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若謙問得如此直白,趙導的小表情更微妙了,他問的是發生的意外,而這個意外是在趙導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孫若謙的質問讓趙導覺得沒有照顧好我。


    再加上姬穎是趙導請來的演員,他明知道我倆不對盤,還非要讓我們出現在同一部戲裏,我深刻地懷疑這是在炒作。


    “和林桑演對手戲的演員,入戲太深,不小心打爛了一件茶盞,林桑離得近,被波及到了。”趙導故意避開了姬穎。


    我提了提鼻尖,他也不想想,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也就是剛從大西北迴來的孫若謙不知道,假以時日,他看到了新聞,或者聽到別人議論,一樣會知道的。


    孫若謙看向我,“入戲太深的演員我也見過不少,傷人的還是同一個,林桑,你說說,誰演技這麽精湛,演得又這麽敬業。”


    我看了眼趙導,他沒有給我任何示意,而孫若謙的眼神明顯是讓我不要怕就是說,我想了想,“是國際影後,姬穎。”


    果不其然,孫若謙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剛想發作,我按住了他的手。


    他脾氣直,不怕得罪人,這樣的他在圈子裏是異類,我可不想因為我讓他剛迴來就得罪人,那以後的路隻會走得更加艱辛。


    “孫導,你在大西北可沒有那麽好吃的烤鴨吧,來,我給你包一個,咱們別說我的臉了,你一說我就容易自卑,還能不能好好當演員了。”


    他沒接話。


    趙導也拿起筷子,“大家快吃,這家店的烤鴨跟漠城的比起來差不了多少。”


    一頓飯吃下來,孫若謙喝了不少酒,我知道他心裏不快活,為什麽不快活?因為我。


    趙導他們迴去了,小王過來接我,我讓他帶了醒酒的藥,在車上給孫若謙喂下去,到了酒店,又給他開了間房放進了房間。


    “林小姐,你不方便,我來吧。”小王主動接手照顧孫若謙的工作。


    我點點頭,“我沒喝酒還有點暈,那我去洗洗睡了,你也別忙太晚,早點休息。”


    我剛要走,孫若謙就不安身了,“林桑,那幫孫子就是想用你來炒作,你傻啊,不知道防著點?”


    他用著當初在片場訓我的口氣罵我,一罵就停不下來,“姬穎是什麽人,我走的時候沒跟你說過嗎?你三番兩次上她的當,我就問你,腦子這種東西有嗎?”


    他罵著罵著還坐了起來,手在半空中指啊指的。


    我剛想跟他說我這兒,讓他轉過身來罵,他就對著床頭櫃罵的更起勁了,還拿起自己的拖鞋嚇唬床頭櫃。


    我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小王,交給你了。”


    小王想笑又不敢笑,看著就像憋出了內傷似的。


    我迴去洗了個澡,鏡子裏的額頭上的疤讓我無法忽略,我閉了閉眼睛,憑什麽讓她這樣弄傷我之後就一走了之了?不做點什麽,我對不起自己這張臉。


    第二天一早,我們開工,孫若謙睡覺,等他醒了之後,我讓他直接來我車上吃飯。


    房車裏空間不小,小飯桌是有些小了,坐我和兩個大老爺們有點擠。


    “孫導,這次迴來你打算先從什麽做起?”


    他筷子沒停下,邊吃邊迴答我:“籌備你說的那部電影,我想去你的家鄉走走。”


    我手一顫,碗差點掉在地上。


    “林桑?”他喚我。


    “我的家鄉就不必了吧,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我看著他,眼神想凝聚,卻有點渙散。


    他點點頭,“行,那我在這住兩天,反正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要辦。”


    吃完飯,我去拍戲,外麵炎熱的天快要把人烤化了,我抬頭望天,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太多太多,我能把陽光裝進心裏,然後帶到陰暗的地方去嗎?


    對別人說起我的往事,還是那種難以啟齒的往事,我難受,不是我太脆弱,而是一深刻迴想到那年那景,那種被逼的無奈和恐懼就排山倒海似的襲來,我招架不住。


    結束下午和晚上的工作,迴到房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孫若謙過來敲門。


    “自己找東西喝,我太累了。”我往沙發上一躺,什麽都不想問。


    他拿了兩瓶水,放在我麵前一瓶,“林桑,說說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先給我說說,你在那邊有什麽收獲吧。”我實在累得不想開口說話,讓我緩一會才行。


    “行。”他喝了口水,“我剛去的時候被那裏的藍天白雲吸引,整日裏都感歎著西北異於都市的風光,取了不少景,也認識了不少人,但是我覺得這遠遠達不到我想要的,後來在別人的介紹下,我去一個村子教書。”


    我細細的聽著,不敢打斷。


    他潤了潤嗓子,繼續道,“有教書地方的村子算是比較繁榮的了,條件跟這邊是沒法比,但是在那邊已經是極好的了,老師不多,但凡有點文化,識字的都可以當老師,在那裏老師就是光和熱的源頭,所有的孩子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你,然而……”


    “怎麽了?”他忽然變化的表情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發現那邊的老師幹了一些為人所不齒的勾當。”他手臂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他們虐dai兒童,是兒童,無論男女,不是普通的體罰,是xing虐。”


    我擰眉,喉嚨像是被人掐緊了,愣是發不出一個音節。


    “當時我太生氣了,就打了我看到的一個男老師,還把那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送到了遠一些的醫院,後來被我打了的那個男老師氣急之下告訴我,這種事在那裏很常見。”


    很常見?常見?我無法想象,我七八歲的時候還在掏鳥蛋釣小龍蝦,而那邊的孩子卻遭受了噩夢一樣的吞噬。


    我捂住嘴巴,繼續聽他說,“那裏是一個法律都管不到的地方,那些禽獸有恃無恐,仗著自己的有點社會地位就欺負農民家的孩子,有些家長就算知道了,也隻會把孩子領迴家,根本不存在報警訴訟這種事,他們甚至不知道還有法律這種東西。”


    “我也試圖勸說了幾家人,答應走法律途徑的人隻有一家,他們怕把事情鬧大,這種醜事就被別人知道,所以怎麽也不肯說,還有人威脅我,要是我把事情說了出去,我也別想走出村子。”


    “這也太嚴重了。”我隻能呆呆地發出感歎,這比起我們那個時候確實嚴重不少,我們生活在縣城的邊緣地帶,也是一個村莊,但那時候至少有人站出來說話。


    孫若謙的怒火漸漸消退,繼而轉變為無力,“林桑,我想拍一部這樣的題材的片子,根據事實改編的最好,所以我想找一個當事人配合我,讓我了解的更多,把本子寫得更詳細。”


    我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啞著嗓子說了出來,“那就我吧。”


    他眼中閃過驚愕,很快又平息了下來。


    我又喝了口水,“我的故事發生在初中,學校離家遠,我就住在學校,一個寢室好幾個女生,有時候能住滿,有時候住不滿,有一迴我迴宿舍,看到了我們校長逼著一個女生跟他發生關係,而且不是電視裏放的那種男上女下,而是那名女生跪在地上,校長就那樣站著……”


    “我們從來沒上過生理衛生課,我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起初隻是很驚訝,後來看到校長把那女生的衣服脫光我就知道了,那時候我們才十二三歲,這種事想想就覺得惡心。”


    “以前我沒注意觀察,發生那件事之後,我就留心觀察我們學校的男老師,還有女同學,又看到了很多,還有一次被撞見了,之後校長就盯上了我,我逃得了一次逃不了兩次……”


    我煩躁地抓抓自己的頭發,“就在我走投無路,打算和校長同歸於盡的時候,我班主任說他能救我,但是我得答應他,考上高中就得和他發生關係。”


    “我當時想能拖一年是一年,能拖兩年是兩年,就答應了。”


    孫若謙把水遞給我,“那平時你那個老師有為難你嗎?”


    “嗯,為難過,尤其是趁人不在的時候,他摸我的時候我很惡心,還吐過,他發火我就跟他吵,他拿我沒有辦法,也有時候他想強迫我,就像他強迫其他女那樣,我拿著水果刀,告訴他,如果他不遵守約定,我們就一起死,就這樣,我戰戰兢兢地度過了三年,直到我中考完他出車禍死了,有時候我想,這就是報應。”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吧,我去拿點安神補腦的東西給你喝,晚上好好休息。”孫若謙拍拍我的肩膀。


    我嗯了一聲,太陽穴突突地疼。


    他後來端了杯茶給我,裏麵不知道放了什麽,喝完了就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醒來精神還挺好的。


    叩叩叩……


    “來了。”我把洗臉時紮起來的頭發放下來,開門一看,“虞銳?你怎麽來了?”


    他沉著臉,長腿一邁進了房間。


    “我要趕著走,你呢?在這裏休息?”我問道。


    “跟你一起。”


    所以他這是來探班的?我看不像啊,平時過來都是親親抱抱,今天除了那張黑臉,沒別的。


    到了片場他在房車裏休息,中午孫若謙過來的時候他也出來了,我輕笑出聲,感情這是來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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