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來幹麽的?」林黛玉看著桌上動都沒動的茶水,猜想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動都不敢動,要不然就是嫌棄自己的茶水。


    「差不多該把咱們二房的東西拿迴來了。」賈寶玉突道。


    「我還以為你改變計劃了。」她懶懶地往他腿上一倒。


    成親之後,他沒跟祖母提起,原以為是打算等過年後,但過完了年,他也沒動靜,直到她出事……她還以為他忘了。


    賈寶玉頓了下,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微避了下。「我是在等。」


    「難不成還缺東風?」她打趣道,抽掉他手上的書。


    「現在我可是什麽都不缺。」他一把將她推開,令她躺好,省得老是擾亂他的思緒。


    「純粹隻是想讓鳳二嫂以為咱們一個病,一個全心讀書,無心取迴二房產業,再殺她個措手不及。」


    「賈家的好血統。」還是那麽陰險。


    「什麽意思?」他神色微變,唯恐自己的心思被她察覺。


    「沒什麽,是誇你。」


    賈寶玉垂睫瞅著她半晌,隨即又拎起書。「你要是倦了就再歇會。」


    見他起身,她一把揪住了他,他不解的迴頭。


    「你最近怪裏怪氣的,不會是瞞了我什麽沒說吧?」她養尊處優慣了,府裏的消息不外乎是從三春和晴雯雪雁那得來,但要是真有什麽大事,還是得從他嘴裏挖。可偏偏他近來雖會待在她房裏,但隻要她一靠近,他就會找個說詞落跑了。


    「哪有?」


    「明明就有,是不是瞞了我什麽?」她幹脆撲到他背上,正打算對他嚴刑峻法逼供時,他整個人突地跳開,好似什麽燙了他,就連那張桃花臉也嫣紅一片,猶如盛放的桃花,灼灼其華,豔麗得教人不敢逼視。


    「你在臉紅什麽?」她偷偷地掃了眼襟口,確定沒有半點春光外泄,再偷偷拉了拉及踩裙擺,不禁更疑惑了。


    啥事都沒有,他也能臉紅,這是什麽症狀?


    「我是熱!」他羞惱的吼著。


    「熱?」這天候雖入夏,開了窗,外頭又植了花木,不至於熱到這樣吧。


    「我要到外頭透透氣。」


    話落,瞧也不瞧她一眼,徑自走了。


    「到底在搞什麽?」不是說喜歡她的嗎?不是一天到晚都跟她膩在一塊的嗎?怎麽突然避之唯恐不及了?


    然而,就在她還摸不著頭緒時,二房的產業交迴了她的手上。


    「你把這個給我幹麽?」她揚著手上田契奴契和鑰匙等等東西。


    「你是我的妻子自然得幫我管。」他說得理所當然。


    八月要秋闈,她當然可以體諒他讀書辛苦,管個錢是沒問題。「是說二嫂子這麽容易就把東西交出來了?」


    「她沒有理由抓著不放,尤其是母親被押進佛堂了,沒人給她倚靠,她當然得把東西吐出來,畢竟大房掌著二房的財產,本來就理虧,以往我未成家還沒話說,如今已成家,她再拽著不放,旁人就要指指點點了。」賈寶玉頓了下。「莊子的事可以交給李貴,讓李貴去找紀叔學習,至於府裏的小賬房和奴契問題,你可以找人幫你,能精簡的就精簡。」


    林黛玉微揚眉,猜想他大概已經看過了。


    他在一旁看書,她就在另一頭看賬本,點算著二房動用的丫鬟小廝,和每個月的月例,教她愈算愈是膽戰心驚。


    「寶玉,二房要倒了吧……」天啊,入不敷出得也太嚴重了點。


    「所以要你精簡。」


    「我哪懂這些。」她管吃不管用的。


    「找大嫂和迎春幫你。」


    「你倒是挺閑的,寶二爺。」林黛玉悻悻然地瞪著他。


    「我在讀書。」


    「我實在不想說你,可問題是你的書從剛剛就是拿顛倒的,你也未免太了得,顛倒也能看,我真想跟你好好學學。」林黛玉橫眉豎目,那蹙眉噙怒的神情似火般亮眼,教賈寶玉望而失神。


    林黛玉眉頭皺得更深了。糟,更嚴重了。「我說你最近到底是怎麽搞的?老是魂不守舍的,你……」手都還沒碰到他的額,他就像是被電到,連人帶椅往後退,人是沒倒,但椅子倒了,弄出了一些聲響。


    但光是這樣,就夠林黛玉不滿了。「今天,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否則我跟你沒完,賈寶玉。」見鬼也不是這樣……再說她像鬼嗎她!她正是含苞待放年紀,連她都覺得這皮相美得夠嗆,可瞧瞧他這是什麽反應,存心氣人嘛。


    「我沒事,我到外頭走走。」


    見他要衝出房門,她動作比他還快,一手擋在門口。「走走走,你天天說要透透氣,怎麽了,我這兒都是藥味教你生厭不滿了?還是你根本是對我膩了?早說嘛,一封休書遞來,我東西理一理就迴家去。」


    「胡扯什麽?」


    「那你說呀,你老是走神,為的是哪樁?」她向來明理,想要她走,說明白就成,她不會占著正室一位不走。


    「我……」賈寶玉額上冒汗,想走卻走不了。


    林黛玉眯起水眸,不禁想起他老把錦囊貼在心上,該不會貼久了,心倒向雪雁那兒了?


    近來他和雪雁走得頗近,該不會真的……她的心往下沉,惱聲道:「把錦囊還我。」


    「為什麽?」他不解的問。


    「我問你啥都不迴答,你問我問題我何必迴答。」她一向是一報還一報的,他怎麽待她,她就怎麽迴敬,絕對公平。


    「什麽跟什麽,你別鬧了。」賈寶玉硬是要從她身邊穿過。


    林黛玉撲上他,伸手就要搶他的錦囊,他像是沒料到她會有此舉,腳下踉蹌了下,被她撲得往地麵一倒,沒撞到頭,但背上可疼了。


    「你沒事吧?不是說跟著紀大哥練拳,怎麽連這麽一點重量都撐不住?」她趕忙從他身上爬起,想查看他有無受傷,卻頓覺她所坐之處似乎有些古怪,在她尚未搞清楚前,他已經一臉狼狽地將她推開。


    林黛玉跌坐在旁,見他跟著起身,卻背對著她。


    雖然一開始不懂,但她現在全都懂了。


    「那個……這該不會是你近來避開我的主因吧?」這是大膽卻合理的懷疑,但她認為精準度百分百。


    「是又怎樣?!」賈寶玉惱羞成怒地吼著,斜眼瞪來,明明噙著滔天巨怒,但看在林黛玉眼裏,簡直跟個小姑娘嬌嗔的神情沒兩樣。「我又能怎麽辦?因為擔心你的身子,不瞧著你不放心,一瞧著你又……」


    「你……出門在外都沒上花樓什麽的?」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上花樓,你會容忍我?!」他光火的吼著。


    「可你不說,我也不知道啊。」當然,她絕對不是鼓勵他,隻是認為以他精明的腦袋應該不會連這等事都沒想到。


    「你要我騙你?!」


    「沒說就不算騙吧。」開口說謊才算騙啊,是吧?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沾染了其它姑娘,你也無所謂?!」這會,他是真的動怒了,殷紅的眸如灼陽怒張。


    「我可沒說。事實上隻要你沾染其它人,我是絕對不要你的,請你務必記住,要是你無法守約,記得送上休書。」林黛玉托著頰涼涼說著。


    賈寶玉瞪著她,心底五味雜陳,因她的占有欲而開心,卻又因為沾染不得而欲求不滿。


    「橫豎你都知情了,你讓我到外頭走走。」


    「連待在我身邊都不成?」這麽嚴重?她不是男人,無法理解他的痛苦。


    「怎麽待?我光聞到你身上的香氣都快發狂了,有時聽見你沐浴,光是那水聲就……」


    說到最後,他麵紅耳赤,頭也不迴地跑了。


    林黛玉獨自坐在地上,捧著的頰發燙著。


    見鬼了,他害臊是他的事,她難為情個鬼呀!


    【第十二章 小媳婦掌家】


    尷尬。


    那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想見他,習慣有他,可隻要一見他,卻又不敢看他,隻要他在身旁坐下,她就會想起他向來直白的告白和他熱情的欲求,害她跟著渾身不對勁,甚至開始僵硬。


    就算想說點話打破沉默,一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所以,隻能沉默,放任尷尬的氛圍在彼此之間團繞著。


    慶幸的是,她正忙著接管二房的事,沒太多時間讓她閑著跟他大眼瞪小眼。首先她把莊子的事交給了紀大哥和李貴,橫豎隻要不懂,盡管去找紀叔便是,而賬本的話,她直接送到大嫂李紈那兒了,順便把迎春也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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