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祝南星出聲提醒時,已經晚了。


    那扁圓的蟲子扭動了兩下,鑽進了將它拿起的那人的手掌中。


    不多時,哀嚎聲傳來,等到螞蟥從人手掌的另一側鑽出來的時候,已經比剛才大了一圈不止。


    感覺到走岔了路,繼續拚命地往人胳膊裏鑽。


    旁邊的人一見蟲子露頭,揪住它的身體想將其從手中拽出來,可誰知不拽還好,越用力,蟲子越是往身體裏鑽勁兒越大,哪怕斷成兩截,蟲子頭依然越鑽越深。


    就在這個功夫,竹排麵上剩餘的幾隻螞蟥也扭動著身體,分別從其他人的腳底或者小腿鑽入,大口地喝著人血。


    祝南星從背著的藥箱中取出兩根香,朝著距離最近的人扔過去。


    “將香點上,放在螞蟥鑽進去的血洞口拍打,也許能出來。”


    侍衛接住香剛點燃,那邊竹排上有人已經疼暈了過去,一頭栽進水中,激起朵朵的水花。


    至於剩下的則是揮舞著手裏的刀劍,可也隻能打在四周的岩壁上,無濟於事。


    此處的洞頂開始變得低矮,不時有被刀劍削下的石塊落水,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


    若是任由他們繼續下去,恐怕這一整個竹排都會被掀翻。


    祝南星想過去幫忙,卻被蕭暄攔住,


    “你待在這裏別動。”


    說完足尖輕點竹排表麵,向後麵飛躍而去。


    他先是穩定了搖晃的竹排,使上麵的人和剩餘行裝不至於翻落在水麵。


    而後劍指點在了受傷幾人的穴位上,讓他們安靜了下來,這才招手讓前麵手拿著香的侍衛,挨個幫他們拍打鑽進身體裏的螞蟥。


    本以為這段小插曲到這裏也就結束了,誰知“撲通”的落水聲竟然多了起來。


    可是竹排上的人們都好好站著,別說落水了,就是一個亂動的都沒有。


    祝南星舉著火把往洞頂照去,不由地失聲尖叫。


    “你們看上麵!”


    眾人紛紛抬頭去看,隻見洞頂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吊著很多大頭朝下的人。


    “是屍體!”


    眾人驚訝,難道剛剛不停掉進水中的是這些死人不成?


    祝南星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用長長的竹竿挑過來一具,觀察了一會兒說道。


    “不是死人,是皮俑。”


    正待祝南星想要再湊近瞧瞧,那人型的皮俑的麵部、身體甚至是四肢上都開始出現裂紋。


    露出了裏麵白花花的蟲卵來。


    有一些碰到竹排表麵上的水,突然就活了過來,並且迅速吸收水分變大,轉眼間變成了幾隻比手指還要粗大的螞蟥,扭動著身體向四周探視,隨時準備發起進攻。


    步涼反應極快,當先揮劍將螞蟥從中間一分為二,又一腳將皮俑踢進了水中。


    那些開裂的地方迅速湧出無數氣泡,所有的蟲卵遇水全部蘇醒,好像吸水的棉花一樣越漲越大。


    此時不光祝南星她們眼前的這一具皮俑,水麵好像開了鍋一樣,連同之前掉下來的那些皮俑,水花一翻,螞蟥成群地湧了上來。


    螞蟥這種東西,常年生活在水田或者沼澤之中,吸食人或者牲畜的血液為食,而且行動敏捷,飛一樣衝向靠近水麵的一切生物。


    祝南星經常以曬幹了的螞蟥入藥,可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可能會被成群的螞蟥吸成人幹,那畫麵想想就後悔生下來。


    於是高聲提醒眾人。


    “大家遠離水麵!螞蟥雖然咬起人來十分厲害,但是不會飛無法離開水麵,隻要咱們在竹排上就是安全的!”


    眾人聽了祝南星的話,全部擠在了竹排的中央。


    這時就看這些在水中翻滾蠕動著的螞蟥,在肚子兩側迅速地長出像是小翅膀一樣的東西,忽閃著拍打著水麵,隱隱有起飛之勢。


    司墨咽了一口唾沫,問祝南星。


    “夫人...您剛剛說它們不會什麽來著?”


    祝南星一頭黑線,仔細一瞧,它們確實跟尋常的棕黑色螞蟥不同,體色更淺有的甚至已經白化,尤其是那些生出魚鰭狀東西的,動作也更加迅猛,碰到人就是一頓猛鑽,不喝飽了絕不出來。


    眼看著之前掉進水裏的那名侍衛,已經被螞蟥連血帶肉吸得隻剩一層皮,祝南星率先拿起竹竿猛掃即將要飛撲上來的螞蟥。


    “還愣著幹什麽!把它們打下去呀!”


    眾人也都從惡心和恐懼中緩過神來,紛紛抽出武器,打落附在竹排前段和兩側的螞蟥。


    好在那些能飛的白化螞蟥隻是少數,幾個人圍成一圈警醒著點的話,就不會讓它們撲上來。


    不過螞蟥越聚越多,即便他們可以把表麵上的打掉,還有一些螞蟥牢牢地吸附在了竹排的底部。


    竹排原本的吃水量是計算好了的,現在重量越加越多,不僅不再往前走,還開始有了下沉的趨勢。


    一旦人落入水中,後果不堪設想。


    祝南星不想被係成人幹,對蕭暄喊道。


    “快先想想辦法!”


    蕭暄仗著自己內力深厚,騰空而起,緊接著重重落在竹麵上,力道好像隔山打牛一般,將吸附在竹排底部的螞蟥震落了一大部分,而竹排卻紋絲未動。


    祝南星見此,感歎自己還是見識短淺,她都不知道內力還可以這樣使用。


    三腳貓的功夫果然是不能跟武林高手相提並論。


    步涼也學著蕭暄的樣子,騰空再落擊,將竹排底部的螞蟥震入水中。


    竹排減輕了重量,隨著水的流向重新恢複了行駛。


    蕭暄也迴到了祝南星這隻竹排上。


    “你沒事吧?”


    祝南星搖搖頭,示意自己沒關係。


    她一貫是喜歡研究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尤其螞蟥又有極高的入藥價值,就想撈一個試試。


    蕭暄想到她見到屍參時候的樣子,製止了她的這個行動。


    “這東西來路不明,還是小心的好。”


    說著對眾人命令道。


    “前麵還有不少類似的皮俑,大家要格外小心,不可再將輕易觸碰。”


    祝南星抬頭看去,果真洞頂還有類似的皮俑。


    有人疑惑:“怎麽會有人做這麽惡心恐怖的東西,而且這到底是什麽皮子做的俑啊。”


    這可問到了祝南星的強項上。


    她不忍地看了一眼那些皮俑,語氣同情地迴答。仟千仦哾


    “當然是人皮。”


    “那也太殘忍了!”


    司墨說到。


    “這製俑的方法,是邊南流傳的一種巫蠱之術,利用蟲子和毒將人置於死地的殘忍法術。”


    她指指那有的已經幹癟,放在水中也不會蘇醒的蟲卵繼續解釋。


    “一些被用特定方法製成的毒蟲也叫蟲引,需要在人活著的時候將其吞下,寄生在體內產卵,隻需要不長的幾天時間,人體中的血肉五髒就會成了幼蟲的養分被分食殆盡,到了那時,人皮就會迅速幹枯,而幼蟲沒有食物就會進入假死的狀態,以這種形態能夠保持上千年之久。”


    眾人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了祝南星所說的話,胃裏還是忍不住翻江倒海。


    更是連說這手段的血腥殘酷。


    司墨有些不理解。


    “這霧穀不是南慕王宮遺址麽?也就是兩苗之中白苗的代表,都說他們善醫避毒,怎麽竟然會放這麽恐怖的東西在必經之路上?”


    蕭暄幽幽出聲。


    “你別忘了,以怒族為首的黑苗,也曾經是南慕國民的一部分。”


    幾人邊說,竹排已經帶著越過了這處蜿蜒的河道,進入一個較為寬敞的山洞。


    眾人看頭頂沒有了那些裝滿了螞蟥的皮俑,隨之長舒一口氣。


    祝南星看看竹排底部,依然還有不少螞蟥吸附在上麵。


    雖然已經不至於被重量壓沉竹排,但還是要小心不讓其從縫隙中鑽過來咬人。


    於是叫眾人將打濕了的外衣脫下來,鋪在竹排表麵上這才放心。


    經過一番折騰,眾人都有些手腳酸麻,司墨算算時間,抓過那個茶葉販子來。


    “前麵還有多遠?”


    茶葉販子也被螞蟥嚇得失了神兒,好半天才說話。


    “方才出事之前我還知道方向,現在...”


    說著他一指水流。


    “不過有這清繁江水在,我們順流而行,相信不會太久了。”


    想來一路清繁江確實沒有再分叉,司墨扔下茶葉販子,繼續探路去了。


    水流時急時緩,不一會兒的功夫前麵的河道越來越寬,並且水溫開始迴暖。


    祝南星看看蕭暄:“看樣子馬上就能從這個黑不溜秋的洞裏出去了。”


    蕭暄見她發絲有些亂,正預備替她重新把頭發挽好時,手穿過祝南星的耳際,一按她的後腦,人就伏在了身前不可描述的位置。


    侍衛們有的所在位置略微奇妙,見到此情此景不禁感歎。


    王爺可真是會玩。


    這個念頭才起,頭上就多了一個濕乎乎的毛絨東西。


    抬目一看,一對血紅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吱吱叫著尖牙已經朝著侍衛的雙目剜來。


    “呃啊!!!!”


    在一片碎石響動中,黑色的巨大動物在邊緣的岩石間快速移動。


    步涼見到蕭暄的舉動,當先黑劍出鞘,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斬斷了飛撲過來的黑色不明物,熱血賤了他一臉。


    司墨大聲喊著:“火把!”


    火把調轉角度照過去的時候,就見碎石掉落之間,是一隻如小羊羔般大的黑色老鼠,站起來足有一人高,正在一處平緩的岩石上,瞪著鼠眼看著竹排上的眾人。


    “我滴個媽耶!”


    人群中驚叫出聲,老鼠平時大家見得多了,可是沒見過這麽大個兒的啊。


    “是水鼠。”


    步涼這幾年常在野外走鏢,沒少見過這種老鼠。


    它與一般的老鼠不同,能夠在水下潛遊一段時間,以捕食淺水中的魚蝦存活。


    水鼠是老鼠中體型較大的,尋常長個五六十斤也不在話下。


    可是眼前這隻大的有些誇張,定是之前藏在洞裏躲涼快,被祝南星一行人驚動。


    此刻正對著眾人吱吱地尖叫,那聲音足以穿破耳膜般尖利,惹得眾人直捂耳朵。


    巨大的水鼠就趁此機會,跳下岩石,裹著一股子腥腐的臭氣鑽入水中。


    祝南星問步涼:“我記得你之前說,水鼠是螞蟥的天敵,它現在應該隻想飽餐一頓,不會攻擊我們吧?”


    誰知話剛說完,竹排就被什麽東西頂了起來,隨即重重地落迴水麵。


    蕭暄看著圍過來的水鼠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比狗大,讓人抽刀應戰。


    “要是之前也就罷了,可是此時我們竹排底下這點螞蟥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他指指被步涼一斬為二的水鼠屍體。


    “何況我們不由分說就弄死了人家的後代,怎麽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祝南星見到了這個時候,蕭暄措辭還明裏暗裏埋汰步涼,白了他一眼。


    緊接著竹排又被巨大黑色水鼠的腦袋一撞,向前竄出好幾丈。


    再落迴水麵的時候,竹排上僅僅還剩他們三個能保持平衡,身上的衣服也不隻是被水淋的還是冷汗出的,全部都濕透了。


    眼看那水鼠身子又潛了下去,估計再撞一次,這竹排就得散架。


    祝南星看看落入水中的侍衛們,被螞蟥鑽了好幾個大個兒的血洞,還有水鼠在伺機而動,摟住蕭暄的腰。


    “這玩意兒光吃魚肯定長不了這麽大個兒,我可不想給它打了牙祭。”


    蕭暄卻還有心情調侃她。


    “怕了?說句夫君救我來聽聽。”


    祝南星迎頭往上看,氣鼓鼓地放開聲音大喊:“步涼!救命!!”


    黑色的劍光一閃,又是幾隻試圖靠近的水鼠變成了屍體。


    與此同時,巨大的水鼠也已經衝到了蕭暄的身後,它這一擊明顯不打算撞竹排了,預備竄起來傷人。


    祝南星指指後麵:“小心身後!”


    蕭暄何等敏捷,早就察覺了,他低低咬著祝南星的耳朵。


    “迴頭再收拾你。”


    說著,拽著腰帶把人往岸上一丟,魚劍出鞘,架住了那巨大水鼠衝擊過來的力量。


    由於竹排已經距離岸邊很近,祝南星隻是一腳踩進了水裏,而後觸電一般趕緊抽了迴來。


    之前站著的竹排上,蕭暄和步涼兩人配合倒是默契,你一劍我一劍,饒是那水鼠身形巨大,也吃不住兩人這輪番猛攻,漸漸力量開始不支。


    祝南星四下看了看,有的竹排已經分散成了好幾截,行李物品將將浮在水麵。


    她用長竹將東西挑過來,從行禮中找出一大包石灰粉,一邊往河道中撒去,一邊朝著蕭暄和步涼大喊。


    “你們快上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卿戀戀不相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加糖的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加糖的茶並收藏與卿戀戀不相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