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暄見此,跟步涼一同將那水鼠踹進河道中,順勢拎起幾個還活著的侍衛,往岸邊丟去。


    不一會兒,河道中的水翻滾欲沸,燙得那些水鼠不停地掙紮嘶吼。


    等到周圍漸漸安靜下來,蕭暄讓司墨帶人清點一下物資和傷亡情況。


    還好茶葉販子被司墨照顧得周全,就是被嚇壞了,並沒有多受什麽傷。


    祝南星問了他幾遍話,他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估計目前想要靠他繼續尋路是不可能的了。


    司墨遞過來一個水袋,邊走邊跟蕭暄報告。


    “王爺,跟來的兄弟折了兩個,剩餘的都是小傷還算樂觀,但是攜帶的物資丟了不少,尤其是水袋,就剩眼下這兩個了。”


    蕭暄眉頭皺了皺,看了一眼飄在河道水麵上的水袋。


    多數已經被水鼠咬漏,即便尋迴來恐怕也沒有多少。


    雖然臨近水道,但估計沒人會喝這被惡心螞蟥泡過的水。


    這還沒到霧穀,就沒有了能喝的水,確實令人擔憂。


    祝南星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她早就看到之前巨型水鼠出現的那處大岩石出現的奇怪,現在終於有閑暇去查探。


    步涼也跟在其後。


    不多時,蕭暄看不見祝南星的身影,四下尋找起來。


    “星兒?”


    “我在這!”


    半天祝南星才應聲,從岩壁間再出來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的。


    蕭暄快步走到她麵前。


    “你去做什麽之前,就不能與我商量一下?”


    祝南星拍打著身上的土,笑嘻嘻地說。


    “我這不是替咱們找路去了嘛~”


    蕭暄也幫著撣了撣她腦門上的灰。


    “找到了?”


    祝南星遲疑了一下說:“我找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蕭暄迴答。


    祝南星指指那塊大石頭。


    “那裏應該就是山洞的出口,可惜被那群水鼠鑽塌了方,要想出去需要將碎石全都搬開,我們這幾個人少說也得五六天的功夫...”


    眾人一聽,這可真是個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


    出口被堵,沒了水喝,而且就連竹排大多也都已經散架,想退迴去都沒可能了。


    難道真的要一邊喝著從死人皮裏鑽出來的螞蟥水,一邊挖洞離開?


    看著大家無精打采的模樣,蕭暄繼續問。


    “還有好消息?”


    祝南星這時看看遲遲才迴來的步涼,見他點頭,才接著說。


    “這群耗子鑽塌了一個洞,好消息是還鑽出來另一個洞,剛剛步涼去探過了,裏麵還有很長一段路,我們要不要去試試看走不走得通?”


    一聽有別的路,侍衛們紛紛探頭探腦。


    蕭暄也有意外之色,拉著祝南星。


    “說過多少次了,別離開我身邊太遠,還有...”


    蕭暄盯著她的眼睛:“有什麽我都可以配合你,不必找步涼。”


    祝南星反握住他的手:“知道了,夫君快來。”


    兩人手牽著手來到一處低矮的洞口,祝南星眼看著蕭暄的臉色由晴轉陰,笑道。


    “咳咳,那什麽,大丈夫能屈能伸,郡王爺先請~”


    蕭暄見祝南星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樣子,一揮掌風,將原有的那個洞口擴大了將近一倍,可容人彎腰通過。


    祝南星撇嘴:果然功夫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嘴上說著小心震塌了洞頂,一邊緊跟在蕭暄的身後,貓腰鑽入洞穴。


    在陰暗的洞穴中,幾人越走越深,火把的火焰微微搖晃,司墨驚喜。


    “有空氣流動,前麵有出口!”


    這句話一出,眾人也都覺得有了希望,紛紛加快腳步。


    直到聽見隆隆的水聲,祝南星心中一喜,看來他們應該是繞過了那處坍塌,走到了方才水道的對麵來。


    果然,又走了不一會兒,前麵出現星星點點的亮光,同時伴隨著潮濕的熱風灌了進來。


    就在大家滿心覺得出口近在眼前之時,卻發現麵前依然擋著一塊巨大的山岩,上麵還有大大小小的窟窿。


    想必那潮熱的山風就是從這裏吹進來的。


    可光和風能夠通過細小的洞口進來,卻沒有找到一處足夠大到容一個成年人通過的窟窿。


    祝南星戳戳手指。


    “那個夫君,要不你再打一掌試試?”


    蕭暄好像看傻子一樣看她。


    “之前那是碎石,以掌力可破,這個可是一大塊天然的溶岩,你讓我怎麽打?”


    祝南星就知道,頹然地坐下。


    “看來好消息都變成壞消息了。”


    步涼仔細聆聽水聲,卻另有意見。


    “這水聲比起之前河道裏的,也未免太大了些。”


    祝南星不明所以,眨著眼睛道:“什麽意思?”


    蕭暄卻立刻會意,將祝南星拉到身後,同步涼站在了對麵。


    隻見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同時抽出佩劍運以內勁,向腳下紮去。


    開始並沒有什麽動靜,祝南星還說兩人這是做上法了?


    剛上前兩步,就見蕭暄臉色驚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腳下就是一軟,緊接著身子隨著岩層和土層一起墜了下去。


    “祝南星!”


    蕭暄伸手去拉她,可是距離還是差了一點,就在要失之交臂時,步涼推了他一把,剛好夠到了佳人的手臂。


    祝南星眼見著石子落入腳下的水中,足有幾丈之高。


    而且水流湍急,匯集了不止一條水道,儼然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瀑布。


    這要是掉下去就算還有命在,也得斷胳膊斷腿。


    祝南星心有餘悸地抬頭,隻見步涼手拄長劍,另一隻手拉著蕭暄的腰帶,蕭暄半個身子都探過來抓著自己。


    “咳咳你兩配合得比我好...”


    蕭暄白了她一眼,手上用力一提,將人拽了上來。


    司墨帶人往下麵順了根麻繩,率先站在了瀑布旁邊的土地上。


    終於不用再唿吸山洞中酸臭的腐敗味道,幾個人的心境都豁然開朗起來。


    蕭暄接祝南星下來後,指指他們原來所在的地方,問茶葉販子。


    “那裏是不是才是你們采藥販茶的途經之處?”


    茶葉販子這時候也清醒了不少,看看周圍的景象,伸手在瀑布裏接了一捧水潑在臉上,這才好受了許多。


    “迴王爺的話,正是,那個河道轉彎處,還有我們臨時歇腳搭建起來的草棚。”


    蕭暄點點頭:“看來這裏是後來南慕覆滅之後才偶然被采藥人發現的,不然其族人也就不用開鑿那條水道作為運河了。”


    祝南星也有這種感覺,他們竹排所到之處,有著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絕對不是自然形成。


    可是眼下這處地方常年被江水雨水衝刷,山洞中水流又輕易就會改道恐怕山底早就被衝成了篩子,於是對茶葉販子說。


    “這山遲早會塌,迴去告訴附近的山民和百姓,不要再冒險到霧穀當中采藥販茶了。”


    茶葉販子見識了一路上的兇險,不用說自然不想再經曆一遍。


    他向蕭暄遞上了司墨給他的銀兩,說什麽也不肯再往前走。


    蕭暄想了想,沒有收迴他的賞錢,反而是讓他帶著受傷的幾個侍衛,一起迴鎮子上去等消息。


    “王爺,這怎麽使得?”


    \"是啊王爺,您還在這裏,我們怎麽能貪生怕死先迴去呢?\"


    “這樣迴去我們怎麽跟其他兄弟交代,這不是打我們哥幾個的臉麽!”


    “我們誓死追隨王爺和夫人!”


    “對,誓死追隨!”


    祝南星明白蕭暄的用意一擺手嗬道。


    “現在不是表忠心的時候,霧穀之中全是毒障,我光顧著看你們王爺都看不過來,還得把藥分給你們,真當那是大風刮來的,不用費力做啊。”.qqxsΠéw


    侍衛們聞言,有些遲疑。


    祝南星見人們不再過分堅持,這才緩和下語氣來。


    “再說了,這次是滲透探查穀內情形,人多反而不好辦事,你們王爺可是拿士兵侍衛當兄弟的人,如今已經折了兩個人,要是到裏麵再遇到什麽機關陷阱的,叫你們搭上性命,迴去還不叫他心疼死?”


    “這...”


    侍衛們開始還堅持跟隨,但是聽了祝南星勸說,也就作罷,休息了片刻跟著茶葉販子起程返迴。


    一行人裏除了祝、蕭、步三人外,隻剩了司墨。


    蕭暄看看司墨,司墨立刻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祝南星拍拍蕭暄的肩膀:“我有再好的口才,怕是也勸不動他們兩位,也好,總得有人拿東西不是?”


    司墨差點崴了腳。


    夫人,你就這麽坑我的啊!


    四人順著瀑布走到盡頭,雖然水流繼續向前,但是已經重新成了地下河,穿山而過。


    幾人所在之處比外麵的地低矮很多,所以無法繼續再看河流的走向。


    不過好在攀爬過一處坡度極陡的山地後,前麵豁然開朗,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密林,還有連祝南星都叫不出名字來的奇花異草。


    看起來欣欣向榮,格外美好,但是隻有身涉其中,才知道裏麵的風險。


    司墨打頭陣,步涼斷後,祝南星和蕭暄走在中央,即便格外小心之際,還是踩破了不少被植物覆蓋著的泥潭沼澤。


    祝南星迴憶當年父親祝慶環隨軍之時,說曾經在霧穀入口處血戰。


    因為地勢險要,南慕死守,不得已隻能炸毀了一個堤壩,這才破城而入。


    於是四人邊走,邊找尋那個堤壩的遺跡,隻要能夠找到,就能確定霧穀的位置。


    極具民族特色寨子的竹樓裏,幾個藍袍灰袍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商議著什麽。


    這時有一人悄聲進入屋內,與滿頭銀飾的女人耳語了幾句。


    龍波應蒼將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開口問道。


    “阿莎,有什麽事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名叫阿莎的南慕族女人,早就因為擅自行動頗受龍波的不滿。


    阿莎卻揮揮手先叫那人退下,才迴答說。


    “沒有什麽,我已經叫人去接了商隊的兄弟,縣衙的人沒說什麽。”


    龍波應蒼拉下了臉。


    “我們這次來跟天朝和談,為的是讓兩族平戰交好,讓你們白苗跟著已經是破例,不要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阿莎心裏並不服氣,可是臉上卻不露分毫痕跡,低眉順目地說。


    “寨主說的是,我這就迴去警醒手下。”


    語罷跟著就出了竹樓。


    屋裏其中一個藍袍男人問龍波。


    “我聽說天朝的那位使者來時受到了埋伏暗殺,會不會...”


    龍波嗤笑:“哼,還什麽會不會,肯定是她做的。”


    “那萬一要是查到咱們頭上,隻怕是對這次的和談有弊無利啊,到時候隻怕不得不把小阿妹嫁進天朝,成為人質啊...”


    龍波應蒼隻有一個小女兒就是阿雅,但是為了部族的長治久安,也不得不妥協交換。


    他扶額歎息。


    “這個什麽郡王的,他身負重傷卻還敢來赴約,是條漢子,阿雅一心想嫁給勇士,這樣一來倒也不算虧待了她。”


    竹樓裏的談論聲一大,就將兩人的話語聲蓋了過去。


    阿莎從中出來,見四下無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停下來。


    “你確定是他們進到穀中來了?”


    報信的人點頭稱是。


    “千真萬確,而且目前已經過了霧峰山,走近河穀中來了。”


    阿莎心裏發了狠。


    “好啊,正愁沒法子解決他們呢,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報信兒的人有些遲疑。


    “我們就這麽私做主張好麽,要是叫寨主知道霧穀中的事,隻怕也不能善罷甘休吧。”


    “你懂什麽!?”阿莎當即一個耳光甩過去。


    “他們黑苗在南慕本就是下等民,誰給一點好處就能知足,可你們呢?我呢!?尊貴的白苗南慕族血統,能甘心從此被他們,被天朝踩在腳底下嗎?”


    報信人捂著臉,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


    阿莎趁熱打鐵:“記住了,卑微求不來好日子,隻有將曾今的一切悉數奉還,才能讓那些下等民眾知道,我南慕之魂未死!”


    “屬下明白了。”


    看到眼前人複仇的火焰重新被自己煽動起來,阿莎這才麵朝著王宮遺址的方向。


    “天朝有句話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那我們就用整個南慕王宮,給他們當做葬身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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