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幼崽從還沒睜開眼睛開始就一直養在救助中心, 從小就接觸人類, 膽子很大。穿山甲媽媽從籠子裏爬出來後, 小穿山甲剛開始還趴在媽媽的尾巴上,隻不一會兒便爬下來自己到處搗亂。帕汀伸出手臂, 小穿山甲就爬到帕汀的手上,儼然是把帕汀當做了另一個媽媽。穿山甲的鱗片和指甲都很鋒利, 帕汀的手臂上有很多陳舊的傷痕,但他並不在意,拖動著手臂帶著小穿山甲在瓷磚上滑來滑去,像是在滑滑梯。帕汀示意餘鶴伸出手,把小穿山甲引到餘鶴手臂上。餘鶴半托著小穿山甲的尾巴舉起手臂,近距離觀察這種珍貴而神秘的野生動物。同樣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穿山甲受到的關注總是很少,有人要它的鱗片入藥,有人信奉吃它的肉可以大補。很少有人知道,中華穿山甲在華國大陸地區已經功能性滅絕。‘嗖’的一下,小穿山甲忽然伸出長長的舌頭,嚇了餘鶴一跳,差點沒把手裏的穿山甲給扔出去。餘鶴驚魂未定,抱著小穿山甲看向帕汀:“它在幹什麽?我臉上有蟲子嗎?”帕汀捧腹大笑:“哈哈哈,它不是在捕捉昆蟲,小家夥是故意的,您到訪那天我本來就想把它帶過來,但特普會長說它會嚇到您。”特普是蒲山穿山甲救護協會的副會長,全名叫做桑達特普,是專程從蒲山過來迎接餘鶴的。餘鶴也笑了:“確實有點嚇人,穿山甲的舌頭好長。”帕汀說:“我們已經養了它兩個多月了,等它再大一點,我們就計劃將它放生。”這時,傅雲崢忽然問:“帕汀,之前你說,你們還建立穿山甲人工繁育地?”帕汀點點頭,將宣傳冊遞給傅雲崢:“是的,傅先生,穿山甲每年隻生一胎,每胎通常隻產一仔,自然繁殖很難恢複種群。”“有成果嗎?”“我們的研究員都是從國外高薪聘請的專業人才,去年一年成功繁育出四隻幼崽,很可惜的是有兩隻不幸夭折,其中一隻已經放迴族群,另一隻還在基地作為優質種進入二代繁育。”飼養穿山甲甚至比飼養大熊貓更加昂貴。熊貓雖然珍貴,但作為雜食性動物,熊貓幾乎什麽都吃,食物來源也很豐富,主要食物竹子竹筍更是易於獲取。相比之下穿山甲的飲食結構就較為單一了,在山林中,大多是各種螞蟻,包括許多蟲卵和幼蟲,這些食物富含蛋白質,但在人工飼養的過程中,很難模擬野外環境配出完全符合穿山甲進食規律的食物,使得穿山甲很容易出現偏食問題,導致消化係統疾病。為了能模擬穿山甲的真實食譜,救護中心需要花費大量人力深入樹林尋找摘取螞蟻窩,或者遛狗似的帶穿山甲在山林中覓食。每隻穿山甲要在方圓五公裏的範圍內搜刮蟻穴,以穿山甲慢吞吞的動作,這就需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綜上所述,一隻市場價在300美元的穿山甲,要是真在救助中心養上一年,光食物等日常開銷的就是它原本身價的幾十倍,更不必說生病時那天價治療費用了。帕汀雙手合十,再次向傅雲崢和餘鶴表示感謝:“正是因為有傅先生和餘先生這樣的愛心人士,我們才能籌謀到足夠的善款,供這些小家夥生存下去。”餘鶴問:“為什麽緬北市場上還是有很多售賣穿山甲的渠道?”帕汀並沒有很驚訝,他指了指餘鶴懷裏的小穿山甲:“這對穿山甲母子也是我從黑市買來的,才200美元。”餘鶴和傅雲崢對視一眼。他倆用600買了兩隻,帕汀卻隻花了200元,看來緬北市場不僅價格低廉,而且十分欺生。餘鶴問帕汀:“為什麽這麽便宜?”帕汀迴答:“因為沒人買。這邊的穿山甲很難再往你們那裏走私,別說是活體,就連凍體穿山甲都很難突破海關檢查,而且一隻就足夠量刑,風險太大了,來收購的華國人比之前少太多了。”緬北本地人沒有食用穿山甲的習慣,自從華國把穿山甲升級為一級保護動物,政府就很少查處到凍體。隨著國家的大力宣傳,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救助行列,很多華國人遇見都會順手買下來。或者放生或者送到救助中心。帕汀說僅去年的活體救助量,就能達到之前五年的總和。甚至有很多長居在緬北的華國人和販賣野味的商販成為朋友,商販前腳收上來穿山甲,他們後腳就去買來放生。這幾乎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悖論,隻要買就會存在市場,但不買,難道看著那些穿山甲被養死,甚至被端上餐桌嗎?一時間,餘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買這兩隻穿山甲了。不知不覺間,他也成了購買鏈中的一環。有些人可能會疑惑為什麽不報警。原因很簡單,一是與警方對接流程複雜,可能會延誤救助時機,甚至打草驚蛇,二是作為一個在緬北生活的異鄉人,能用200美元解決的問題,為什麽要去得罪背後不知是否還有其他勢力的本地人呢?餘鶴有些無措地看向傅雲崢,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傅雲崢把小穿山甲從餘鶴懷中抱過來,說:“這隻穿山甲一定很感激帕汀救了它。”霎時間,餘鶴眼前的迷障瞬間消散。如果連眼前這一隻都不救,又怎麽去蒼生呢?傅雲崢若有所思:“去年一年,你們整個協會一共收到多少善款,又是怎麽分配的?”帕汀露出迷茫的神情,這種事顯然不是他一個分支機構的工作人員能夠接觸的事情。帕汀說:“這兩年建設繁育基地的開支較大,但政府每年都會有專項撥款,所以我們中心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天色已經很晚了,餘鶴和傅雲崢是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即便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決,但他們也該迴去了。不過不管怎樣,餘鶴已經達成了親自救下兩隻穿山甲的成就。雖然他並沒有出現在交易現場,而且還是用高於市場價的價格把這兩隻穿山甲贖迴來的。真是晦氣。就在餘鶴和傅雲崢準備離開救助中心時,一輛寶藍色的車開進了小院,帕汀往窗外望了一眼,奇怪地說:“是特普會長的車,會長怎麽來了?”帕汀出門去接待普桑達。傅雲崢從透過窗戶看向停在院內進口車,意味深長:“這位特普會長來的也太是時候了。”半分鍾後,特普桑達大步邁進救助中心,手中捧著一隻還沒有小臂長得穿山甲幼崽,急匆匆地用英文說:“帕汀,快,有人從盜獵者那裏救下了這隻幼崽,快看看還能不能救活。”帕汀從櫃子裏拿出毛巾,包起穿山甲幼崽:“這也太小了!”特普桑達臉上露出怒容:“該死的盜獵者知道穿山甲很難養活,就隨手丟在路邊!”帕汀帶著幼崽去後屋拿保溫箱。前廳很快安靜下來。特普桑達這才看見屋內還有兩個人似的,很驚訝地說:“傅先生,餘先生,你們怎麽在這裏?”餘鶴不僅沒有迴答,反而是看向傅雲崢。帕汀和特普桑達都是緬北人,會長一進門居然說英語,這話明顯是說給傅雲崢和餘鶴聽。隻怪特普桑達做戲做得太過,一邊用英文暗暗解釋自己出現的原因,一邊又裝作沒注意到餘鶴他們,實在太過矛盾。傅雲崢神色不動:“和會長一樣,無意間買到了兩隻穿山甲。”餘鶴沒說話,暗自和傅雲崢交換了一個眼神。特普桑達沒有察覺出什麽異常。在他眼中,眼前的漂亮男人不過是華國富商養的小玩意,餘鶴看傅雲崢的眼色再正常不過。特普桑達歎了口氣:“最近山裏雨大,巢穴都被衝垮了,穿山甲會下山躲雨,這個季節的穿山甲很好捉,市麵上會多一些,價格也低。”餘鶴才對穿山甲的價格產生疑惑,特普桑達便暗暗解釋起價格低的原因,看來餘鶴和傅雲崢深夜趕到救助中心,有人坐不住了。要不是特普桑達這樣著急忙慌地趕過來,餘鶴一時還摸不準問題出在哪兒。難道市場上流通的廉價穿山甲,居然是從自救助中心流出的?特普桑達願意演戲,餘鶴也樂得配合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假使市麵流通的穿山甲和真特普桑達有關,那必然是為了謀財。既然特普桑達想要錢,那餘鶴就拿錢試一試他。餘鶴垂下眼,雙手握住傅雲崢的胳膊,用英文跟傅雲崢說:“傅先生,這些穿山甲真是太可憐了,我們再捐一些錢吧。”此言一出,餘鶴瞥見特普桑達的眼睛亮了一下。第125章 傅雲崢聽見餘鶴講英文, 眼中浮現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餘鶴一瞧博雲崢的眼神,就知道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特普桑達看不見的角度, 餘鶴用拇指在傅雲崢手臂內側輕輕一捏,示意傅雲崢配合他。餘鶴口中繼續用英文說:“求你了。”傅雲崢摸了摸餘鶴的臉,用英文迴答:“寶貝, 這件事我們迴去再商量。”這話一語雙關,說給特普桑達聽的意思是他們要迴去商量是否繼續捐款,同時也是在暗示餘鶴,他也看出來特普桑達不對勁, 但要不要繼續查這件事得迴去再商量。餘鶴不覺得有什麽可商量的,這人都撞到餘鶴手邊了,餘鶴根本沒法裝作沒看見。他抬起漂亮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傅雲崢,再次哀求道:“傅先生,求你了。”傅雲崢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他朝特普桑達微微頷首作別:“會長,天色已晚, 我們就不打擾了,再會。”特普桑達趕忙上前, 雙手合十和傅雲崢道別。一個人心中有多少欲望, 身上就有多少破綻。餘鶴並不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 但當他扔出‘捐款’這個誘餌後, 居然清晰地觀察到特普桑達身上那種隱秘的焦急。傅雲崢牽著餘鶴往門外走,同時低聲嗬斥餘鶴:“你捐的已經夠多了, 勳章也得到了,還想幹什麽?”餘鶴做戲做全套, 故意和傅雲崢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你沒聽會長說嗎,最近是雨季,穿山甲被迫下山躲雨,我們應該多捐一些錢,幫他們多安裝幾個紅外相機,穿山甲就不會被人隨便撿走了!”傅雲崢說:“你知道蒲山多大嗎?穿山甲的行跡在野外本就很難捕捉,你就是安一百個相機,也不見得有一個能拍到穿山甲下山!”沒有人再比餘鶴更會演一個飛揚跋扈的小少爺。餘鶴揚聲道:“那我就捐一千個!一萬個!我有錢!我捐我自己的錢!”傅雲崢沉下臉:“你有什麽錢,還不都是我給你的?”這句話非常損害一個成年男子的麵子。餘鶴順理成章地惱怒起來,他扭臉看向特普桑達的,對特普桑達說:“副會長,我明天就帶著支票來,我真的有錢!”傅雲崢和餘鶴一唱一和,把特普桑達完全繞了進去。特普桑達是想要這筆錢的,無論他究竟和市場上來路不明的穿山甲製品有沒有關係,這筆捐款對救助協會而言都很重要。但特普桑達卻什麽也沒說,甚至連餘鶴和傅雲崢在他麵前吵起來,都沒有說一句勸解的話。這明顯是不正常的。餘鶴還想說些什麽,傅雲崢卻很強硬地拽著他往外走。餘鶴隻來得及匆匆和特普桑達說了一句‘明天見。’就被傅雲崢推迴了車上。傅雲崢打開車門,一把將餘鶴推進去,而後從另一邊上車,同時吩咐保鏢迴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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