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托弗湊過去吻了他一下,然後右手食指輕輕抵住他的嘴唇:“好了,別鬧了,你再勾引我,我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又把你弄傷的。你身上的傷已經夠多了。”


    “我不介意被你弄傷,”科恩說,笑得一臉誘惑,“甚至還有點喜歡。”


    “我介意,”克裏斯托弗說,從床上站起身,“我需要你趕快把傷養好,然後跟我一起參加下周的家族晚宴慶祝我二十五歲生日,你還記得的吧?”


    “當然記得,”科恩說,有點驚奇地看著他,“不過你真的要帶我一起去嗎?”


    “當然,”克裏斯托弗彎腰摸了摸科恩的黑發,“我不僅要帶你一起,而且還要請媒體過來,讓所有人都知道克裏斯托弗莫蒂尼有一個多麽漂亮的男朋友,他很愛他,所以誰都別想再碰他一根頭發。”


    說完,他低頭吻了科恩的臉頰,“好好休息,別亂跑,我晚上再來看你。”


    “我保證乖乖的,所以別讓我等太久。”科恩笑著說。可當對方轉身向外走去時,臉上的笑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科恩就這麽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再次移到他右手的那枚戒指上。中午的陽光灑進病房裏,照得那金戒指一閃一閃的,顯得很漂亮。


    的確很漂亮,隻可惜他手上戴著的那個是假的,那才不是老教父送給他的那枚家族戒指,不過是個能以假亂真的仿製品罷了。


    真的那枚不知道被他藏哪兒去了,也許沒這麽漂亮,但有人願意為它付兩千五百萬兩千五百萬,夠他隨便找個漂亮的小島隱居起來,下半輩子都不用出來偷東西了。


    可不知為何,他卻怎麽也沒法為此興奮起來。


    科恩目送著克裏斯托弗走出去,然後往迴躺倒,把自己埋進枕頭裏。


    外麵的陽光還算不錯,他卻想起了幾天前那個冰冷的雨夜。他想起自己靠在一個溫暖的胸膛上,那人的手臂環過他的肩膀,耳邊落下細碎的、輕柔的吻,還有一個聲音喃喃地說


    “我們之間還是有些什麽的,不是嗎?”


    是的,他想起來這些,從來就沒忘過,他怎麽可能會忘。


    科恩把頭更深地埋進枕頭裏,沉重地閉上眼睛。


    他突然想,自己可能要永遠失去從金錢中獲得快樂的能力了。


    ***


    艾倫本來打算直接去找喬納森要“黑貓”的卷宗,中間因為別的事耽擱了,處理完後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不過他知道那些卷宗就放在原來辦公室進門右手邊的櫃子裏,鑰匙還在他手上,所以還是決定過去取一趟。


    出人意料的,當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燈是亮著的,喬納森還沒有離開。據他所知,最近精英犯罪調查組並沒有什麽重大的案件要破,這年輕小夥子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這裏加班,隻可能是為了“黑貓”的案子。


    艾倫遠遠看著他那頭亂糟糟的、快要淹沒在卷宗中的紅發,突然就感覺有些愧疚。要不是他當初甩手不幹、把“黑貓”這個麻煩丟給他,這年輕人這會兒估計正摟著女朋友是的,在一路聯邦探員挖空心思的撮合下,兩周前他終於成功脫離母胎單身了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呢。


    想到這兒,艾倫不禁感覺更愧疚了。他這位前同事其實是個非常善良的小夥子,而且足夠勤奮,雖然有時候話多了點兒、人呆了點兒、女朋友難找了點兒……


    艾倫歎了口氣,朝喬納森走過去,後者直到他走到辦公桌旁,才發現有人來了,抬頭看他的褐色眼睛裏寫滿了生無可戀,“嗨,你好,找我有”


    下一秒,他突然反應過來麵前人是誰,眼睛刷地亮了起來,“艾倫,是你!天呐,你不知道我聽說你被綁架了有多擔心!那一整晚我都沒合眼!怎麽樣,你傷好些了嗎?咦,不對,你不是應該在休假嗎?這麽晚過來做什麽?”


    “我沒事,”艾倫無奈地說,果然他應該把“話多了點兒”提前放放,列為此人的首要特質。“我想看看‘黑貓’的卷宗,你在用的話,能不能借我去影印一份?”


    一聽到“黑貓”兩詞,喬納森的眼睛頓時更亮了,像是恨不能立刻撲過去給對方一個愛的擁抱,完全無視了對方的請求:


    “你這是打算過來幫忙了嗎?!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盯這些廢紙盯得有多麽絕望……好吧我知道自己很笨,所以也不介意承認上帝,我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現在你過來了,我正好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尤其是關於這起綁架案,之前因為你在養傷,就一直沒好意思過去打擾你”


    艾倫清了清嗓子:“那個,喬納森……”


    “你是跟那個人一起被綁走的吧?布萊克告訴我的,應該沒錯吧?你們在一起呆了一晚上?他有沒有說漏嘴什麽,比如把某樣偷來的東西藏在哪兒了,或者他的委托人都有誰?”


    “喬納森,我……”艾倫越發後悔當初把這案子交給對方了這小子本來隻是有點呆,現在他不僅呆、而且看起來快要發瘋了。


    “或者他沒說這些,說了什麽別的?真的,什麽都行,比如他有沒有交女朋友,喜歡什麽口味的咖喱,或者穿了什麽顏色的內褲……”喬納森滔滔不絕地說著,突然反應過來什麽,頓時停住了:“等等,你剛才說要幹什麽來著?”


    “我想借他的卷宗去影印一份,”艾倫說,同情地瞥他一眼,歎了口氣,“夥計,我知道你著急想抓他,但也用不著這麽拚你看,現在都已經這麽晚了,你何必對著個賊幹瞪眼,而不是迴去多陪陪麗芙呢?”


    他本來是想安慰一下對方,可聽了這話,喬納森卻露出悲痛的表情,癟著嘴一臉委屈地說:“哦,我不介意對著他幹瞪眼,至少那樣我就不用一個人呆著……麗芙剛把我給甩了,就在今天早上。她說我太嗦了,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說著,他轉頭看向艾倫,褐色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濕漉漉的:“艾倫,我真的很嗦嗎?”


    艾倫:“……不,一點也不……呃,喬納森,麗芙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樣說的。”


    “我知道,”喬納森說,轉迴頭來,悲傷地歎了口氣。“唉,理想與現實總是相差這麽遠,我本來還以為終於有人願意喜歡我了,我們或許可以一直這麽下去,你知道,結了婚再生幾個孩子之類的或者她不喜歡孩子也無所謂,我們也可以養幾條金毛犬……天,你知道嗎?我和麗芙都超愛金毛犬!不過我幹嗎要說這個呢,麗芙已經和我分手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工作,自己攢錢買條狗過一輩子吧……”


    “別這麽說,喬納森,”艾倫握了下對方的肩膀,“也許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麽美好,但也不至於……”


    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麽。


    “不至於那麽糟嗎?”喬納森說,語氣帶了點憤世嫉俗的味道,“但這就是現實,我愛她,她卻嫌我嗦,我們分開了,再也不可能重新在一起了。”


    艾倫不知道該說什麽,就算知道他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好沉默地站在旁邊。


    他突然想,喬納森說的是對的,這就是現實。有些事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有些人就是怎麽也不可能在一起。


    喬納森沒在意他的沉默,隻是難過地盯著空氣看了一會兒,伸手拉了把椅子過來。艾倫坐下,依舊一個字也沒說。


    兩個失意的男人就這麽並排坐在一起,相對無言地盯著空氣看個不停。


    最後還是艾倫率先打破了沉默:“可是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愛她,也許不應該這麽快就決定放棄。”


    喬納森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驚訝地看著他。認識這麽久,他可真沒想過這位英俊陽光、身手不凡、被局裏無數女性視作理想對象卻始終保持單身的前輩,居然還是個浪漫型的。


    艾倫衝他露出個鼓勵的微笑雖然那笑容有些勉強然後從椅子上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迴家去吧,喬納森,去找麗芙好好聊聊。至於‘黑貓’放心,他早晚會被咱們逮住的,我向你保證。”


    喬納森愣了一下,臉上又現出高興的影子:“這意思是,你會幫我抓他嗎?!”


    “不隻是幫你,我自己手頭也有個案子,必須盡快抓這家夥迴來好好談一談才行。”


    喬納森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興奮地張開雙臂抱住艾倫:“老兄,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天呐,我可真是太感激了!我現在一點也不記恨你當初把鍋甩給我,真的,一點也不記恨!”


    艾倫僵硬地在他背上拍了拍:“……那太好了那個,喬納森,所以你能把卷宗借我影印一下嗎?明天早上還你。”


    “當然沒問題!”


    第43章 深夜來客


    “你是說這十四起割喉案的案發地點,有八起都和‘黑貓’當時的活動地點重合?”布萊克看著麵前的兩份卷宗複印件,分別屬於“黑貓”盜竊案和係列割喉殺人案,上麵密密麻麻做了筆記,幾處案發地點還用紅筆特意做了標注。


    “剩下的六起,那家夥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艾倫說,目光直直地望著麵前的卷宗,聲音幹澀、眼圈發黑,下巴上還冒出了細細的胡茬,儼然一副熬了通宵的樣子。事實上,他昨晚一直留在辦公室看卷宗,壓根就沒迴家。


    “也就是不排除他當時也在割喉案案發地的可能,”布萊克說,一臉難以置信地抓了把頭發,“我天,這可真是……你說的對,這絕對不是巧合。”


    艾倫沉默著沒說話,依然一個勁兒盯著麵前的卷宗看,仿佛那是個會隨時蹦起來把他吃掉的怪物似的。直到口袋裏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他才猛然迴神,掏出來看是條短信


    “嗨,艾倫,早上好!你昨天看‘黑貓’的卷宗有什麽發現嗎?要是準備出發抓人了請一定一定記得叫上我!!!”


    緊接著,手機又叮叮叮地連響了好幾下,幾條短信一股腦兒跳了出來,最上麵一條是:“對了,我昨天按你說的去找麗芙了,你猜怎麽著她居然說她很抱歉!她說她當時隻是心情不好,不應該那樣說我,還問我願不願意跟她一起去吃晚飯!”


    “你說的對,我昨天不該說那種消極的話是的,如果我愛她,就不該那麽早決定放棄。謝謝你的建議!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要不是你……”


    艾倫隻讀到一半就跳過了這條短信,往下一翻,基本都是與“麗芙”相關的,於是直接按了鎖屏鍵,把手機往桌上一扔,心累地揉了揉太陽穴:“喬納森發來的。”


    “全是他發來的?”布萊克說,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一臉同情地拍了拍搭檔的肩膀,“老兄,你怎麽招惹他了?”


    “沒什麽,隻是……”艾倫說到一半,又搖搖頭,“算了,先不說這個你能幫我把那邊那個白板推過來嗎?對,就是我貼了割喉案照片的那個,謝謝。”


    布萊克把白板推過去,看著艾倫把上麵的照片全部拿下來重新排列,再用馬克筆畫出各種符號和箭頭表示線索之間的關係。每當他這麽做,布萊克就知道他今天又要把自己埋在那一摞卷宗山裏了。


    放到平時,這當然是沒什麽問題,可他現在本來應該在休假呀!他昨晚已經一宿沒睡了,今天估計又不打算休息,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布萊克擔憂地想。


    可眼下更令人擔憂的似乎該是對方的心理狀態,而不是身體狀況。


    於是當艾倫在白板上畫出一個卡通貓圖案,同時眉頭緊鎖作思索狀時,布萊克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夥計,我知道這事挺讓人難以接受的,畢竟之前你追了他那麽久,關係也還算……”


    這時他停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描述那兩個人的關係,於是把話咽了迴去,斟酌措辭片刻,又說:“但假如這案子真的跟科恩勞伊脫不開幹係……當然我不是說他殺了人,我的意思是,假如他某種程度上參與了……”


    布萊克把話停在這裏,小心地觀察著旁邊人的臉色,他注意到艾倫在聽到“科恩勞伊”那個名字時,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又在白板上畫了一隻貓,然後說:“我得把這些卷宗再看一遍,昨晚很多地方沒來得及仔細看。你今天是不是還要去nypd?他們那邊調查進展得如何了?”


    果然,布萊克在心裏歎了口氣。昨天他問他是不是懷疑科恩勞伊殺了人時,他就像現在這樣,完全迴避了他的問題。


    “毫無進展,”布萊克說,“今天不去了,我陪你一起看看這些卷宗,也許會有什麽發現。”


    也許可以在你過勞死之前及時替你做心肺複蘇,他心裏是這麽想的。


    ***


    在好搭檔布萊克的一番威逼利誘下,艾倫終於放棄了留在局裏過夜的念頭,抱著一摞卷宗迴了家,盡管到家的時候也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了。


    “你總是不著家,卡爾可怎麽辦?”布萊克後來被逼急了,隻好拿出這個殺手鐧。他這位帥哥搭檔愛家裏那隻黑貓勝過一切,這在局裏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盡管當時艾倫的迴答是“我買了自動喂食裝置”,但內心到底還是動搖了,尤其是經曆了與某人相關的一連串破事後,他現在心亂得很,特別想把那隻黑毛綠眼的小家夥從角落裏拽出來,放到腿上好好蹂躪一番。


    他這麽想著,一邊把鑰匙插進鎖孔,向右轉動時,手上的動作卻驟然停住了。


    門壓根就沒鎖。


    這很奇怪,雖然昨晚沒迴家,但他清楚地記得,昨天早上離開的時候他是鎖了門的。


    艾倫頓時警惕起來,收迴拿鑰匙的右手,將腰間的配槍摸出來壓在手裏。


    他左手還拿著裝有卷宗的文件夾,眼下隻得將它夾在胳膊下麵,騰出手去擰門把手。先是動作很輕地打開一條縫,然後猛地把門用力推開,同時向旁躲閃,將手裏的槍舉了起來。


    門口並沒有人埋伏著準備襲擊他,艾倫慢慢走進屋去,將卷宗放在鞋櫃上,用腳尖輕輕帶上門。


    屋裏沒開燈,眼下一片漆黑,開關就在進門左手邊,但艾倫沒去碰它。黑暗會掩蓋入侵者的蹤跡如果的確有入侵者的話但也能給他自己提供保護,就看誰能更好地利用它了。


    他舉槍貼著牆壁,然後猛地轉身麵向客廳。


    借著外麵街道微弱的燈光,艾倫看到有人正站在窗前,看不清臉,但從身體輪廓可以判斷是個成年男子。


    “站在那兒別動,”艾倫將槍口對準入侵者,聲音低沉冰冷:“把手舉過頭頂,放到我能看見的位置,我隻說一遍。”


    可對方卻像沒聽見似的,偏著頭打量他一秒,然後輕笑出聲:“你總是喜歡把見麵鬧得這麽不愉快,警官,之前在洛杉磯那次也是。”


    聲音磁性、溫和,尾音微微往下吞,一股慵懶又抓人的調子。


    艾倫站在原地,舉著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誰的聲音


    “科恩?!”他動了下嘴唇,難以置信地叫出那個名字。


    對方像是能看到他的表情一樣,勾起嘴角說,“嗨,莫爾森探員,很快又見麵了,你有沒有想我?”


    “我……”艾倫放下槍,往前一步,剛想迴話,卻覺一道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屋裏,帶來股新鮮的血腥味。


    他頓時皺起眉頭:“你受傷了?”


    “很高興你這麽關心我,”不遠處的聲音說,帶著股發自內心的愉悅,“不過受傷的不是我,是那隻討厭的小畜生罷了。”


    說著,他往旁邊挪了一步,艾倫朝他原來站的位置看過去,在看到地上那團小小的、一動不動的黑影時,瞳孔驀地收縮起來:“卡爾!你對它做了什麽?!”


    “沒什麽,”麵前的男人聳聳肩,語氣輕鬆地說:“我不喜歡它衝著我叫,更不喜歡它盯著我看,所以就讓它再也叫不出來也看不見你看,我好不容易過來見你一麵,有個活物在旁邊打擾可太掃興了,不是嗎?”


    艾倫僵硬地站在那裏,聽著不遠處熟悉到令他日思夜想的聲音迴蕩在耳邊,卻帶著他不能理解的、完全陌生的含義。這其中的反差令他感到一陣恍惚,眼神頓時有些失焦。


    可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就在下一秒,那雙淹沒在黑暗中的藍眼睛裏突然閃過一道犀利的光,整個身體迅速往旁邊移去,左手準確地摸到牆上的開關按下,又在客廳恢複光亮的一刹那,舉槍瞄準窗邊人影的位置


    原本站在那裏的人卻不見了,隻剩下大開的窗和旁邊被風吹得輕輕浮動的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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