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君子、曾蓮子、杏兒和阿升到了上海,譚君子先去住客棧,說有空會來女子學校找她們的。譚君子和她們分手後,曾蓮子按《萬國公報》上的地址,找到日華女子學校,門衛問:“有什麽事嗎?”曾蓮子說:“我要找校長倪士輝先生。”門衛說:“稍等,等我先去稟報。”倪先生正在辦公室裏看書,聽了不知是誰找他,摘下眼鏡說:“讓她們進來吧。”門衛出來帶曾蓮子和阿升等人進了辦公室,時隔許久,倪先生根本認不出來人就是過去的學生曾蓮子,他睜大眼睛問:“你們是找我嗎?”


    倪先生雖然老了許多,額頭上留了幾條歲月的皺紋,但他下巴的那顆痣令人記憶猶新,曾蓮子還是一眼就認得,激動而溫情地喊道:“倪老師,我是您的學生曾蓮子呀!”倪士輝聽了怔了一下,思緒一下子就飛到了過去的蘇州姑蘇學堂,那簡潔的校舍和難忘的歲月,他的神情也激奮起來,站起來脫口而出:“你是蓮子,好久不見,真的好想你。”曾蓮子也動情說:“老師,我也很想你,有時夢裏也夢到你。”


    倪先生興奮地讓她們坐下慢慢說,互訴思念之情,然後,倪先生問她怎麽能找到他?曾蓮子拿出一張報紙,把上麵的招聘啟事給倪先生看,並說明自己是來應聘的,倪先生這才明白,心中大喜,立刻叫人過來,將曾蓮子和阿升等人的行李搬進去,安排她們住下。


    倪先生又問起司馬鼎文,曾蓮子將自己的不幸婚姻訴說一遍,並從昭塔縣逃出來的事說了,並說不知司馬鼎文的近況,心裏也很想會他。倪先生聽了搖頭歎息不已。


    倪先生安排曾蓮子擔任初級英語教習,又安排阿升、杏兒為學校衛生工人。這所學校是日本商人辦的,裏麵有許多日本教習,有個女教習叫秋田惠子,特別好客,見了漂亮的曾蓮子,喜歡得很,有空就來找曾蓮子聊天,她是個中國通,中文說得很不錯。一天,她到曾蓮子的宿舍裏來,還帶了許多自己做的壽司給曾蓮子嚐,曾蓮子說:“經常吃你的東西,真難為情,我也沒什麽東西給你,今有一對金耳墜,是娘家的陪嫁品,我沒有帶,就送給你做個記念吧。”曾蓮子拿出來放到她手裏,秋田惠子笑說:“我是太喜歡你,才送東西給你吃,並不是要你給我什麽,反正我覺得你有一種別人沒有的氣質,衣服穿著,一舉一動,都那麽令人喜歡而陶醉。”曾蓮子聽了,心裏十分欣賞她的直率和純真,拉著她的手說:“你真好,我們做個姐妹好嗎?”秋田惠子巴不得這樣,興奮地說:“好,好極了,今後我就叫你姐姐,有機會帶你到我日本老家去玩。”曾蓮子說:“聽說你那地方在海那一頭,太遠了,恐怕去不了。”秋田惠子說:“不遠,坐輪船二天就到。”


    秋田惠子看到曾蓮子的小腳,問:“你的腳是不是被包殘了,為何這麽傻?”曾蓮子十分氣惱地說:“都是這該死的父母,非要我包腳,所以成了這樣子。”秋田惠子說:“中國婦女真苦,沒有基本的人身權力。”曾蓮子說:“你們日本的婦女也包腳嗎?”“沒有,絕對沒有,這種事隻有你們中國才會有。”曾蓮子深有感觸,說:“我要為中國女子鳴不平。”她寫了一篇《論中國婦女的包腳》,文中指出中國人的愚昧落後,婦女被人欺淩,毫無自身權利,號召婦女們團結起來,爭取平等和自由,這篇文章在報紙上刊出,一時引起轟動。上海灘許多太太小姐深受啟發,紛紛打聽曾蓮子是誰?有許多人找到日華女子學校,願意和曾蓮子結為好友。曾蓮子被眾人所感動,她寫這篇文章的初意,不過是想出口惡氣,想不到一石激起幾丈巨浪,反對包腳的唿聲此起彼伏。曾蓮子幹脆和來訪的太太小姐們,以及學校的女生,成立了一個反對包腳的組織,叫做“婦女放腳會”。


    曾蓮子在會上第一個將自己的包腳布扯下,舉起來說:“姐妹們,大家把包腳布解下,讓這又臭又長的包腳布象這腐朽的王朝一樣,見鬼去吧!”許多女學生都是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平時也被迫包腳,聽了曾蓮子老師的話,非常激動,都紛紛把包腳布扯下扔了,那種解放的舒適感覺比吃蜜糖還甜蜜痛快!


    不久,譚君子到日華女子學校來找曾蓮子,並想拜訪倪士輝先生。曾蓮子把譚君子領到倪先生麵前,說:“倪先生,這是我的結拜兄弟,他想拜訪您。”


    譚君子作了自我介紹,然後謙遜說:“久聞先生留學美國,學貫中西,知識淵博,故特來討教外國的政治製度、風土人情、文化教育等,以增加自己的知識,伺機為國出力。”


    倪先生見譚君子氣度軒昂,已有幾分喜歡,又聽了他的介紹,知道是個有誌青年,心內十分樂意幫他。倪先生把他帶到學校圖書館,拿出英文、數學、物理、化學等翻譯成中文的教科書,一一介紹給他,譚君子被這些散發著油墨清香的書本深深吸引,書中的內容又是那麽新鮮有趣,深奧莫測,看得他如癡似迷。他拿著書瞪大眼睛問道:“這些書我很喜歡,隻是一時看不完,能否借我細閱幾日,然後奉還。”


    倪先生被他的好學之心深深感動,說:“即然你這麽喜歡,我就送你一套,因為這些書不是一看就能懂的,需要細細研究,才能弄懂,最好有人指點。”


    譚君子謝了又謝,說:“先生,如有十分不解的地方,我來向您討教如何?”倪先生點頭說:“可以,我家住在閘北路九號,隻要我在家你隨時都可找我。”譚君子聽了十分高興,拜別了倪先生和曾蓮子,迴客棧去了。


    司馬鼎文接到昆山一個同科舉人的信,邀請他到昆山遊玩幾天,然後去上海和一個丁舉人相會。司馬鼎文空閑無事,正想出來遊玩,就滿口答應。他來到風景秀麗,水網密布的昆山縣,心情非常開朗。他深入農村,見許多白鵝在湖中戲水,想起一首詞:“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這裏一年三季稻穀,湖中盛產魚蝦蓮藕,真是個魚米之鄉。可是,農舍破舊,人們衣衫不整,麵黃肌瘦,神情冷漠。又見到許多人腆著大肚子,頭發零亂,蜷縮在破舊的屋子前曬太陽。


    司馬鼎文問了幾個村民,才知此地有個可怕的傳染病,叫做“大肚子病”,就是血吸蟲病,曆代醫師都對此病束手無策,死亡人很多。司馬鼎文發現田地裏有許多隆起的墳堆,心中一片慘然。他想:這裏的官吏是做什麽的,百姓的疾苦竟然視而不見。司馬鼎文呆立在一個墳堆前,心中一片茫然。穾然旁邊走過一個人,頭戴涼帽,身穿長衫,文氣十足,問道:“客官,見你一身儒服,必非本地人,為何在此呆立?”司馬鼎文見來人相貌熟悉,定睛觀看,正是同科舉人文可非,欣喜之餘問道:“我正想找你,想不到在此相遇。我見此地百姓愁苦,被這大肚子病困擾,而官府不聞不問,所以在此歎息。”


    文可非說:“司馬兄所見,和我略同,我們不妨到前麵酒店裏敘談敘談。”兩人走進酒店,小二端上菜肴、酒水,兩人邊喝邊聊。司馬鼎文問道:“兄長為何到此?”文可非答道:“不瞞兄弟,我老家在此,所以到此遊蕩。”


    兩人發現,這裏人的飲水很不衛生,由於沒有山,村民吃的水都取之於河泊之中,而河泊這頭洗衣服馬桶,那頭就是吃的水,他們認為這是致病的根源,但據村民說,盡管把吃的水分開,仍然沒有收到很好的效果,他們想探究其中奧秘,有人說:“上海的東洋醫生醫術很高明,何不找他們想想辦法?”司馬鼎文拍手猛醒,說:“對極了,我們立刻去上海,反正我們要去上海和丁舉人相會,這裏離上海不遠。”


    司馬鼎文和文可非來到上海,找到一所日本人開的醫院,那醫院叫“日峰醫院”,屬於日本“樂善堂”的,院長熱情地接見了他們。司馬鼎文把嘉興的大肚子病的情況作了說明,希望得到醫院的幫助,查明病因,對症下藥。院長聽了暗自好笑,因為他們到中國主要目的是摸清中國的國情和風俗習慣,以便提供給日本國備用,中國的地區疾病當然也在探索範圍之內,他們早已了解了這種大肚子病的病因,是血吸蟲在作怪,而且這傳播的宿主是一種淡水螺,但院長不說破,說:“非常抱歉,這種事屬於研究性質的事,不是我們的份內之事,我們隻是給登門尋醫的人看病。”司馬鼎文說:“你們開醫院為了掙錢,我可以多給些錢,幫我們解救這些可憐的病人。”院長搖頭說:“我們人手有限,上海的醫院很多,你可以去找其他醫院想辦法。”


    司馬鼎文和文可非碰壁出來,不知去向何方,隻見對麵走來一個人,戴著眼鏡,嘴邊有顆黑痣,個頭大小,走路姿勢很象當年的老師倪先生,並且他也知道倪先生離開蘇州後,一直在上海,故大膽叫一聲:“倪先生!”如果那人聽了迴頭就對了。


    那人果然迴頭察看,司馬鼎文見來人停下腳步,興奮異常,確信是他,迎上去說:“倪先生,想不到在這裏碰見你,我真想您呀!”


    來者確實是倪士輝,他剛從日華女子學校出來,準備迴寓所去,聽到有人叫他,止住了腳步,倪士輝透過眼鏡的目光盯住司馬鼎文看了許久,問道:“你是誰,怎麽認得我?”司馬鼎文上去攙住他的手說:“我是蘇州的司馬鼎文,您的學生呀!”倪先生恍然大悟,也握住司馬鼎文的手說:“原來是司馬鼎文,為師好想你,你也在上海嗎?”


    司馬鼎文把自己中了舉人,來上海找同科舉人相聚的事說了,倪先生大喜,說:“好,好!這位是?”倪先生把目光轉向旁邊氣度不凡的文可非。司馬鼎文說:“他是我的同科舉人文可非,是昆山縣人,同我一起來上海和上海的舉人相會。”倪生生作揖說:“幸會,幸會。”司馬鼎文也將倪先生的情況作了說明,文可非也還禮說:“多多賜教!”倪先生說:“我們在此說話多有不便,還是到我寓所細談為好。”


    司馬鼎文和文可非去了,到了寓所裏,已有幾個倪先生的朋友在家等他,倪先生指著一位滿麵紅光,雙目炯炯有神,額頭發亮的人介紹說:“這位先生是廣東商人,康廣仁”指另一位長臉的人說:“這位也是浙江人,姓宋,龍門書院閱卷。”又指著司馬鼎文和文可非對那兩人說:“這是我的學生,江蘇吳江縣舉人司馬鼎文,這位是江蘇昆山縣舉人文可非。”康廣仁、宋閱卷聽了,連忙作揖說:“失敬,失敬!”司馬鼎文和文可非也還禮說:“彼此,彼此。”


    他鄉遇故知,平生快樂事,倪先生設宴招待諸位,又派人去請學校董事長井田一郎一起喝酒。井田一郎是個日本商人,平時也喜歡結交朋友,欣然赴宴,和大家見麵後,相談甚歡。


    正在此時,譚君子過來向倪先生請教問題,倪先生大喜,把譚君子請到酒席上對大家說:“這位是湖南來的朋友,叫譚君子,聰穎好學,極想了解外部世界的狀況,諸位都是有識之士,互相談論好極了。”


    酒過三巡,康廣仁問起日本國的情況,井田一郎剛要迴答,門外又有人求見,倪先生急忙去開門,隻見進來兩位穿水師白色製服的人,倪先生問道:“你們是找誰?”其中一位較瘦的人激動說:“您是倪士輝倪先生嗎?我是蘇州的諸葛光旭,您不是在我父親的學堂裏當過英文教習嗎?”


    倪先生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知道來人是當年蘇州姑蘇學堂總辦諸葛高達的公子,當年見過幾麵,時隔許久,幾乎不認識了。倪先生高興地握住諸葛光旭的手說:“原來是光旭,想不到你長成這麽英武帥氣,我都不敢相認了。怎麽還成了一位水師軍官?”


    諸葛光旭把自已到福州船政學堂學習,畢業後分配到北洋水師軍艦上當一名輪機長的事說了,然後指著身邊這位水師軍官說:“這是我的同學白軒笙,他是留學英國迴來的,現在是北洋水師軍艦上的大副。我們的軍艦這次巡航到此,在上海停泊幾天,我想到先生在此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譽滿環宇,故特和白大副一起來此拜訪。您的地址是父親告訴我的,不料,一找就找對了。”


    倪先生說:“好極了,碰到你們真高興,我擺了一桌酒請幾個朋友在此敘談,你們來了,正好一起聊聊,談談水師狀況,及英國見聞,使大家都開開眼界。”


    倪先生帶著諸葛光旭和白軒笙來到酒席上,向大家介紹了他們倆的身份,眾位都站立起來歡迎。司馬鼎文一眼就認出了諸葛光旭,興奮說:“原來是諸葛光旭表弟,我好想你,想不到在此見麵,太好了!”


    諸葛光旭也想不到會在此碰見司馬鼎文,既意外又興奮,激動上來抱住他,兩人十分親熱。倪先生這才想到他們倆原來是表兄弟。


    倪先生把座位上的人都分別向諸葛光旭和白軒笙作了介紹,大家都興致勃勃談論起來。


    譚君子和康廣仁又問井田一郎日本的情況,井田一郎說:“我們日本和你們中國一樣,都是閉關自守的國家,懼怕歐洲列強的侵略,一味地排外,但是彼強我弱,總是吃虧。但自明治維新以來,情況就不一樣了。幸虧我們日本出了一個伊藤博文,他留學英國後,深知西方國家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認識到一味地排外不行,隻有學習西方的科技和文明製度,開放國門,才能轉弱為強。他迴國後把西方的政治製度、風俗習尚、教育、生產的開明風氣移入日本,日本才逐漸強大起來。”眾人聽了很感興趣,也很佩服,感歎中國缺少這樣的人物。


    倪士輝感歎之餘,笑問:“井田兄,你是一個商人,怎麽對政事如此了解?”井田說:“自從明治維新以來,人民的民主權力得到極大的發揮,增強了人民參政議政的熱情,而且政府的每個決策都和人民息息相關,我們生意人不關心政治怎麽能做好生意。”


    司馬鼎文問:“你們的國策也是天皇一人說了算嗎?”井田一郎說:“不,我們的製度叫‘君主立憲製’君主的權力受到限製,國家的決策由眾議院和貴族院決定。”康廣仁和宋先生惋惜說:“可惜呀,我們大清國為什麽不實行這種製度。”


    井田一郎轉向白軒笙說:“白兄剛從英國來,應該比我見多識廣,或許能成為中國的伊藤搏文。”


    白軒笙含笑黯然說:“不敢當,不敢當。恕我直言,不瞞先生,中國雖地大物博,但皇上年幼,太後專權,守舊勢力強大,要想維新圖強決非易事,更何況我是一個軍人,責任在肩,沒有奢想,能活命已不錯了。你們日本學得好,明治維新很成功,我們要向你們學習。我在英國見到英國的科學很發達,思想很活躍,我看到許多有見識的好書,令我感觸良多,其中有一本‘物種探源’尤其精采,提出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說明了競爭是發展的動力,競爭能去劣存優,促進社會發展,真是本好書,可惜國人了解甚少,我想有機會把它翻譯成中文,讓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司馬鼎文拍手說:“好,好極了!我翹首以待,早睹為快。”譚君子也說:“白兄的話好像給我開了一扇窗,看到了外麵世界的花紅柳綠,我真想出國走一趟,唿吸些新鮮空氣。”


    文舉人半開玩笑問井田一郎說:“你們日本強大了,會不會欺壓我中國?”井田一郎說:“這難說,按照白兄所說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有可能會侵犯中國,但我是不希望看到這一天。”


    夜闌人靜,客人們都散了,倪先生想留譚君子和司馬鼎文、文舉人在此過夜,譚君子堅辭要走,倪先生無奈,隻得和他作別。


    司馬鼎文送他到門外,門外燈光闌珊,夜風習習,司馬鼎文說:“夜深了,路上小心。兄長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聚?”譚君子說:“海內存知己,天涯如比鄰。以後我們多多通信。”說罷緊抱司馬鼎文,兩人都灑下淚來。司馬鼎文恨與他相見太晚,一直目送他走遠,消失在街巷盡頭。


    司馬鼎文留下來陪倪先生過夜。倪先生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知你是喜是憂?”司馬鼎文急於想知道是什麽?倪先生說:“你的表妹曾蓮子也在上海,而且就在我的學校裏當教習。”司馬鼎文聽了,既突然又驚喜,一種深埋了許久的思念之情,突然間爆發出來,是那麽猛烈,那麽兇悍,那麽不可遏製,顫抖著問:“真的,她還好嗎?”倪先生說:“她很好……”倪先生慢慢把她的經曆說給司馬鼎文聽,司馬鼎文聽了,知道她的婚姻是不幸的,她心底裏可能還思念著我。


    司馬鼎文一夜未睡,過去的往事一幕幕展現在眼前,他希望天早點發亮,好去見他久別的表妹。終於到了天亮,看到窗外幾絲亮光,司馬鼎文迫不及待起床盥洗,倪先生笑說:“思心難熬寒夜長。”司馬鼎文也笑說:“知我者恩師也!”


    倪先生帶司馬鼎文去日華女子學校,倪先生說:“蓮子,你看看,誰來了?”曾蓮子轉身看見了司馬鼎文,這一驚喜非同小可,一時怔住了,一雙秀目死死盯住司馬鼎文。司馬鼎文見了她,眼角滲出淚水,喊一聲:“蓮子,……”快步衝上來,曾蓮子反應過來,也迎上去,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久別的思念,相逢的喜悅,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兩人互相凝視對方的臉,撫摸著對方的臉龐,辛酸和喜悅的淚花在各自的臉蛋上縱橫流淌。圍觀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麽,都用驚奇的眼光看著他們,其中就有譚君子。


    曾蓮子見大家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有些臉紅,對司馬鼎文說:“到我的宿舍裏,我們慢慢細談。”司馬鼎文跟她走進了她的宿舍。


    兩人坐下後,互道別後之情。曾蓮子知道他已娶了曾春蘭,心裏說不出是何味道,祝賀不是,諷刺不是,挖苦更不是,她默默坐著,竟然無話可說。司馬鼎文也不知該說什麽,兩人沉默了許久,盡管心中暗潮洶湧,盡管心中都有無窮的話要說,可是隔著一層無形的紙,什麽也說不出,表達不了。


    司馬鼎文歎了一口氣說:“表妹,保重!我先告辭了。”曾蓮子見他要走,眼角紅了,走上來撫摸司馬鼎文的臉說:“表兄,相見時難別亦難,願你保重,表妹心裏隻有你。”司馬鼎文聽了,又抱住她,熱淚盈眶,說:“哥也時刻想你,咱們今世無緣,待來世吧!”說罷,司馬鼎文奪門而出。


    譚君子來學校看書,見到司馬鼎文和曾蓮子擁抱一起的一幕,十分驚異,又不便問,倪先生告訴他司馬鼎文和曾蓮子是舊時戀人,被家庭父母硬生生拆散的事說了,譚君子十分同情,豪爽的臉上露出憤憤不平神色。他關心他們,在門外靜候,見司馬鼎文衝出來,攔住他說:“司馬兄,又見麵了。”司馬鼎文吃驚說:“你怎麽在這裏?”譚君子笑說:“我來這裏看書,你不知道,曾蓮子也是我的結拜妹妹。”


    司馬鼎文不相信,譚君子把自己抓小偷的事說給他聽,司馬鼎文才明白,感激說:“.譚兄真是好人,既然曾蓮子是你的結拜妹妹,我也就是你的結拜兄弟,你認不認?”譚君子大笑說:“好極了,我又多了個舉人兄弟。”兩人相抱而笑。


    司馬鼎文告別了倪先生,譚君子、曾蓮子,和文舉人找丁舉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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