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鶴頓了頓:“我這就迴家。”傅雲崢應了一聲:“嗯,快迴來吧,飯該涼了。”餘鶴心頭一跳,從前獨身彳亍,無人問津的遺憾全然撫平。放下電話,餘鶴忽然笑起來。在暮春的春風裏,他很突兀地說了一句:“我家裏也管的很嚴。”身邊的朋友早已走散,餘鶴便說給奉城的風聽。春風由南向北,拂綠山川四野,十萬荒澤。*下午五點四十五分。附近的第五中學放學了,身著校服的少年人從校門中結伴走出,三五成群,說說笑笑,少年們走在街上,宛如一陣藍白色的風,吵鬧又擁擠。原本通暢的交通一下子擁堵起來。餘鶴沿街繼續往前走,想著走過這段擁堵路段再打車,才走過半條街,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一位身著夾克騎著摩托的男人停在餘鶴身邊。餘光一瞥,這輛摩托和自己的摩托怎麽一模一樣。正這時,男人摘下頭盔,喊了餘鶴一聲:“餘少爺。”餘鶴轉身,發現騎車的男人就是之前一直跟著他的保鏢。保鏢大哥從摩托上下來,把摩托鑰匙遞給餘鶴:“餘少爺,你騎車迴去吧,尾箱裏有外套。”餘鶴:“你怎麽在這兒?”保鏢大哥說:“我們的人一直跟著您。”餘鶴:“......你怎麽騎著我的摩托來了?”保鏢大哥說:“傅先生知道您來醫院,就派我過來給您送摩托車,您不是暈車嘛,這就省得您坐車了。”哦,對。餘鶴反應過來,傅雲崢能夠通過查找設備定位自己的手機,他倆手機登的一個賬號,而且還有保鏢跟著。算算時間應該是餘鶴四點放學後,傅雲崢看他五點還沒迴家,看到他在外麵,派人給他送車了。從奉大騎摩托車到這,正好差不多四五十分鍾。摩托造型很帥,價格昂貴,停在街邊很拉風,又正好趕上初中放學,引得周圍一同等紅綠燈的學生頻頻側目。餘鶴跨上摩托,一扣頭盔,在學生們羨慕的眼神中,飛馳而去。他太想傅雲崢了。第64章 迴到家, 餘鶴打開門,看到了客廳沙發上坐著的沈涵。餘鶴:“???”他愣在門口半秒,下意識把門關上了。一定是打開房門的方式出了問題, 如果說因為逃了半節課就能讓沈涵他老人家專程上門家訪也太誇張了吧。不值得啊沈教授!也許是看錯了。餘鶴心想,沒準是因為自己做賊心虛,逃了沈老的課, 才導致看什麽都像沈老。懷抱著僥幸心理,餘鶴再次打開房門,探頭探腦。“進來吧。”屋內的沈涵朗聲道。奇跡沒有出現。餘鶴低著頭走進門:“沈教授,您這麽在這兒啊?”沈涵說:“來看看雲崢腰椎的恢複情況。”提起傅雲崢的傷情, 餘鶴也顧不得心虛了,連忙問:“怎麽樣?”沈涵迴答:“在好轉,我給他紮上針灸,他在屋裏,你既然暈針就別去看了,再有十分鍾就差不多可以起針。”餘鶴說:“隻要針不再別人手裏, 我看著就沒什麽事。”沈涵抬手示意餘鶴坐下,問:“這麽具有特定場景的暈針條件不具有普適性, 你是被誰紮傷過嗎?”餘鶴迴想了一下:“我不記得了,可能是小時候看電視劇嚇到了。”沈涵笑笑:“嗯, 小孩子聯想本來就豐富, 共情能力強的人看到別人被傷害確實很容易帶入自己身上。這種恐懼要想克服的話除了脫敏療法好像也沒別的好辦法。”餘鶴應聲道:“沈教授, 我會盡量克服的。”沈涵說:“倒也不用勉強。中醫之道博大精深, 除去針灸學,中藥、方劑、內經、傷寒論每一項都大有天地, 就算隻學推拿若能領悟精髓也很難得,聽小鄭說你於中藥方劑一門很有天分?”餘鶴迴答:“天分算不上, 就是我的嗅覺還挺靈敏的,通過草藥的味道就能分辨種類。”聽聞其言,沈涵臉上出現些許驚喜之色:“很好很好,我教過的學生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還真是頭一迴聽說有人的嗅覺如此靈敏。五官相通講求平衡,此消彼長,你嗅覺靈敏,味、視、嗅、聽這其他幾樣上,可是有哪裏差了些呢?”餘鶴很驚訝,他嗅覺靈敏的事又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很多,但這還是第一迴 有人一聽他說嗅覺靈敏就斷言他五官之內有不靈光的地方。餘鶴如實答道:“原來這就是書裏說的消長轉化,互根互製。我有點夜盲,一到晚上看不清東西,我還以為是因為我不吃胡蘿卜。”“目通神竅,因果大多是落在這眼睛上。”沈涵按了按自己的右眼:“《易經》有言‘若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年輕時也不知道此消彼長早有天定,後來瞎了一隻眼才發現,還真是如此。”餘鶴看向沈涵的眼睛。沈涵的右眼乍一看並無異樣,也不像許多失明之人那樣黯淡發白,或者出現斜視偏視的情況,可要仔細看和完好的那隻左眼還是有些微差別。餘鶴想起來孟大師講到的故事,說沈涵右眼失明是因為早些年治了太多癔症,得罪了鬼怪狐仙,故事中的人物就在餘鶴眼前,餘鶴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沈涵爽朗笑道:“哪有什麽鬼怪狐仙,眼瞎和治療癔症也沒什麽關係,不過是有心人編出來糊弄外行的遊辭巧飾。中醫傳承已久,典籍浩如煙海,《黃帝內經》相傳始於西漢年間編纂,用詞用典又較為晦澀,難免顯得深奧神秘,再和鬼神誌異故事結合便更顯玄妙。”餘鶴點點頭:“您說的對,就像您聽我說嗅覺靈敏就能猜出我五官中有其他地方不靈光一樣,不知內情的定要以為您會相麵了。”“周易之術又是另一門類,我便不多加妄言了。”沈涵看了眼表:“時間到了,我先去起針,局部有酸麻脹痛之感是正常現象,也可能會腿疼,可以艾灸熱敷緩解。”餘鶴一一記下,向沈涵請教了艾灸的藥方。沈涵站起身,壓低聲音:“針灸過後經脈通暢利眠利尿,睡前記得提醒他及時解手,他行動本就不便,若要等出現尿意後再去可能會來不及,雲錚這孩子太要強......”沈涵觀察著餘鶴的神情,發現餘鶴沒有一絲不耐,臉上還藏著一絲心疼,心下對餘鶴更加滿意。餘鶴身上有成為好醫生的品質,這點讓沈涵對餘鶴很是喜歡。於私而言,這樣的人陪在傅雲崢身邊自然是極好,一方麵是身體上的照顧,一方麵有人陪伴,傅雲崢心情舒暢對身體恢複大有助益;於公而言,餘鶴極具天賦,又認真肯學,踏實虛心,天資卓然卻全無自負狂傲之意,無論將來選擇那個方向研究,於中醫的傳承和發展都是好事。沈涵已經老了,看到這些年輕人就像看到煌煌旭日,想他六十年前可比餘鶴狂妄許多,自視甚高,對待病人總是不自覺的端起大夫的架勢,懷揣治病救人的善心卻按捺不住幾分居高臨下的施惠。世人都說沈涵懸壺濟世,憫恤生民,其實隻有沈涵自己知道,他的這份憫恤不是天生的。是他一生中見了很多人,也送走了很多人後才磨煉出來的心性。多少次無能為力、多少次束手無策之後,沈涵恍然發現,天賦再好,手段再高,也沒法抵抗天命,他就算能做到萬無一失,也救不了所有的病人。在無數次生死之間感悟到了人生艱難,沈涵才得到了這份憫恤。而餘鶴是帶著憫恤入門的。餘鶴足夠體恤傅雲崢。作為醫生,沒人比沈涵更清楚和一個截癱病人朝夕相處有多麽麻煩。久病床前無孝子。可餘鶴呢,對於照顧病人所需要處理的瑣碎小事,他不覺得麻煩,而是覺得心疼。這份感同身受是為醫者最難得的特質,若餘鶴真能堅持下去,沈涵倒真想把餘鶴收為親傳弟子。沈涵忍不住再次提點餘鶴:“春生夏發,春夏之際是恢複身體的最佳時期,雲錚的病情很特殊,是個不錯的案例,要不是他不樂意見外人,我都想帶著團隊來鑽研。你要是能徹底研究明白這一例,往後一通百通,於你自己的成長也好處。”到底是從小看到大的小輩,往後人生還長,囿於輪椅之上實在遺憾。沈涵對傅雲崢的病情很是關心,以往苦於傅雲崢不肯留人照顧,對病情變化也隻能一知半解,這迴有了餘鶴,沈涵也能放心許多。餘鶴聽出沈涵的言外之意,笑道:“好的沈教授,傅先生的病情若是有變化,我第一時間向您請教,還望您不要嫌我叨擾。”“小點聲。”沈涵擺擺手,指了指臥室:“他要麵子,諱疾忌醫,咱們偷偷聯係。”餘鶴笑著點點頭。沈涵進臥室起了針,婉拒留飯,又略交待幾句便走了,餘鶴親自送沈涵下樓,又再三保證下次的課不會逃,沈涵才坐上車。迴到家,傅雲崢已經從床上挪到了輪椅上。餘鶴說:“怎麽從床上下來了?剛做完針灸,平躺著會好一些。”傅雲崢迴答:“沒吃飯呢。”餐桌上,幾道菜蓋著餐盤蓋,早就涼了。餘鶴伸手摸了一下冰涼的餐盤,轉身抱住傅雲崢蹭了蹭:“都怪我迴來晚了。”傅雲崢往後靠:“不敢責怪餘少爺。”餘鶴說:“哎,我帶餘清硯去醫院了,他居然貧血到輕微心衰還不肯吃菠菜。”傅雲崢:“你夜盲到第一次見麵連我長什麽樣都沒看清,不還是不吃胡蘿卜,給你買的維生素b拆封了嗎?”餘鶴:“......”實在無言以對,因為確實是沒拆封。餘鶴把盤子拿迴廚房,用微波爐加熱後又端迴來,傅雲崢則從電飯煲裏盛了粥。餐桌上的菜大多清淡,是阿姨來做的清炒蔬菜,隻有一盤炸雞翅很突兀的青青綠綠的蔬菜格格不入。雞翅從微波爐裏複熱後已經不太脆了,但不妨礙餘鶴第一筷子還是夾向炸雞:“這是在家裏炸的嗎,油煙嗆不嗆?”在傅宅裏,哪怕別墅占地幾千平米,飯菜也都是在外麵的大廚房做好端來,尤其是油炸食品更是不會在別墅裏的食堂做,兩居室這樣小,吃個火鍋都全屋是味兒。餘鶴原本就覺得傅雲崢放著大豪宅不住和他擠在這兒怪委屈的,更怕油煙嗆到傅雲崢。傅雲崢迴答:“還好。”餘鶴又問:“你怎麽想起要阿姨做炸雞了?”傅雲崢說:“你總從食堂買那個不幹淨,油都不知道用了多久了,以後想吃就讓阿姨做,我口味淡是在調身體,你該吃什麽吃什麽,尤其是那豬油烙的餡餅,別總早上吃,吃完又胃疼。”餘鶴抬起頭:“你怎麽知道我早上吃餡餅胃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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