞陽指著盧氏。


    盧氏打了個哆嗦,她背後的東家,在揚州地麵上是頂呱呱的好使,但在陳舞陽麵前,連個孫子都不如。


    就知道陳舞陽的厲害了,心中後悔,怎麽就伺候好這位爺呢。


    “都是買來的……”


    “槽!”


    陳舞陽急匆匆過去,一刀捅在她大腿上:“老子不知道買來的呀?哪買的!怎麽買的!說清楚!”


    她剛要叫。


    陳舞陽卻陰惻惻道:“不許叫!”


    她立刻閉嘴,驚恐地看向常恩,可常恩根本就不看她,頓時哭泣道:“都是些沒爹沒娘的苦命人。”


    歘!


    刀尖上提,劃開了大腿血肉。


    慘叫個不停。


    “不許叫,聾了?”陳舞陽低聲道。


    “疼、疼啊!”


    盧氏何嚐受過這般折磨啊。


    她這生意雖然見不得光,但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可以說是錦衣玉食,自然養得白白胖胖。


    “既然疼,為什麽不說呢?”


    “有、有賬本,都是哪買的,您、您去查!”她撐不住了。


    陳舞陽把刀抽出來,用她的身上擦血:“真他娘的髒。”


    “你怎麽做這行呢?”


    “這些可憐的姑娘被你驅使著,被你奴役,被你欺辱,還得為你賺錢。”


    “你說說你,你怎麽這麽可恨呢?”


    你享受的時候,不還說舒服呢嗎?


    穿上衣服就變臉?


    盧氏卻看向了常恩。


    “他是沒根的,沒個後人,不用積德,你也不積德行善嗎?”


    常恩受到了暴擊。


    可陳舞陽不在乎:“你沒個一兒半女的?你女兒也幹這行嗎?”


    她不說話了。


    “看來你閨女不幹這行啊!”


    “那就奇怪了,你閨女不做這行,別人的閨女就得做這行?”


    陳舞陽環視跪伏在地的婦人們:“你們說說,她閨女在哪呢?正好兄弟們還沒開葷呢。”


    “大人不要啊!”盧氏衝起來,抱著陳舞陽的大腿。


    “你禍害別人姑娘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人家父母的感受呢?”


    陳舞陽質問她:“本官是你幫你積德行善呢,嗬嗬!”


    “她們都是沒爹沒娘的,就算有,也是不要她們的!”


    “是我,把她們養大了。”


    “長大後孝敬我,給我賺錢,難道也有錯嗎?”


    陳舞陽點了點頭,十分讚同:“沒錯呀,那你閨女長大了,也該孝敬孝敬你了。”


    “兄弟們,都準備準備,馬上就有好事來了。”


    “你們這是幫這老娘們積陰德呢!”


    都知監番子們哄笑一片。


    “你是魔鬼!”盧氏指著陳舞陽嘶吼。


    “本官不是魔鬼,你才是魔鬼!”


    陳舞陽道:“你把這些可憐人,逼得幹這行,才是魔鬼!”


    “那是世道的問題,跟我有什麽關係?”


    “若沒有我,她們都餓死了!”


    “是我,救了她們!”


    盧氏嘶吼:“若不做這行,她們能穿著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嗎?”


    “若沒有我,她們就算活著,也活得不如狗!”


    “是世道的錯,不是老娘的錯!”


    她瘋了。


    因為她的閨女,已經被拉走了,傳出來慘叫聲。


    “對了,你有兒子嗎?”


    陳舞陽忽然笑道:“我想看看,他有沒有皮炎,哈哈哈!”


    還真有兒子。


    扒開褲子,還真有皮炎。


    這鬼世道,憑什麽幹這種生兒子沒皮炎的買賣,兒子還生出皮炎了呢?


    好人,就該被奴役?壞人,吃香喝辣嗎?


    “給堵上,堵上!”


    “老天爺不公,老子就替天行道!”


    陳舞陽嘎嘎怪笑,忽然,收斂了笑容:“查出來了嗎?”


    “迴大人,多是天災時,良家子主動賣進來的。”


    陳舞陽踢了他一腳:“你猴急什麽?”


    “好好查,全是主動賣進來的?”


    “你信嗎?”


    “你閨女,往青樓裏賣啊?”


    “不賣,吃不上飯也不賣,俺少吃點,也讓閨女吃上飯。”那番子磕磕絆絆的,眼睛往角落裏瞟。


    “你都不賣,誰能主動賣?快他娘的查!”


    陳舞陽踹他一腳。


    可那番子撓了撓頭發:“上麵都是這個門路啊。”


    “那就證明這賬本是假的,逼她說,交給你了。”陳舞陽懶得看這個該死的盧氏。


    轉而走到常恩麵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說你什麽錢都不能賺,這種生兒子沒皮炎的錢,你也賺?哦,你沒兒子啊!”


    “陳舞陽,你!”常恩暴怒。


    “怎麽?”


    陳舞陽兇厲地看著他:“你不會不知道本官在查什麽吧?”


    “這是皇爺交代下來的,誰敢違背皇爺的天意啊?”


    “憑你?”


    “你不過一個在宮裏不得誌的小太監而已,在外麵別人抬舉你,叫你一聲公公。”


    “可我陳舞陽麵前,你屁都不是!”


    “認清楚你自己,常恩!”


    比靠山,常恩肯定比不過陳舞陽。


    常恩咬著牙,低下頭:“咱家記住了。”


    “那你說,你這院裏的姑娘,都是什麽來頭?”陳舞陽問。


    “咱家不參與具體事務,隻參與分錢。”


    常恩不敢瞞,他是宮裏出來的,非常清楚皇帝的暴怒,意味著什麽。


    “你分幾成?”陳舞陽問。


    常恩伸出兩根手指頭:“兩成。”


    啪!


    陳舞陽一巴掌抽在他腦袋上:“你他娘的蠢啊?兩成幹股,就出來頂雷?你活膩味了?”


    “老子還以為,這青樓都是你的呢!”


    “原來你隻是個小嘍囉罷了!”


    “說,你背後是誰,常恩,你要清楚,本官是在保你。”


    常恩的帽子被打歪了。


    但他胸口起伏,怒火翻湧,卻不敢扶正。


    “陳指揮使,此人怕是你得罪不起啊。”


    “少他娘的廢話,說!”陳舞陽厲喝。


    “胡家。”


    陳舞陽一愣:“哪個胡家?”


    “天下還有幾個胡家最顯貴啊?”


    陳舞陽驚唿:“太傅之家?”


    常恩點點頭:“不然咱家為什麽會屈居此人之下呢?隻拿兩成幹股,卻得出來頂雷。”


    查到大魚了!


    陳舞陽非但沒退縮,反而躍躍欲試。


    舊勳爵,文武之後,他都查過很多。


    當朝的文武顯貴,卻還沒查過呢。


    這次過癮了。


    別以為,當朝顯貴就是什麽好東西,貪汙一個比一個厲害,生意遍布全國,哪裏沒有他們的產業啊?


    無非是用貪官殺貪官罷了,任何口號,都是給傻子聽的。


    “陳指揮使,你覺得怎麽樣?”常恩像是在看笑話。


    啪!


    陳舞陽一巴掌抽他腦門上:“怎麽樣?押過來,查!”


    “你敢查太傅之家?”常恩大驚失色。


    “皇爺不開口停止,我就查到底。”


    別人怕太傅胡濙,他陳舞陽不怕。


    因為陳舞陽也能隨時見到皇帝,他宮中的靠山,比胡濙更得皇帝信任。


    再說了,這是皇爺交代下來的事,他不查才是有罪呢。


    永遠別忘了,他是番子,不是文官,若屁股坐歪了,就死到臨頭了。


    這是他出京時候,舅舅許感千叮嚀萬囑咐的話,他一刻都不敢忘。


    “問清楚了嗎?”陳舞陽走過來,問那個番子。


    “她嘴巴很硬,不肯開口。”


    陳舞陽罵了句廢物,讓他退後:“把她兒子弄過來,當著她的麵,動刑!”


    “你們到底要查什麽啊?”盧氏驚恐。


    “本官查什麽,你心知肚明,就是不肯吐口,沒事,本官有的是耐心,咱們慢慢玩。”


    陳舞陽笑著:“本官還喜歡看熱鬧,你就一個兒子,少了點,也就折磨個三四天吧,人就徹底廢了。”


    “放心,本官保證不殺死你們娘仨,讓你們娘仨啊,去大街上乞討去。”


    “那才大快人心呢。”


    眨眼之間,慘叫聲從盧氏兒子裏傳出來。


    陳舞陽的刑,專攻下三路。


    盧氏看著兒子赤身果體,被番子折磨,淒厲的慘叫聲,仿佛在揪她的心:“說了,說了!”


    “在、在我房間內,從東數第三排,第五行地板打開,有真賬本。”


    陳舞陽讓人去拿。


    但刑不停。


    “快放開他,放開他啊!”


    盧氏哀求:“他那個壞了,壞了就不能生孩子了,我家就斷後了啊。”


    “我都說了,都招了啊,你快放開他啊!”


    陳舞陽嗤笑:“就你,還想留個後呢?”


    “等本官確定賬本是真的,才能放開他。”


    “你隻能祈禱,本官看得夠快。”


    “否則呀,他不止那玩意要廢,身上都得廢!”


    陳舞陽讓人查。


    盧氏母子對著慘叫,母親心疼兒子,兒子是真的疼啊。


    陳舞陽的刑,那叫一個大快人心。


    “他有沒有孩子?”陳舞陽覺得,若祖孫三代對著哭嚎,才叫舒坦呢。


    竟然真有個閨女。


    “找出來,一起。”


    陳舞陽是鐵石心腸,做事隨心所欲。


    這本賬本就有意思了,這裏麵詳細記載著每一個伎子的來源,甚至還有寥寥幾筆是怎麽來的。


    有拐來的、騙來的、買來的,渠道多種多樣。


    最近的一個,是從鄺公祠收來的。


    而細看會發現,很多女孩都是從鄺公祠買來的。


    這鄺公祠應該是姓鄺的家祠,能有家祠的人家,肯定不會窮的,怎麽會經常賣女孩子呢,這裏麵有鬼。


    陳舞陽問盧氏。


    “放過我兒子,放過我兒子。”她不管孫女死活,兒子才是她的根。


    “你告訴本官,本官就讓他們停止。”


    盧氏哭著說:“鄺公祠,其實就是養濟院,從養濟院買的。”


    陳舞陽卻蹲在地上:“最近一次,是景泰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是半個月前,你是怎麽買的?人呢?”


    “表麵上看,很多孤兒,都往養濟院送。”


    “實則不然。”


    “江南重男輕女之風極重,很多貧苦人家,因為想生兒子,生了女兒又養不起,皇上又不許溺嬰,就送去了養濟院。”


    “主要因為皇上的聖旨說的好啊,願意養天下孤兒,還送去京師去養。”


    “所以民間很多父母,剛生下來就把女孩送去養濟院,讓她們去京中享福,他們則繼續生兒子。”


    盧氏又揭開一個大秘密!


    這世道,沒人是傻子,都在鑽政策的空子。


    皇帝恩養天下孤兒。


    就讓一些重男輕女的父母,生下女兒後,把孩子送去養濟院,讓皇帝操心養著去。


    主要原因,皇帝在景泰九年下過聖旨,嚴禁民間溺嬰,一經發現,夫妻鞭刑一百後和離,分別移民,即墨家產。


    這就導致了,民間不敢溺殺女嬰。


    但又不想養,就鑽空子,送給皇帝去養。


    然而。


    朝堂並未發現啊!


    因為女嬰並不多呀,送到北京的嬰童才十七萬人,男女數量還算均衡。


    其實,這些嬰孩,在養濟院的第一道,就被轉賣了,先挑好看的高價賣給青樓,再挑差一些的,賣給小地主當丫鬟。


    後麵還有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所以送去京師的孩子就很少,朝廷上下都不會發現端倪的。


    “畜生,都是畜生!”


    陳舞陽爆吼:“重男輕女,為什麽要重男輕女?兒子就這麽重要嗎?”


    猛地,他抽出刀,指著盧氏:“你們!就是你們助紂為虐,禍害天下嬰孩!他們何其無辜啊!”


    “生來被親生父母拋棄,皇爺要濡養,卻被你們拐賣、殘害!”


    “該殺!你們都該殺!”


    說著,陳舞陽使勁將刀戳進她的肩窩:“動刑,立刻動刑!老子要殺死她全家!”


    “你說話不算話,啊!”盧氏慘叫。


    “老子對狗,都會說話算話,但你連狗都不如!”


    陳舞陽怒吼:“那這個孩子呢?”


    “咯咯咯!”盧氏怪笑。


    “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笑,看你撐過幾道刑,哈哈哈!”陳舞陽也笑。


    盧氏傻眼了。


    動刑,看看她兒子就知道,現在讓她兒子殺他老娘,都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動刑,然後淩遲她!要讓她活三天!讓她極致的痛苦三天!”


    陳舞陽怒吼。


    “我說,我說,給我痛快行不行啊?”盧氏哀求。


    但陳舞陽不聽。


    而這時,一個身穿儒衫的中年走進青樓,臉上明顯帶著幾分厭惡,仿佛他這樣的高潔君子,不該出現此等醃臢之地似的。


    “學生胡長恭,拜見陳指揮使。”此人不卑不亢。


    畢竟,人家身世顯赫。


    是當朝太傅胡濙的親侄,名字都是胡濙親侄給取的。


    “過來。”


    陳舞陽勾勾手指。


    胡長恭有點懵,走過來,卻看見祖孫三代被折磨之景,頓時大怒:“怎麽能如此殘忍?”


    “殘忍嗎?”


    陳舞陽笑著問他:“這是仁慈啊。”


    “若無本官,天下不知還有多少人受苦。”


    “他們,是罪有應得,本官還想更殘忍一點呢。”


    “胡長恭,本官想問問你,晚上睡得著覺嗎?”


    胡長恭一愣:“大人這是何意?”


    “你是老太傅的親侄,肯定是知道都知監的。”


    陳舞陽拿出腰牌:“本官是都知監指揮使陳舞陽。”


    “本官自認為已經是惡人了,但和你比起來,本官認為自己太善良了。”


    “起碼本官心中尚存良心,而你,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吧?”


    陳舞陽嗤笑。


    “陳指揮使,請您說話注意些,學生畢竟有舉人功名。”胡長恭不肯說他借胡濙的光。


    胡家本是武進人,距離江都可不近。


    但是,胡家卻在江蘇能一手遮天。


    或者說在南直隸,那也是第一等的豪門大族。


    “是啊,得注意些,您的伯父乃當朝太傅,連皇爺都不敢將他怎麽樣的,我區區一個指揮使,皇爺的一條忠犬,算個什麽呢?”


    陳舞陽譏諷:“隻是,我陳舞陽敢說自己有良心,你敢說自己有嗎?”


    “陳指揮使,有事說事,何必指桑罵槐?”胡長恭急了。


    “喲喲喲,惡人先告狀,惡狗先咬人?”


    陳舞陽把脖子伸出來:“來來來,往這裏咬,咬死了事。”


    “你究竟在胡攪蠻纏什麽啊!”胡長恭大怒。


    對番子,他是先天性厭惡。


    偏偏這個番子還胡攪蠻纏、陰險暴戾,讓他更加痛恨。


    一定要糾集江蘇文人,請皇上罷免都知監。


    “裝,繼續裝!”


    陳舞陽嗤笑:“都到這了,還裝什麽大尾巴狼?你胡家,做了什麽生意,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非得讓老子給你攤明白了?”


    “讓老太傅麵上無光?讓皇爺跟著難堪?”


    猛地,陳舞陽收起來笑容:“你說,這家青樓,你胡家占了幾分股!”


    胡長恭皺眉:“什麽股?我胡家是清貴家庭,怎麽會做什麽生意呢……”


    啪!


    話沒說完。


    陳舞陽一個耳光扇在他的臉上:“說人話!”


    “你!你敢打我?”


    胡長恭瞪目大怒。


    而常恩也懵了,完全沒想到,陳舞陽這麽勇,連胡長恭都敢打。


    啪!


    陳舞陽卻抓住他的手指,使勁掰:“你什麽你?老子給你機會說人話,你他娘的不說?”


    胡長恭身後的家丁要衝上來護主。


    “你們敢上來,老子先掰斷他的手指頭!”


    “再殺光你們!”


    “看看這揚州府,是皇爺的天下,還是你胡家的天下!”


    “老子是都知監指揮使,是皇爺的親衛,你們敢動手,就是造反,要被誅九族的!”


    “看你們誰敢往上一步?”


    陳舞陽爆吼,然後兇厲地看著胡長恭:“還有你!裝什麽大尾巴狼?”


    “還舉人,天下有誌向的舉人,全都去交趾做官吏去了!”


    “你在家裏窩著,靠著老太傅的恩澤度日,卻糟踐著老太傅的賢名,你這不是孝順,而是在給你胡家挖墳墓呢!”


    “胡長恭!”


    “老子就告訴你了!”


    “今天這事解釋不清,我就去皇爺跟前,講個明白!”


    “若你家有罪,上窮碧落下黃泉,老子就要為冤死者報仇!看誰敢攔老子!”


    胡長恭真的被嚇傻了。


    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啊,這陳舞陽,就是陳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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