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風

    葛屨(魏風)

    在這首詩中,縫衣女工諷刺了一位心地褊狹的女貴族。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

    摻摻女手,可以縫裳。

    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

    維是褊心,是以為刺。

    【注釋】

    [1]糾糾:硬朗結實、穿起來很神氣的樣子;葛屨:葛布做成的鞋;屨(ju):鞋。 [2]履霜:踩在冰霜上。履(lu):踐踏。 [3]摻(xiān)摻:同“纖纖”,形容女孩子手纖細。 [4]要:腰,衣服的腰身;襋(ji):衣領。要、襋都作動詞使用,意為縫腰身、縫衣領。 [5]好人:是對女貴族譏諷性的稱唿;服:穿。 [6]提提:安閑舒坦的樣子。[7]宛然:轉身避開的樣子;辟:同“避”,躲避。 [8]佩:戴在頭上;象:象牙;揥(ti):戴在頭上的一種裝飾物,即簪子。 [9]維:語助詞;是:這;褊(biǎn)心:心胸狹隘。

    【譯文】

    葛布鞋子真硬朗,

    穿上不怕踏冰霜。

    女子十指纖纖細,

    巧手縫製好衣裳。

    縫了腰身縫衣領,

    那貴婦人穿身上。

    貴婦人穿起來多自在,

    扭身避開對人不搭理,

    頭戴象牙簪子真神氣。

    這個人心胸太狹隘,

    唱這首歌兒來諷刺。

    汾沮洳(魏風)

    一個女子讚美心愛的男子,認為他各方麵都很優秀,超過了那些貴族人士。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

    彼其之子,美無度。

    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

    彼其之子,美如英。

    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

    彼其之子,美如玉。

    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注釋】

    [1]汾(fén):河流名,在今山西:沮洳(juru):河流旁低濕的地方。 [2]莫:一種草名,可做藥材,嫩葉可以食用。 [3]無度:無可言說,無法說。 [4]殊異:特別出眾。公路和下文中的公行、公族都是當時的官職頭銜,都由貴族擔任。 [5]英:花。 [6](xu):即澤瀉,草名,可做藥,也可食用。

    【譯文】

    那汾水邊上濕草地,

    采摘莫菜好地方。

    那個人啊,

    美得讓人沒法講。

    美得讓人沒法講,

    公路大人哪能比得上。

    那汾水邊上好風光,

    采摘桑葉好地方。

    那個人啊,

    美得像朵花一樣。

    美得像朵花一樣,

    公行大人哪能比得上。

    那汾水到此拐個彎,

    采摘賣草好地方。

    那個人啊,

    美得像玉石一樣。

    美得像玉石一樣,

    公族大人哪能比得上。

    陟岵(魏風)

    這首詩描述了一個遠離家鄉、在外服役的男子思念親人的心情。這個男子想象父母和哥哥在想念自己,希望自己迴家,這種寫法使思鄉的感情更為強烈和沉痛。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

    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

    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

    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

    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

    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

    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注釋】

    [1]陟(zhi):登上;岵(hu):多草木的山。 [2]嗟(jiē):歎詞。 [3]行役:在外地服兵役或勞役。 [4]夙夜:早晚;已:停止。 [5]上:同“尚”,還;慎:謹慎小心;旃(zhān):語助詞,“之焉”的合音。 [6]猶來:還是迴來;無止:別停留在他鄉;止:停留。 [7]屺(qi):沒有草木的山。 [8]季:排行最小的兒子。 [9]棄:棄家不歸,流落他鄉。 [10]偕:勤勉努力。

    【譯文】

    登上那草木蔥蘢的山頂,

    想遠望父親的身影。

    父親說:“唉!

    可憐我兒服役到遠方,

    日日夜夜不消停。

    我兒千萬要小心,

    歸來吧,別在外地苦支撐!”

    登上那不長草木的山頂,

    想遠望母親的身影。

    母親說:“唉!

    可憐我小兒子服役到遠方,

    日日夜夜睡不安寧。

    我兒千萬要小心,

    歸來吧,別在外地苦飄零!”

    登上那高高的山岡,

    想遠望哥哥的身影。

    哥哥說:“唉!

    可憐我弟弟服役到遠方,

    日日夜夜勞作不停。

    弟弟千萬要小心,

    歸來吧,別在外地把命扔!”

    十畝之間(魏風)

    這是采桑婦女收工迴家時唱的歌。

    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

    行與子還兮!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

    行與子逝兮!

    【注釋】

    [1]十畝:形容桑樹園比較大。 [2]桑者:采桑人;閑閑:來來往往很從容的樣子。 [3]行:行將;子:你,采桑的同伴。 [4]泄泄:快樂輕鬆的樣子。 [5]逝:往,迴去。

    【譯文】

    寬寬的一片桑林間,

    收工了采桑人多舒坦,

    走吧,我和你一起迴家好作伴。

    寬寬的一片桑林前,

    收工了采桑人真舒展,

    來吧,我和你一起迴家園。

    伐檀(魏風)

    一群伐木者在河邊伐木製作車輪,一邊勞作一邊唱歌,用歌聲諷刺了剝削者的不勞而獲。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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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注釋】

    [1]坎坎:象聲詞,伐木聲;檀(tán):檀樹。木質堅硬,可用來製作車輛。 [2]寘:同“置”,放置;幹:河岸。[3]漣:水的波紋;猗(yi):感歎詞,相當於“兮”、“啊”。[4]稼:種植莊稼;穡(sè):收獲莊稼。 [5]胡:何,為什麽;廛(chán):同“纏”,捆,束。 [6]狩:冬天打獵。[7]瞻:視,看到;爾:你;庭:庭院;縣:同“懸”,懸掛;貆(h uán):即獾,又叫豬獾,一種野獸。 [8]素餐:白吃,不勞而獲。下文中的“素食”、“素飧”都是同一個意思。 [9]輻:車輪的輻條。 [10]直:水流平直。[11]億:周代十萬為億,意思是很多。[12]特:三歲的野獸,指大獸。[13]漘(chun):深入水中的小陸地或沙灘。[14]淪(lun):起圈的波紋。[15]囷(qun):圓形糧倉。[16]鶉(chun):鵪鶉,一種禽鳥,肉和卵供食用。[17]飧(sun):熟食。

    【譯文】

    砍伐檀樹聲坎坎,

    砍來放倒河岸邊,

    河水清清起微瀾。

    不種莊稼不收割,

    為什麽要取穀物百千捆?

    一年四季不打獵,

    為什麽你的庭院裏掛滿獾?

    那個君子啊,

    真是不白用餐啊!

    砍製車輻聲坎坎,

    木料放在河岸邊,

    河水清清流得歡。

    不種莊稼不收割,

    為什麽要取穀物萬萬千?

    一年四季不打獵,

    為什麽你的庭院裏大小野獸懸掛滿?

    那個君子啊,

    真是不白吃飯啊!

    砍製車輪聲坎坎,

    木料放在河邊灘,

    河水清清起紋圈。

    不種莊稼不收割,

    為什麽你倉中糧食萬萬千?

    一年四季不打獵,

    為什麽鵪鶉掛滿你的庭院前?

    那個君子啊,

    真是不白吃閑飯啊!

    碩鼠(魏風)

    這首詩把那些剝削者比作是蠶食莊稼的大老鼠,對他們進行了辛辣的諷刺和激烈的抨擊,表達了人們想逃離這些剝削者、去尋找“樂土”的願望。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逝將去女,適彼樂土。

    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

    三歲貫女,莫我肯德。

    逝將去女,適彼樂國。

    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

    三歲貫女,莫我肯勞。

    逝將去女,適彼樂郊。

    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注釋】

    [1]碩:大。 [2]黍(shu):小米。 [3]三歲:多年;貫:養,侍奉;女:汝,你。 [4]莫我肯顧:即“莫肯顧我”,不肯照顧我;顧:照顧。 [5]逝:同“誓”,發誓;去:離開。 [6]適:往,到;樂土:美好幸福的地方,下文中“樂國”、“樂郊”都是同樣的意思。 [7]爰(yuán):乃,於是。所:處所。 [8]德:感恩。 [9]直:同“值”,價值。[10]勞:慰勞。[11]永:長;號(háo):哭。

    【譯文】

    大老鼠啊大老鼠,

    不要吃我的禾黍。

    多少年來侍奉你,

    你卻對我毫不照顧。

    我發下誓言離開你,

    要到那美好的樂土。

    樂土啊樂土,

    那才是我的好住處。

    大老鼠啊大老鼠,

    不要吃我的麥子。

    多少年來侍奉你,

    你卻對我毫無恩賜。

    我發下誓言離開你,

    要到那美好的樂國裏。

    樂國啊樂國,

    那裏我才有好價值。

    大老鼠啊大老鼠,

    不要吃我的禾苗。

    多少年來侍奉你,

    你卻對我毫無慰勞。

    我發下誓言離開你,

    要到那美好的樂郊。

    樂郊啊樂郊,

    那裏誰還會高聲哭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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