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鶴拉開副駕駛的門:“餘少爺親自來接,我可真是受寵若驚。”餘清硯側頭看餘鶴一眼,掛擋倒車:“你和我說話非得這麽陰陽怪氣嗎?”餘鶴脫了外套仍在後座上,調低座椅靠背,半躺在副駕駛座椅上,懶懶散散:“你可以不跟我說話。”車輛從莊園開走時,沿途遇見的侍從幫傭紛紛停下朝車輛微微躬身行禮。傅家的排場餘清硯已經體會過,迴去後也多番打聽過傅雲崢的背景,對此見怪不怪。餘清硯調轉車頭:“我開進來的時候可沒這陣仗,不知道以為我車上拉個太子呢。”餘鶴撐著手臂扭頭看餘清硯:“不許我陰陽怪氣,你自已在說什麽瘋話。”外人都知道餘家的真少爺餘清硯雖然在普通人家養大,但彬彬有禮,性格隨和,明明是少爺命卻沒有少爺脾氣,極好相處,迴到餘家後很快得到全家的認可,祖父餘老爺子更是在第一次見麵時,就把傳家的帝王綠玉牌送給了餘清硯。隻有餘鶴知道,餘清硯那看似溫馴的皮毛下藏滿了心眼,餘清硯在別人麵前偽裝的毫無破綻,在餘鶴麵前卻裝的很敷衍。可能覺得以餘鶴的智商不值得他認真。所以餘鶴覺得餘清硯假死了,以餘清硯的手段如果有意和他好好相處,餘鶴肯定把餘清硯當好兄弟相處,可偏偏餘清硯隻在他麵前炸刺。餘鶴受了一肚子氣,和別人說別人還不信。這個黑蓮花!!!氣死他了!!!餘清硯道歉快到沒誠意:“抱歉,隻是我在來的路上一直很擔心你過得不好,到了之後卻發現你做金絲雀做的很開心。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你能懂嗎?”“你在是來的路上擔心我過得太好,到了之後發現我就是過得很好,心裏不平衡吧,連兔子皮不披了,直接展現真麵目了?”餘鶴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你這麽活著不累嗎?上迴見麵,有外人你溫聲細語還幫我剝螃蟹,裝的跟真關心我一樣,這迴隻有我了,你也不裝什麽好弟弟了......”“哥哥,”餘清硯打斷道:“我比你先出生的。”餘鶴冷笑一聲,薄唇輕啟,吐字如珠:“弟弟。”餘清硯深吸一口氣,勉力壓下怒火。餘清硯一直覺得自已涵養夠深,無論在什麽場合都能沉得住氣。可隻要和餘鶴相處幾分鍾,他全身的血就蹭蹭往腦袋裏竄,整個人就像被下了降智的詛咒,什麽涵養城府全都不好使,恨不能掐著餘鶴的脖子和他打一架。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說餘清硯相處如沐春風。餘清硯明明從來沒打過架。但是他想打餘鶴。在這之前,餘清硯給自己設定的人設是親和悲憫,善於包容,他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天生的仇人,於是上蒼把餘鶴派下來,叫他長長見識。捫心自問,餘清硯現在對餘鶴沒什麽敵意,最費解的是,餘鶴對他也沒敵意,然而兩個人隻要見麵,總是莫名其妙就能掐起來。餘清硯很清楚自己是討好型人格,最擅長讓別人對他產生好感,養父母、親生父母、學校的老師同學、迴到餘家後新認識的那些豪門少爺......很多人能感受到他的親和力餘鶴不在此列。一路上,他們誰也沒再和誰說話。當車輛拐上高速,餘鶴扒著車窗:“你要帶我去哪兒?”餘清硯麵無表情:“奉城。”餘鶴低聲罵了句髒話:“你是不是有病?把我騙出來往奉城帶,你怎麽這麽陰啊。”“爸爸住院了,他現在狀態很不好,每三天就要進行一次透析......”餘清硯神情很淡,看不出什麽悲傷,隻是在稱述事實:“我做了腎源匹配,配型符合,但我的身體現在達不到活體腎捐獻條件,我也在努力調養身體,一年內不能進行腎源移植,他可能會死。”餘鶴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向餘清硯:“餘清硯,你是不是瘋了?你才認識他半年,有那麽深的感情嗎,你要給他捐腎?”餘清硯沒迴答這個問題,隻是很平靜地說:“親人之間就應該相互幫助。你跟我去醫院看爸爸,我帶你迴老家見你的親生父母,如果你還沒做好準備相認,我可以說你是我同學。”餘鶴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餘清硯,說:“你可真是餘世泉的親兒子,利益交換這一套天生就玩的很6。”“聰明人各取索取,”餘清硯看了一眼後視鏡:“笨蛋才相互內耗......餘鶴,後麵有輛奔馳商務跟我們一路了。”餘鶴迴頭看了一眼,淡定地靠迴座椅上:“哦,是保鏢。”什麽?保鏢?這是在拍什麽豪門電影嗎?餘清硯險些握不住方向盤,高速行駛中的車輛快速左右搖晃了一下,這搖晃算不得劇烈,但足以把餘鶴晃暈。餘鶴就跟中了毒一樣,精神氣從身體裏迅速消失,眩暈一波波侵襲而來。他閉上眼,虛弱地罵餘清硯:“你他媽會不會開車,都說了我暈車,一會兒我吐你身上。”餘清硯意味深長地斜覷餘鶴一眼:“他可夠疼你的。”餘鶴暈車暈的難受,朝餘清硯比了個中指。餘清硯調低空調溫度,汽車一路飛馳,開向奉城中心醫院。傍晚五點半,天空是種深海般的墨藍,臨近下班是醫院最忙時候,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跟著餘清硯穿過人潮洶湧的繳費大廳時,餘鶴停下來聽兩個大姨因為排隊吵架。餘清硯都快走到電梯口才發現餘鶴沒有跟上來,迴頭正看見餘鶴抱著手臂看熱鬧。豪門中磨煉的矜貴修養岌岌可危。“餘鶴。”餘清硯忍不住拽了一把餘鶴胳膊:“你在幹什麽?”餘鶴迴過神,張口就來:“觀察人間百態。”餘清硯閉了閉眼,拽著餘鶴往前走:“去17樓也能觀察,你養父病重難治,你就這麽無所謂?他好歹養了你十九年。”餘鶴被拽進電梯,他半倚著電梯裏的欄杆,還沒說話就被餘清硯拉起來。餘清硯:“站好,電梯髒。”餘鶴想說的話被餘清硯一打斷,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麽了,他拍開餘清硯的手:“你怎麽管那麽寬啊,別拉拉扯扯的,我有金主的,別影響我生意。”電梯裏正在整理報告單的護士動作微頓,迴頭看了他倆一眼。餘清硯比餘鶴矮一點,護士抬起頭先看到餘清硯,眼睛微微瞪大,又掃了一眼餘鶴後直接愣在原地。餘鶴拉起羽絨服拉鏈擋住半張臉,又側過身用餘清硯擋住自己。餘清硯:“......”血壓高、血壓高、血壓高。叮的一聲,柔和的電子音響起:17層到了。電梯門打開,餘清硯拽著餘鶴走出電梯。住院部這層很安靜,電梯間空空蕩蕩,沒了洶湧的人潮,屬於醫院特有的酒精味格外刺鼻。餘鶴停下腳步。當餘鶴真的不想再往前走的時候,餘清硯才發現餘鶴的力氣那樣大,他根本拽不動。“算了吧。”餘鶴說:“他見到我也不會高興,隻會覺得我是來看熱鬧的。”餘清硯皺起眉:“餘鶴,你的心怎麽這麽冷?”餘鶴無所謂地說:“對,我就是心冷,養父母不想見,親生父母我也不想見了。”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著餘清硯:“你不是喜歡做那個唯一的好兒子嗎,你做吧,我不要了。”餘清硯臉色一變,就像被誰當頭扇了一個巴掌,臉色火辣辣的發燙。他很久沒有這麽難堪過了,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就這樣被翻出來,赤裸裸的晾在光天白日。原來餘鶴什麽都知道,餘鶴隻是......懶得計較。餘鶴按下電梯下行鍵,轉身等待電梯:“餘清硯,你已經很優秀了,不用總拉著我當參照物,也能和他們其樂融融、相親相愛。”餘清硯張了張嘴,最終隻是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餘鶴搖搖頭:“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得到的一切都是應得的。說出來也許你不信,但我不欠你的。”“我從來沒覺得你欠我的。”餘清硯微微哽咽:“我隻是......我從小在縣城長大,大學報道那天是我第一次來奉城,被接迴餘家前,那些豪車豪宅我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而你就像個天生的大少爺,一擲千金,風流瀟灑......”餘鶴打斷道:“你先等等,我什麽時候風流了,你少造謠。”餘清硯慘然一笑:“你知道奉城紈絝圈裏有多少人喜歡你嗎?”“我不知道。”餘鶴轉身挑起眉盯著餘清硯:“你別在這兒瞎編啊。”正在這時,電梯到了,餘鶴低頭往電梯裏走。電梯門打開,一陣淡淡的香風襲來遮住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好熟悉的香水。餘鶴倏地抬起頭,和一位身穿焦糖色羊絨大衣的貴婦打了個照麵。那貴婦塗著紅色胭脂的嘴唇張開,露出很吃驚的樣子。是張婉。餘鶴同樣驚訝,登時愣在原地。他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張婉了。張婉一把拉住餘鶴,眼圈微紅:“餘鶴,你也來看你爸爸了?”餘清硯扭頭擦了擦眼淚,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媽媽。”張婉手上還拎著保溫桶,她把保溫桶塞進餘清硯手裏,拽著餘鶴問:“你這孩子怎麽也不迴家看看,真跟我們記仇了是嗎?”張婉捶打著餘鶴的肩膀:“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月......你爸爸......嗚嗚嗚嗚嗚嗚。”她抱住餘鶴,潸然淚下。餘清硯攥緊保溫桶提籃,情不自禁地咬了下嘴唇。餘鶴眼睛一酸,他攬著張婉嬌弱的肩:“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張婉很不好糊弄,她從口袋中掏出絲帕抹去眼淚:“什麽迴來了,你這不是等電梯要走呢嗎?你這孩子從小就沒一句實話,不像清硯那麽老實。”餘鶴:“......”張婉這才想起來餘清硯還在,她推開餘鶴,握起餘清硯的手,柔聲問:“清硯眼睛怎麽也紅紅的,是不是餘鶴又欺負你了?”餘鶴:“......”什麽叫又欺負餘清硯,他什麽時候欺負過餘清硯,餘清硯不欺負他他都要燒高香了好嗎?很好,因為重逢而產生的情感波動完全消失了。餘鶴雙手插在口袋裏,跟在張婉和餘清硯身後走進病房。門牌號1712,下麵寫著餘世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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