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寒聽了雪花如此熨帖的話,低低一笑,才又繼續說道:“你定親這麽大的事兒,席大哥能不來嗎?”說完,又恢複了一貫的溫文爾雅,溫潤如玉的樣子。


    “多謝慶國公前來,韓某謝過。”隨著話聲,門簾一挑,韓嘯從內室走了出來。


    先是雪花從內室走出來,現在又是韓嘯走出來,席莫寒瞬間明白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隨即淡淡地道:“我是小丫頭的義兄,理應前來。”


    席莫寒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他是作為娘家人來的,跟你婆家人沒關係。


    靖王爺看著席莫寒和韓嘯間的暗潮洶湧,眼中閃過一絲趣味,“就是,本王也是娘家人。”說著,不懷好意地看了韓嘯一眼,一本正經地繼續地道:“今天貴婿上門,本王一定好好招待,痛飲一番。”


    靖王妃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自家的王爺又要欺負自己外甥了。


    她就沒見過這麽小心眼的男人,嘯兒不就是小時候說過他行事欠妥嘛,至於記了這麽多年嗎?


    “王妃娘娘,為什麽哥哥沒來?”荷花拉了拉靖王妃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道。


    她早就想問了,可是大人們一直在談正事,她就忍住了。


    靖王妃聽了荷花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哥哥在京城……有事要做。”


    “哦。”荷花看到靖王妃神色中的那絲異樣,聰明地沒再問下去。


    雪花轉頭有些疑惑地向靖王妃看去,據她所知,趙子沐可不象是有正事兒的人。


    感受到著的目光的疑問,靖王妃對著雪花淡淡一笑,沒說什麽。


    雪花驀然間明白了過來,靖王爺處在那個位置,是不能隨意出京的,如今他們夫妻出京,那麽肯定是趙子沐留京了,近乎是人質的作用吧。


    雪花的心中有些發涼,都說天家無情,直到此時,她才有所感受。


    那麽——


    “席大哥,當日之事,皇上是否……”雪花有些擔心地看向席莫寒。


    當日連定國侯都不敢把羊皮卷交給元鷹,席莫寒卻請出了皇上密旨,要拿羊皮卷換雪花,這件事兒,雪花不得不擔心。


    君心難測,皇上若是怪罪席莫寒,那理由是明擺著的。


    “別擔心,當日什麽都沒發生。”席莫寒給了雪花一個安撫的眼神。


    雪花一想,也是,當日雪崩來的簡直太是時候了,什麽都還沒成定論,就被雪崩打亂了。


    看到雪花和席莫寒之間的互動,韓嘯臉色一沉。


    再一次懊悔,他當初就該當機立斷,不給席莫寒這個表現的機會。


    “三姑娘,本官代表青河百姓,恭賀三姑娘文定之喜。”


    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雪花順著聲音看去。


    趙穆卿!


    雪花想起來了,席莫寒隨軍征討北齊後,就卸了青河縣令一職,並且舉薦了趙穆卿。


    “多謝縣令大人。”雪花說著,對著趙穆卿斂衽一禮。


    “本官愧不敢受縣主的禮。”趙穆卿連忙向旁讓了一步,同時又還了雪花一禮。


    雪花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有品級在身的,貌似她和趙穆卿是平級。


    不過,人家有權,自己隻是有個虛名,這誰高誰矮,立馬就顯出來了。


    趙穆卿如此對她,恐怕也是因著屋內的靖王爺等人吧。


    “縣令大人客氣了。”雪花得體地一笑道。


    “三姑娘若不嫌棄,還是繼續叫我趙大哥吧。”


    “趙大哥。”雪花從善如流。


    話說,趙穆卿貌似圓滑了許多,他現在讓雪花叫他趙大哥,其實是他高攀了,雪花身上可是有好幾個身份呢,不僅是靖王爺的義女、慶國公的義妹、還馬上就晉級成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不過,雪花對於趙穆卿還是很有好感的,此人雖說以前自視清高、有些迂腐固執,可品性還是不錯的。


    青河縣令一職,對雪花家來說是很重要的,雪花覺得由趙穆卿擔任青河縣令,要比隨便來一個人好得多。


    對於席莫寒的眼光,雪花也是絕對相信的,由趙穆卿任青河縣令,把青河變成金絲小棗種植基地,指日可待。


    這時,金花懷裏的寶寶,因為雪花抱了他兩次,對雪花有了一絲熟悉,而且又被雪花頭發上的一朵珠花吸引了目光,就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向雪花的方向掙。


    “咿咿呀呀……”小娃娃特有的聲音,仿佛在表達著他找小姨的願望。


    “寶寶,乖,三姨……”


    “寶寶,來,三姨抱。”金花話沒說完,就被雪花伸著手打斷了。


    “這是令公子?”趙穆卿看了一眼金花,問道。


    “嗯。”金花答應著把懷裏的寶寶給了雪花。


    “恭喜大姑娘,噢,不、不,是張夫人。”趙穆卿對著金花抱拳道。


    金花連忙彎腰福身,“多謝縣令大人。”


    “不、不謝。”趙穆卿有些結巴地連忙擺手,隨即又從腰上解下一個玉佩。


    “這個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送給令公子把玩吧。”


    雪花聽了趙穆卿的“在下”兩個字,一皺眉,有點哭笑不得,連忙搶著說道:“嗬嗬,趙大哥,這可不行,小孩子最愛往嘴裏塞東西,若是給了他,他一準往嘴裏塞,那可太危險了。”


    趙穆卿曾經對金花的心思,雪花是門清的,就憑趙穆卿現在竟然對著金花忘了自稱“本官”,而是改用了“在下”,他的玉佩也是萬萬不能收的。


    趙穆卿聽了雪花的話,有些尷尬地收迴了手。


    雪花正想著和趙穆卿再說幾句客套話,岔開話題,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當!當!……”


    “喜報!喜報!”


    隨著銅鑼聲,就是喜氣洋洋地大叫聲。


    喜報?她們家有什麽喜報?


    雪花不僅有些疑惑,把寶寶還給金花,隨著李達等人向外走。


    “恭喜李掌櫃,貴府的二女婿喜中狀元,特意托了小人來報一聲喜。”一個提著銅鑼,牽著毛驢,一副衙差打扮的男人大聲對李達道。


    李達一聽,大喜過望,這女婿中了狀元,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雪花也是喜出望外,高興的同時,卻也不免好笑,這報喜都報到老丈人家門上來了,幸虧沒真的把喜報送她家來。


    雪花想著,若是有可能,沒準蘇明軒自己就帶著喜報跑來了。


    “二姐,恭喜!”雪花笑吟吟地對著銀花就是一福身。


    銀花滿臉喜色,嗔了雪花一眼,總歸還是有些害羞。


    “二姐、恭喜!”


    “二姐、恭喜!”


    梨花和荷花也跟著湊熱鬧,圍著銀花轉。


    金花舉著懷裏娃娃的小手,笑著道:“寶寶,二姨要成狀元夫人了,快恭喜二姨。”


    “大姐,你怎麽也跟著起哄?”銀花不依地跺了跺腳。


    金花抿著嘴隻管笑。


    “大姐才不是起哄,大姐說的是實話,沒準我們以後看到二姐,還要行拜見之禮的。”梨花脆聲笑道。


    “那這裏有個現成的世子夫人,咱們是不是都要行禮呀?”銀花也不害羞了,開始反擊姐姐妹妹們,首先就拿雪花下手了。


    “哦,也是。”梨花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雪花咬著牙點了點梨花的額頭,氣哼哼地小聲道:“那我們是不是都要再拜見將軍夫人?”


    梨花和秦修的事兒,雖然因為梨花年齡尚小,還沒擺明處,不過李家人是知道的。


    秦修唯恐梨花被人定走了,早就不顧梨花的反對,透信兒給了他定下的老丈人了。


    李達接到一個將軍的這種書信,大吃一驚,當然要詢問梨花了,梨花盡管不好意思,還是點了頭。


    於是,梨花和秦修的事兒,也算是內定了。


    不過,除了雪花一家,沒對任何人講,就連張家夫妻都沒說,畢竟沒媒沒聘的,將來若是有變故,梨花的閨譽會受到影響。


    雪花現在說出來,也是壓低了聲音的,唯恐被人聽去。


    梨花聽了雪花的話,小臉一紅。


    秦修目前的品級,可是比韓嘯這個侯府世子要高的。


    “那我……”梨花話沒說下去,看向了站在一旁嗬嗬笑的荷花。


    於是,姐妹幾人一起把目光落在了荷花身上。


    貌似她們最小的妹妹,將來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荷花嬌憨地笑著,不明白姐姐們為什麽都看向她。


    金花抿嘴一笑,說道:“看來,大姐以後要挨個拜見妹妹了。”


    “大姐!”


    “大姐!”


    雪花和梨花一起對著金花發出了不依兼撒嬌的聲音,荷花也跟著嘻嘻笑。


    “咿咿呀呀……”金花懷裏的小娃娃則跟著幾個小姨一起出聲,揮舞著小手給她娘助威。


    這邊姐妹幾人躲在一起嘰嘰喳喳,那邊李氏族長李財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老大呀,今天這事兒可都是咱老李家的大事,祠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這馬上就到了開祠堂的時辰了,你趕緊準備一下,讓雪花也一起去。”


    “讓雪花也去?”李達懷疑地問道。


    祠堂一向是不許女人進去的。


    “那當然,雪花現在是有品級的。”李財一副理所當然地道:“青河縣主!這稱號可是雪花自己的,女子被封,這是咱老李家的榮耀,說白了,雪花這是光宗耀祖了!”


    李財的聲音裏透著無與倫比的驕傲,好像受嘉獎的是他。


    “哦,好。”李達連忙點頭。


    “對了,再把銀花也叫上。”李財又吩咐了一句。


    “銀花去幹嘛?”李達又一次不解地問道。


    李財一瞪眼,隨即想起李達可不是以前的李達了,連忙又把瞪出的眼珠子收了迴去,很是與有榮焉地揮著手,比劃著道:“銀花是未來的狀元夫人了,你想想,這整個青河縣,上百年了也就出了這麽一個狀元夫人,還出在了咱老李家,這是多大的榮耀呀,當然要告慰祖宗了。”


    李財說完,心裏不住感歎,怎麽這光宗耀祖的事兒,都出老大一家了。


    唉!這女婿一個比一個有本事,以後整個老李家可就指望老大這一支了。


    可惜呀,怎麽就沒有個兒子呢?


    這將來閨女們一個個出了嫁,家中若是沒有兄弟牽扯著,等老大家兩口子百年之後,慢慢地就會和娘家疏遠了。


    李財的眼珠轉了轉,心思有了些活泛。


    李達聽了李財的話,也明白了叫銀花去的意思,心下也暗自思量,這是不是以後也會把梨花和荷花一起叫去呀?


    直到這時,李達才驀然發現,若是沒有意外,他家的女婿一個比一個官階高呀。


    韓嘯聽到把雪花也叫到李家祠堂去,一皺眉,但也沒說什麽。


    不過,為什麽把他也叫去?


    不僅韓嘯,就連靖王爺和席莫寒、趙穆卿,都被李財陪著小心請了去。


    其實,一般開祠堂,都是年節供奉,或是婚喪嫁娶、再就是族中有什麽大事,否則,是不會輕易把全族人召集到一起開祠堂的,而且,一般是不讓外人參加的,除非是有什麽糾紛,或是請外人做見證。


    李家這次開祠堂請了靖王爺等人,當然不是因為糾紛,無非是為了顯擺。


    旁邊有這麽多貴人看著,他們老李家能請來這麽多貴人,絕對增光添彩,老祖宗臉上都有光的。


    李氏的祠堂現在修得也是很氣派地,門楣上“李氏宗祠”幾個大字寫得也很有氣勢。


    當然,翻修祠堂的錢,是李達出的。


    雪花還是第一次來這兒,以前即便她是小孩子的時候,也不許靠近這裏的。


    祠堂的院子裏早就擺好了桌椅板凳,等靖王爺等人在從雪花家搬來的桌子旁落座後,李財開始主持祭拜儀式。


    雪花隨眾人跪在門前,抬眼偷偷地向黑漆漆地屋子裏看了看,裏麵一溜的牌位整齊地放著,當然,牌位的前麵擺著上等的酒水果鮮。


    雪花覺得很是陰森,心中有些不安,暗暗祈禱不要讓她進去。


    李財先是點燃了幾根香,雙膝跪地,聲音激動地顫聲道:“李氏第二十七代族長李財,今日特開宗祠,告稟祖先,李氏族人李達,自立為戶,自為一支……”


    雪花聽了李財的話,心中一愣,隨即大喜。


    她一直算計的要脫離李富一家的事兒,終於實現了。


    其實也就是在京城發生了連氏要害夏氏一事兒後,雪花沒等迴青河解決這件事兒,就被元鷹擄走了,否則,雪花早就著手把這件事兒辦了。


    沒想到,她爹這次真的下了狠心了。


    雪花嘴角上揚,這真是意外之喜。


    她原以為今天開祠堂,不過是他大爺爺想顯擺一下,李氏在他手裏出了富貴之人,他想在祖宗麵前露迴臉,沒想到還有這件事兒。


    雪花忽然覺得那黑乎乎的祠堂裏,也沒那麽陰森了。


    不過,雪花貌似高興的太早了。


    “不孝子孫……愧對祖宗……”


    在這整個李氏族人都麵帶莊嚴的時刻,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哭喊聲。


    雪花一聽聲音,都不用迴頭,就知道來的是誰。


    她爺——李富。


    她就納悶呢,告慰祖先這麽光彩的事兒,她爺、她奶,就連她二叔一家,怎麽沒有一個人露麵呢?


    看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李富被李貴和李耀祖攙著,哆哆嗦嗦地,連哭帶喊地從外麵一步一叩頭地走了進來。


    雪花發現,半年多不見,李富真是見老了。


    花白的發,如今全白了,佝僂著腰的樣子,再也不複以前中氣十足勁頭。


    雪花忽然覺得,她的心裏竟然有點酸酸的。


    不過,李富這架勢是來者不善呀。


    雪花皺起了眉,趕緊把那點惻隱之心擠到了一邊。


    李財的話被李富的哭喊聲打斷,也皺起了眉,不禁看了李達一眼。


    “爹,您這是……”李達趕緊迎了過去。


    李富沒有搭理李達,走到那一溜牌位前,“噗通!”跪倒,然後放聲大哭。


    雪花有了一種烏雲罩頂的感覺。


    “阿富呀,你這是幹嘛?”李財有些不悅地道。


    “不孝子孫李富,特意來向祖宗請罪!”李富說完,涕淚橫流,緊跟著就是一個響頭。


    “李富教妻不嚴,教女不厲,竟然做出了欲謀害李氏子孫之事,都是李富當初識人不清,誤娶了惡婦進門,以至於險些釀成大錯,可是,婦之惡毒不應延及子孫,還請祖宗看在李氏子孫光宗和耀祖的份上,饒恕富之罪責!”


    “砰!”、“砰!”、“砰!”……,一溜的響頭。


    雪花撇了撇嘴,她爺這話好無厘頭,祖宗幹嘛要看在李光宗和李耀祖的份上呀,他們倆對老李家有什麽貢獻嗎?


    “不孝子孫李貴,願意代母受過!”李貴說完,走到李富身後跪下,“砰砰!”磕頭。


    “好了,既然惡婦已經受到了天懲,惡女也已被休,閉門不出,這件事兒就算了,阿富,老二,你們起來吧。”李財皺著眉道。


    李富聽了李財的話,用袖子抹了抹眼淚,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轉頭對李達道:“不錯,老大呀,既然你娘已經受到了懲罰,癱瘓在床,再也不能做惡,你妹妹也已經被休棄,閉門不出,你就不要分出去了!”


    果然,雪花眉梢挑了起來。


    她爺還是不同意她們家另立一支呀。


    不過,她奶和她小姑還真的遭到了報應,對於這一點,雪花是現在才知道。


    “爹,您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若不如此斷個幹淨,沒準哪天又出什麽事兒。”李達的口氣倒是沒有妥協,說完,掃了李貴一眼。


    李達不傻,這事兒未必就隻是連氏和李秀蓮的主意,他二弟李貴可是個很精明的人。


    “你……真的鐵了心了?”李富滿臉的失望,但仍是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是,爹!”李達口氣堅定地道。


    “好吧,爹老了,也管不了了。”李富放棄似的歎了一口氣,“不過,你要記住,老二是你的兄弟,光宗和耀祖是你的親侄子。”


    “是,爹,我記得。”李達對此倒沒反對,再怎麽說,他和李貴也是血脈相連的。


    李富點了點頭,他來之前就知道李達另立門庭的事兒改變不了,他來此要的也不過就是李達的這一句話罷了。


    雪花忽然覺得,這件事兒貌似留了個尾巴。


    不過,她今日身份不同,就算拿身份壓人,她爺和她二叔也毫無辦法,他們實在是不足為慮。


    打發走了李富,李財請出了家譜,把李達正式另外記為了一支。


    李達上香磕頭,算是成了李家這一支的立戶之人。


    接下來就是李財歌功頌德的時間了。


    李財把雪花勇救龍子鳳孫,被封為青河縣主的偉大功績,洋洋灑灑地講訴了一番,講的雪花都忘記了她是因為一隻癩蛤蟆才無意中救的人,都快錯以為她真的好高大呢。


    最後,雪花給祖宗上香,先以青河縣主的身份,又以未來世子夫人的身份,然後,銀花也上香,以未來的狀元夫人的身份。


    雪花暗自嘀咕,看來梨花和荷花以後也要來磕迴頭了。


    話說,她來此就賺了個跪了半天,又磕了幾個頭。


    雪花起身後,忍不住就揉了揉腰。


    韓嘯看到雪花的動作,濃眉皺了起來,眼裏閃過一絲心疼。


    “迴去後迴屋歇著,不要再理會其它俗事兒了。”韓嘯看著雪花,沉聲說道。絲毫不管一院子的目光都向他看去,隨後又從他身上轉移到了雪花身上。


    靖王爺嘴角一挑,掃了韓嘯一眼,現在他可以確定了,自己這個外甥,將來肯定寵媳婦沒邊,自己肯定會有大把的由頭奚落他。


    哈哈,被這個臭小子說教的仇馬上就可以報了。


    靖王爺心裏甭提多美了。


    席莫寒也看了韓嘯一眼,不僅有些羨慕,他也看見了雪花的動作,也知道雪花是累了,可是,他卻沒有說這種話的權利,隻能把心疼藏在眼裏、心裏。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臉一紅,對韓嘯這種行為也是無語了,不過心裏卻也甜絲絲的。


    “哦,是,縣主一路迴來肯定累了,還是迴去歇著吧。”李財趕緊遞話。


    迴到李家後,雪花在韓嘯的眼神的強烈示意下,沒有反駁地去後院休息了。


    其實下麵本來也沒她什麽事兒了,聘禮已經下了,看那架勢,下麵就是靖王爺灌韓嘯喝酒了。


    至於靖王妃,有夏氏和荷花等人陪著呢,也用不到她,雪花索性就在煙霞和籠月的伺候下,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然後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三姐。”梨花一掀簾子,走了進來。


    梨花一件鵝黃繡百花的錦緞小襖,下麵是粉藍搖曳水仙花的灑邊群,頭上梳著半月髻,插著銀托鑲粉鑽的珠花,彎眉大眼,瓊鼻朱唇,肌膚白希,行動婀娜,端的是一副出水芙蓉的樣子。


    “嗯。”雪花看了一眼愈發清麗的妹妹,慵懶地答應了一聲。


    “那個、三姐……”


    梨花的話沒說完,小手捏著衣角,小臉先紅了。


    “有事兒嗎?”雪花疑惑地問道。


    梨花好像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就是,三姐,你……知道他怎麽樣了嗎?”


    梨花低著頭,偷偷瞅了雪花一眼,吞吞吐吐地道。


    他?雪花瞬間明白了,梨花問的是秦修。


    “他是誰呀?”雪花故意道。


    “三姐!”梨花羞紅著小臉,語帶不依地往雪花身上撲。


    雪花“咯咯”一笑,攏了攏梨花的頭發,不再逗弄她,說道:“秦將軍這次討伐北齊,立了大功,肯定會被皇上嘉獎的。”


    “那他……有沒有受傷什麽的?”梨花有些擔心地道。


    “放心吧,沒有,秦將軍一切都好。”雪花給了梨花一顆定心丸。


    心下卻在感歎,她妹妹這麽小的年紀,就懂得情情愛愛的事兒了,古人還真是早熟。


    “三姐,你說他以後會不會一直鎮守邊關呀?”梨花不確定地問道。


    雪花聽了梨花的話,坐起身,一臉鄭重地對梨花道:“梨花,這個問題三姐也答不上來,不過,你要明白,秦將軍是武將,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而且,觀秦將軍的品性,也是更喜歡邊關勝於京城,所以,你要做好跟他在邊關安家落戶的準備。”


    雪花說到這兒,拍了拍梨花的手,“你若是受不了邊關的苦,這門親事還是早早做罷的好。”


    “三姐,你太小看我了,我雖然和你比要嬌氣的多,可是我們家畢竟是農戶,我也不是沒吃過苦的,就算呆在邊關,又不用我除草、犁地,有什麽苦不苦的?況且,現在咱家做飯不也經常是咱們姐妹自己動手?就連衣服鞋襪,咱們不也是樣樣拿得起嗎?”


    雪花聽了梨花的話,欣慰地點了點頭,梨花真的大了。


    不過,貌似秦修的魅力更大些,雪花不僅暗笑。


    “三姐,我們被元鷹挾持的事兒隻有爹知道,連你隨軍出征的事兒也是一樣的,一點風聲也沒傳過來,你可不要說漏了嘴呀,免得讓娘又心疼害怕一迴。”梨花想了想,壓低聲音對雪花道。


    雪花看今天的情形,也知道必定是如此,否則夏氏見到她的時候,就不隻是掉眼淚了,還不哭個半死?


    雪花歎了一口氣,就怕紙裏包不住火,不知道哪兒天會被人抖出來,拿著大做文章。


    不過,擔心解決不了問題,走一步算一步吧。


    對於在邊城見過她們姐妹,並把她們從元鷹手裏救出來的那些人,雪花還是比較放心的。


    那些既然是定國侯和韓嘯安排的人,肯定都是那父子二人的心腹之人,斷不會把她們姐妹被挾持之事說出去,以免玷汙了她們的閨譽的,但是,對於她從軍之事,要想一直保密,恐怕不太容易。


    雪花相信,定國侯、韓嘯以及席莫寒可能都會有所安排,但是,畢竟她在軍中呆的時間太長,不漏風聲,肯定會做不到的,到時隻能是見機行事了。


    雖然未雨綢繆是好的,但杞人憂天也是要不得的,雪花索性把這件事兒丟開,轉問起連氏之事。


    “奶真的癱了?”雪花還是覺得不太真實,就連氏那身板、那聲調、那勁頭,還真不象是容易瘋癱的。


    “嗯,我也是聽二姐她們說的。”梨花想了想說道:“當日從京城迴來後,爹立刻就去找了爺,說了奶和小姑想要謀害娘,讓娘懷不上孩子的事兒,並且態度堅定地說要分出去另立門戶,免得奶總惦記著咱家的家產。”


    嗯,就該這樣,雪花暗暗給李達點了個讚。


    “接下來呢?”雪花問道。


    “接下來爺快氣瘋了,打了奶,奶和爺大吵了起來,還說她都是為了光宗和耀祖。”


    雪花無奈地搖頭,連氏也是傻了,竟然如此明白的嚷嚷了出來,這樣一來,李貴肯定為了要把他自己摘出去,說連氏的不對了。


    果然,梨花接著道:“二叔也開始埋怨奶,二嬸也再三表明她們沒這個意思,一切都是奶自己的想法,然後,不知道怎麽的,還嚷嚷要開祠堂什麽的,再然後,奶就倒在地上,中風了!”


    梨花說完,吐了吐舌頭。


    “那小姑姑又是怎麽迴事?”雪花繼續問。


    “小姑姑的男人,這幾年愈發的不正經了,原本是想著借咱家和大表姐的勢,一直沒敢太過分,現在爹和小姑姑斷絕了關係,錢家又被抄家了,所以,小姑姑就被她婆家以生性惡毒之名,休迴來了。”


    原來如此,雪花點了點頭。


    “不過,小姑姑的婆家也完了,錢家被抄後,查出了好幾個人命案子中,都有小姑姑的婆婆參與,所以,小姑姑的婆婆也被抓了起來,現在他們家在鎮上呆不下去,不知道去哪兒了。”


    看來惡人自有惡報,雪花早就感覺李秀蓮的婆婆不是好人。


    “那大表姐呢?迴大姑姑家了?”雪花想起了她那個心思深沉的表姐。


    梨花搖了搖頭。


    搖頭?什麽意思?


    雪花一挑眉。


    “不知所蹤。”梨花眨了眨眼道。


    不知所蹤?沒了?


    “她沒迴青河嗎?”雪花疑惑地道。


    梨花搖了搖頭,“沒有,據說當日大表姐在府衙的一通血淚控訴,把她自己硬生生說成了一個遭到陷害,失了清白,不得以嫁入錢家,然後臥薪嚐膽,抓錢家的把柄,找錢家的罪證,為民除害的烈女子等等,總之,最後大表姐把一卷東西交給了順天府,然後就被褒獎了一番,恭送了出來,再然後她就帶著丫頭和趕車的車夫不知去哪兒了。”


    雪花聽了梨花這麽一大段話,終於明白了,她的大表姐,的的確確是個人才,也就是模樣沒長好,否則不定怎麽出息呢,絕對是一宅鬥高手。


    “那大姑姑……”


    這時,一陣笑聲傳來,打斷了雪花的話。


    “鄉下有鄉下的好處,嗬嗬,你看這些菜,看著多喜人,這是黃瓜吧?”靖王妃的聲音從院子中傳了進來。


    雪花和梨花對視一眼,姐妹兩人趕緊走了出去。


    原來,開席的時辰到了,靖王妃的席麵當然就擺在了雪花姐妹住的後院。


    **


    韓嘯最後果然被靖王爺灌醉了,據說席莫寒也出了不少力。


    既然醉酒了,又是在老丈人家,而且還一睡不醒,當然就順便留下過夜了。


    靖王夫妻散席後去了秋水別院,說要趁此出京的機會,去各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四處雲遊,仙蹤縹緲的老王爺。


    席莫寒則和趙穆卿一起迴了青河縣衙,說要舊地重遊,感受一番。


    李達和夏氏忙了一天,吃過晚飯,早早就歇下了。


    雪花一聽說韓嘯沒走,不由地就想起了韓嘯叫她晚上等他的那句話,心裏不由地忐忑。


    以前兩人私會還倒罷了,可現在是在她們家,這個,貌似不一樣的。


    況且,雪花看著搬著枕頭鋪蓋過來的銀花、梨花、荷花,最後還有不顧饅頭哀怨的眼神,硬是抱著寶寶留在娘家住一晚的金花,不由地無語問蒼天。


    雪花家幾姐妹雖然各自有自己的屋子,但多數時候還是喜歡擠在一個屋子住,特別是冬天的時候,現在雪花離開半年多才迴來,姐妹幾人當然跑過來一起睡了。


    姐妹五人加上一個小娃,兩隻小雪狐,一隻狐狸精,很是熱鬧了一陣。


    寶寶對兩個小雪狐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趣,於是,雪花很大方的命令小毛球做了寶寶地毛絨玩具,直到寶寶睡著了,手裏還抓著一隻小雪狐的尾巴。


    煙霞和籠月看著一屋子的姑娘,暗自著急。


    自家爺既然沒走,那意味著什麽是不言而喻的。


    就憑爺的酒量,再加上還有顧叔的解酒湯,他家爺會一直酒醉不醒?


    才怪!


    可是,現在,很明顯,自家姑娘是脫不開身了。


    不提兩個丫頭暗自著急,隨著時間的推移,雪花的心裏也像是長了草一樣,有點坐臥不寧了。


    隨即雪花又鄙視自家,忒特麽沒出息了,他說叫自己等他自己就等他呀,自己一個沒出嫁的姑娘,必須也拿出該有的矜持,傲嬌一把。


    想到這兒,雪花終於踏實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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