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祖時就成立的皇城司,到了現在,已經基本上達到無孔不入的程度。

    所以,李誡軍器監坊的那些事,在第一時間,老陳琳就清楚了。

    就在趙曦跟老爹講完整個謀劃後……

    “官家,殿下,今日李南公於李誡軍器監坊接待臣工無數……”

    這時候,都不用說明,也清楚接待臣工為了什麽。

    聽到這消息,趙曦也有點不踏實。

    工部差遣可以推掉,那是朝廷職位,代表著改換門庭。

    可私下裏的關聯……真不好揣摩。

    李誡算是知曉軌道所有技術的人員之一,除了材質,其他的,包括管理流程,李誡全部清楚。

    而私下勾連一下,交換一些利益……

    “爹爹,孩兒要去趟護衛營!”

    不管信任與否,趙曦都得做下安排。

    一旦李誡妥協,自己所有的安排就會付之東流。

    李誡不是蘇頌,任何臣工都不會去找蘇頌勾連。

    蘇頌不僅是東宮屬官,關鍵他還是太子殿下的內兄。

    這時候,李誡是真正的焦點。

    “大伴,遣人嚴密監視李誡李明仲,必要時……必要時可令其暴斃!”

    趙禎也清楚兒子所有謀劃的關鍵。

    這麽多年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命令,甚至宮內那些亂事,他都是將宮女外放,更別說臣工了。

    雖然兒子不間斷的按摩,讓他很少發病,可還是有。

    他一直沒說,就是身邊知情的,他都讓大伴處理了。

    自己是個快死的人,沒幾年了,有些恩怨因果,就替兒子背起來吧!

    官家這樣直白的命令,連老陳琳都驚訝……

    李誡到護衛營躲他爹的絮叨,還真是時機。

    倘若他現在在家,這朝臣們登門的熱情,真的不一定能抗過去。

    這樣挺好,直接忘記工部這檔子事了。

    “明仲何在?”

    “迴殿下,明仲與子容忙乎男兒當自強音律,有意讓護衛營軍卒學會……”

    這事呂公著覺得荒唐,不過現在沒什麽事,就由著他倆了。本來蘇頌就搞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太子殿下也縱容著,多一個也無所謂。

    “今日,明仲軍器監坊的客人挺多,皆是有意在軌道鋪設中分羹者……”

    呂公著,包括整個護衛營的教導,現在都屬於在京五品以上官員,早朝同樣是參加的,自然知道朝議的內容。

    聽到這話……臉色很不好看。

    如今,他們老六家,已經跟殿下完全捆綁在一起了,不僅僅是仕途,就是利益,甚至子孫後代豐衣足食的依靠,全部在一起。

    對於李誡這個不確定性的因素……

    “殿下,必要時吾可以……”

    高敬賢沒含糊,直接做了抹脖子的動作。

    都是自家人,那怕就是種宜和折可行,現在也跟護衛營分不開。

    唯有李誡。

    所有的產業和營生,李誡他家都沒有參與,因為李南公品行問題,太子殿下幾次提出,都被各家勸下了。

    隻是李誡個人有了些份子。

    “不至於,這些天盡量別給明仲獨處的空隙,即便外出最好也有人相伴……”

    不是趙曦狠不下心,是真的有點看重這小子。

    可一旦李誡有出賣軌道技術嫌疑,趙曦不會有任何猶豫。

    人都有向好的一麵,特別熱衷於表現向好的一麵。

    李誡獨處,或者說單獨與對方接觸,誰也不敢確定他會不會動心。可要是身邊有人,有了樊樓他出言堅守的基礎,即便動心,也不會改變立場。

    趙曦沒想著給李誡增加某方麵待遇和收入的想法,不能慣,人最不識慣。

    這檔口,倘若趙曦給李誡提高了某方麵的收益,在李誡內心,很難免有自己相當重要的念頭滋生。

    那不是個好現象。

    “殿下,吾二人根據殿下之旋律,對將軍令做了調整,有些地方遺忘了。不知……不知……”

    趙曦跟大夥一並找到了蘇頌和李誡。

    看著那密密麻麻亂七八糟的字,趙曦真有心把一二三四五六七教給他們……問題是他自己也不懂。

    這年月,要想懂音律,趙曦感覺比科考都不遜。

    “再唱一次?”

    這要求,他們是不敢提的,欲言又止,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趙曦無所謂,他是真喜歡這曲子。

    唱罷了,還是李誡和蘇頌伴奏著唱的。

    總感覺缺少點什麽……

    “鼓,將戰鼓加入!”

    都跟沒事人一樣,全部陪著蘇頌和李誡玩,就玩那男兒當自強的歌曲。

    原來,這曲子,合唱版更有氣勢……

    李南公這時候在家裏急的轉圈圈……

    同僚的意思他懂了,給的利益他明白了,而自家的兒子卻沒找到。

    “阿郎,都找了,二郎君還是沒找到。”

    “戲耍之處未見?”

    “未見。”

    “可有外室?”

    “迴阿郎,二郎君於汴梁不曾有外室。”

    “喚其內人來!”

    李南公是真急了,都不避諱把兒媳婦叫過來問話了。

    “明仲常去何處,汝如實說來!”

    兒媳婦見禮他都懶得搭理,直接就開問了。

    “迴爹爹,二哥兒應該是在護衛營。”

    是啊,怎麽把這個忘了。

    李南公正準備開口讓下人去喚兒子迴來……看這下人的嘴臉,就知道都沒那個膽。

    護衛營是什麽地方,別說是汴梁的,現在整個國朝都清楚。五花八門的傳言很多,一句話,那地方個個都是高手,臥虎藏龍,都能飛簷走壁……

    自己這個長隨,雖然跟著自己輾轉各地,家卻是在汴梁的……對護衛營有敬畏。

    可自己親自去?李南公落不下那個臉。

    “爹爹,若需要喚二哥兒迴來,奴可前去……”

    李誡的屋裏人,自己是被褥廠的管事,自然知道護衛營的規矩。

    別說是下人,就是她公爹去,也未必能進得去,就是朝堂的相公,想去護衛營,都得拿到官家或者太子殿下的手諭。

    那可是國朝機密最多的地方。

    現在家裏,就她可去,還是在特定範圍內被接待。

    “二哥兒,今日後晌家裏來了很多朝官,爹爹接待完了,就遣人到處尋你……”

    婦道人家,對朝堂的貓膩不懂,根本不在意一屋子人在,直接把來意和緣由說了。

    這……

    李誡不知道朝議,但他知道太子殿下在準備什麽,不用多想,他就明白了。

    “七娘,迴去告訴爹爹,荊南軌道出錯,孩兒來不及告別,已經趕往荊南了。記住,汝沒見著,隻見到了書信!”

    沒想太多,也不敢去想太多,有些路選了,隻能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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