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論壇上直言邀請傅雲崢捐款的秘書長,帕汀實在太委婉了。雨林內氣候潮熱,每一次唿吸都把帶著水汽的空氣吸進肺裏,餘鶴肺裏很不舒服,頭也很暈,很接近暈車的感覺。和去時不同,這會兒林子裏一絲風也沒有。帕汀還在喋喋不休。餘鶴頭昏腦漲地想,難怪有錢人不會覺得直接開口邀請捐款冒昧,資本家們時間寶貴,捐出去的那些錢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更多人沒有耐心聽這些理由,所以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反而節省彼此的時間。傅雲崢抬手打斷了帕汀的介紹,伸出手指敲在其中一個點位上:“這個放生點建設費用由我負擔。”餘鶴手拄著膝蓋,恨不能像小狗一樣伸出舌頭唿吸,他說:“那個放生點費用我出,咱們還有多久能走出去?”帕汀抬頭看看微沉的天:“很近了,我們得再快點,要下雨了。”雨說來就來,迴到車上時還隻是天色微沉,在開下山的半路上,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風很大,疾遽的旋風卷著枯枝殘葉,狠狠砸在車窗上,劈裏啪啦的響動聲中,滿載的轎車都在微微晃動。雨勢越來越大,路邊的積水肉眼可見地上漲。保鏢嫻熟地轉動方向盤,將卷著暴雨的陰雲甩在身後。餘鶴迴頭看向雨霧中隱隱約約的山林,第一次感受到熱帶暴雨的威力。傅雲崢說:“在山裏避雨要注意避開最高最大的那些樹。”餘鶴靠在傅雲崢身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真是的,我還不知道高樹引雷嗎,這是常識好不好?”為防止車窗起霧,車裏開著空調,有些涼。傅雲崢把毯子蓋在餘鶴肩頭:“能把罐裝可樂放進冷凍室的人,實在不像是有什麽常識。”餘鶴嘖了一聲:“這都多久之前的老黃曆了,真是難為你還一直記得。”傅雲崢眼中含笑:“不為難,你的那些丟人事兒我能記一輩子。”餘鶴握住傅雲崢的手:“困了,我睡會兒。”“睡吧。”傅雲崢將後排的擋板升了起來:“要躺我腿上嗎?”餘鶴搖搖頭,車裏很快安靜下來,隻有空調口吹冷風的聲音唿唿作響。餘鶴覺得有點吵,他眼皮很沉,但精神又很緊繃,一時睡不著,就對傅雲崢說:“傅老板,你說點什麽吧,我睡不著。”傅雲崢想了想,說:“那我就給你講講,如果在山裏遇見暴雨都應該注意什麽吧?”傅雲崢是會哄餘鶴睡覺的,餘鶴隻聽見這個無聊的議題就困意翻湧。傅雲崢太了解餘鶴,專門撿著餘鶴不感興趣的話題講,還刻意用上了‘大綱式總-分一總’的講法,開頭先列明常見的事故有四種。被水衝走,失足滑落,野外迷路,遇寒失溫。餘鶴連第一點都沒聽完就唿吸漸長,頭也越來越沉,漸漸從傅雲崢肩頭往下一點一點往下滑。傅雲崢抬臂扶住餘鶴的頭,餘鶴往上蹭了蹭,徹底陷入深眠。這一覺醒來,餘鶴全身都很不舒服。他的體質好像天生不適合這種濕熱氣候,整個人就像被掛了虛弱的debuff,全身都提不起勁兒。“我想迴家了。”餘鶴沒精打采,跟臥病在床的病西施似的,手腳都軟綿綿的:“這邊的氣候也不太適合我,下山時我就覺得唿吸困難,可能這邊氣壓太低。”傅雲崢應聲道:“也好,捐助地也考察了,他們現在還挺專業的,天下的事情都是無利不起早,隻要捐出的錢能有一半花在穿山甲身上,也算咱們沒白跑這一趟。”酒店內的抽濕機嗡嗡運轉,為了除濕房間內空調調得很低,餘鶴披著厚絨毯,手捧盛著熱水的玻璃杯:“我感覺我要感冒,一會兒找個藥店抓點幹薑甘草泡水喝。”傅雲崢看了眼窗外:“好,雨停後咱們一起去華人街。”*緬北,華人街。這座華人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路麵老化厲害,路邊有著一灘灘汙濁的積水,房簷上存積的雨水滴落,在水坑中蕩開一圈漣漪。流浪狗三三兩兩從街邊跑過,用鼻子翻拱著垃圾袋找吃的。幾個穿著白背心的老大爺坐在榆樹下乘涼。常年住在這裏都是些老麵孔,餘鶴和傅雲崢一邁進來,就感到有視線若隱若無地打量著他們。餘鶴微微側頭,心裏沉甸甸的很不舒服。他有一種很糟糕的感覺。說不上來,但他覺得很危險,這種奇異感受就像那天在裘洋家客廳醒來時一樣,餘鶴很清楚地預感到他不該留在這兒。餘鶴腳步微頓。正這時,保鏢走到傅雲崢身邊:“傅先生,你和餘少爺在車上等吧,我去買藥。”傅雲崢還沒說什麽,餘鶴便說:“算了,出來唿吸唿吸新鮮空氣感覺好多了,藥也不是非賣不可,再說這兒也不一定有賣的。”保鏢往街口望了望:“少爺,這裏有賣中藥的,我提前問過這邊的蛇頭。”餘鶴搖搖頭,往停在路邊的車上走去:“不買了,咱們直接去吃飯吧。”傅雲崢沒說什麽,跟著坐迴了車上才問:“怎麽了?”餘鶴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很慌。”傅雲崢笑了笑:“沒事,明天就迴國了。”餘鶴哎喲了一聲,說:“傅老板,你這麽一說我更慌了,一般電視劇裏主角這麽說完之後,明天肯定迴不去。”餘鶴這張嘴可真該學學什麽叫避讖,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他那邊的車窗突然被敲響。保鏢還沒來得及阻止,餘鶴就把車窗搖了下來。前座兩個保鏢的手瞬間放在槍上,傅雲崢的手也摸在腰後。餘鶴猶自不知,他看向窗外的人,問:“什麽事?”窗外的人神色原本有幾分警惕,一聽餘鶴說的是中文當即跨下肩膀,放鬆下來。那人擠出個略顯諂媚的笑容,露出一口黃牙:“少爺,您來買什麽藥啊,我這兒都有。”原來是個藥販子,聽口音像是粵東人。這一片兜售仿製藥的人很多,大概是餘鶴剛才說買藥的話被人聽到,藥販子見他們闊綽,就忍不住上來推銷。傅雲崢和保鏢略鬆了一口氣。在異國他鄉遇見同胞,餘鶴很客氣:“不用了大哥,我就是有點感冒,想抓點中藥吃,不是來買仿製藥的。”誰料那藥販子一聽餘鶴要買中藥,眼睛當即一亮,居然拉開車門坐了進來。餘鶴:“???”“我知道您是來找中藥的,你在街邊說的話我們的人都聽見了。”藥販子說:“也不怪您謹慎,跟您接頭的蛇頭聯係被抓了。哎呀,最近風聲太緊,但我們知道您這兩天來,日夜派人在這兒守著。”餘鶴一聽就知道對方是認錯人了,剛想說些什麽,傅雲崢便輕輕碰了他一下,餘鶴就沒說話。藥販子有些急了:“少爺,您先跟我驗驗貨,驗完我當著您麵給你磨成粉,保準海關不會扣,海關查驗您就說是豬蹄甲就成,他就是拿去驗成分也差不多,但我這可不是豬蹄甲啊。”和豬蹄甲成分差不多的中藥,還得磨成粉才能過海關?這不就是穿山甲的甲片嗎?餘鶴和傅雲崢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巧的事情嗎?他們為了捐助穿山甲救助協會來的緬北,視察了一圈發現救助中心環境很好,飼養得也很科學,可偏偏在臨迴國的前一天,一個藥販子誤打誤撞把他們當成失聯的買主,向他們推銷起穿山甲甲片。簡直就是一道正義之光從天而降。這是拔掉某個非法販賣穿山甲甲片貿易鏈的好機會。千載難逢、機不可失。一時間,餘鶴看過的那些電影電視劇動漫小說全在心裏飛速迴閃。短視頻中,閃現向前的視頻背景音迴響在餘鶴腦海你是當這一秒鍾的英雄,還是做一輩子的懦夫?下一秒,餘鶴和傅雲崢同時做出選擇:“那就先看看貨。”他們再次看向彼此,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餘鶴詭譎莫測的預感再次應驗,隻是這次他仍然選擇向前。第123章 潮濕的倉庫裏空氣腥鹹。掀開彩色條紋編織布, 露出下麵敞口的白色麻袋。藥販子把餘鶴當成了少爺,表現很是諂媚,哈著腰引餘鶴往裏走, 還不時提醒餘鶴注意腳下。傅雲崢也不多言,走在餘鶴身後充當跟班。廢棄的倉庫很安靜,除了餘鶴和傅雲崢, 賣方也隻有兩個人,一個把餘鶴帶來的藥販子,還有一個緬北人。那個緬北人看起來很年輕,身材高大, 肌肉虯結,正蹲在水泥台上吃泡麵。這簡陋的環境和隨意的看守和餘鶴想象中完全不同。不會是買假貨的吧?電視上的交易場景中,雙方都有一堆人,相互端著槍虎視眈眈,結果餘鶴和傅雲崢走進來,那個高大的緬北人就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然後就低頭繼續吃麵。這也太草率了吧。藥販子從麻袋中抓了一把甲片遞給餘鶴:“您驗驗?”餘鶴從藥販子掌心拿起一片,下意識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手中的甲片呈扇形, 寬端有數十條縱紋及數條橫線,紋路排列整齊, 甲片色澤青黑, 片大明淨, 聞著有一股淡淡的鹹味。餘鶴並沒有見過炮製好的穿山甲片, 但手中的甲片瞧著倒和醫書上記得差不多,而且還是炮製得比較好的那種。餘鶴朝傅雲崢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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