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到底有沒有參與?”

    趙曦還是想知道實情,盡管他不準備計較,但事實是怎樣,他還是需要搞清楚。這時候就需要皇城司這邊的情報了。

    “迴陛下,蘇軾去含香樓的事,汴梁士林都清楚。至於王雱是否謀劃此事……沒有確鑿的奏報。”

    王中正了解官家,那怕是他確定王雱參與了,在沒有下屬奏報的情況下,他隻能實事求是的稟報。

    這事…~或許真的無從究竟。王雱估計也知道無從究竟吧。

    吳安持是王家女婿,吳安持也有可能主動撰寫那篇文章吧?可就吳安持的頭腦,他能有如此嚴密的思考?

    難不成真的是偶然?

    這種事,若王雱沒有偌大的名頭,不是一個睚眥必報還特聰慧的人,估計沒人會懷疑這事跟他相關。

    事情就是這樣,最後的結果是蘇軾去黃州了,而王雱卻啥事沒有。

    最後的結果是,吳安持當了冤大頭,而王安石養了幾十年的聲望再一次受損……真是坑爹貨。

    而這件事的影響卻遠遠不止這些……

    內參監察版,刊登了羅凱彈劾王韶謊報河湟荒田,貪瀆朝廷開荒錢糧。文章中甚至提到了內參總編撰與王韶沆瀣一氣,欺瞞朝廷的行為。

    “羅凱是誰?”

    “迴官家,嘉佑二年進士,曾任湖州推官,去歲入朝,任吏部郎中,主銓選。”

    從表麵上的跡象,羅凱為嘉佑二年進士,又任湖州,蘇軾自湖州迴朝……

    而王韶也是嘉佑二年進士。這其中還有一個聯係,就是王韶親近於王安石,王安石極力推崇河湟開邊。

    趙曦沒簡單的看這一篇彈劾文章,總覺得有點詭異。

    蔡確不是公正無私的性子,即便內參編撰存在相互製衡,這樣關聯到他蔡確的文章,也應該是經過一番爭鬥才有可能刊登。

    而這次刊登有點太及時了。

    “蔡確如何?”

    “迴官家,蔡確因彈劾文章牽涉其中,他遵監察條例自請迴避,該文章由副編撰簽署刊發。”

    皇城司能看到的也隻是體現在表麵的行為,這一切背後的交鋒,臣工們心裏活動,皇城司即便再無孔不入,也很難探知到。

    趙曦總覺得這兩篇彈劾文章中的關聯挺大,卻沒法理出來頭緒。

    趙曦更傾向於後麵的這篇彈劾文章,是王安石那撥人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說不清,隻是感覺。

    從吳安持彈劾蘇軾,到監察衙門調查,再到朝廷形成對蘇軾的處置決議。整個過程,蘇軾都是倒黴孩子的角色,即便是親近蘇軾者,也隻是司馬光麵君做了可以忽略不計的挽迴。

    因為朝廷監察衙門開衙辦公,多數人都清楚蘇軾案的影響力,所以都采取了觀望的態度。

    也正是如此,整個事件中,蘇軾都處於弱勢的一方,都認為這是王安石針對蘇軾的行為。

    鑒於蘇軾在士林和文壇的名聲,博得了相當的同情。

    也正是如此,有人替蘇軾鳴冤,然後彈劾王安石那個團隊中的任何一人,都太符合常理了。

    畢竟,在這次事件中,雖然蘇軾遠走黃州,但卻讓他的聲望更進一步。

    而王安石卻因此落了個不容人的名聲。

    這時候,如果有親近蘇軾者,對王安石那個小團體的任何一人開炮,這就不再是王安石和蘇軾的恩怨了,而是兩個小團體之間的爭鬥。

    如此,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弱化王安石的惡劣影響。

    “堯夫以為需要派員西行?”

    王韶現在相當於一路主官,整個河湟一帶的軍務、政事均由他一人主導。不是秦州路監察衙門權限之內,也不是熙河軍伍監察的權限。

    調查王韶,或者說調查整個河湟的衙門是不是欺上瞞下,需要總監察衙門派員。

    “陛下,王子純一事不適用既往不咎。陛下在詔令中提出,既往不咎是指自詔令發布即日起,所有不法行為均停止,不再有持續或者延續性侵害。”

    “而王子純主河湟開邊,若存在謊報荒田,欺瞞朝廷的事實,這一行為並沒有因陛下詔令發布而停止侵害,整個侵害過程還在延續,甚至一直延續到河湟開邊一事結束。”

    “無論是朝廷的免稅政策,還是朝廷劃撥專項用於開墾荒田的錢糧,都是對國朝的侵害。是故,臣以為,應派員調查。”

    範純仁進入角色了,在監察衙門體現的能力,要比他治理州府的能力強很多。

    “那就派員調查吧!”

    趙曦對於王韶是不是瞞報很清楚,就王韶奏報的荒田,在趙曦看來還有很大的潛力了挖掘。

    那一帶在後世是幾個縣域,荒田隻多不少。

    至於說調查,不一定要有結果,而是要監察衙門的作風讓臣工們了解了。

    還有就是,可以從調查王韶一事中,看看這出戲到底是誰在導。

    讓趙曦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總監察衙門派員西行之後,王韶奏報說河湟開始試種棉花了……

    朝臣的思維,還是在慣例中。如王安石上奏舉兵法,如王韶奏報試種棉花。他們都以為錯對在於君王的態度,而不是條令條例……

    雖然不是挾功圖報,卻一樣表達了自己的不可或缺。

    王安石出舉兵法,是想告訴官家,他一致傾心致力於變革,對於國朝的任何困境,他都有相應的新法。

    王韶奏報試種棉花,同樣是告訴官家,他從來沒忘記過官家的教導。就連棉花這樣的小事都記得清,又怎樣會忘記開拓河湟的初衷?

    看來,監察衙門的這股新風,任重而道遠啊!

    特別是這個讓人遐想的開局,讓朝臣對監察衙門的作用產生了懷疑。

    想到這些,趙曦不由的就會想起王安石那個兒子王雱。

    怎麽說呢,從某種意義上,王雱確實是個人才,可惜他把聰慧用錯了地方,為表現自己,不擇手段……當然,這些都建立在這一連串事件都由他謀劃的基礎上。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趙曦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似乎能找到他謀劃的痕跡……借勢、混淆視聽,最終達到目的。

    用目的逆推,是找到攪局者的最好方式。

    問題是,除了把蘇軾送去黃州,趙曦找不到對於王安石或者王雱其他的目的。

    攪亂朝堂,或者用亂局讓監察體係的推行擱淺?這對於他王家並沒有任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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