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五花肉,在宴會中間舞蹈。


    配上五音不準的琴音。


    簡直是殺豬現場。


    諸王捂住眼睛,實在看不下去了,陛下,求求啦,讓鄭王別跳了,辣眼睛。


    鄭王心裏也苦啊。


    我都多大歲數了,還得以瑟娛人。


    不過,想想駙馬趙輝,心裏稍微平衡一點,起碼比丟了性命強啊。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皇帝看得津津有味。


    朱祁鈺也覺得辣眼睛,閉著眼睛看。


    “諸王,都站起來,和鄭王一起跳!”


    諸王瞬間社死。


    我們堂堂大明藩王,怎麽可能以瑟娛人?


    諸王慢慢站起來,站在鄭王旁邊,紛紛舞蹈起來。


    一群五花肉……


    場麵……多準備點恭桶吧,能都吐滿了。


    淮王十分慶幸,他在彈琴,不需要舞蹈,何其幸運。


    但諸王心裏不平衡啊。


    “請淮王共舞!”寧王跪請皇帝。


    同為江西藩王,寧王和淮王不和,眾所周知。


    所以寧王趁機給淮王下絆子。


    別看淮王是近支親王,但寧王不服,江西仍是寧王說了算,處處壓著淮王一頭。


    淮王不樂意呀,我家是仁宗皇帝的親兒子,近支親王,江西應該我家說了算呀。


    所以就處處和寧王對著幹,兩家徹底結了仇。


    到乾清宮裏,還不斷給對方下絆子。


    “陛下……”淮王想拒絕。


    但皇帝揮了揮手:“允了。”


    天下親王在殿內熱舞,殿外郡王四處找桶。


    朱祁鈺都閉著眼睛在看。


    太油膩。


    不忍直視。


    跳了一會,朱祁鈺實在想睜開眼睛,擺擺手:“罷了,鄭王跳得有進步,再接再勵。”


    聽您這意思?


    以後喝酒,就得我跳舞助興唄?


    虧了您心理素質強,沒宣太醫進來搶救,服了您的品味了。


    鄭王氣喘籲籲叩拜謝恩,然後歸坐。


    諸王個個跟霜打茄子似的。


    老臉算丟淨了。


    下次皇帝千萬別讓他們去會館跳舞就好了,丟人丟在自己家,勉強可以接受。


    “諸王,說迴正事。”


    朱祁鈺懶得裝了:“朕允各級將軍參加會試,為何都沒人入京?”


    這我們哪知道啊!


    可能你太殘暴唄!


    “朕想知道原因!”


    朱祁鈺看向諸王:“晉王,你兒子多,你說!”


    晉王渾身一抖:“陛下,微臣的兒子都是郡王呀,沒有將軍啊。”


    所以,不知道將軍心裏是咋想的。


    “那伱就不能代入那些將軍,說說他們是怎麽想的嗎?”朱祁鈺冷冷問。


    “微臣不知道!”晉王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哪裏知道各級將軍的苦處啊。


    “就知道生兒子的廢物!”


    朱祁鈺提起晉藩就生氣。


    你們屁都不幹,天天生兒子,朕還得捏著鼻子封王封將軍,宗祿不要錢嗎?封地不要錢嗎?


    晉王腹誹:總比生不出兒子的某人強。


    “把慶城王叫進來。”朱祁鈺繃著臉。


    殿外剛吐完的慶城王進殿叩拜。


    “朕問你,那些將軍為何不肯入京參加會試?”朱祁鈺問他。


    “啊?”


    慶城王都懵了,我是郡王,又不是將軍,誰知道咋迴事?


    “你不知道嗎?”


    朱祁鈺寒聲喝問:“諸藩之中,唯獨你慶城王一係兒子最多!”


    “封的鎮國將軍就超過一百多個!”


    “其他將軍更是不計其數!”


    “你居然不知道那些將軍的想法?”


    慶城王被皇帝嚇到了。


    他老老實實的,就默默無聞生兒子,招誰惹誰了?


    咱也威脅不到您的皇位,憑啥這麽針對我呀?


    見慶城王吭吭哧哧,啥也說不上來。


    朱祁鈺躥起一股邪火:“鞭來!”


    小太監秦恩跪在地上,雙手捧鞭。


    上一個給皇爺遞鞭子的,已經當上西廠廠督了。


    慶城王嚇尿了,立刻磕頭道:“啟稟陛下,微臣知道將軍心中所想,請陛下聽臣細說……嗷!”


    陡然發出一聲慘叫。


    皇帝根本就沒聽他說完,大鞭子直接抽在他的身上。


    殿中親王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履薄冰。


    皇帝之所以選慶城王,蓋因兩代慶城王,都是生兒子狂魔,宗室實在不想負擔這些狗屁將軍。


    啪!


    朱祁鈺趁機抽他:“這點破事還用想?”


    “應該張嘴就來!”


    “泡在胭脂粉堆裏,腦子都泡壞了。”


    “看看你這張臉,慘白慘白的。”


    “朕看你沒幾天活頭了!”


    慶城王想解釋,我這臉是被嚇得慘白,不是有病。


    我很重視養生的,不然不會有這麽多兒子,民間常講多子多福……嗷!


    “說!”朱祁鈺使勁抽他,還讓他說話。


    慶城王的郡王冕服被抽裂了,露出斑斑血跡,皮開肉綻。


    “陛下。”


    慶城王還得跪直了,忍受著鞭笞的劇痛,帶著哭腔迴稟:“微臣以為,各級將軍沒有才學,所以不敢入京獻醜,丟陛下的人……嗷!”


    他慘叫一聲。


    明明說得都是真的,偏偏皇帝竟還抽他。


    說明他說的,和皇帝要的答案不一樣!


    明白了。


    皇帝是想讓他說,各級將軍對中樞不恭,對陛下不敬,所以該強征至朝堂,好好整飭一番!


    “再者,乃各級將軍私心作祟!”


    沒挨打?


    慶城王知道了,這迴自己說對了。


    “他們在封地做下那些醃臢事,擔心被中樞知道,懼怕責罰,所以遲遲不肯入京。”


    鞭子沒落下來,說對了!


    皇帝的心是真壞呀,借我的嘴,說將軍的錯。


    關鍵這些都是皇帝逼著他,臆想出來的。


    “沒了?”朱祁鈺陰惻惻問。


    忤逆聖旨還不夠?


    慶城王恐懼於鞭子,立刻道:“這些將軍,在封地上無法無天,不敬中樞,不恭陛下,對聖旨視而不見,請陛下責罰!”


    啪!


    迴應他的卻是狠狠一鞭子。


    “一派胡言!”


    朱祁鈺暴怒:“各級將軍,乃朕之親戚,怎麽能對朕不恭呢?”


    “他們隻是將軍,又不是王爵!”


    “難道還能起兵造反不成?”


    噗通!


    慶城王軟軟趴在地上,我說這麽狠,皇帝竟還嫌不夠?


    要把造反的帽子,扣在將軍的頭上?


    皇帝這是要處死所有將軍啊!


    宗室裏,各級將軍估計有十幾萬人。


    難道都殺了?


    “朕說的不對嗎?慶城王?”


    朱祁鈺目光幽幽,笑容詭異。


    “陛下所言甚是,是微臣心思叵測,胡亂猜測親戚,請陛下降罪!”慶城王趕緊請罪。


    迴應他的,就是響亮一鞭子。


    朕讓你說這些嗎?


    朕讓你順著朕的話頭說,說那些將軍有不臣之心,到時候朕才好處置他們!


    十幾萬個廢物,難道都讓朝堂供養著嗎?


    朕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養一群廢物親戚?有病嗎?


    朱祁鈺懶得再抽他,抽你是給你改過的機會,但你不珍惜,那就沒必要了。


    “傳旨,令天下各級將軍,六月初十必須趕至京中。”


    “不到者、晚到者,革除玉碟,逐出朱姓,貶為庶人,全家塞邊。”


    朱祁鈺語氣冰冷:“慶城王其家,明知故犯,責令五日內,抵達京師,遲到者,慶城王一脈將軍,流放河套,不必入京了。”


    慶城王張大嘴巴,完全沒想到,皇帝竟這般無情!


    他已經順著皇帝的話茬說了!


    把您心中想的,都說出來了!


    惡人微臣已經做了!


    可你為什麽還要這般對我?


    慶城王眸中閃爍著怒火,誰還不姓朱啊?憑什麽?憑什麽?


    “既然那些將軍,不把朕當成親戚。”


    “更不把朕奉為君父。”


    “那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以後,不要說朕刻薄寡恩。”


    “明明是朕施了恩了,他們卻不領情!”


    “反而還罵朕。”


    朱祁鈺目光陰寒:“哼,朕把他們當親戚,簡直是一片丹心,喂了狗!”


    “你!”


    “滾出去!”


    “區區郡王,有什麽資格入殿!”


    “滾出去!”


    朱祁鈺看著慶城王就生氣。


    你要是順著朕的話說,說不定朕就把晉王廢了,讓你繼位晉王。


    可你不聽話啊。


    有你受的!


    “臣等有罪!”諸王匍匐在地上請罪。


    朱祁鈺目光幽幽。


    半晌也不開口。


    諸王隻能跪著,剛活躍起來的氣氛,再度僵持下來。


    “你等不是有罪!”


    “而是有大罪!”


    “你們是王爵,有教化將軍之責!”


    “都是怎麽教育的?”


    朱祁鈺怒不可遏:“也對,你們自己都不讀書,怎麽強製那些將軍讀書呢?”


    “所以那些將軍除了混吃等死,就是做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


    “若朕給了你們諸侯王的權柄。”


    “信不信,明天大明就烽煙四起!”


    “就你們這群不學無術的混蛋!害得朕的聖旨傳下去,都被人左耳聽右耳冒了!”


    “迴家,把孝經抄一百遍!”


    “等各級將軍入京後,每個人抄一年的孝經,跪著抄!每天抄五個時辰以上!”


    “把孝經抄一萬遍!”


    “倒著給朕背下來!”


    “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富貴,不是先祖給的,而是朕施舍給他們的!”


    “聽見了嗎?”


    諸王都傻了。


    跪著抄一年的孝經,一萬遍,每天五個時辰。


    這是要把各級將軍累死啊。


    皇帝明牌了,他就是嫌棄各級將軍太多了,幹脆切掉毒瘤。


    累死了,最高興的就是皇帝。


    反正倒黴的是將軍,跟他們這些親王沒關係。


    外麵的郡王痛苦啊,那些鎮國將軍,都是我們的兒子啊,陛下啊您不能太狠辣啊。


    我們都是親戚啊……


    “臣等謹遵聖命!”諸王磕頭。


    等了半天,朱祁鈺還是沒讓他們起來。


    明白了。


    皇帝還有深意。


    “微臣願意將家眷全部接到京師來!”鄭王聰明啊。


    秒懂皇帝的意思。


    封地都收迴去了,你們家人還霸占著地方王府,好意思嗎?


    諸王偷偷哭泣。


    皇帝是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們留啊。


    其實,從他們進京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在地方的一切都被收迴朝堂了,什麽都沒了。


    “朕直接收迴王府,是不是還會被罵刻薄寡恩呢?”朱祁鈺既當又立。


    “誰敢罵陛下?”


    鄭王火了:“陛下將商行和票號送給微臣,用海量的財貨換取地方的王府。”


    “又在京師重地給吾等建造奢華無比的新王府,友愛宗室之心,天下人可見!”


    “那些咒罵陛下者,皆是心懷叵測之輩,請陛下重罰!”


    朱祁鈺一愣,誰說新王府要送給你們的?


    嘖嘖,鄭王精明啊。


    看出來新王府是個坑,所以借機把坑填上,讓朕自己說出來,把新王府送給你們?


    朱祁鈺被架火上烤了。


    “鄭王叔愛朕之心,朕感受到了。”朱祁鈺沒正麵迴答。


    那百王府每天撒進去海量的銀子,讓皇帝掏?


    瘋了吧!


    那些錢都夠重建湖北了,他才不舍得給諸王享受呢。


    “罷了。”


    “天下人願意怎麽罵朕,就去罵吧。”


    “朕總不能堵上天下人的嘴巴吧。”


    “既然諸王願意將王府還給中樞,那就全家遷至京師吧。”


    “等新王府落地,便都搬進去。”


    “至於各級將軍……”


    朱祁鈺目光閃爍:“先睡大街睡一段日子吧,等王府建完,再建將軍府。”


    皇帝真是小心眼。


    人家來得晚也被處置。


    在這皇帝手下討生活,是真的難。


    “諸王意下如何?”朱祁鈺問。


    “臣等沒有意見,這就給家裏寫信,令家裏到京師來住。”諸王誰敢說不啊?


    信不信,誰說不,王爵丟了是小事,小命準丟。


    朱祁鈺登時笑了起來:“不愧是朕的家人,知道體諒朕。”


    噢,這會兒是家人了?


    沒用的時候就是您手裏的玩物?


    您可真嬗變啊。


    “馮孝,把紙筆呈上來,讓諸王寫信。”


    “正好各級將軍要入京參加春闈。”


    “就一起來吧。”


    “連帶著將軍家的妻妾兒女,全都一並帶到京師來!”


    “一些不重要的東西,沒必要貼身攜帶。”


    “到了京中,再迴去拿也行,求朕賞賜也可以。”


    “正好,貴妃在宮中頗為寂寞,親戚們都來了,也能入宮和貴妃說說話。”


    這才是朱祁鈺的真正目的!


    把宗室,全部強遷到京中來!


    速度要快,慢則生變。


    諸王瞪大眼睛,您改明搶了是吧?


    我家中的東西都不讓帶了?


    還說您賜給我們?


    您什麽性子自己不清楚?


    您賜的東西,想收迴就收迴,跟個小孩似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關鍵我家自己有寶貝,憑啥要你的呀?


    我們也是要臉的,不受嗟來之食。


    “臣等遵旨!”諸王叩拜。


    內心戲很豐富,卻一句也不敢說出來。


    王府的百年家財,全部都歸皇帝了,他們隻能帶著貼身衣物入京,其他的一概不許動。


    這才是皇帝的真正目的。


    之前那些,都是鋪墊。


    皇帝要的不止是王府的家財,還有將軍府的一切,蚊子腿也是肉。


    “哈哈哈,就知道諸王會體諒朕的。”


    朱祁鈺臉上綻放笑容,舉起酒杯:“朕敬諸王一杯!”


    宴請諸王哪裏都好,就是有點廢杯子。


    馮孝剛送上來一枚新杯子,皇帝常用的杯子都被砸了。


    一飲而盡。


    朱祁鈺臉上露出醉態。


    您戲這麽好呢?


    諸王撇嘴,您杯子裏是水,我們都聞到了,還裝?


    “諸王不愧是朕的親戚。”


    “體諒朕的苦心啊。”


    “如今大明欣欣向榮,商業愈發繁茂。”


    “朕想過了,皇家商行未來可期,但皇家商行的舵是宮中管著的。”


    “朕打算放開宗室的商業限製。”


    “允許宗室經商。”


    “諸王也可經商,沒必要掛名在小妾的家裏,弄得一個個小妾家都是本地巨富,其實這些銀子呀,最終都進了王府。”


    “朕一清二楚。”


    話說到這裏。


    諸王嚇得請罪。


    朱祁鈺擺擺手:“人之常情,你們在封地上如何揮霍的,朕是知道的。”


    “到了京師,你們能不花錢?能不揮霍?”


    “無非是等著朕,何時對你們鬆懈,你們的觸角就會進入各行各業。”


    “與其扶持一群白手套,讓別人白占便宜,不如自己出麵做。”


    “朕放開爾等的商業限製。”


    “但是,每年必須給朝堂繳滿稅賦。”


    “醜話說在前麵,誰敢偷稅漏稅,誰敢抗稅不繳,朕就摘了誰的腦袋!”


    諸王一聽,這是好事啊!


    把暗地裏的事,變到了明麵上。


    可這不會是皇帝埋的坑吧?


    都被皇帝坑怕了。


    “陛下,臣等不曾經商。”


    周王趕緊磕頭:“請陛下收迴成命,臣等在京中,享受票號和商行的股份,已經感恩戴德了,不敢奢求更多。”


    他向皇帝表忠心,諸王卻想噴死他。


    但是。


    朱祁鈺卻眯著眼盯著他。


    周王是表忠心嗎?


    絕對不是,而是有些生意,不能拿到明麵上說,所以才阻止皇帝的。


    其實,說白了。


    皇帝限製人家不許經商,人家就不經商了嗎?


    那些商幫的背後是誰?


    那些城市裏的生意,背後是誰?


    不就是當權者嗎?


    諸王、朝臣、乃至縣官、惡霸,不都是當權者嗎?還用說得那麽明白嗎?


    掩耳盜鈴,有什麽意思?


    若朝臣在這,一定會勸,認為諸王有錢就會造反。


    可你們不想想,以前你們一直禁止諸王從業,難道就沒有狼子野心之輩了?難道他們王府真就一窮二白?


    別鬧了。


    都是遮羞布而已,還是自己騙自己的遮羞布。


    朱祁鈺給大明帶來兩樣最珍貴的東西,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真實。


    那些假的東西,再粉飾也是假的。


    千萬別把老百姓當成傻子,誰的心裏都有杆秤,是好是賴,老百姓心裏清楚。


    “周王可真清白呀,一點生意都不沾。”


    朱祁鈺幽幽道:“但據朕所知,周王府的豬圈裏埋著現銀四十多萬兩。”


    “周王,你能不能告訴朕?”


    “錢是哪來的?是朕賞你的嗎?”


    周王臉色一白。


    他家何時被抄了的?


    那銀子是怎麽找出來的?


    他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按照他本來的計劃,這筆錢他會悄悄兌換成銀票,投到江浙去,賺海上的銀子。


    可是,怎麽被皇帝發現了。


    這是要掉腦袋的事啊!


    周王臉色急變。


    而,諸王不寒而栗!


    他們的王府,是不是也被皇帝摸個一清二楚了?


    廠衛太可怕了。


    “周王,那些錢,是不是你的?”朱祁鈺問。


    “微臣冤枉,微臣冤枉,那錢不是微臣的,不是!”周王咬著牙說不是。


    他不敢承認啊。


    一旦承認,就說不清了。


    那不是經商賺的,而是從海上賺的,那錢不幹淨的。


    皇帝知道,不止撤藩,而是要誅族!


    “不是你的錢,卻埋在你家裏,奇了怪了。”朱祁鈺把玩著酒杯,意味深長。


    諸王的王府,雖然沒抄家,但早已被摸得一清二楚。


    隻要他聖旨傳下去,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除非王府的人吞銀自殺。


    那他還能把人剖了,把銀子挖出來。


    銀子是不會長腿跑了的。


    “請陛下明鑒,那錢微臣毫不知情!”周王打死不肯承認。


    反倒惹起朱祁鈺興趣了。


    這錢應該說不清。


    什麽事能把親王嚇成這樣呢?


    海上!


    朱祁鈺立刻明白了,周王是在海上賺的錢。


    想想也對,鄭和七下西洋,海上的銀子如潮水般湧入內帑,後世之君怎麽會不知道呢?


    但為何還是禁海了呢?


    甚至,所有試圖開海的皇帝,都出事了。


    為什麽?


    因為這錢進了當權者的口袋裏。


    朝臣,文武都得到了一份。


    大明商人根本就沒什麽社會地位,真正站在他們身後的,就是當權者,是朝臣。


    隻是沒想到,周王也喝了口湯,那麽其他諸王呢,是不是也都喝了口湯呢?


    唯獨朕沒有!


    當初,文官想把朕關進籠子裏,真是所圖深遠啊。


    用錢袋子死死控製住內帑,讓朕成為文官集團的提線木偶。


    嗬嗬。


    大明的境內的錢,進了朝堂,進了士紳的口袋。


    境外的錢,則進了商人的口袋,朝臣的口袋。


    唯獨跟朕沒關係。


    朱祁鈺嘴角泛起一抹殘忍的笑容,都不帶朕玩,那朕就跟你們好好玩玩。


    “周王既然不知道,就歸座吧。”


    朱祁鈺笑道:“諸王,周王是體諒朕的苦衷的。”


    “阻止朕放經商之權給諸王,這是為中樞著想,為後世之君著想。”


    “但據朕所知,周王府每年記賬上的就要花七百萬兩銀子,比宮中花的都多。”


    “朕以前想著,是周王理財有方,還想跟周王取取經呢。”


    “如今才知道,人家周王是指著宗祿過日子呢。”


    “看來是紀錄不實。”


    朱祁鈺笑眯眯的。


    周王汗如雨下。


    膝行到殿中間,不停磕頭:“微臣府中節儉,絕對花不了那麽多銀子,是紀錄不實,紀錄不實。”


    “周王不必解釋,朕信你,連四十多萬兩銀子都不放在眼裏,怎麽會在乎幾百萬兩銀子的開銷呢。”


    說來說去,皇帝就是認為這錢是周王府的。


    周王害怕啊,真查的話,他就完了!


    整個周藩都完了!


    “求陛下恕罪,微臣說實話!”


    “那錢是微臣嫡妻王氏,在外麵放印子錢賺的黑心錢!”


    周王豁出去了:“微臣自幼讀聖賢書,以為百行孝悌為先、萬事仁善為重;倡佛教無欲,斥身外物欲。”


    “所以微臣認為那錢髒,就埋在了豬圈裏,不允許任何人用!”


    “微臣為了家醜不外揚,不敢說出來啊,求陛下恕罪!”


    “這錢,求收歸中樞,用來救濟萬民,以贖王氏之罪!”


    周王夠聰明的。


    不愧能在外麵積累出好名聲的親王。


    把罪推到嫡妻身上,反正嫡妻王氏沒有所出,他的兒子都是庶子。


    他看那女人心裏生厭,不如趁機推出去頂罪,然後將夫人張氏扶正,他的兒子們就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子了。


    “看來周王在府內也不好過啊。”


    “朕會派廠衛查明。”


    “若王氏有罪,朕就賜她死,誅其族。”


    朱祁鈺目光幽幽:“可要是周王說了謊,那朕可就要處置周藩了!”


    處置的就不是周王一個人。


    而是整個周藩。


    周藩的郡王近三十餘人,是諸藩之最!


    整個河南都快封給他們了。


    竟還不知足?


    “微臣遵旨!”周王瑟瑟發抖。


    他是有名的賢王。


    皇帝劈了他一刀,皇帝被文人噴成狗。


    印子錢一事,隻會讓他名聲崩塌,他也是用名聲換取自己的命。


    因為這錢解釋不通,不敢讓皇帝知道。


    不過,隻要離開了這場宴會,自然會有人為他遮掩的,最多損失的就是名聲罷了。


    說不定他還能借機揚名呢,殺妻證道,不錯的名聲。


    朱祁鈺冷冷道:“朕放給你們經商的權柄。”


    “是讓王府自給自足。”


    “中樞會支持你們。”


    財富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裏的,從來沒變過。


    “臣等謝陛下天恩!”


    諸王知道,這是皇帝給他們甜棗,讓他們交出地方上的財產,別惹怒皇帝,到時候就雞飛蛋打了。


    “但是!”


    “王府搬遷,你們的親戚們,也跟著搬入京中!”


    “朕是為了你們考慮,在京中寂寞,總要有親戚往來嘛。”


    “還有那些嫁出去的郡主,不該流落地方。”


    “總要入京的,就一並入京吧。”


    朱祁鈺終於暴露了所有目的!


    沒錯!


    他不止要遷諸王入京。


    王府在地方那是龐然大物,靠的不止是王府,更是王府盤根錯節的關係。


    他要將這些關係,統統遷入京中。


    至於他們在地方的錢財,自然要收歸廠衛的,統統要進入內帑的。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諸王全都傻眼了。


    皇帝這是要徹底斬斷他們在地方的根基啊。


    都遷到京中來,安置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皇帝哪天疑心病犯了,就能把誰提出來殺掉。


    可他們能反抗嗎?


    敢反抗嗎?


    把嫁出去的女兒家族,也遷到京中來。


    這辦法太損了!


    “諸王意下如何?”朱祁鈺笑眯眯問。


    “臣等毫無異議!”諸王叩拜。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親戚,是知道體諒朕的。”


    朱祁鈺大笑不止:“都起來,今天家宴,沒那麽多規矩。”


    您可拉倒吧。


    心情好時說沒規矩,心情不好時一點小錯都能抽死人。


    “動筷子吧。”


    “以後都在京中,朕想見誰便能見到誰。”


    “親戚嘛,多走動才有親情。”


    “否則親情豈不越來越疏遠?”


    朱祁鈺給自己找補:“你們的親戚也是,都在京中,來迴走動也方便。”


    “而且京畿繁華,要什麽有什麽,不比那些窮鄉僻壤舒服?”


    今天的聖旨傳出去,外麵的罵聲會此起彼伏。


    但是,外麵怎麽罵他,他不在乎。


    他必須達成自己的目的。


    當然了,等江南文人入京了,他再看看,誰敢罵他?


    “臣等謝陛下天恩!”諸王磕頭。


    “迴去後,思量思量,想做什麽。”


    朱祁鈺緩緩道:“朕打算開發遼東,兵進漠北,化胡為漢。”


    “這些都是商機啊。”


    “朕提前告訴你們了,你們有身份有資本,完全可以先占個位子。”


    奴兒幹都司是沒人願意投資的。


    他想讓諸王把眼光放在開發奴兒幹都司上。


    一來,能讓諸王帶動商賈,去奴兒幹都司投資,倒逼百姓移民奴兒幹都司。


    二來,是轉移諸王的注意力,別總惦記著朕的位子,朕的位子必須傳給自己的兒子,誰敢動一點念頭,朕就誅了誰的九族!


    “奴兒幹都司天寒地凍的,哪有什麽商機啊?”淮王小聲嘀咕。


    “誰說沒有商機了?”


    朱祁鈺聽到了,淮王嚇得跪下請罪。


    “起來。”


    “朕已經尋找到了抗寒的農作物了。”


    “明年,就能推廣到遼東。”


    “等朕先收了兀良哈,再收迴奴兒幹都司。”


    “淮王,你說說,這是不是商機?”


    朱祁鈺問。


    “是是是,陛下說的是。”淮王腦子空空的。


    “那你說說,商機在哪?”朱祁鈺問。


    淮王直接懵了。


    我哪知道啊?


    吭哧半天,才道:“去遼東種地?”


    “蠢材,你會種地嗎?”


    朱祁鈺怒其不爭:“兀良哈,兀良哈,動動腦子!”


    “要漢化兀良哈,兀良哈缺什麽?”


    “他們沒有錢,有沒有馬牛羊?”


    “能不能用生活用品換他們的馬牛羊?”


    “蠢物!”


    “還有奴兒幹都司,那裏有多少土著?”


    “人參、東珠你們不喜歡嗎?奴兒幹都司的土著手裏有多是!”


    “不會拿東西去換?”


    “那些奴兒幹都司的土著懂什麽?”


    “還不是被你們唬得跟傻子一樣。”


    “朕告訴你們,你們看奴兒幹都司不起眼,但在朕的眼裏,奴兒幹都司遍地是黃金!”


    “你們造房子,需不需要木料?”


    “奴兒幹都司萬裏森林,百年樹木不計其數,是不是生意?”


    “森林裏有沒有蘑菇、蜂蜜、木耳等食材?內地缺不缺?”


    “森林裏沒有動物?地下有沒有礦藏?”


    “動動腦子,奴兒幹都司遍地是黃金!”


    朱祁鈺費盡口舌。


    卻還有傻子,傻乎乎問:“那宣德朝為何放棄了?”


    嘟囔的是慶王。


    朱祁鈺銳利的眼神看向慶王:“朕說你是豬腦子,就是豬腦子!”


    “宣德朝有耐寒作物嗎?”


    “不能種地,如何自給自足?”


    “打下來又如何?怎麽守?”


    “你去守嗎?”


    朱祁鈺氣壞了:“動動你們的豬腦子吧,再不動的話,就壞死了,早晚成為植物人。”


    諸王不明白啥叫植物人?


    反正請罪就對了。


    請罪聲音此起彼伏,乾清宮竟熱鬧了許多。


    見慶王、淮王忤逆,皇帝沒降罪。


    秦王小聲道:“敢問陛下,皇家商行會不會去做買賣?”


    “你問對了。”


    “皇家商行可不是要去做買賣。”


    “而是要做大買賣。”


    朱祁鈺笑道:“皇家商行正在精研毛紡織機,用羊毛編織成衣服,如今已有了突破性進展。”


    “用不了多久,草原上的羊,就不是隻吃肉了。”


    “羊毛就是寶貝嘍。”


    “你們想想,大明多少人沒衣服穿?若是廉價的羊毛編織成了衣服,會是多大的市場?能賺多少錢?”


    “所以呀,這漠北在朕眼裏,遍地是黃金。”


    諸王有些意動。


    但是,讓他們真金白銀的投資肯定不願意。


    他們喜歡利用權柄,在市場上巧取豪奪,這樣來得多痛快,還不用承擔風險。


    朱祁鈺算看清了。


    宗室裏真沒有可塑之才。


    也好,培養宗室,不如培養自己的兒子。


    算算日子,六月了,朕的身體該大好了吧,是不是能讓婦人受孕了?


    “罷了,時候不早了,朕該休息了。”


    朱祁鈺站起來:“最後一杯酒,諸王喝了後,便退下吧。”


    諸王大喜過望。


    終於結束了!


    在乾清宮裏每一瞬,都心驚肉跳,能活著離開,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竟有人在小聲啜泣。


    朱祁鈺放下酒杯:“蜀王,你在哭什麽?”


    蜀王打了個哆嗦,滿臉驚恐:“老臣感傷歲月,攪擾到了陛下,請陛下恕罪!”


    “感傷歲月?說來聽聽。”朱祁鈺盯著他,糊弄傻子呢?


    你是因為活下來了,所有提前慶祝呢。


    當朕不知道?


    今天沒殺人,有點手癢。


    “老臣近來讀李杜詩篇,所以有感而發,請陛下品鑒……”蜀王哆哆嗦嗦念了幾首酸詩。


    這詩連韻腳都押不上,一點韻味都沒有。


    說是詩,更像是一首粗白毫無意境的現代詩,聽著就是一坨屎。


    “就你這破詩,也值得感懷歲月?”


    朱祁鈺冷笑:“蜀王既然喜歡李杜詩篇,馮孝,去從藏書閣把詩篇謄抄一份給蜀王送去。”


    “蜀王迴家後就日夜誦讀。”


    “下次宴會上,朕會抽查。”


    “既然喜歡嘛,就要全部背下來,還要理解意境,講述出來。”


    “朕自幼讀書,至今手不釋卷。”


    “但對詩道方麵,確實毫無天賦,寫出來的詩篇狗屁不通。”


    “如今宗室裏出了個詩才,那朕可要好好培養啊。”


    蜀王直接就哭了。


    您這是賞,還是罰啊?


    把李杜詩篇倒背如流,您抽查不說,還要講解其中意境,您直接讓我死去好不好?


    我懂個屁詩啊,字都不認識多少,提籠架鳥我倒是在行。


    王爵我不要了,我就想靜靜。


    “老臣謝恩!”蜀王含淚磕頭。


    朱祁鈺俯視諸王:“還有誰喜歡詩篇的?站出來,朕一並賜下詩篇,宗室出個詩才可不容易啊。”


    誰敢站出來啊。


    就算平時喜歡寫酸詩的,也不敢觸黴頭啊。


    皇帝這哪是希望宗室出什麽詩才啊?


    而是告訴諸王:朕讓你們哭,你們就得哭;朕讓你們笑,你們就得笑。


    別給臉不要臉。


    “既然沒有,那朕就得重點培養蜀王啊,宗室裏出個詩才不容易啊。”


    朱祁鈺笑了起來,那笑容要多惡意,就有多惡意。


    蜀王想皇祖父了,爺爺呀,您要是還活著該多好啊。


    “都退下吧。”


    朱祁鈺懶得廢話,意興闌珊。


    待諸王退下後,他坐在椅子上,把飯菜吃幹淨。


    有點涼了。


    喝了盞熱茶,暖暖肚子。


    朱祁鈺神清氣爽:“馮孝、穀有之,你們怎麽看諸王?”


    馮孝和穀有之身體一顫。


    天家事,豈容家奴置喙?


    馮孝給穀有之使個眼色,你先說。


    “迴皇爺,奴婢以為諸王不敢造次了。”穀有之小心迴稟。


    這不是廢話嗎?


    朱祁鈺走出乾清宮,在庭院裏溜達。


    這會雨停了。


    院裏沒有積水,稍微積水,便有太監不停灑掃,路麵十分幹淨。


    “太宗皇帝以財物管束諸王。”


    穀有之斟酌著說:“如今皇爺允許諸王經商,隻能另辟蹊徑,管束諸王了。”


    “那你看,用什麽辦法?”朱祁鈺問,他有意培養身邊的太監。


    “迴皇爺,諸位王爺在您麵前老老實實,可是在別人麵前,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皇爺必須將宗室留在京中,不許出京半步。”


    “而京中事,都在皇爺手中,皇爺自然掌控。”


    “隻是,這樣一來,諸王不滿情緒恐怕會高漲。”


    穀有之的意思是,就關在京中,隨皇帝拿捏。


    可別忘了。


    皇帝的其他兒子,終究也要封為諸王的,你能隨便殺那些旁支諸王,可輪到自己兒子的身上,舍得殺嗎?


    等百年之後,太子登基,他會放過自己的兄弟嗎?


    朱祁鈺動了刀子,就給後世之君做了一個錯誤榜樣,後世之君有樣學樣,也會對兄弟動刀子的,這也叫傳承。


    太子不心疼兄弟,可當爹的會不心疼嗎?


    太祖皇帝之所以分封諸王,就是疼愛兒孫,擔心留在京中,被皇帝喊打喊殺,分封出去,讓皇帝眼不見心不煩,不至於發生自相殘殺的慘案。


    而讓諸王在京坐牢,主動權完全在皇帝手中。


    就算今天不殺,過些天早晚會殺掉的。


    皇帝的疑心病,會被朝臣無限放大,讒言聽久了,會當真的。


    兄弟終究要殺光的。


    朱祁鈺斟酌著。


    穀有之心驚膽寒。


    “說的有道理,就是片麵了。”


    朱祁鈺緩緩道:“留在京中隻是手段之一,不能讓諸王隻吃白飯,不幹活。”


    這就是太宗的祖製了。


    他造反出身,就要絕了諸王造反的心思。


    不允許諸王從業,其實就是把諸王當豬養,絕了他們造反的心。


    就算造反,隻會成為笑話,不可能造反成功的。


    但這樣一來,財政負擔太重了,早晚會壓垮王朝的。


    朱祁鈺讓諸王出來幹活,就得培養諸王的能力,他在世時能鎮住諸王,等他沒了,有能力的諸王會不會產生野心?


    “奴婢淺薄,隻能想到這些。”穀有之有所保留,不敢說得太深。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


    他嚇得跪在地上。


    “馮孝,你說呢?”朱祁鈺問。


    “迴皇爺,奴婢以為可將諸王分封去海外!”馮孝是順著皇帝的心思說的。


    他是皇帝心裏的蛔蟲,自然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


    “你倒是滑頭。”


    朱祁鈺笑道:“海外可不容易啊,隻有才能卓越的親王,才能在海外披荊斬棘,建立一番基業。”


    “可有才能的親王,會不會對皇位產生覬覦之心呢?”


    他是說自己的兒子。


    其他旁脈是不可能承嗣大統的,誰敢有這個心思,他就滅了他一藩。


    “皇爺龍子聖孫,能力斐然,眼饞皇位自然是應該的,隻是皇爺用心教導,自然不會亂了倫理綱常。”


    馮孝拍馬屁。


    他當然知道說的是誰,肯定是皇帝自己的兒子。


    別人的兒子,他怎麽可能勞心費神呢?


    這是人性。


    “你倒是會說好聽的話。”


    朱祁鈺笑道:“罷了,此事還太遙遠,暫時先這麽辦,等出了錯處,再及時改正便是。”


    “對了,韃靼使團到哪了?何時入京?”


    朱祁鈺岔開話題。


    “迴皇爺,韃靼使團已經到順天府了,明日便能抵達京師。”馮孝迴稟。


    “那就安排後日覲見。”


    朱祁鈺微微頷首:“宣談氏過來,罷了,今日朕乏了,明日再來請脈吧。”


    他想知道,自己的身體大好到什麽地步了。


    何時能讓婦人受孕?


    他對兒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隻要他有了兒子,皇位就算徹底坐穩了,再慢慢炮製漠北王,把法統一定要爭到自己這一支上,就萬事大吉。


    他在考慮,該先讓唐貴妃受孕呢?


    還是談氏呢?


    生下長子的,理應被立為皇後,免去奪嫡之爭。


    這兩個女人誰更合適母儀天下呢?


    朱祁鈺陷入深思。


    “宣貴妃過來伺候。”朱祁鈺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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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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