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跟老爹奏對,趙曦是需要陪著的,也隻是陪著,他腦子裏在考慮原因,造成這次詭異早朝的原因。

    大概能想得通。

    想撇開?隨便了。若沒法拿捏你們,爺玩這麽多花活幹嘛?那一行,爺都可以自己做,頂多了拉上老六家。

    之所以到處拉投資,不是爺缺錢,而是:爺就是想拿捏住你們。

    這不是開朝時,有戰爭中的情義墊底,這是有了百年承平的國朝。如何掇弄這些所謂寒門,實為地主的士大夫,唯有利益可行。

    別扯什麽風格和品行,趙曦看到的士大夫,唯有利益才是核心。

    不管是後世的評論,還是現今的實際,趙曦很清楚,這群所謂的士大夫階層,沒有信仰,沒有家國,隻把利字擺中間。

    這不,早朝搬出來的措辭,歸根結底,還不是錢鬧的!

    “殿下……殿下……”

    “富相……思慮早朝…見諒。”

    趙曦出神了,壓根沒聽到富弼問他什麽。

    被富弼喊了幾聲才迴神。

    富弼理解,特別理解此時趙曦的感受。

    軌道不是零嘴甜食,也不是毛線馬車,更不是什麽錳鋼銅鐵礦,是一種一眼就被看穿看透的道路建設。

    殿下的心性,自不會棄國朝利益與臣工爭利。

    可自己倡導的軌道,如今被撇開了……誰也不甘心。

    “曦兒,富相以為,糧賤傷農。如今米價已經與大旱之前持平,商議是否需要增加鑄幣來調整糧價。”

    這話轉述的……

    富弼真的對官家無奈了,聽官家轉述他話的意思,好像自己是真有意讓增加鑄幣了。

    其實,他的言外之意,是想讓殿下盡快開展糧食收購。

    可自己的話,官家並沒有轉述錯……都會玩這個了,就連官家這樣實誠的人,也讓太子殿下給帶壞了。

    當著自己的麵,都直接改變了自己話的意思。

    趙禎是真不想讓兒子收購什麽糧食。

    百姓有糧食吃,還能便宜買到糧食,又不是自家的餘糧,百姓更是沒有餘糧。便宜就便宜唄!

    所以,話還是轉述富弼的話,可意思大不一樣。

    趙禎的意思:那怕增加鑄幣,也不管那些囤積糧食的人。

    原本趙禎是沒有這種心思的,隻是今天的早朝讓他有些想任性。

    欺負他自己無所謂,欺負曦兒就不行!

    曦兒所創的軌道,就這麽被人拿去用,他還不能說不行……誰讓自己是帝王呢。

    “哦…富相,無須增加鑄幣。事實上,市麵上流通的錢幣充裕,東宮以及關聯產業也是市麵上商賈,閑錢很多。”

    “隻是攤子鋪的有些大,人員捉襟見肘。朝廷可否再劃撥一廂禁廂軍供東宮轉民使用?”

    這話說的,不止趙禎,連富弼都疑惑。

    這算這麽迴事?朝廷養的閑人,東宮要拿過去養?

    要說這事,富弼千百個答應,可在這檔口,太子殿下這樣的要求,讓富弼有些捉不準。

    “富相,米價不是單純的米價,它的正常與否,反映整個國朝商貿的運行。”

    “過賤或者過貴,都不是正常狀態。東宮會以商賈之法出麵調整,以便讓國朝商貿處於正常狀態。”

    趙曦的這番話,讓富弼都羞於為朝堂的那些臣工說話了。

    太子殿下做什麽,而那些人又在做什麽。

    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如今卻是皇家努力,士大夫拆台!

    至於趙禎,那就更是疑惑了。

    富弼是在維持,或者說是在協調,協調臣工和皇家,這也是相公們的職責。

    有了殿下的這話,也就放心,且有點羞愧的離開了。

    “曦兒,軌道鋪設之事,作為帝王,是可以否決的。”

    趙禎真的不介意把這個朝議給否了。

    原本沒軌道,國朝也一樣過來了。如今多了這一條運輸生命線,其他的,有沒有都無所謂。

    什麽轉運,什麽淄重,都一邊去!原來怎樣,大不了還怎樣。撇開皇家,撇開自己兒子這麽幹就不行!

    “爹爹,無須如此。軌道鋪設,越多越好,於國朝有百利無一害。能有如此的熱情,應該鼓勵。”

    “可曦兒,汝所言多贏之局麵……”

    “爹爹,軌道鋪設,並非那麽簡單。從路線勘探和選擇,地基處理,到枕木軌道對接和間距設置,以及馬匹選用等等。”

    “最為重要的是,軌道鋪設完成後的運營管理。並不是隨便怎樣都可以玩的轉的。”

    “孩兒為軌道運營管理,撰寫了近十萬字的章程,沒那麽容易。爹爹還請放心,他們會迴來的,迴到讓朝廷掌控的道路上來。”

    “孩兒請求再要兩萬多的轉民軍卒,就是為將來軌道鋪設打基礎,預先培訓人員,等他們出了錯,有了教訓,這些新培訓的軍卒,可以直接接手……”

    每一次趙曦的謀劃,都會跟老爹說一說,讓他放心一點。這次也一樣,技術在自己手裏,真沒擔心他們撇開自己。

    至於他們這麽想……有了實力,還需要在乎別人想什麽嗎?

    已經不是幾年前了,趙曦現在相對少了很多顧忌。

    其實,對於軌道技術的問題,有些人是想到了,也隻是想到了。

    為了這個想到,這時候,就李誡在軍器監坊的那房子裏,可以說是高朋滿座。

    李南公何時受過這種待遇?別說是同僚,就是同年都與他往來甚少。

    今天,從來沒今天這樣暢懷過。所有的來人,沒人在意自己多變的立場,所有的話全是恭維……

    盡管沒人明說,他也清楚,這是兒子帶來,這是因為今日朝議帶來的。

    鋪設軌道,如今在國朝,兒子絕對是行家,還是唯一的。

    如今有這幫臣工抬舉,超過自己的品級也不是不可能。

    關鍵是,有了這一次的主事和幫助,會在朝堂留下太多的淵源,直至後世也享用不盡。

    應該沒什麽問題,這又不是讓兒子去工部,隻是幫個忙,順便指導一下軌道鋪設而已。

    如今,東宮那邊沒什麽營造之事,想來兒子為不會太忙,抽空應該是可以的。

    所以,李南公盡數把禮物收下了,還話裏話外的替兒子承諾了。

    甚至連摻和的意思都有所表示……

    事還沒開始,沒人真擺明了說,就這麽打哈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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