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急忙衝到窗邊,抓著窗框俯身往外看這裏是三樓,除非選擇直接自由落體,想要安全著陸也要費些功夫。可就這麽短短幾秒鍾時間,對方的身影竟已徹底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他因過度疲勞而產生的幻覺而已。


    可當他狠狠一拳砸在窗台上,憤恨地轉過身時,地板上尚未幹涸的血跡卻證明了那並不是幻覺。


    那隻黑貓臉朝下趴在一片血泊裏,就在他腳邊不遠的地方,毛發淩亂,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透了。


    艾倫慢慢走過去,蹲在它旁邊,手伸過去,在空中停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摸上了它尚有餘溫的身體。


    他將它轉過來,露出血肉模糊的脖頸那致命的一刀是從小家夥的頸側切下去的,力道之大幾乎讓它小半個腦袋都偏到了一旁。而原本該是一雙漂亮綠眼睛的地方,卻隻剩下兩個血紅的空洞,茫然又無辜地望著一片虛空。


    艾倫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手指很慢地劃過它背部柔軟的毛發,再挪到小貓的臉部,輕輕替它抹去嘴角沾著的貓糧碎屑這小家夥總是這樣,別看平時一副斯文安靜的模樣,一吃起東西來卻能弄得到處都是,以至於艾倫一見著就忍不住提醒它慢點吃,然後才想起來它壓根聽不懂人話,又或者能聽懂也裝不懂。


    好了,現在他再也不用提醒它這那,也用不著琢磨它到底能不能聽懂人話了。


    艾倫把手收迴來,沒去理會上麵沾染的血,就這麽轉身走到窗邊,沉默片刻後,掏出手機撥通了布萊克的號碼


    “我知道為什麽卡洛斯布拉沃認為是科恩勞伊殺了他哥哥了。”艾倫說,聲音極度冷靜。


    “因為他看到了他。”


    “就在剛剛,我也看到他了。”


    --------------------


    艾倫的貓咪下線了,好憂傷……


    第44章 新線索


    “還是老樣子,沒有指紋,沒有dna,沒有兇器,連撬鎖的痕跡都沒有。附近能找到的監控攝像頭什麽也沒拍到,鞋印隻能顯示那是名成年男性,年齡不超過50歲,身高五英尺十英寸到六英尺之間(約1.78-1.83米),體重……”


    布萊克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如果艾倫真的看到了科恩勞伊闖進他家、並用那種標誌性的手法殺了他的貓,那他現在說這些就都沒什麽意義了。


    可是他實在不敢相信,那個英俊迷人、舉手投足都帶著股優雅氣質、卻又自帶麻煩體質的小偷先生,真的會是這一係列殺人案的兇手?


    好吧,雖然他自己也不是沒懷疑過他,可現在就連艾倫都……


    布萊克不禁轉頭去看旁邊的金發搭檔。後者正坐在辦公室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著手頭幾張照片上麵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他家那隻黑貓的屍體,從今早開始他就一直坐在那裏、盯著那些照片看,要不是唿吸時胸膛偶爾起伏,布萊克幾乎以為他已經原地猝死在那把椅子上了。


    年輕的棕發探員歎了口氣,走過去把他手裏的照片拿開:“我知道這很難,可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艾倫,你得吃點東西,然後迴去睡一會兒。”


    艾倫卻像沒聽見似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原先放著照片的位置。


    就在布萊克以為他精神要出問題了,悲痛欲絕地打算搖醒他時,艾倫又突然抬起頭說:“你之前說過,像這種連環殺手,他們的作案手法都會有一個逐步‘成長’的過程,沒有誰會一上來就能做的那麽幹淨利落。”


    “我的確說過,”布萊克說。


    “可是現在這個,他的第一個受害者我記得是四年前,在波士頓?”艾倫翻開旁邊割喉案的卷宗,“第一起作案就幾乎沒露出任何破綻。”


    “所以我也說過,那根本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他在這之前肯定還殺過人。”布萊克說,看著對方泛著血絲的藍眼睛,然後慢慢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你覺得我們應該去找以前那些具有‘割喉’和‘挖眼’特征的殺人案,我之前早就嚐試過了,就連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檔案都沒放過。可是很遺憾,一個符合條件的案子都沒有我是說,‘挖眼’的案子有,割喉就更多了,可是那些罪犯大部分都進監獄或者坐電椅去了,剩下那些至今沒找到兇手的案子,我跟眼前這個比對了一下,也不太像是同一個人所為。”


    “也許我們不該找殺人案,”艾倫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也許我們可以試試……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與虐待動物有關的報案記錄尤其是涉及割喉和挖眼的動物虐殺案。”


    “虐待動物?”布萊克皺了皺眉,“是個好想法,連環殺人犯早期往往都有虐待動物的行為,但恐怕實現起來很困難,這樣的案子太多了,而且如果沒有警方正式參與調查,很可能不會留下記錄,尤其是年代久遠一些的……”


    “不需要太久以前的,”艾倫說,“用不著追溯到上個世紀,隻需要……”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準確地報出了一個時間:“六年前到十四年前也就是2005到2013年之間的。”


    這的確是個小得多的範圍了,雖然布萊克完全弄不懂他是怎麽給出這麽個有零有整的區間的,不過“那工作量也不會太小,你知道咱們的數據庫裏,‘虐待動物’這一部分是近兩年才建立起來的,很多資料還是要到當地警局和動物保護組織去查。”


    “那就先從咱們數據庫裏有的查起吧,沒準會有發現,”艾倫說,看著布萊克的眼睛,“而且我想請你幫個忙。”


    “當然沒問題,”布萊克一口答應,如果能讓眼前這位憔悴的帥哥重新打起精神來,要他脫光了在辦公室裏跳鋼管舞,他估計都會答應。


    “我想看涉及未成年人的報案記錄。”


    布萊克:“……”


    好吧,他很想收迴剛才的話,他寧可脫光了去跳鋼管舞。


    “呃,夥計,你知道未成年人相關的記錄是要……”


    “是要保密的,我知道。”艾倫說,藍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的搭檔,“但是我也知道,你來這裏這麽久,總會有些特殊權限的吧?”


    布萊克:“……”


    十分鍾後


    “老兄,這事你可千萬別讓沃奇那老酒鬼知道,不然他肯定要剝了我的皮我是指年終獎金。”


    “那我的年終獎會先泡湯,”艾倫說,同時點開屏幕上標有“2005年”的文件夾,“事實上,在他聽說我沒有好好在家呆著,而是在辦公室坐了一宿的時候,他就已經威脅要扣光我明年的年終獎了。”


    “但是你壓根用不著在乎錢,”布萊克悲痛地說,“反正將來你也可以找個有錢的……”


    說到這兒,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個適合開玩笑的時候,於是清清嗓子:“總之你別讓老大知道。”


    艾倫答應著,挪動鼠標快速瀏覽著屏幕上的信息,紛亂的文字和圖片投射在那雙冰藍的眼睛裏,顯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布萊克在旁邊看著他,實話說,很難做到像艾倫那麽專注。


    照他看來,這案子進展到現在,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科恩勞伊的確有很大的涉案嫌疑,他們現在應該想辦法抓他迴來問話才是好吧,他也知道想這個沒什麽意義,那個賊現在跟黑手黨在一起,要是能抓到人早就抓了但那也不能解釋他的搭檔為什麽從今早開始,一次也沒提昨晚的事,更沒提過那個名字,反而是對這些陳年的虐待貓狗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但他沒有去打擾對方,艾倫這麽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布萊克直覺他這位搭檔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麽別的東西,也許事情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可是耶穌在上,就算他得知了什麽驚天大線索,打算順著它把全美的連環殺人犯都連根挖出來,那他好歹也該先去睡一覺吧!他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撐不住的!


    ***


    “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是的,爸爸,我聽過。”


    “那你應該知道,我的小科恩,如果你總是說謊,等狼真的來了,就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了。”


    科恩低垂著小腦袋,想了很久,然後抬頭看向麵前的男人:“那我應該怎麽做,才能讓大家相信我呢?”


    男人笑了笑,把手放在他頭上,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你應該跪下來,我的孩子,向那些人哭泣、求饒,用你的肉體和靈魂來換取他們的寬恕和憐憫。”


    “這樣他們就會相信我了嗎?”


    “不,但是你會得到他們的同情和愛,於是他們會給予你保護,而不是讓你被狼吃掉。”男人說,一點一點解開他的衣服扣子,“就像我一直給予你的那樣。”


    ……


    科恩猛然睜眼,從桌上起身,麵前還攤著一份後天要出席黑手黨晚宴的人員名單。


    他甩了甩壓得微微發麻的胳膊,抬手瞥了眼表,現在是淩晨三點十一分。


    兩個小時前他剛從克裏斯托弗那兒離開。那個謹慎的黑手黨從不留別人一起過夜,某種程度上是件好事,這樣他就有了固定的獨處時間,能夠讓他好好梳理所有收集到的情報,並為之後的行動做好詳細的計劃。


    可是現在,真見鬼,他居然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而且又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最近不知為何,隻要他一閉眼,那些童年相關的夢魘就會迅速找上他,仿佛一個暗中窺探的影子,隨時隨地都在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緊緊盯著他,隻等他放鬆警惕的一瞬間,再張牙舞爪撲過來,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科恩歎了口氣,用手撐住額頭,眼睛直直地盯著桌麵上的名單,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而且那可真是個荒唐可笑的夢。他為什麽非得那麽做不可呢?他為什麽非得要別人的憐憫和保護,而不是親自找到那匹狡猾的狼,再一槍崩了它的腦袋呢?


    糟糕的寓言故事,他輕蔑地哼笑一聲,搖了搖頭,打算起身去泡杯咖啡。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他得在這之前,把名單上每一個人的信息都準確地記在腦子裏。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窗外傳來細微的動靜,像是風刮起樹枝打到玻璃上的聲音。可現在外麵根本沒在刮風,他房子旁邊也一棵樹都沒有。


    科恩立刻停住動作,目光緊緊地盯著窗簾,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抽屜裏摸出一把槍,壓在手裏慢慢朝窗邊走去。


    路過門口時他隨手關掉了屋裏的燈,一片黑暗中,他背靠牆站著,用手指將窗簾撥開一條縫


    外麵並沒有人。


    科恩將窗簾再拉開一些,從窗戶往外看的確沒人,隻有不遠處一幢幢黑燈瞎火的別墅,和別墅上方岑寂、高遠的夜空。


    也許是自己最近睡眠太少,神經過度敏感了,科恩這麽想著,正要把窗簾拉上,卻在這時注意到窗外露台的一角,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團白色的東西。


    科恩皺眉,打開窗戶一看,發現那是個小小的白色布包,頂端用絲帶係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絲帶尾部還穿了張硬紙卡片,上麵一行手寫的花體英文,在明亮的月色下清晰可辨


    “又來給你送禮物了,我的孩子,希望這迴你能喜歡。”


    看到那熟悉的筆跡時,科恩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一隻被大頭針固定在板子上的蝴蝶,思緒在腦中狂飛亂舞著,身體卻絲毫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解開那個蝴蝶結,又是怎麽把那個布包一層層打開的,隻知道當那塊布完全攤開在眼前時,月光照亮了那一塊塊深色的、幹涸的血跡,還有上麵一對小小的、綠色的眼球。


    一雙漂亮的、貓的眼睛。


    --------------------


    好了,你們兩個就一起熬夜,順便思念下對方吧~


    第45章 黑暗過往


    盡管範圍縮小了許多,符合條件的動物虐殺案依然數量多得驚人出於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大部分案子都隻用寥寥幾筆敘述了事件性質和處理結果,可那並不能掩蓋其中的殘忍和對生命的漠視。其中一部分孩子長大以後,殘酷的矛頭就會指向自己的同類,這沒什麽好奇怪的,艾倫在瀏覽這些案件時,已經在其中發現了幾個熟悉的名字。


    不過吸引他注意的隻有其中一個那是2007年的一份報案記錄,波士頓布魯克萊恩地區一位女性在自家院子裏發現一隻黑貓的屍體,資料還附上了那隻可憐貓咪的照片,它的脖子上有好幾道淩亂的刀口,眼睛被殘忍地挖掉了除了手法看起來不那麽嫻熟以外,這簡直就跟卡爾的遭遇一模一樣。


    艾倫不禁感到頭皮一麻,渾身肌肉都繃緊了。他幾乎把臉貼到了電腦屏幕上,挪動鼠標繼續往下看


    當時那名女性聲稱,這肯定是她隔壁家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幹的,她知道他們家養了一隻黑貓,而且曾親眼看見那小孩在院子裏追著貓咪打。不過後來警方調查卻說證據不足,於是這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或許是因為未成年、且隻是嫌疑人的關係,資料裏並沒有那個小男孩的身份信息,甚至連名字都沒寫。不過艾倫很快查到那位報案人的信息,發現她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搬過家,現在還住在波士頓,從這裏開車過去並不太遠,路況好的話,三四個小時就能到。


    這麽想著,艾倫關掉電腦界麵,騰地起身,拿過外套往外走。現在是早上七點半,開快點的話,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到那邊吃個早午飯。


    從聯邦大樓出來後,艾倫掏出手機編輯了條短信:“我找到點線索,現在去趟波士頓。”


    收信人是布萊克。剛要點擊發送,卻猶豫了一下,點擊退格把編輯好的信息刪除,又飛快地重新輸入:“我想把之前沒休的工傷假休了。”


    對方秒迴:“太好了!什麽時候?”


    艾倫迴複:“就今天。”


    ***


    大概是工作日上午的原因,艾倫開車駛入這片街區時,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一幢幢修建整齊的小別墅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平和又安靜。臨近聖誕節,不少人家已經提前在院子和門窗布置了紅綠相間的裝飾品,繽紛的色彩與路邊清掃成一堆堆的白雪相唿應,顯出一種神聖而不乏生動的美。


    艾倫按著資料,沒費多大力氣便找到了那位報案人的居住地址。而且他運氣不錯,過去時正好看到那名身材瘦小、上了年紀的女人在清理院子裏的枯葉,見到艾倫便放下手裏的掃帚,熱情地衝他打了招唿,臉上堆滿友善的笑容。


    隻是當艾倫提起十幾年前那宗動物虐殺案時,對方臉上的笑容立刻縮水一般,變成了嘴角下垂的皺紋和眉間擰起的溝壑,一上來就連珠炮似的說:“這事肯定是那孩子幹的,警官,我對天發誓!上帝,你是沒見到那可憐的貓……我是說,我也不願意相信,一個孩子能對自己養的貓咪那麽殘忍,可除了他還能有誰!是的,之前那些警察當然會說證據不足,諾朗先生自己就是名警察,誰會為了隻小小的貓咪難為自己人?”


    “諾朗先生,是那家的男主人嗎?”艾倫說,用的是很慢的、極溫和的的口吻。


    這種自帶安撫性的說話語氣很快讓女人冷靜下來,能夠把話裏的邏輯理順一些。不過可能是因為難得有個人說話,一開口還是絮絮叨叨個不停:


    “是的,是的,那家沒有女主人,就隻有諾朗先生帶著那個小男孩,還有一個年紀更小些的女孩,一家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搬過來,住了沒兩年又走了。沒人知道他們的過去,諾朗先生自己也從來不說,除了他是個警察這一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向欺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領養的那隻黑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領養的那隻黑貓並收藏雙向欺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